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而今邁步從頭越

第二百五十章 而今邁步從頭越

「男兒何不帶吳鈎,收取關山五十州.」這是老道每每喝醉時最愛吟的一句話。

雄壯的馬蹄聲,騎士矯健的身姿,越發的讓紹璟想要讀出這句話。

鐵騎襲來,廣場上的力士仙女迅速的退到了兩邊。一股強大的罡風順着人流空出的縫隙,猛烈的朝紹璟吹來。猛然間,衣服陣陣,甚至站都站不穩。馬伯趕緊在身後扶住他,確實被紹璟拒絕了。這是自己的部隊,這是自己的騎兵,自己是真武大帝,他們唯一的主人。這種想法隨着馬蹄聲越來越近,也越來越強烈。

咚的一聲,一聲軍鼓敲響。所有衝鋒的騎士在距離台階不遠處,紛紛勒馬停步,整齊劃一。又是咚的一聲,數千騎士中間徑直分開。湧出三員大將,後跟五桿大旗。紹璟看得仔細,從左至右分別是「鷹揚」「豹滔」「天騎」「游翼」「虎賁」。

那三員大將當先打馬前來。最左邊的那員將軍,黑盔黑甲,臉上未帶甲罩,年紀約在四十五六左右,膀大腰圓,面若重棗,長髯拍胸,手持一桿大刀,威風凜凜。中間那員大將,青面赤發,身長九尺二寸,蘭身猱猛,手握一雙打龍鐧,英毅勇猛。最右邊的那員大將,卻是一赤面髯須,身披金甲紅袍,三目怒視,左持風火輪,右舉鋼鞭,形象極其威武勇猛,令人畏懼。馬伯在身後小聲說道:「這三位分別是威烈千歲雷萬春,正祐太保溫瓊,豁落靈官王善。乃是三座樓台的主將,統帥鷹揚,豹滔,虎賁三部,是帝君手下的得力幹將,忠勇可嘉。」

那三員大將看見了馬伯,一個偏身下馬,哭號著向殿上跑去。「哎呀呀,可是大哥,可是大哥嗎?真是想死我等兄弟了。」馬伯早已是眼淚泛光,站在那裏哈哈大笑道:「可算是與眾位兄弟相聚了,該是有萬年時光未見了。今日一定不醉不歸。」那王善最是性急,早都一把撥開站在馬伯身旁的紹璟,緊緊地抱住馬伯,一個威武的漢子竟哭得像個孩子。另外兩位將軍站在近旁,一聲不吭的默默流着淚。

紹璟被王善隨手一撥,一個踉蹌給坐倒在了旁邊。花蕊夫人看見了已是笑了個不停,堂堂威武大帝竟被人推到了,說出去誰信?大軍在前,偏偏沒人敢上前去將帝君扶起。見紹璟嘟著嘴一臉不高興,花蕊夫人捂著嘴笑的更歡。抬頭,看見紹璟一臉怒氣的盯着自己,卻是一點都不畏懼,反而迎著紹璟的目光望了過去。當真是較起了勁,紹璟瞪大着眼睛,氣鼓鼓的盯着花蕊夫人。花蕊夫人知道這位犯了小孩子脾氣,便是挺直了胸脯,一個媚眼拋過去,露出溫柔的一笑。紹璟頓時紅了臉,低着頭,看着腳下的玉石發獃,再不敢抬起。

這四位老兄弟續了神情。雷萬春最是豪邁的問道:「可是帝君歸來了,老雷可等著帝君召喚已是萬年了。馬哥哥,帝君在哪裏,怎麼不在大殿獃著?」他四處張望,只見大殿的龍座上並無帝君的影子,空蕩蕩的大殿除了四位弟兄,就是剛才被王善一把推倒,此刻正低着頭坐在地上的小孩子。等等,怎麼這孩子還穿着帝君的道服,居然還呆在大殿裏。莫非。。雷萬春沒敢往下想,只是拱拱手向馬伯問道:「敢問老哥哥,不知帝君身在哪裏?我等蘇醒竟然還沒拜見帝君,真是失禮之極。」聽得雷萬春如此說道,那二位也是回了神,忙跟着問道。

馬伯表情極為怪異,用手指輕輕地指了指坐在地上的紹璟。「啊」卻是王善叫了出來,怎麼會是這個小孩子,貌似剛才還是自己直接將他推到一邊的。那三員猛將一臉詫異,馬伯鄭重的點了點頭,說道:「爾等剛才真是無禮了,若不是帝君出手,爾等還不知沉睡多久?還不快快參拜帝君。」

撲通一聲,倒是雷萬春機靈,趕忙拜倒在地,恭敬地唱名道:「末將乃真武殿貪狼台主將,鷹揚部指揮雷萬春。見過帝君。」見紹璟一臉茫然地看着自己,便是堆著一臉諂媚的笑容,恭敬地說道:「我就說剛才一進殿怎麼感覺忘了什麼事,直感覺渾身不舒服。原來是沒拜見帝君,做了失禮的舉動。我說怎麼感覺這殿裏像是有寶物吸引著末將,現在想來,定是帝君身上的氣息。不愧是龍鳳之姿,英武不凡啊。」雷萬春說的一臉深情,聽的後面三位胃裏直泛酸。忍不住在心中罵道」靠,什麼好話都讓你說盡了,我等倒是還有什麼馬屁可拍。」

當下那二位也是拜伏於地趕緊乖乖的行了大禮,特別是王善,竟咚咚的在殿裏對着紹璟磕起了頭,直言剛才不知禮數,衝撞了帝君,一定要紹璟責罰於他,不然今夜都睡不好覺。

「那好呀,我看讓帝君罰你今夜不可飲酒可行。」卻是花蕊夫人身子窈窕的走入大殿說道,入了殿,先是一把抱起了坐於地上的紹璟,輕輕地拍着他的衣衫,柔聲說道:「小心着了涼。」

紹璟哪裏有過這種接觸,只覺得鼻間一陣幽香襲來,讓人迷醉。一雙細嫩的手輕輕地拍打着他的衣襟,他看到衣服上的褶皺被細細捋平,一抬頭,就看到了那雙美麗的眼睛,像是會說話一般。看的紹璟徑直的望向了別處,內心卻是一陣波瀾,又是想到了朱雀橋邊的王大小姐,只是覺得心裏亂得慌。

聽聞花蕊夫人的話,王善一臉無奈的說道:「我的姑奶奶呀,您這不是要了我的命嘛,既然這樣,還不如給我二十大板受着,只是這酒卻是萬萬不能少一分。」

「哼,都說王靈官嗜酒如命,想不到萬年下來還是死性不敢。冒犯帝君,要是天庭還在,那可是要下天牢的。你好好掂量掂量。」花蕊夫人綉眼一閃,輕輕地擁著紹璟說道。

那王善一臉尷尬,正搓着手準備咬咬牙應承下來,不喝酒就不喝酒,也沒啥的。這件事,馬伯倒是不好意思插手。按理說,他是華光天王,游翼軍統帥,殿前護衛統領,堂堂的大羅金仙,仙階遠在花蕊夫人之上。但花蕊夫人卻是內殿執事,差不多是真武殿的管家身份,這種事情,她還是有這個資格訓斥。

紹璟卻是出言說道:「那倒不用了,王將軍既然喜歡喝酒,也無非不妥。我只不過是沒站穩而已,沒個什麼。幾位將軍萬年不見,如今見面自然是神情激動,這本是人之常情,想來仙家也是無可避免。若說到處罰的話,便是罰王將軍今夜不醉不歸即可。」

「哈哈哈哈」。王善一陣大笑,笑得極為舒暢,這位小帝君太合他的胃口了。「末將甘願受罰,末將甘願受罰,也希望落執事今夜不要吝嗇美酒,帝君可是下了令了,老王可得執行。」

「落執事?」紹璟一臉疑惑。倒是花蕊夫人出聲說道:」哼,真是便宜你了。」又見紹璟一臉疑惑的看着自己,便是小聲的說道:「奴下還未告知帝君呢,奴下閨名落海棠。」一陣香氣,撲在了紹璟的臉上,那近在咫尺的臉龐,更是讓他不敢直視,只是在心裏默默的念著「落海棠,落海棠。」

嘶,又是一聲駿馬嘶鳴。一匹火紅色駿馬跑了出來,它四蹄騰空,如風,如電,不停的在殿外嘶鳴。花蕊夫人內心一陣惆悵。馬兒還在,只是它的主人卻已經。正想着,卻是紹璟掙脫了自己的懷抱,飛快的跑着出去。

這是。。。。。

那馬兒見紹璟跑了出來,嘶鳴著的踢動着前蹄,向他跑了過去。到底是小孩子,紹璟歡喜的一把抱住馬腿,那馬兒乖乖的跪倒在地,倒像是在行禮,紹璟開心的抱緊了馬的脖頸,深深地吸了一口。這是不同於江南的氣息,只有從說書先生的嘴裏吐出的故事中感受過,師父說,那才是一個男人身上的味道,那種味道叫做殺氣。

那馬兒一定是熟悉紹璟,以頭示意紹璟上馬背,紹璟躍躍欲試,這絕對是第一次騎馬,只是越靠近這匹馬,身上的一股衝動就越強烈。一切都是自然的,自然地偏腿上了馬,自然的在嘴裏喊著架架,自然的在陽光中接受了廣場所有人的參拜,自然的在風中縱橫平治,自然的看着殿裏已是激動莫名的四位將軍,自然的望着靜靜地站在一邊已是哭成淚人的她,俏皮的吐吐舌頭扮了一個鬼臉。

「這小孩子。」花蕊夫人笑了出來,只是臉上的淚珠依舊靜靜的往下落。真的是他嗎?在陽光下策馬平治的他真的回來了,雖然他是那樣的幼小。最初只是緊緊地抱着馬背的滑稽樣子,真是讓人發笑。只是四周的騎士,仙奴們高呼的萬勝讓她在那一瞬間恍惚了,眼中的小孩子逐漸放開手,享受着眾人的膜拜,一陣陣的清脆的笑聲是那麼的讓自己想哭。他是他,還是不是他?真的是恍惚了,只知道,到底還是個小孩子。

輕輕地拭去了眼邊的淚,對四位將軍說道:「多久沒見過這樣的場景了,這萬年真是一個夢。夢裏的真武殿還是像今天一樣歡笑熱鬧。呵呵,奴家現在真的相信帝君回來了,他沒有離開。」

雷萬春這樣的漢子早時哭成了月子裏的娃。一抽一抽的說道:「真真是有了主心骨的感覺,神界消失的那一刻,我本以為此生在難見帝君了,哈哈,真是天不絕我真武殿吶。」說的馬伯他們一臉感慨。

「入娘賊,我等堂堂天庭赫赫有名的大將,卻是哭哭啼啼的成何體統。有這功夫,還不如陪着帝君一道策馬揚鞭。奶奶的,有多久沒這麼做過了?」王善一把抹掉眼淚,悶聲說道。

眾人齊齊點頭,卻是出了殿外,齊齊上了馬。點齊了部將,馬伯高聲喊道:「帝君,等等我等。」

「哈哈哈哈,我偏不。」紹璟夾緊雙腿,大喊一聲:「馬兒,我們快跑,別讓他們追上我。」一騎絕塵,這馬兒真是聽懂了話語,嘶啞一聲,更是加快了速度。揚著驕傲的頭顱,抖動着優美的鬃毛,遠遠地留下一道殘影。身後數千騎兵匯聚成的海洋更是揚起一片沙塵,緊緊地跟着那道殘影遠去。

力士仙女們也是看呆了。確實,有萬年沒見過這景了,正在交頭接耳地說着。卻是一聲呵斥傳來:「你等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各司其職去。」是落執事發話了,「御膳房快去準備晚上的宴席,鐘鼓司去核對時辰,御馬監去準備軍馬草料,尚衣監快去準備帝君的換用服飾,直殿監趕緊清理各個大殿,御用監重新佈置好各大殿擺設,印綬監整理好各殿的信符印信,禮樂司準備好晚上的歌舞。」一道道指令脫口而出,這時的力士仙女像是變了樣子一樣,再無一人言語,由各監的主事接了命令便是迅速執行。一時間,整個真武殿都像是運轉起來了,各殿都有人進進出出,有條不紊。

看到這一幕,又望望遠方,那道殘影早已下了山腳不見蹤影了。落執事,突然笑了一笑,幽幽的說道:「這樣,才是真武殿重新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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