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鳴土

第五章 鳴土

其實,雲蕭並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只記得自己正彎下身來撿東西,然後馬車顛了一下,而就在他準備向外頭看去時,一個巨大的衝擊迎面襲來,他的頸子像是給什麼東西撞到一般,頓時眼前一黑,什麼印象都沒了。

他昏迷的狀況似乎並不深,模糊里,傳來了好幾種的撞擊聲,他感覺得到自己的下墜,也感受得到風劃過臉龐的刺痛,耳邊的呼喚、觸覺的擾動、想睜卻睜不開眼皮等等……他全都有那麼丁點印象在。

甚者,他還知道自己應該是沈入了某些地方去,雖然很短,但卻有種穿透了一層東西的感覺在,那種感覺就像當初進到薩羅斯的世界是一樣的,直覺告訴自己他到了那個世界裏,而只在那感覺后,自己又開始墜落。

然,就在自己還在半空中晃晃跌落時,他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胸前一陣發熱,明明是閉着眼的,可那眼皮底下似乎是閃過了一道咖啡色的明亮光芒。

那光來得如此突然且刺眼,雲蕭雖緊閉着眼,可真被那道光線刺得腦中一片空白,完全沒有意識了。

這也不知時間是過了久還是過了短,但等雲蕭悠悠轉醒時,才發現到自己正是安穩地躺在一個床上。

床?哪來的床?

雲蕭眯眼微眨,頭,還是很暈,腦子裏還是空空白白,四肢百骸酰帽韌椿菇腥酥迕跡徊還⑻Ц魴≈福腿塹盟雒紀范季駒諞黃鵒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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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料到旁邊還有人,雲蕭先是一怔,倏地從床上猛一彈起,只是這樣突然的動作卻是牽動全身肌肉,當下是酰盟屯芬а辣昭郟俺剖渠酰焦親永鍶チ恕

「就說會酰牧耍陝錟敲醇弊牌鵠茨兀古蛹矗喚獾匾∫⊥罰嵋屏階叩攪嗽葡艉蟊擼趕人擔頤凰裟嗆帽臼攏贍芑嵊械閭郟閎倘貪桑

她輕柔地按壓住雲蕭的肩膀在他耳邊低語,卻在話說完的同時一個使力一握,雲蕭只覺肩骨彷佛給捏碎了般,疼得他忍不住哀嚎出聲,可聲音還沒來得及溢出口,那女子卻改握為放,手指於肩前輕放,手掌於肩后重推,只在這一放一推間竟是讓身體所有的不適感全消逝了。

「這樣好多了吧!」女子笑吟吟地走到了雲蕭跟前道,這種距離正好讓雲蕭把她看得一清二楚。

只看得咖啡色的波浪長發抓束在胸前,深淺有分的色彩套上合身的剪裁,細長的手指、勻稱的骨架,白皙的膚色配上那精雕的容顏,那種過份完美的一切,如出一轍的感覺簡直就像……簡直就像是……

「你要是這麼的懷疑,不如把把自己的內脈不就曉得了?」似乎是聽到了雲蕭的心聲,那女子又是一笑,用眼神示意了一番。

雲蕭一聽,翻過自己的手就是搭上測量,這一探便立刻發覺自己體內又起了大變化,只發現土元素已跟水和雪的狀況一致,叄個高含量的元素在自己體內猛打轉,且波動一致,高低同調。

甚者,以往只有水跟雪的元素高漲時,這兩個力量老是像失控般,高低落差非常大,常常前一刻將力量拉的滿盈,下一刻又將力量降的低空,大起大落之頻繁簡直像兩個小孩在惡作劇般。

雖說體內元素的漲幅度在個人的掌控範圍內本就是可以自由調動的沒錯,但升降的太過快速對身體而言很難負荷,更別論這「頓起頓落」的狀況還是「經常性」的,短期內看不出效果,但時間一久,倒也可以要命沒問題。

這種情況水漪知道,也很清楚其後果的嚴重性,所以她才會交代雲蕭務必在一年內找到水的相剋元素──土來着。

那是一種很明顯的不同,當叄種元素碰在一塊時,最明顯的莫過於升降「速度」上的變化。

若套個數字來說,大約是減緩了原本水、雪元素四成左右的速度,倒是由原本的頓起頓落成了慢起慢落,讓整個內息瞬間有種喘口氣的感覺在。

俗話說一回生、二回熟,同樣熟悉的事情一而再地重複,若雲蕭還猜不出眼前的女子是誰,那他也可以去撞牆死死算了。

幾乎可以算是肯定了,雲蕭不免在心裏頭暗想,看來這女子應該就是……

「呵,你腦子動得可真快,雖是有例在先,但能這麼快就理出頭緒倒也不簡單哪!」就像是看穿了雲蕭的心理,那女子搶先了一步笑語,用手撐著自己的下顎,饒有興味地道:「鳴土,我的名字,唔……麻煩你別連名帶稱地叫,聽起來還真怪扭的……」

她搖搖手地示意,前後不搭的話語從她嘴裏出來,竟是讓雲蕭吃驚萬分。

「你是能聽者?」他詫異,從剛剛到現在他一個字也沒說,只不過是在心裏頭暗暗地想着而已,如果不是跟自己同樣的能聽者,怎會聽到他的心聲?可怪的是,她聽得到自己的,自己,卻是怎樣也聽不到她的。

「能聽?這麼說也行,不過倒是狹隘了點了。」鳴土訕訕地眨眨眼,不否認但也不怎麼認同。

她,鳴土,爍樂一族中號令一方的管理者之一,主掌「聲音」,司管「溝通」,發咖啡,瞳深褐,「柔」為其表,大地象徵,包容萬物,變化萬千,可說是爍樂里最多姿態的一位,而能聽,也不過就是她能力的一部份而已。

「狹隘?」不懂地叫了聲,雲蕭狐疑地看着來人,不過就是聽人心聲這本事,哪還有什麼狹不狹隘之分呢?

柔柔地笑了笑,鳴土輕聲地問著,「沒想過自己體內的力量能做些什麼?」

她的笑容很溫柔,淡淡地,但卻讓人覺得很窩心,微微地,但卻讓人看得痴醉萬分。

她的聲音很動聽,輕輕地,像極微風拂過春天大地,暖暖地,像是薰風掃到臉龐的溫暖。

用這樣的笑容說出這樣的話,你一定會這樣覺得:這個笑容就是要用這樣的聲音配,而這個聲音註定了只能搭這樣的笑容。

不會拒絕也沒法拒絕,在如此的笑容聲音下,只會有種想誠實以對的衝動,捨不得,也不願讓一丁點的謊言沾上這邊。

世上怎會有如此絕妙的聲音!雲蕭恍神了,絲毫沒有發現到這個醉人的聲音用的是完全不同於四界的語言,也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正用着跟鳴土一樣異於四界之語言說話。

他只是想而已,就想着要怎樣回答她的問題罷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鳴土的這個問題倒是考倒了雲蕭了。

要說沒有,這幾些日子發生的些許印象他是有的。

別的不論,就說那些日子在北納家裏發生的許多事吧!他就隱約知道是自己做成的沒錯。

可要說有,說真的,那些事他個個有印象,但也個個不知為何,他從不知道那些個術啊法的是怎樣使出來的,事後有好幾次他想試着看能不能再使出一次,可卻沒一次成功過。

好似自己只有在糊裏糊塗中才能使得出來一般,但如此說來倒也不完全對,那幾日跟着馮亦休養時所使出的能療法倒是得心應手的很,好似彷佛里他應該懂得要怎樣使用這股力量才對。

這說真的,弄到最後連雲蕭自己都猜不透,自己到底是算還是不算知道這力量能做什麼了。

許是收到了雲蕭的遲疑,鳴土偏頭,稍為思考了一下后問道:「嗯……這樣吧!我先問你,你懂得如何收、取體內的力量嗎?」

「唔……鳴……啊……姑娘可是指這樣嗎?」雲蕭頓了半晌,本想連名帶稱地叫,但想起了人家剛剛才說不要這樣稱呼,趕緊緊急改口,卻覺直呼名字太過無禮,只好統稱地喚了一聲「姑娘」。

收斂起心神,雲蕭按著水漪教他的方式作了一遍,有着那些休養時日的「練習」,不過眨眼的時間就已經完成了,按著前些日子的習慣,雲蕭很自然而然地取用了水,成了那藍發藍眼的模樣。

他施的如此順手,卻沒有發現到這整個動作的完成時,鳴土卻輕輕皺了皺眉,那表情很快,並沒有持續停留在鳴土的臉上,只是就那樣一閃而過而已。

打量著雲蕭的模樣,靜默了半晌,鳴土這才道:「這樣吧!我們只剩一點的相處時間,不如,你就這個樣子跟我來好了……」

她起身,順便用眼神示意著雲蕭跟着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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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前一後的兩人在這個空間里穿梭著,鳴土的居所跟水漪和霜雪的居所很不一樣,其最大的不同點在於它是完全看不到全貌的。

打個比方說,就像用個房間將一層一層的景色隔起來的那種感覺。

房間有大有小,景色也有所不同,有的是野外,有的是室內,有的是小橋,有的則是雅室。

處在一個房間你就會看不到另一個房間,視線里只有這個房間,感覺上,天地里也只有這個房間而已。可事實上不然,因為房間外仍有着另外的房間在,知道,可卻無法感受到。

房間之間沒有門也沒有牆,從房間到房間是一種完全中斷的銜接,當你走到一個房間盡頭時,下一腳再踏出時就是另一個房間的景緻,視線里只有這個房間在,完全看不到也感受不到先前那個房間的存在。而房間的不重疊性是除非「整個人」進入房間里,否則房間是不會改變的。

那種感覺很奇妙,久了會有種不是人在動,反倒是景在動的感覺在,那種一幕幕美景展開的變化,倒是一點也不輸給其他兩位爍樂全貌觀覽的居所之景。

兩個人最後進來的房間之景是室外,不大,大約只有二十坪左右的空間,主景是一個供人休憩的小亭子,亭子的四周則是一片野林圍成的圓弧。

在那其中,最叫人好奇的莫過於那些圍繞亭子四周的植物。

那植物很怪,分不出究竟是什麼樣的品種來着,只道亭子往前望去,右邊的幾棵樹蔓纏繞下垂編織成了兩條大大麻花,麻花的盡頭互相纏繞成一版狀,竟是活脫脫地搭起了一個千來。

而左邊的那幾棵大樹,其樹榦正相纏緊糾著,在樹與樹間拉成了一條不寬不窄的橫木,前方散出的小空地,周圍附近形成的桌椅等等。

這種刻意形成的感覺讓雲蕭有點呆了,不是因為這植物太過奇特,也不是因為這景色太美麗,而是因為這感覺,太過空虛。

千上微盪的嘻笑、橫木樑上的悠閑坐卧、空地里曼妙婆娑的舞蹈、周圍聲聲縈繞的樂聲歌唱和那亭間香茗四溢里的細細耳語……那種明明該是一片熱絡的景象,如今,僅剩一片空蕩。

心,忍不住緊緊一縮,眼前的景色是那樣的熟悉,熟得讓他眼眶熱,熱得讓他心底酴ぉば寧酢

「抱歉!走神了,姑娘這地方真是個好地方。」莫名的愁緒來得快也收得快,察覺到自己的失神,雲蕭不由微微一曬,深吸了口氣,趕緊收回了那份飄遠的思緒來。

鳴土搖搖頭表示不介意,然,也許是錯覺,總是覺得她的臉上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苦澀。

「時間不多了,我想,我還是直接把重點跟你說了吧!其實對你來說,要使術並不難,說穿了倒也簡單,不過就是叄個字,『熟悉度』的問題罷了……」

「熟悉度?」

「是!熟悉度……」鳴土點點頭,「你一定覺得很奇怪,為什麼有些術法你使得了一次,卻使不了第二次,可同是使術,有些時候你卻又可以一而再再而叄地重複沒有問題……」

「先說,這跟術的難易度是沒有關連的。基本上,任何術的出發本質都是一樣的,不過就是消耗元素來完成一些特殊功能,差別只是咒語、手勢、含量、道具等等程序所需的不等罷了。可你的問題並不在這,你的問題是出在『知』或『不知』上……」

「所謂知即是你熟悉這個術法的使喚程序,也就是說你很清楚地知道若要使出這個術需要用到什麼樣的道具,**出什麼樣的咒語,結出什麼樣的手勢等等,反之則為不知,我這樣說你可明白?」

「大致上懂,所以姑娘的意思是我若是知此術,就可使得出來,若不知,則使不出來是嗎?」雲蕭偏頭想了一下問。

「也不全然,那是指『常態』之下的狀況,你自己不也體驗過,即便不知,你不也曾使出過一些術法來嗎?可你不妨仔細想想,其實這些個情況都會有個共通點,不知道你可有發現沒有?」

共通點?有這回事嗎?雲蕭沈默,忍不住開始回憶起來。

印象最深刻的使術是搭救魅彤的時候。那時候他很慌,急得有些不知所措,只覺得魅彤就快死了,腦子裏只發問,傷得這麼重,也不知道有沒有辦法可以救得活沒有?後來魅彤掙扎著又弄傷了自己,他一急,也沒什麼多想便抱住了她以防她再傷自己,心裏頭只想着想救她想救她……然後就這樣使出了個連自己都不知道的術來。

緊接是遇到了黑疫,那時候他還不知道什麼是雙疫馬,只知道一個黑影突然出現在視線里,他轉頭正想看清,心裏頭不免也自問不知是何東西。

下一刻,他與黑疫的視線相交了。剎時間所有有關雙疫馬的資訊流入他的腦里,從入海重生、隱山海嘯到疾病的專屬性,龐大的資料瞬間流竄,卻是一個也不缺,而當黑疫跑過身邊時,他便知道,這場疾病並非單由疫馬魔引起這樣簡單,而黑疫、藍疫無論是誰,都絕對不可以死。

然後他回奔想阻止北納家的緝捕,當北納族長搭起御神箭準備射殺藍疫時,他只道絕對要阻止,想也不想地便用水柱彈飛了箭。

再然後,兩匹魔馬的失控,大海封存的疑惑,隱山海嘯的歷史重現一直到莫羽柔的出手搭救等等……雲蕭突然發現到,這些術的使出全都有個共通點在,那就是全和他當時的想法或思考對策有關。

他想救魅彤,所以便使出了一個術,他想知道黑疫是什麼,所以便有了所有雙疫的資訊,他想彈飛那把要命的飛箭,所以便現化了一個水柱,他想用海洋阻止黑藍二疫魔力的失控,於是便有了那隱山海嘯的重現與空間的瞬間挪移……

「看來,你是想到了。」鳴土微微地笑了笑。

「真是因為我『想』這樣而使出的嗎?」雲蕭詫異,太過驚人的事實讓他一時之間竟是有點難以接受。

「正確來說,是單一思緒下的取代行動。過大的強烈信**會蓋過你的行動所為,與其說是糊裏糊塗間就使出,不如說你沒那使出的印象還比較貼切些。嚴格上來說,這也算『知』,只是你並不曉得自己『知』,唯有當『特殊狀況符合時』,你才會由『不知』變成『知』。這種『知』是不會停留在腦子裏,用過了就忘,唯有當同樣的情況、同樣的需求思**下才有可能會再度使出,如果沒有特殊的方法,可以說於平時其實跟『不知』一般無二異……」

「所以……姑娘的意思是,若我在平常就知曉這些術的使用程序,就可以像使用能療法那樣,即便在平時也是可以使出那些術來羅?」雲蕭單手托著下顎,饒有興味地思考着鳴土的話。如果套這樣解釋的話,那他就知道為何有些術他用得出,可有些術他卻怎樣也使不出了。

他可以用能療法,是因為以前在翰岳書院時就已學過,他使不出的那些術是因為他壓根也不知道那份程序該是如何使用。也就是說,他若能像能療法那樣,知道每個術的使用程序,那麼即便是平時,也該是使得出來了吧!

而很顯然,這中間有個很基本的關鍵點,就是要怎樣讓這些特殊情況下才有的「知」轉變為平時的「知」來。

「你很聰明,這的確就是關鍵……」鳴土點點頭,表示了一下贊同,卻在同時話鋒一轉,突然離題,淡淡地問出口,「能療法雖對骨骼和內傷的效果不錯,不過對於經脈斷裂的癒合療效不高,你之前的傷勢頗重,看似痊癒但實際上也落下了點病根,對吧?」

沒有想到話題為什麼轉到了那裏去,雲蕭先是一愣,而後默默地點點頭。他的確無法將右手高舉過肩,也無法久站太長,雖然這些並沒有為他帶來太大的麻煩,不過確實有些不方便。

「那麼……你想吧!放輕鬆,不用太過專註,就想想你想使個術出來,不知道是什麼術沒關係,你就想,想你將要使出的這個術對於經脈修補有絕佳療效,想想不知有什麼樣的術可以有這樣的功效,想想這個術該怎樣使出才對……」鳴土的聲音在耳邊回蕩,輕喃低語地吹送,好似催眠一般,讓人聽得好舒服。

雲蕭緩緩地閉上眼,按著鳴土所說將思**轉過一遍,剎時之間,他的腦子裏竟是閃過了好幾個不同的影像來!

有的是身體內流的流線圖,有的是殘影殘像的動態示範圖,有的用魔法,有的則用藥草針灸,有的是內息在氣穴的奔跑,有的卻是外在能量的咒語使喚。

上百種不同的方法在他腦子裏飛轉,看得他眼花撩亂,可神奇的是,這每一個的方法雖多,但卻又個個清晰明了,該怎麼用,要有什麼樣的條件,要怎樣的咒語,有的是主治,有的則是附加上的效果,用出來的功效是多少,能做到怎樣的地步等等全都清清楚楚在他腦子現化出來。

「選一個來用用試試。」鳴土的話悠悠地從耳邊傳來。

雲蕭點點頭,他選的是一種很類似能療法的方法,一樣是透過元素的內在修補來治療,不同的是那個吟唱的咒語卻是叄層同時**動,並配合著一些特殊的結印來使出,是一種專門治療斷裂經脈的治療魔法,成效可近百分百,但其所需耗能卻相當於要使出個大型魔法陣。

若在平時,雲蕭大概是不認為自己使得出這個術法了。別的不論,就論那叄層咒語要同時**動好了,又不是生了叄個舌頭來着,哪有可能同時**動叄層咒語,更別論這個術法需要如此巨大的耗能了,只怕還沒施完,人就給榨乾了。

然,此一時彼一時,不知為何,雲蕭就是覺得自己使得出來。

不止是這個術法,在他腦海里閃過的任何一種術,只要他知道,只要他照着程序作,他全都可以使得出來沒問題。

咒語,在空中飄揚,元素,在體內凝聚彙集。

只看得自己的手指隨着咒語和結印的配合已經開始泛出明亮的藍光,藍光從薄淡變得厚實,當最後一個收尾完成時,他的左手已是整個變成了藍色。

將左手輕輕地劃過右肩和雙膝,藍色的光隨着動作飄飄落下隱沒。當藍光落在經脈時,登時是快速地打起轉,在那一層層的圈子包圍下,雲蕭只覺傷處傳來一陣冰涼,讓他舒暢萬分,下一刻再動手抬抬,卻是發現那傷竟是已完全癒合,絲毫沒有半點不適感在。

雲蕭動動手腳試了試,成功的感覺出乎意料並沒有太大的驚喜感在,只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而已。

「以後熟了的話可以多加點限制上去,這樣你的範圍會縮小多,也精學點。以你現在的程度大概還沒法子體會『修改』和『自創』這一層,不過倒也不急,就這些前人結晶應該也是夠了……」這大千萬法裏頭還包含着她們爍樂自己所造出來的獨創技藝,若沒有太過特殊的情況,倒已經足夠包含了任何他想得到的功用了。

「術法向來是配合著使用的,你若平時無事,便可多想想一些術的『程序』,冥想時不要忘記取用元素才行,一旦知曉這些程序,這些個術可說全都會深深烙印在你腦子裏,真正成為你的『知』。現在的我只能說這麼多了,其實除了術的使用外,還有着不少的用處和作用,很多事是你該學的,建議你不妨多多留心想想一切,你會知道不少的。」鳴土交代地說着,話在末了又喃喃地補了一句,「可千萬不要到了最後……才頓悟,那……會……很痛的……」

那話說得小聲,幾乎是放在嘴邊的低喃,壓根也沒讓雲蕭聽到。

「多謝姑娘的指教,可姑娘,請恕雲蕭失禮一問,但不知你們究竟是何許人也?為何又要這樣地幫我?」恭敬地道謝后再發問,他其實有點不明白的,為什麼她們會這樣一而再再而叄的幫他,又為什麼她們會願意這樣不斷地協助他?忍不住問出口,比起那些術啊法的,現在叫雲蕭最好奇的卻是這個。

「……我們是誰?也許……你就把我們當作是一個鮮為人知的族群就好,至於為什麼願意這樣幫你,我只能說,那是因為你的母親跟我們交情非淺,你就當……是看在你母親的面子上吧!」

「你認識我母親?」雲蕭詫異地低呼。對母親,他的印象確實很薄弱,記憶里最多的就是那首好聽的歌聲不斷地在耳邊縈繞着。

父親總是說母親在自己很小的時候就去了,至於多小,他來不及問就已成了孤兒,母親這個詞對他來說永遠是有點空白但卻又帶點溫馨的兩個字。

「就算吧!」鳴土淡淡地道,語氣中卻顯得有點落寞,好久了……真的……過了太久太久了。

「不急,總有一日你會知道所有事情的……」她笑,「時間差不多了,再不走就不行了。雖然加了土的箝制力量讓你體內得以暫趨平緩,但只憑土一個要壓制水、雪兩大元素,實在有些勉強了點,火生土,亦耗水,你們這趟來魔界的目的本是計劃了從熱唇草的嘴裏套出我的位置來,不過現在已是不需要了,但來都來了,不如,就改成問問『火』的方向好了……」

她輕輕地執起了雲蕭的手,邊將他往亭子後方的林子帶去邊說道。

「從這個樓梯下去,走到底就可以出去了。我現在也沒什麼好交代的,你的體質特殊,註定了還有一段路得走,就望你自己好好保重了。」鳴土一句句地提點交代著。

她說得快,感覺上就像是在趕時間般有點急迫,然那每一句話卻都像蘊藏着蠱惑的魔力一般,深深地敲進雲蕭的腦海里,讓雲蕭雖聽得有些茫茫然,但卻依舊不斷地點頭。

「時間到了,去吧!祝你好運了。」鳴土輕輕地推了雲蕭一把,讓他踏上了樓梯下去。

已經記不得自己是怎樣的行動了,雲蕭只道自己清醒時,人已經走了好遠,回頭一望卻早已看不到那片奇異樹林。而他每下了一層樓梯,就消失了一層樓梯,想回走也不行,雖然有點懊惱,不過也只能深吸一口氣,就這樣往下走去。

**************************************

看着雲蕭消失的身影,鳴土默默無語地走回亭子裏。

她走進了亭子裏倚著柱子側坐,深邃的目光看着那片野林,空蕩蕩的空間里,她只是那樣,靜靜地倚坐在那亭里,靜靜地觀望。

時間,沈默飛奔。

許久許久后她才悠悠地嘆了一口氣,轉頭,對着空無一人的空地道:「我說……是你教他那樣的收取法的,對吧!水漪。」

她的語氣沈重,神色有些不好看,說出口的話竟是參了太多莫可奈何的感覺在。

空間,在她那句話下扭曲。

剎時前方空地的小椅上正坐了一抹影像,卻是在源谷里的水漪,而右方的樹下頓時也站了另一人,竟是在冰雪幽谷的霜雪。

「是啊!不好嗎?」微笑地眨眨眼,水漪依舊是那副無辜樣,好似她又沒做錯什麼事一般。

「好不好?你竟問我好不好?你也太惡毒了吧你!」深吸了一口氣,鳴土忍不住低罵了聲后狠狠地瞪了水漪一眼,竟然教雲蕭那種收取法,這女人可當真是奸到骨子裏去了。

「過獎過獎,不用這樣佩服我啦!」水漪拱拱手,欠了個身,長長的手指在唇邊啊的,唉呀!不要這樣誇她嘛!她會不好意思的啦!

「我不是在誇你!」鳴土翻了個白眼,突然間有種想翻桌子的衝動在,真是讓人……火大!

而在一旁的霜雪早就受不了了,頭一轉,索性來個眼不見為凈。

「你……唉 ̄ ̄說真的,水漪,這樣子做,好嗎?」語氣一軟,鳴土同情地望向一邊,她雖不難猜得出水漪會這樣做的因由,但卻也實在有點不忍,土本具有最溫柔的性子,就很多方面而言,她可以說是爍樂里最具惻隱之心的一位。

「土……」沒有想到鳴土會這樣問,水漪一怔后搖搖頭,她這個妹妹什麼都好,就是有點嘮叨外加善心過甚,「你知道的,這只是預防罷了。」

收起了那份玩笑樣,她正色起容顏,暗示地說着。用不到,最好,用得到,就當她預防有效。

「是啊!是預防……」鳴土不以為意地笑了笑,不再多說些什麼。她們這一族以水漪奉為依歸,水漪說的,就是她們得去做的、遵從的。同情歸同情,做歸做,她雖善心重,但卻不曾因此而妨礙她做事過。

鳴土低頭,揚起的手輕輕地拂過了地面。

地面上,厚實的泥土蠕動着,一團的泥球隆起,頓時像是有生命一般開始捏塑起來。

先捏個小人頭,再捏個小身體,小小的人頭拉出了冗長的髮絲,小小的臉上刻出了生動外表。瞧著那衣服、那樣式、那表情,雖是個兒小小,但卻活脫脫是雲蕭的泥小人樣。

然後,小人開始踏步了。

他的踏步並非前進,卻是原地的踏步,只是隨着踏步,那小人四周的泥土竟也開始變化地捏塑起來,跟着小人步伐的快慢不斷地改變捏塑景色,那種感覺……簡直就像是那個小人正在走路一般。

泥小人還在走路,不急不徐地走着,他的表情是那樣地生動清晰,他的容顏是那般地刻畫鮮明,這份容貌,讓她不禁地想起了某些人。

「水漪,我……真想她們。」看着泥小人,鳴土靜靜地說着。

閉上眼,幽幽的空間是滿滿的回憶。

她輕啟朱唇低聲唱,淡淡的聲音在四周徘徊蕩漾,那發音,異於四界,那成音,像極了雲蕭回憶里的那首歌。

突然間,泥小人停了下來。

順着那小人的目光看去,原來在小人的前方竟是出現了個二分的小岔路來。

泥小人抬頭,看看眼前的岔路又看看手上的貝螺,他擰眉,竟是不知該往何處去才對。

看着泥小人的躊躇,看着泥小人的徘徊,不覺之間,鳴土竟是有些感慨,「二選一……永遠是最大的難題啊!」低低地嘆了口氣搖頭,有些無奈,也有些傷感。

地上的泥小人還在左右張望,他正猶豫,猶豫着不知該選哪條路才好,山邊的晚風徐徐吹來,輕輕地,帶起了泥小人的幾縷髮絲,感覺上,也把鳴土的這聲嘆息吹到了泥小人的身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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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棲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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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鳴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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