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天鷹之劫

第二十六章 天鷹之劫

春神強壓心頭悲切,頷首道:「希望還來得及。」她道:「君兒,你將所知道的告訴娘,為何公孫斷會挾持你爹?」

君兒道:「公孫斷殺了柳西風,然後就闖入水晶宮,爹不會武功,又中了毒,只好任由他擺佈。」

「爹還中了毒!」蘇喬詫異地問。

「嗯!是柳西風下的!」君兒很快將事情說一遍,但那時,小刀兒和飛霧搏鬥之事尚未傳至水晶宮,是以她不知情,現在也隻字未提。

她還強調金福要她說的:公孫飛霧已練成了恨天劫,連柳西風都死在他手中。

春神臉色吃重:「這就難了……昔年恨天魔只練了八成,就已縱橫天下,那時你爹才剛出道……沒想到竟有人如此年輕,就練成此功而刀槍不入……」

蘇喬道:「難道世上就沒人製得了他?」

春神道:「很難!雖然傳說少林易筋經練到十成,也有此火候,在邪不勝正之下,才有辦法制住他。」

蘇喬突然喜悅道:「也許小刀兒可以!他的飛刀威力十分強勁,而且每個人都有罩門,只要刺破它,就可破除金剛不壞之身。」

春神頷首道:「這也是一種辦法,不過聽君兒說,小刀兒並沒趕去公孫府參加戰局,他不知去了何處?」

蘇喬道:「我想他還是會留在公孫府,只是他趕去時,已來不及阻攔戰局而已。」

君兒道:「可是……小刀兒他……爹曾經找他的麻煩,他會幫忙嗎?」

「會的!」蘇喬很有把握道:「若他記恨,當時就不會放過爹了!」

她指的是小刀兒奪葯,而以飛刀抵住天鷹咽喉一事。

春神道:「小刀兒心地仁慈,該不會見死不救,我並不擔心此事,倒是你爹中毒一事,若要公孫斷解毒,恐怕十分不容易。」

蘇喬靈光一閃,道:「娘,你忘了百里神醫還在這裏?他一定有辦法。」

春神此時才綻出淺淺笑容:「或許可以邀他同行,也好順便看看你爹的傷。」

君兒道:「可惡的公孫斷!娘您該教訓教訓!他無惡不作,出而反而,十足怒徒一個。」

春神嘆道:「娘要是能懲罰人家,早就替你爹報仇了,何須要你妹妹代勞。」

君兒驚愕不已:「娘!你……」

蘇喬黯然道:「娘不會武功。」

這怎麼可能?名聞天下的天南春神笑,竟然一點武功都不會?難道傳言有誤?

君兒不信。卻又不得不信,十分不習慣的說:「怎麼會呢?」

蘇喬道:「娘天生就是玄陰脈,練不得武功。」

「但是……傳言……」

春神淡然道:「傳言該從你奶奶談起,她才是真的春神,娘只是承了你奶奶的福。」

她解釋道:「數十年前,你奶奶以高超的武學。擊敗了兩位魔頭,一位是七血神君,另一個就是恨天魔,流言就此傳出,但真正見過你奶奶的人並不多。後來娘嫁給了你爹,她也傳那套春神奪給你爹,所以你爹才能稱雄武林,沒想到卻因此害了他。活來娘只將功夫傳給你妹妹,要她以春神名號行俠仗義,但是春神奪有上下兩段,喬兒只好學會上段,是以功夫雖高,卻也不能如你奶奶那種無敵的身手,不得不找小刀兒來幫忙報仇。一切事情,就是如此,」

原來她不會武功,難怪上次以琴聲制服公孫樓時,會比不上蘇喬,難怪蘇喬要急着趕回來,難怪在治療公孫樓時,公孫樓發瘋,春神沒出手,事後還中了迷藥而昏倒。

難怪她一直住在此處,常年不離開。

君兒終於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她道:「既是如此,娘還留在這裏,救人的事就由我和妹妹去就可以了。」

春神慈祥笑道:「娘不去,也放不下心留往這裏,還是去好了,也許你爹經過此次教訓以後,會回心轉意。」

君兒正想再說話,忽已覺得有人走近無塵居,轉過頭,百里奇已含笑而至。

蘇喬急忙迎上去,笑道:「神醫,您來得正好,我們有事想拜託您。」

百里奇慈祥點頭,道:「老朽聽到聲音,就已趕來。上次是小刀兒出征,這次是怎麼回事?」「神醫!我爹中了毒!」

蘇喬很快地將事情說一遍。

百里奇轉為吃驚,道:「令尊所中之毒……不知為何物?」

春神道:「君兒,你可知道?」

君兒搖頭:「當時情急。我也忘了問,不過聽金福說是柳西家最毒的毒藥,公孫斷也會解,藥性在十天左右發作。」

百里奇精通各藥物,相對地也對各派獨物有所了解,聞言也猜出一個大概:「也許是養魂引吧!」

蘇喬道:「神醫,您是否能和我們一起去?」

百里奇道:「本該可以,但公孫前輩這一,兩天將會醒來,我想若能留下來,對他種種反應再徹底診斷一番,以免有所疏忽,若你們那邊事情過急,也只好放棄,與你們同行了。」春神聞言,道:「既是如此,百里先生就留下,反正我們也須找到小刀兒,再趕去救人,其中耽擱也不少時間,屆時您再趕去也不遲。」

百里奇沉思片刻,道:「如此也好,以免瞻前顧後,最遲兩天,我一定趕去!」

他拿出一白玉小瓶,交予蘇喬,慈祥道:「若你爹中的是養魂引之毒,就拿紅色丹丸讓他服下,毒性自可解。若不知何毒,就服下三顆綠色藥丸,最少能再延續幾天時間。」

對於百里奇考慮之周詳,蘇喬感激不已,連連道謝,捏緊的玉瓶,快碎了似地抖了起來。

百里奇又道:「若找到小刀兒,就轉告他,公孫飛霧若已練成恨天劫上的五毒陰勾爪,千萬別讓他傷著了,我也沒把握解此毒。」

蘇喬點頭:「我會的!」

然而他們卻不知此語已是過慢,小刀兒此時已在接受痛苦的煎熬了。

葯已在手,三人不再耽擱,立時動身前往公孫府。

天鷹崖已聚集了大批人馬,包括少林掌門無心,武當掌門木陽子,華山掌門劍南舟,天山掌門關醉白,以及數十位。各派高手。

人來的愈多,公孫斷愈是過癮。

無心已宣佛號,運用獅子吼之內家其力,傳聲道:「公孫教主,少林無心求見」

音雖不高,卻綿延不絕,顯示出無心功力十分到家。

公孫斷等的就是這一刻,兩天一夜之間,能趕來的高手都趕來了。

他坐在舒服的龍椅,心不在焉地瞧向綠金福,道:「綠總管,你留在此,本座要去退敵了。」

金福拱手道:「稟教主,強敵已至,屬下豈敢偷安,自該挺身才對。」

「說是這麼說,你的主人怎麼辦?你捨得拋下他?」公孫斷調侃地說。

「傾巢之下無完卵。屬下明白事情輕重。」

公孫斷無奈道:「好吧!既然你如此忠貞不二,本府也不願拂卻你的忠心。」轉向五鷹道:「傳令下去,準備退敵!」

一聲令下,全宮皆動。尤其是公孫飛霧,皮肉之傷兩天就結了硬疤,可說完全好了。那股瘋狂的爭戰慾望。充斥全身每根筋、每根骨,現在若有一頭虎,保證被他活活給咬死。

兩天以來,他吃的全是活生生的狸、免、雞,元陽充豉得很。

公孫斷也有意試試他,到底能不能擊敗各大門派掌門之聯手一對一那是甭談了。

陣勢擺開,公孫斷仍坐在椅子上,威風八面。

他冷道:「你們找天鷹崖,到底為了何事?是否想聯手圍剿?」

無心施佛禮,道:「老衲無心,執掌少林一派,想必公孫教主已猜出群雄來此之目的?」

「嘿!我問你,你倒反問起我來了!」公孫斷冷道:「我不知道你們來此是何目的!我也不想猜,太浪費本座時間了。」

「如此老衲就直說了。」無心道:「傳言昔日歹徒董仟,匪號神鷹藏在天鷹崖,可有此事?」

金福聞言,臉色已變,二十年前主人含冤,二十年後又要再遭劫難,一份怒意到沸騰,心中暗自決定,除非戰死,決不讓人將天鷹帶走。他盯向公孫斷。希望他能遵守諾言。

公孫斷輕輕一笑,道:「大師恐怕聽錯了,本派是天鷹而非神鷹!」

他回金福一個微笑,表示信守諾言不二,金福也為之放心不少。

木陽子冷道:「天鷹就是神鷹,天鷹崖本是他所創,後來卻被你所篡奪,貧道眾人看在你為惡不及外人之下,才以禮待之,否則早已兵刃相見,你還是將人交出來吧!」

公孫斷雖惡名昭彰,但他大部分只對自家人下手,基於此乃家務事,別派自不便興師問罪,省得落個多管閑事之嫌。

公孫斷冷笑道:「好個天鷹就是神鷹!好個以禮待之!看你們勞師動眾,今天要是不讓你們滿意,想必你們是不想回去了?」

木陽子冷道:「除非交人,否則不惜動干戈!」

公孫斷假笑道:「這可是你們要動手,不是本座想動粗!看樣子不動手是不行的了!」

飛霧狂笑道:「要動手找我!來呀!來呀!」不停捶打自己胸脯,真如野人。

無心喧個佛號,道:「恕老衲失禮了!」右手一揮,五位僧人已長棍開出,直往飛霧身上砸去。

飛霧狂笑,身軀一動不動,硬接下五棍。若常人,非得被打得粉身碎骨不可,但落在他身上卻如打在軟泥上,一點效果也沒有,反彈力道震得他們兩手發麻,不知所措。

還來不及由他們思考,飛霧已然出手,左手如攬女人柔腰般,攬住五根木棍,右手如菜刀狀,一切,五棍斷得整整齊齊。

「哈哈……」

飛霧狂笑不已,雙手推出掌風,像在推小孩般,輕而易舉地將五僧打得滾滾而去。

眾人見狀,不禁豎眼直瞪,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還有誰要來?全都上來好了!啊」

飛霧忍不住,已撲往無心,其勢之猛,快逾虎豹。

無心大驚,想盡所有方法,就是想不出一個退敵招式,不得不運起神功,準備硬接。

也談不上什麼準備,雙掌都還沒舉穩,狂風已至,啪地,已將他擊出丈五開外,蹬蹬連退數步,無心方穩住身軀,更是駭然。

木陽子已看出對方武功過於高強,登時喝道:「貧道也來陪你玩兩招!」馬上揮出拂塵,掃向飛霧。

「什麼,你陪我玩?你不配!」

飛霧反手一抄,很容易將對方拂塵給抓住,往左一帶,再切出一掌,木陽子已避無可避地非松去拂塵不可。否則右手難保。不得已,只好鬆手,改掌劈向飛霧,企圖想挽回一點顏面。

然而飛霧一動不動,硬接他一掌,右手拳勁已搗向他腰際,快而猛。

木陽子悶哼,人已倒撞而退,臉色發青,這拳打得他血氣翻騰,差點吐出血來。

無心見狀,冷喝:「敵人武功高強,我們一起上!」

活未落,他再次出掌而攻。

華山掌門劍南舟以及天山掌門關醉白,也同時出劍、出掌,罩了過去。

飛霧此時才感到敵我相當,方自盡情出招,想將受小刀兒的怨氣。全出在四人身上。

四人聯手,其勢何等猛銳?可惜卻奈何不了飛霧,十招一過,已是汗水淋漓,氣血浮動,愈戰愈是心驚,不知天下怎麼會有此怪物存在?飛霧似乎玩夠了,大喝一聲,右手抓住劍南舟長劍帶向左邊,格開木陽子拂塵,再踢出一腳點向關醉白,將他逼向左側緊緊靠着無心,然後他狂笑一聲,雙手往左右直翻劈,嘩啪數響,四位掌門人已跌得人仰馬翻,尊嚴盡失。

此時此刻也顧不得什麼尊嚴,四人滾落地面,都以高超內力硬拔而起,喝然出口,四道人影又噬向飛霧。此時方見飛霧臉色吃重,不敢大意地封向左側無心,想以各個擊破方式,分散對方強大內力。

豈知無心早有準備,不攻反撤招,一個騰身掠過他後背,雙手抵住關醉白背心,齊往前推。緊接着木陽子也以同樣方法掠向無心背心,劍南舟也不落後,如此四人連成一線,各找背心命門穴,同運數十年修為,四人合起來,至少有四甲子功力,任公孫飛霧修為再高,也無法超越四甲子兩百四十年的威力。

而天山派混元真氣,自屬武林一絕,四人聯手,真能逼出一道白氣,直截飛霧心窩,其勢足以穿金裂石,所向披糜。

飛霧方轉身,就遭此突襲,自大的他,馬上嘗到結果,沉呢一聲,已抱胸倒樁而退。

公孫斷大驚,已站起來:「飛霧你怎麼了?」

還好,飛霧只吃了點暗虧,落滾地面過後,馬上扭身而起,更加狂猛地攻了過去。「我要撕爛你們……」

他罩的方向是專門劈向四人中間,以想搗散他們合力。

然而四人不但武功精湛,歷練更豐富,知道此方法有效,已然凝結如蜈蚣,矯捷騰掠翻轉,就是不讓飛霧有下手之機會。

飛霧數擊不能得手,氣地哇哇大叫。紅腫眼珠似要噴出火來,當下不再專找對方中央下手,硬就硬,誰怕誰?怒吼一聲,已身掌合一,再次沖向關醉白。

說也奇怪,他似乎全在拼內力,忘了傷人,也許是想發泄情緒,也許是氣昏了頭,練了這門功夫,腦袋有時都轉不過來,否則只要他使出毒爪,就是關醉白髮出掌力再大,也無法逃避被抓傷的噩運。

雙方再觸,轟然巨響,飛霧竟又被撞出三丈余,身形砸在大腿粗之柳杉,硬將此樹給撞斷,自己也因此被撞昏。

「飛霧……」

公孫斷正想掠向愛兒,但驚惶聲剛起,數位掌門人已罩過來,他不得不下令攻擊。

「上!」

右手一揮,金福和五鷹已兵刃齊出,迎了上去。

金福為了主人安全,一出手就是震天奪,此種高絕武學,與他對仗的木陽子頓感壓力驚人。拂塵揮得如蜜蜂振翔,拂、點、掛、掃,只要能奏效的,全都用上,頓時也利用拂塵之軟柔,以克長劍之剛硬,而使金福攻勢受阻。

金福並不氣餒,再次退身於后,尋求有利時機,復又撲身而上,突見他已沖至木陽子不到七尺時,驀地來個迴旋,右腳很快掠去拂塵,長劍卻脫手飛掠他頭頂而過,直取木陽子天突穴。

「震天奪!」

木陽子雖未和董仟交過手,但他師父天荒道長就曾敗在這招之下,天荒也將此武學狀勢告訴過他。現在他乍看就已猜中,驚惶之下,又想躲閃,談何容易?只好往地上滾去,希望能逃過此劫。

突又有三名高手,齊罩向身在空中的金福,這三人分別就是無心、關醉白和劍南舟。他們突聞木陽子叫出震天奪,已認為金福就是神鷹董仟,是以捨棄敵人,全向金福攻來。

金福武功雖了得,卻非公孫飛霧,怎能接得住三人聯手?閃過劍南舟和無心攻勢,卻閃不過關醉白雙掌,砰然一響,硬是被擊中胸口,吐出鮮血,倒撞丈余遠的林樹,一時不易站起,傷勢頗重。

關醉白並沒有就此歇手,趕忙一個轉身,混無真氣掃向木陽子,希望能加速帶開其身軀,以避開長劍。

然而飛劍何等快捷,只聽木陽子悶哼,天突穴是躲過去,但左肩卻不折不扣地被長劍插中,痛得他冷汗直流。傷得不輕。

突然,公孫斷大喝:「住手」

所有在場之人都已停手。

自雙方開始纏戰到現在,三招不到,能見傷亡者,只有金福和木陽子。

公孫斷走向金福,概然道:「我已盡了力。你也盡了力,該怎麼辦,你自己決定。」

金福抹去嘴角血絲,惶恐道:「你要毀諾言?」

公孫斷叫道:「我毀什麼諾?你自己決定啊!只要你有辦法,你若保不了,我還能保?

你要我為一個廢人拚命?」

金福感觸良多,不錯,公孫斷沒拿天鷹開刀,已是萬幸,而且他也為天鷹拼過力,甚至飛霧都已不敵,他更沒有理由要為天鷹賣命,這樣的諾言,對公孫斷這種人來說,已是難如登天。自己若再強求,恐怕就得自取其辱了!但是若撤手,天鷹將又如何?

「不行!我不能放棄!」

金福怒吼,又攻向無心,然而他傷勢不輕,攻出掌勁,已十分薄弱。

蘇喬、春神和君兒,匆忙抵達公孫府。

紅地毯紅悵幔,寬敞的大廳被左右兩恨象頭大的紅石柱壓得沉甸甸,快要窒息。

秋月寒與慕容天匆急走出後門。

蘇喬已道:「娘,他就是秋月寒!公孫府的主人。」

春神一笑,拱手道:「公孫大俠,妾身唐突打擾,祈請恕罪。」

秋月寒和藹笑道:「哪兒的話!久仰春神俠名,今日一見,果真絕世風采!在下神交已久!」

相互介紹一番,雙方坐定后,蘇喬已說明原因。

秋月寒嘆道:「也許你們還不知小刀兒已和飛霧對過手,他受傷了。」

三人驚愕不已,君兒急道:「小刀兒傷得如何?人呢?」

秋月寒嘆道:「十分嚴重,他已自行去採藥,他說三天之內一定趕回來,現已過了兩天又一個上午。」

蘇喬怔悸不安:「怎麼辦?百里神醫明明交代,要轉告他對陰勾爪要小心,如今話還沒傳到,他就受了傷!怎麼辦?這毒,連神醫都沒辦法治……」

方才她只擔心她爹,現在反而整頗心都懸在小刀兒身上了。

秋月寒悵然道:「也許小刀兒自有辦法,他自幼常年活在大漠、森林中,對些不知名的藥物,有獨特之見解,希望能有奇迹出現。」

本是想解決問題,卻又多了一事,逼得她們實在不知所措。

慕容天道:「事情總該有個結果,三位不妨暫時留在此,等小刀兒回來,然後再決定救人之事,以免兩頭落空。」

春神悵然道:「也只有如此了。」

眾人在等小刀兒。

午時的太陽,在多雲的冬天,也顯不出一絲溫暖,連光線都有點昏暗。

金福雙掌已罩向無心,只見無心右手一揮,流雲袖強勁氣流已迫退他,逼得他連退帶撞,鮮血更吐。

「不能!你們不能帶走天鷹!惡徒」

金福狂厲如瘋子,飛霧那股血淋淋野獸模樣,也在他身上出現,他又撲上。

無心不願再下重手,輕拂衣袖,阻住他,但劍南舟實是見不得他如此一再纏鬥,猛然劈出強力掌勁:「躺下吧!我們要的不是你!」

金福並沒閃避,搗亂的銀髮染滿紅血,像個厲鬼,竟用整個身體去纏住劍南舟右手,任由他甩,就是不放,突又猛狠咬他手臂。

劍南舟大駭,左手馬上出劍,就要刺向他心臟。

無心及時出手攔了過去:「劍掌門劍下留人!」

他攔住長劍,也劈開了金福。

「此人忠心耿耿,我們豈能對他下毒手?由他去吧!」

劍南舟俯視右大臂深陷而流血的齒痕,冷冷地哼出聲音:「奴才就是奴才!只會咬人!」

金福已無力再戰,幾次想爬起來都力不從心,立了又倒,只好十指扣地,艱苦地爬向劍南舟,似想再戰。

天鷹已緩緩走向霧區,走向金福,悵然而落寞地將他摟入懷中:「金福……由他們去吧……」

金福老淚如清泉般冒出,一切代價、犧牲,都認為是值得了,只怨自己不能盡責,保護主人安全。

「老爺……小的恐怕……無能為力了……」

「金福!你已盡了力……」

天鷹摟得更緊,妻女友人都離他而去時,只有金福仍在他身邊,乃是他唯一的夥伴。

無心不禁長宣佛號,想掩飾內心激動,畢竟如此忠僕並不多見。

公孫斷卻見得甚為噁心:「好啦!好啦!成為王,敗為寇,已成定局,你該早作決定,我管不了那麼多!」

天鷹能決定嗎?若要他決定,他會揮刀剮向在場所有的人,以消心頭之恨,然而現在的他,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就連那股不甘屈服受辱,準備東山再起的心靈,都已然無存。

金福的失敗比他自己倒下更使他絕望,而金福現在卻昏沉沉,不醒人事地趟在他懷中,他整個人也虛脫,沉淪了。

無心長嘆道:「帶他走!」似有不忍,又道:「連那老人!」

眾僧架起天鷹和金福,已準備押回少林寺。

無心轉向公孫斷,道:「公孫教主,希望你能以俠義為本,切毋多造不義之事,否則必自食惡果。」

公孫斷笑:「我的事,你少管!別以為你贏了這一仗,就賣起老來!什麼叫正義?就像你們以強欺弱,硬抓走手無縛雞之力的人?」

「他本是武林公敵!」無心道:「老衲不得不捉他歸案。」

公孫斷冷笑:「這都是你們自己說的!有朝一日,我也說你是武林公敵,老和尚你又有何感想?」

無心不想再辯,道:「是非自在人心,老衲只想略進忠言,聽與不聽,閣下咎由自取,老衲告辭了!」

數十人隨無心,架著天鷹和金福,己離開此地,往少林方向行去。

公孫斷登時哈哈大笑不已:「好個咎由自取!老禿驢!遲早你會為這句話付出代價!」

群雄消失后,飛霧從笑聲中爬了起來,他笑得更狂、更大聲,根本就無受傷模樣。

難道他是假裝敗陣?

公孫斷奸黠直笑:「霧兒!你果然表演得如此逼真!」

飛霧狂笑中,含有戲謔和狂傲,道:「若非爹您的計策,孩兒早就將他們擺平了!」

公孫斷到底又耍了什麼詭計?

他笑道:「當時爹也真為你捏了一把冷汗,如何?四派聯手,功夫如何?」

飛霧道:「孩兒也不敢硬接,不過要真打起來,孩兒不會讓他們有聯手的機會!」

他很有自信,在一動手之際,就可制服各派掌門人中任何一人。所以才會表演此齣戲,否則早就不能自制地拼個死活。

公孫斷不停高興叫好:「統治武林,指可待了!」他轉向五鷹及一些屬下,傲然道:

「各位也很合作,本派犯不着為了一個累贅而拚命!何況如此一來,恐怕少林一派也無寧日可過了!」

眾人唯唯應「是」,當人手下,只須順從,何必於涉主人行徑?兔得自找麻煩。

飛霧道:「爹,您想一定會有人找上少林派?」

「當然!」公孫斷奸狡直笑。「至少春神他們會去救人,說不定小刀兒也會趕去!」

原來當時金鷹報告,有少林和尚潛伏於外圍,公孫斷就想到是為天鷹而來,所以設下此計,目的就在於將天鷹送給少林派,以引動其他人去救天鷹,如此坐山觀虎鬥,獲利者將永遠是公孫斷。

至於拚鬥一事,純粹是為了考驗飛霧武功,也藉此表現天鷹崖勢力壓過各派,給各派一點下馬威。

雖然各派似乎忘了,但他們都知道,憑一己之力是無法與天鷹崖相抗衡,若聯手,又能維持多久?心靈自有沉重壓力。

飛霧殘酷道:「小刀兒既有可能趕到少林派,我也該去一趟,以雪前仇!」

公孫斷道:「仇是要報,但不是現在!」他道:「等天鷹被捉的消息,傳入春神或小刀兒那伙人時,他們一定會趕去少林派,到時我們大批人馬先湧向公孫府,輕而易舉地就可拿下它。」

飛霧叫道:「可是,我仍無法對付小刀兒。」

公孫斷狡黠而笑:「怎麼碰不上?上一次他為了公孫府而戰,這次也會如此,我們不必找他,他也會來找我們!」

飛霧恍然,獰笑道:「小刀兒,你死期快到了!」

公孫斷狂笑過後,轉向五鷹,道:「人馬準備妥善!不急也不慢,一天左右出發最恰當!」

五鷹已下去召集人手,公孫斷父子笑得十分狂傲而開心。

絕谷森森,西邊蕨葉密密叢叢,散出一種苔類特有的腐濕味。

小刀兒整隻左手像燒了炭,黑乾乾的外皮卻腫脹不堪。

沒了瞧着他那不停抽動蒼白而帶點青紫的臉龐,心靈宛若針刺。

「快三天了……」沒了悵然道:「你卻還沒找到葯!」

小刀兒擠出一絲笑意。道:「熬過三天,其它就好辦了!擔心什麼?」

「他媽的!」沒了罵道:「看你死的是我,你當然不擔心了,要是我中了毒,我他媽的包準快快樂樂喝個夠,還發什麼愁!」他悲滄道:「原來看人受傷,竟會這麼個熬法!」

心靈悲戚貫向眼眶,不禁一熱,不哭還真難。

小刀兒想安慰,都像踩在空飛中,盪空空的心,一句話也說不出嘴。

沒了抹去淚水,強顏而笑:「什麼玩意兒!還沒死就哭人?奶奶的!賤骨頭!這些傷又算得了什麼?你不是還活得好好的?」

他那吊眼抽嘴表情,簡直比哭還難看。

什麼滋味?一生也結交了這麼位血性朋友,無數劫難,無數同生共死,帶給他的是什麼?只有交情兩字,接連下來就是一籮筐以生命作賭注的危難,沒皺過眉頭,沒怨過一句,自己卻百般為他人而煎熬,小刀兒愧疚之深。穿過十八層地獄也撈不著,怎能再讓他難過?

小刀兒笑了笑,道:「現在只有用最後一種辦法了!」

「還有辦法!」沒了立時又緊張起來:「什麼辦法?」

「以毒攻毒!」小刀兒道:「你袋中有了赤珠哈蟆、九角黑心蛇、沉魂六斑紫花草,相加起來,毒性也十分強烈,足以與陰勾爪之五毒相抗衡。」

「要是失敗了!」

「不會的!」小刀兒笑道:「我哪會拿自已生命開玩笑?」

他現在就準備冒險一試、不如此,恐怕支持不了三天過後的另一番險困日子。

沒了見他似乎很有信心,也已相信幾分,提提手中白布袋:「怎麼用?」

小刀兒道:「將紫花草搗碎,取其汁液,內服。然後讓赤珠蛤蟆、黑心蛇咬噬左手,如此內外兼顧,效果一定好!」

沒了照着做,找出如蕾草,卻紫深黃斑滿葉的野草,開始用石塊砸搗,以能取其汁。

小刀兒猶豫地望向布袋,隨後接過它,從中找出一抹全白如玉蝶花的小花朵,往嘴中送,開始嚼食,他知道此花對心脈維護十分有用,至於能不能抵住大量毒物,就不得而知了。

然後他已伸手插入布袋,只見布袋東西竄動不停,小刀兒額頭也流了汗,毒物咬噬左手,一陣辣疼,一陣冰冷麻酸,分別從手指及手腕竄入體內。他知道辣的是黑心蛇之毒,另一種則為赤珠蛤蟆所有。

沒了搗好汁液,用小芋葉盛妥,交予小刀兒服下。一陣膩膩的甜味嗆得他想嘔,強忍着逼下肚子,馬上有股熱升起,血液循環為之加快,臉也紅起來,這葯使他昏沉欲睡,但左手的毒物又使他睡不着。數種毒藥在他體內開戰,刀槍劍戟、刺得他冷汗直流,吟聲已起。

半刻鐘過後,左手腫脹之毒竟由手腕漸漸滲出,原來赤珠蛤蟆在吸食。

腫脹已消,沒了心頭也泛起希望,似乎藥效已化開,也已生效了。

然而小刀兒卻知道,如今陰勾爪毒性雖暫時又減弱。卻已佈滿全身,如今巳不能砍斷一條手臂就能得救。暫時減輕,也在加重。

盞茶功夫再過,小刀兒抽出左手,但覺麻辣疼癢已失,好像恢復了正常,只是一片暈眩,腦袋十分沉重。

沒了見他臉色更蒼白,疑心頓起:「毒真的解了?」

小刀兒知道若說解了,他一定不信,不得不編說一番:「重毒已解,輕毒仍在,不過已要不了命,我們回去吧!也許可及時趕到百里神醫那裏!」

現在兩人都將希望托在百里奇身上了。

小刀兒也能正常舉步而行,只是每一步都輕飄飄,好像騰了雲,駕了霧,虛無飄渺,很不踏實。

他們已往公孫府方向走去。

「小刀兒!」

等在前院的蘇喬已發現沒了和尚和小刀兒,興奮地奔了過去。

「你的傷……」她見着他臉色蒼白面泛紫,就知毒性仍在,急切而擔心地問。

小刀兒總是含笑回答,一直走向前廳,會了眾人,仍是笑口常開。

「沒關係,這毒很快就可解去。」

他的回答很平靜,眾人雖擔心,卻又強迫自己要相信否則不就更糟了?

蘇喬很快地說出事情。

小刀兒心頭直叫苦。自己錐心之毒己是難保了,還能和飛霧動手?

但他的回答卻是:「好,我們現在就走!」

沒了急叫:「小刀兒,你瘋了?你……」

小刀兒阻止他,笑道:「事有輕重,蘇姑娘說百里神醫一兩天就會趕來,沒什麼好再擔心的!而公孫斷卻隨時都可以要了神鷹的命。」

沒了雖百般不願,卻也拗不過小刀兒,只好默認,自已私下決心,就是頭破血流也要和他共進退。

秋月寒道:「我也隨你們去,此事本就牽涉了公孫府。」

小刀兒道:「老爺,您有傷在身,何況公孫府現時四面受敵,不宜離開,我覺得您留下來較為妥當。」

秋月寒正想找出更好的藉口時

慕容白已疾奔而入,三天前他引開七重生,不知引開多遠,現在才回來。

慕容天見愛子回來,也泛起一絲笑容,問:「白兒,你到哪兒去了?引人要那麼久?」

慕容白喘氣仍重,急道:「孩兒本是該回來,但半途卻有了變化……」

「什麼變化?」眾人都以詢問的眼光瞪向他。

慕容白再喘一口氣,道:「事情是如此,孩兒本已引開七重生,但還不到半天,少林徒眾和武當、華山、天山派掌門都往太行山方向奔去,七重生也掉了頭。孩兒只好跟蹤而去,結果發現眾位掌門人和公孫斷父子交手,還將天鷹擄走。」

「他們擄走了天鷹?」春神不能控制的站了起來。

慕容白雖沒見過她,但覺她能和爹平起平坐,輩份一定不小、立拱手道:「前輩,小侄親眼所見,絕對錯不了。」

春神望時如被抽掉靈魂,呆然地跌坐原位,人已被捉走,那還有命在?

「怎麼辦!」蘇喬和君兒已倉惶地瞧向小刀兒,情急之下,他倆總認為小刀兒有辦法解決。

小刀兒急道:「我們趕快趕到少林寺!」

不敢停留,一批人馬已赴少林,只留下秋月寒及慕容天父子,湘雨也想去,但她爹的傷仍須要照顧,只好留下來。

巍峨少林,雄風依舊,大廳前左側那支高聳入天,象徵武林盟主,九派聯盟的黃絹綉金信物圖樣的盟旗,隨風飄掠,凜凜生威。

廳前硬石廣場居中坐了七位掌門人,四處佈滿了和尚及各派代表。

天鷹和金福被困在中央,此情此景,和幾月前,審判小刀兒時候相同。

數千隻眼珠散發出那種罪有應得,不屑一顧,除惡務盡的凌厲眼神。金福狠厲如狼地回瞪他們,這就是正派的臉孔,一副大義攘然,做的說是正義磅礴,骨子裏卻全是假仁義以除異己,殺人不算,還給人貫上罪名,讓人永世受人唾棄,自已卻洋洋得意之輩。上一代如此,這一代也是如此,憑的全是惡祖宗的一句話,罪惡根源就一直傳流下來,逼的受害人負不盡、還不清,沒人會去翻老帳,更不會去翻祖師爺錯的老悵,這就是自認俠義的臉孔,掛了假的仁慈、正義!

「來吧!你們殺人有理!哼哼!我殺人不必理由,惡就惡!撕下你們面具,陰間再來算悵!」

金福不停獰笑念著,蒼白臉孔透出難得紅光,冷眼燦茫,不畏俱地反迫眾人。雙手不停往腰間摸去,好似想抽出什麼東西似的。

天鷹已變得木訥,雙手被綁,靜靜坐於地面,腦袋一片白,和金福冷芒怒眼形成強烈對比。毒藥已使他連說話都感到痛苦。

陽光正烈,光線卻如結了冰的雨絲,直穿肌膚,冷向心頭。

罪就是罪,審問仍是一樣的結果。

「行刑!」無心的冷漠聲音如一把刀,己砍向天鷹,只有這把無形刀,才能催動有形刀。

金福突然大笑:「來啊!統統上來!你們會發現死是一件很痛快的事!」

戒律堂主弘過,森然地領着五名年輕握棍和尚,緩緩走過來。

突然地

「住手」

該來的,都來了,高牆掠入幾條人影,分別是小刀兒、沒了、春神、蘇喬和君兒。

眾人一落地,數位和尚已圍上來,沒了吼道:「讓開!」

憑他少林僅次於無心之身份,和尚叫聲師叔,已閃過一邊。

無心卻站起來,冷道:「擋住他們!」

和尚猶豫一下,不攔沒了,卻將小刀兒等人攔住。

沒了匆忙走向無心,施個佛禮,道:「掌門師兄千萬不可草菅人命,天鷹昔年並無大錯!」

無心冷森道:「沒了,你三番兩次攪亂法場,成何體統?再不讓開,休怪少林寺規無情!」

沒了叫道:「少林寺規亦有規定,處決人犯,必須三堂會審,如今掌門可審過了?」

無心老臉一熱,冷道:「此事前任掌門已審,現在無須再審。」

沒了冷道:「師兄敢保證上一代掌門一定審過?」

無心被問得結了舌,不知所言。

木陽子冷道:「或許貴派未三堂會審,但神鷹當年劣跡,已為武林所公認,既然六派發動圍巢,自無再審必要,何況今日七位掌門都異口同聲贊成此決議,會審實屬多餘。」

沒了冷道:「數月前,無怨老人親自向本人表示,要證明此事,無奈途中仙逝,木掌門敢保證二十年前一定做對嗎?至於會審乃少林律令,只要人犯往少林處決,就有遵循必要,否則日後傳出武林,將辱及少林一派,眾掌門既是一口咬定天鷹有罪,又何懼他無罪脫身?」

此話說得眾人啞口無言,目光全移內無心。希望他能做個決定。

長宣一個佛號,無心道:「羅漢堂主弘月,般若堂主弘侮,戒律堂主弘過。上堂會審!」

三名六旬老僧已走向無心,齊施佛禮,齊道:「寺規森嚴,毋枉毋縱。」

無心道:「開始會審!」

「等等!」沒了出言:「此案涉及公孫小刀,師弟提議,共同會審!」

眾人隨無心目光,移向遠處玉樹臨風,英氣逼人,卻微帶青紫膚色的小刀兒。

劍南舟冷道:「此人罪行已定,多審無益。」

沒了瞪向他:「誰定了罪?上次要找的證人蘇喬也來了,真象就可明白,對你是無益,對他卻益處多多,虧我還救過你的命!」

劍南舟老臉一熱,被救倒是事實,自己總不能矢口否認,冷冷道:「他要殺我,也是事實。」

「既是如此,你大可提出控訴,憑什麼阻止少林會審?不服的話,你可找時間離開少林寺后,自已再去處置你和他的過節。」

「沒了!說話不得無禮!」無心怕他再罵下去,出言阻止。

沒了白他一眼,才轉向無心,道:「師兄,該照寺規處理,方能服眾。」

無心輕嘆,方自點頭:「先審神鷹,再審公孫小刀兒!」

沒了欣喜道:「掌門師兄明鑒!」高興地走向小刀兒,道:「希望你能辯蠃他們。」

他雖玩世不恭,但節骨眼裏也想過,此事若用硬的,恐怕罪上加罪,不如爭取辯白機會,以伸不白之冤。此乃上策,至少小刀兒這關,他有把握取勝。

蘇喬吃重道:「我們會儘力的!」

雖然同一場所,無心仍將他們分開,以免有所突變。

審問已開始。

無心道:「二十年前,洞庭王家血案,貴陽怒海堂,以及太原許家慘案,在場都有神鷹標記,董仟你有何話說?」

金福叫道:「欲家之罪,何患無辭?當年王家血案發生時,我主人正在塞外。兇嫌常山五妖也已伏法,你們卻一口咬定我神鷹是主謀?而太原許家案件,乃是許岩桐媳婦勾結姘夫江海昆所作,貴陽怒海堂主楊絮,他犯下淫行,誅之有何不可?後來怒海堂自己內亂相互火拚,死傷累累,你們都聽信二堂主楊天賜所言,憑的全是一張神鷹旗幟,算什麼證據?」

弘過問道:「當時神鷹可有提出證據?」

「提什麼證據?」金福吼道:「你們六大門派連詢問都沒有,就暗中計劃殺人,哪由得神鷹辯解?」

木明子冷道:「胡說?本派前代掌門曾說過,給予神鷹辯解機會,只是他一味暴戾,不肯說出原委,是在畏罪。」

金福吼道:「人都被你們逼上絕路,還問什麼罪行?他說了,也沒人會相信!因為你們早就認定他有罪,所以才會聯手,才會騙他上山,為什麼不在碰面時就問他?」他冷笑:

「是不是找到怕被他脫逃的理由來搪塞?二十年今天的你們不信,二十年前當事人又怎會信!我……」他說話過於激動,已帶動傷勢,溢吐污血漬滿嘴角,沉痛地抽動腹肌,以在發抖。

劍南舟冷笑道:「你只是個奴才,說話份量弱得很。董仟為何自己不說?是不是難於啟口?」

天鷹冷目瞪向劍南舟,厲道:「二十年前,你給我洗腳都不配!有何資格指責問罪老夫?」

劍南舟冷笑:「如此暴戾之人,若能為善,恐怕太陽會打西邊出來了!」

「呸!」金福吐口濃沾滿血的痰:「不回答你的話,就算暴戾,那你又算什麼?心胸狹窄?丟出的話是尖尖剌刺,能當一派掌門,真是天大笑話!」

劍南舟怒道:「狗奴才,這裏沒你說話的餘地!主僕倆狼狽為奸,全不是好料。」

木陽子冷喝:「老頭!你若想逞口舌之利,就站在一邊去,現在是在審問董仟罪行,你大可舉出有利證,信口雌黃,於事無補。」「誰信口雌黃?」金福怒道:「難道你們又能找出什麼有力證據?只要找出一樣,我馬上自決當場。」

誰會想到二十年前的老帳會重翻?而且當時六大門派也都秘密行事,並無留下任何證據,而僅存的活證人楊天賜也已作古,哪還有其他證據?此事困厄了眾人。

金福又厲道:「拿不出證據,就不能亂加罪行,除非你們蒙了心,勾了眼,一味的狗肝透心肺,做的是烏了血而見不得人的事!」

小刀兒他們,不禁為金福這番話暗自叫好。

眾人沉默一陣,劍南舟突然冷笑:「老奴才你別得意!二十午前的事可以說死無對證,十年後的事,你卻開脫不了!」

此語而出,全場嘩然,春神母女又巳緊張起來,她們不知天鷹近年來犯了什麼罪?要是罪惡過重,枉為春神一片苦心了。

金福也為之一震。他哪又想到偌大的天鷹崖,如今會落此下場?以前實在犯下不少的過錯,想開罪,恐怕不行了,然而卻一震之後已安下心來。

他準備扛起一切責任,以挽救天鷹。

他厲道:「二十年後又如何?若非你們逼迫,怎會有天鷹崖之出現?罪魁禍首都是你們!」

弘月冷道:「審判罪行,只在看當事人犯何罪,不須要知道天鷹崖如何成立,各位現在可指控天鷹之罪行。」

劍南舟第一個發言:「本派第三代弟子陸向秋,在一年前帶領三名手下往終南山祝賀時,被天鷹崖殺害,留下物證。」

木陽子道:「武當弟子曾經在牧牛山被吳不常殺害,奪走秘籍一部,吳不常乃是天鷹手下。」

泰山掌門梁千江道:「本派在來陽城設有錢莊,今年三月五日,全部被天鷹崖劫掠!對方還留下辱語題於牆頭『天鷹獨尊,我武揚威』!」

幾乎各大門派都有指控,說的多半是搶劫殺人,姦淫一項倒沒有,可見天鷹全在泄恨。

這些罪證,聽得春神母女差點昏過去,「天啊!如此重罪,怎能去洗脫!」三人心頭都不停嘶嚎著。

沒了和小刀兒直嘆,他們可以為以前的神鷹拚命,卻不能為現在的天鷹脫罪。

無心冷道:「董仟,你還有何話說?」

天鷹厲道:「劫殺你們這些假仁假義的偽君子,這才叫替天行道,不毀去你們,將來不知道要有多少人像我一樣毀在你們手中!」他咆哮:「我是在替天行道哈……」

「爹……」蘇喬和君兒見她爹如此瘋狂暴戾模樣,已經泣起來。

重大的打擊,已影響到天鷹思想行為的偏差,春神想糾正挽回他,都己茫然而來不及,黯然傷神地低下頭,不忍再見天鷹如此形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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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天鷹之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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