第一九六節 眾生相（二）

（唔~最近在看overlord的小說，稍微有點被那種超長的篇幅影響到了~那麼，也用超長篇吧，最主要還是，懶得分節，嗯。）

真的是，不怎麼想面對的局面啊。

修乃澤爾用手肘支著腦袋，一邊不合常規地輕輕嘆息。

卡諾恩擔心地望着自己的殿下，正如同修乃澤爾自身在嘆息一般，以往對他堅信不疑的卡諾恩也感受到了帝國宰相那種極其難得的，如同輸掉了一般的感覺。

大約過了幾秒鐘，端坐在鎏金座椅上的修乃澤爾才似乎回過神，帝國宰相微微點頭，繼而習慣地伸手拉了拉自己一絲不苟的領結，然後才開口回答：「把她的通訊接過來吧。」

「遵命，殿下。」

一側已經等得滿頭大汗的通訊員連忙接過了那個通訊請求，一副電子畫面迅速地在正對着帝國宰相的屏幕上清晰起來。

這毋庸置疑是一次跨洋的視頻通訊，但即便如此，在看到屏幕當中的身影后，還是讓看到這一幕的人下意識地打了個突，因為那個身影。

那就像是墨綠的集合體，以一種類似於人的姿態聚合在那裏。如同毒液和匕首一般的感覺，卻偏偏閃爍著屬於毒物和兇器特有的美感。

『她』，也就是屏幕當中的身影，在確實接通了這個視頻通訊后，便以一種挑剔而仔細的態度透過視頻畫面打量起了映入自己視界的人和物。

鮮亮而活躍的墨綠色雙麻花辮，讓她展現著一種奇異的狂野感，而帶着皮質感覺的半掌手套和身上粉色軍服之下的子彈束胸，則是讓人能清晰地認識到她作為頂級戰士的確切身份，最後那雙似乎漫不經心的櫻粉色眼瞳，則是將她的顏色定格。

「抱歉打擾您，尊敬的帝國宰相修乃澤爾殿下。」

墨綠色的少女開口，可以聽出她的聲音並沒有多少恭敬，而且毫不掩飾其中的輕.佻和探究，她就像是在打量什麼特定的器物一樣仔仔細細地隔着這個屏幕看着鎏金座椅上的修乃澤爾，而且，她對修乃澤爾稱呼前綴詞不是『二皇子殿下』，而是『帝國宰相』，也隱約說明了她所認同的東西。

「jinx（金克斯）。」

修乃澤爾罕見地沒有回答對方的問候，而是微微蹙起眉頭，帶着一種極少流露的探究感同樣打量著對方。

作為一個眾所周知，集優雅和藹和精明強幹於一身的人，修乃澤爾在自己的兄弟姐妹中評價也一如既往的高，溫柔而體貼的親人，會毫不猶豫地向有困難的兄弟姐妹們伸出援手，就算在許多野心家裏他是個不可逾越的障礙，但是卻幾乎沒有人憎恨或者厭惡他。

這樣子完美的二皇子殿下，作為帝國宰相的事情眾望所歸。

而一直以來，修乃澤爾本身也接受這樣子的事情，在他所遇到的人當中，並沒有足以突破他預測程度的存在，根據私下調查彙報的資料外加親眼所見，修乃澤爾就可以確切地判斷出一個人的基本能力，以及他所能做到的最大程度。

就像是下棋時，根據對手的棋路，來大致判斷對方的能力和心性一樣。

所以，修乃澤爾才會放棄繼續監視十一區，繼而回到帝都來優先處理eu的事情。

因為按照帝國宰相的推測，或許那位隱藏在十一區的神秘人可能會發動一些龐大的事件，但絕對達不到超出自己預計的情況，這是他按照自己的推理和一貫的思路所最終做出的判斷。

然後，現在發生的這一切，顯然就是…

失敗的感覺吧？

在心裏再次確認了這一點，修乃澤爾的嘴角反而泛起了微笑，注視着眼前的屏幕，優雅的二皇子微微點頭：「不必多禮，我早就聽說過你了，如果不是你的鼎力協助，尤菲沒有辦法獨立的，這一點上我作為她的哥哥，要向你表示感謝。」

「這樣子的感謝怎樣都好。我要和您說的是，柯內莉亞殿下確認死亡，和她相伴的副官吉爾福德以及親衛隊悉數犧牲，另外得力的將軍達爾頓不幸在內部叛徒純血派的暴動中犧牲，換句話說...現在有關於十一區的治理提案，向帝國宰相彙報。」

金克斯以一種帶着明顯不耐的口吻回答了修奈澤爾的話語，而她的言語內容更是讓人毛骨悚然，任何一個對帝國政治有所了解的人，在明白她的意思后恐怕都會冷汗滿面吧。

帝國第二皇女柯內莉亞，以及她麾下的吉爾福德和達爾頓，在整個帝國內部都是有名的優秀將領，也幾乎是目前負責十一區政治軍事的主要人物，如果這些人同時都犧牲的話，就等於十一區的頂層權力空間陡然變成了真空。

不，應該說在那之前，更應該考慮的是，到底是什麼導致了科內莉亞的戰死。

作為帝國內部有數的具備自身獨立軍隊的皇女，科內莉亞所獲得的戰績足以讓她成為一名優秀的將軍而被賦予軍銜，而她麾下的親衛們，也都是久經考驗的帝國精銳。她的貼身騎士吉爾福德有着帝國之矛的美稱，副官達爾頓將軍更是在科內莉亞和修奈澤爾年紀還小時，便成為帝國精英級指揮官的存在。

但是，這樣子精銳的軍隊，竟然說在現在全部都被消滅了？

不管中間發生了怎樣的事情，實實在在的結果就是：這支精銳消失了，雖然科內莉亞的軍隊主體沒有受損，但是如同首領一般的親衛隊和左右首腦一般的吉爾福德和達爾頓全都消失了。

儘管已經從自己的情報渠道中多少知道了大概，但是再次面對這個事實的時候，修奈澤爾還是不由自主地感到了一種類似於氣悶一樣的壓抑感。

封鎖消息嗎？不，這沒有意義。

最重要的是，科內莉亞的戰死所可能引發的一系列問題。

拋開eu和聯邦對帝國的態度改變，最首當其衝的就是十一區的治理問題。

而且，如果單純只是帝國貴族爭權奪利的老套戲碼也還罷了，但問題就是…

修奈澤爾蹙起眉頭，看着屏幕中的墨綠色身影，那雙鬼火般的櫻粉色眸子中，寄宿著的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獰笑感。

問題就是…這個一本正經擺出公事公辦，甚至向自己這位帝國宰相發來通訊的綠色妖怪，真的會這麼好心地放過十一區這塊肥肉嗎？

「…我的確記得，向宰相彙報封地治理提案的帝國官員，應當是與之相關的人員才對。金克斯小姐，應該是科研類的人員。」

無法再擺出微笑的姿態，修奈澤爾的眉頭微微擰起，而他的話語顯然也不再掩飾。

「的確如此，如果總督殿下不幸身亡，理應由總督副官彙報，如果總督府管不幸身亡，理應由總督顧問彙報，但是…正如我所說的，那三人不幸全都不在了。」

金克斯薄薄的嘴唇微微勾起，似乎也覺察到了自己危險而毫不掩飾的獰笑，她抬起自己的右手捂住嘴角，這使得她的動作更增添了輕.佻和妖媚的感覺。

「那麼，還有副總督和十一區的高級執政官們。」

修奈澤爾淡淡地開口，就如他所說，十一區還有行政方面的高級官員們存在，無論怎麼排算都輪不到金克斯這種科研人員來彙報政事，那麼，根據對方的回答，多少也就能知道她究竟是何目的的。

「很遺憾，宰相閣下。其他有資格的執政官們全部都有通敵嫌疑，所以已經悉數被軟禁了，因此現在只剩下我有資格向您彙報這件事情以及後續提案了，您意下如何呢？」

金克斯帶着毫不掩飾的惡笑攤開自己的左手，這樣子毫不掩飾的回答，令修奈澤爾無可遏制地再次皺眉。

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應該明白的，不可能出現所有執政官們全部通敵的情況。但是這些人恐怕到現在為止都不具備向修奈澤爾彙報情況的能力了，而原因，恐怕就是出在眼前這個綠毛的身上。

那麼，事實已經很清晰地擺在眼前了。

十一區，至少是十一區布里塔尼亞人的領域中，恐怕已經全部落入這個綠毛手中了。

而她依靠的東西，恰恰正是在十一區除卻科內莉亞之外的，排行第二優先順序的權利。

屬於副總督的權利。

「那麼，副總督呢？」

認真地盯着金克斯的雙眼，修奈澤爾並沒有打算忽略對方之前回答中沒有提到的部分，因為十一區的副總督，就是自己那位妹妹，尤菲米婭。

「尤菲米亞殿下因為過度傷心，所以決定暫時將所有的事務都託付於我了，所以我才在這裏厚顏請見。您也知道，尤菲米婭殿下和科內莉亞殿下是感情深厚的親姐妹，失去姐姐的打擊對於她而言實在是過於沉重了。」

墨綠色的妖物露出了類似於哀傷一般的表情，但令人諷刺的就是任誰也能一眼看出她表情的虛偽和做作，就好似她只是在做着一種自認為應該哀傷的表情符號一般。

「…是嗎…那麼，金克斯卿，你有怎樣的提案，需要向我這個帝國宰相彙報呢？」

修奈澤爾向後仰身，將自己身體的重量交給背後座椅的椅背，這麼做的目的是為了將自己全部的精神都投入到接下來的思考中去，雖然已經微妙地覺察到了一些，但是如果不做努力就放棄的話，這並不是修奈澤爾一貫的行事方針。

「是的，閣下。我想請您向帝國提案，將尤菲米婭殿下提升為十一區的全面總督。一方面，身為副總督並且已經對十一區知之甚深的第三皇女殿下，具備成為十一區總督的最佳相性。另一方面，也可以以此來迅速安定十一區的目前形勢。雖然科內莉亞殿下的確殲滅了黑色騎士團的總部基地，但是zero仍然確認在逃，如果在這個時候，因為總督的人選紛爭，而導致十一區的戰力衰退，那麼只會讓敵人得利，如上愚見，還望閣下指點一二。」

金克斯單手撫弄著自己長得過分的髮辮，一邊帶着一種期許的眼神看着修奈澤爾，那種姿態，似乎就是真的在期盼對方能夠拿出出乎意料且更加優秀的提案一般。

但是…沒有這樣子的提案…

修奈澤爾的眉頭舒展了開來，臉上的表情因為嘴角習慣的微微下垂，而充滿了一種優美的悲憫感，就是那個一向被帝國貴族們大肆讚揚的『充滿憐憫的姿態』。

布里塔尼亞現在已經陷入了和eu的戰爭泥潭，西歐戰場上的紛爭吸引了帝國幾乎69%的可用兵力，甚至包括帝國的最高戰力圓桌騎士們。

而剩餘寥寥無幾的可動兵力，又因為中東和非洲各地頻繁的暴.亂和示.威而疲於奔命，在這種情況下，帝國的張力已經被拉伸到了極限。

如果這個時候十一區發生了駐軍無法鎮.壓的大規模叛亂，不客氣地說，帝國是抽不出額外兵力予以援助的。

更何況對面的聯邦早已蠢蠢欲動，不久前的九州事件就是最為明顯的一個信號。

所以，在科內莉亞意外死亡的這個時候，正確而理智的應對方法，就是讓距離最近的皇族，也就是副總督的第三皇女尤菲米婭.li.布里塔尼亞晉陞為正牌總督，全權負責統籌十一區的軍力。

以最快的速度將十一區的執政真空填補上，至少是絕對不能夠引起國內那些垂涎十一區的貴族們的紛爭，因為那就意味着長時間的利益交換以及政區動蕩。

而那，對於目前以戰爭eu為最優先目標的帝國而言，將會是致命的一道側傷。

如果是其餘的編號區域也就罷了，偏偏十一區是至關重要的戰略物資——櫻石的最重要產地。如果缺少了來自十一區的櫻石，那麼現在幾乎沒有積蓄的帝國會在很短的時間內戰力銳減，到了那個時候，就不是僅僅丟掉幾個編號區那麼簡單了。

所以說，金克斯的提案，對於目前的情況而言，無疑是最正確並且最理智的做法。

即便是，這就意味着，十一區將會在實際意義上…被握於她手！

尤菲是怎樣的一個人？

雖然很不客氣，但是修奈澤爾也很清楚，自己那位妹妹並沒有真正的才能。

她或許具備着和她姐姐一樣堅韌的意志和品格，但是作為帝國的皇女而言，她的經驗暫且不論，就連她的手段和立場，都毫無疑問是最為差勁的。

無視帝國的實際情況，以近乎一廂情願的博愛和仁慈希望給予編號者們平等的身份和權利。

這樣子的行為或許可以用聖人來形容，但對於修奈澤爾而言，他只會無奈地微笑着搖搖頭，說：我那天真的妹妹，就是這樣子任性呢。

所以，這樣子甚至不足以讓修奈澤爾用看待大人的眼光去看待的妹妹，為何現在可以在十一區乃至帝國中的評價都迅速上升？

修奈澤爾很清楚的，就是因為眼前的這個墨綠色的存在。

是金克斯。

這個墨綠色的妖怪以令人難以想像的手段，塑造出了舉世無雙的超級系機甲歡笑姐妹。

而且近乎獨力便初步建立起了名義上屬於尤菲米婭的軍隊。

她沒有去追逐十一區的權利地位，只是以不容置疑的手段提升著自己實際上具備的力量和影響力。

而現在，她的確達到了那種地步。

身為超級系機甲的建造者，她具備着足以讓帝國為她封爵的知識。

身為尤菲米婭最信任的顧問，她掌握著在十一區當中沒有任何貴族有權違逆的名義。

帝國的貴族和官員們，必須無條件地服從皇族，除非是有更高級的皇族的命令干預。

而在十一區內部，身為副總督且身為第三皇女的尤菲，理所當然是不可以被違逆的對象。

只要有着『為了第三皇女效力』的名義，金克斯的行為和動作，便不可能有任何人敢於阻攔。

而自己那個妹妹，可能對金克斯構成實質意義的統御嗎？

答案是：完全不可能。

所以說，在尤菲米婭晉陞為十一區正牌總督后，十一區的權力實際上便全都落入了金克斯的手中。

而最可怕的就在於…

除了這麼做別無他法…

在『確保十一區迅速安定』的前提下，無論是清除金克斯，還是派出他人輔助尤菲，都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而更讓修奈澤爾悵然的就是，這種完全明了一切，卻無力更改的情況，恐怕正是一直以來對方所策劃的事情。

光明正大地展示一切，將一切都以無法更改的姿態，納入自己想要的結果當中。

並且，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我知道了，那麼在這裏以帝國宰相的身份，接受你的提案。會立刻向皇帝陛下以及議會轉達。」

吐出一口濁氣，修奈澤爾嘆了口氣，事到如今也只有這麼做了。議會的話，以自己那位兄長為首，根本不可能對自己的提案有所異議。

而皇帝陛下的話…也許又是一句『這等俗事交給你了』的說辭吧…

這麼一看的話，自己現在的情況，和眼前的綠色女性似乎如出一轍？

難得幽默地這麼想着，修奈澤爾的臉上重新堆上了笑容，看着眼前屏幕內的身影，他微微輕笑：「真耀眼啊…金克斯卿，如你這樣耀眼的存在，之前因為擔心冒犯而沒有靠近，也實在是我的重大損失呢。」

屏幕上的綠色妖女難得地出現了一個微妙的表情停頓，大約是因為二皇子的話語，已經不再包含政治的味道，而是變得彷彿貴族青年向中意的富家千金搭訕一般。

「呵呵呵呵，真遺憾，我可不是什麼貴族小姐，所以雖然對殿下您的讚譽很開心，但果然這並沒有什麼用。那麼，容我告退。」

伴隨着絲毫不感興趣的微微聳肩，通訊畫面隨之切斷，只剩下依然盯着屏幕的二皇子的視線微微發冷。

「的確…」

良久，倚在椅子上的二皇子微微抬手，將自己燦爛的金髮微微撩起，而那雙銀紫色的眼眸中，也泛起了金屬般的冷光。

「虛偽無聊的言語，即便說上千句，也不如切實的一次觸碰，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