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織夢

長明爬起身子準備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不過剛邁開腿就感覺渾身的力氣被抽了個乾淨.重重地栽在了地上.他的力氣僅夠說話和眨眼的了.「你到底想對我做什麼.」有氣無力.

夢余蹲下身子.眼神里沒有長明想像中的殺氣.只是滿目哀思.他看着長明.欲言又止.醞釀良久之後.才緩緩開口.「你放心我不會強迫你的.」

「那你這是要做什麼.快放開我.」

夢余苦澀一笑.「我知道你心裏的想法.你騙不了我的.關於你的身世.你其實很想知道的對吧.」

長明不說話了.

「你起來吧.就算你不願意接替我.我也會告訴你身世.起碼要讓你明白我為什麼選中你讓你來代替我.」

長明身上的力氣又回來了.拍拍身上的塵土站起來.「好.你說.我聽.」

夢余挑了挑眉.「西北無極之陸.人跡罕至.群山環繞常年迷霧繚繞.你以為你真的能這麼輕易的就走出那裏來到閬苑嗎.這一切都是有人從中運作罷了.你本是無極之陸的狘里族人.因犯了族規.才被驅逐出來.他們因為怕你去到了外面世界泄露了族人聖地.所以封存了你的記憶.並為你編織了一個美麗的謊言.說你是孤兒出生.送你出來當一名官史.他們對你也算是仁義盡至了.」

長明知道自己是來自無極之陸的一個村莊里.可是並不知道什麼狘里族.什麼聖地.什麼封存記憶.他記得他生活在一個民風純樸的村落.雖然自己沒有爹娘.可是村民對他很是好.特別是伯伯嬸嬸.待他視如己出.

「你尊敬的伯伯嬸嬸.就是你的生身父母.」

夢餘一句話像是驚雷劈在長明的頭上.

「雖然他們待你的好.不過是給你編織的回憶罷了.在你觸犯族規的時候.他們依然是毫不留情的將你驅逐了出來.至於你腦袋裏所有的人心所善.不過就是他們為了掩飾自己的所作所為為你編織出來的回憶而已.你真是可憐.居然深陷這其中.還傻傻的以為自己有多幸運.」夢余殘忍的說道.

長明急促的呼吸著.「胡說.」他嘶吼著.怒指向夢余.「你胡說.」

夢餘一揮袖.無數的幻境碎片呈現在長明眼前.幻境裏正是長明的過往種種.「怎麼樣.我的幻境還不足以讓你相信嗎.」

「妖術...妖術.」長明跌跌撞撞的跑開了.

這一次夢余未攔住他.只是輕嘆一口氣.幻出矮几茶具.坐下飲茶.

一路跌跌撞撞.長明自己都不知道是如何回去刑府的.只是一開門便撞見了小南.「師姐.」滿是詫異.

林小南的鼻頭還是紅紅的.只是嘴角多了幾分倔強.她提了提手中的劍.

長明知道定是發生什麼事了.

還沒等他問出口.小南便哽道：「如你所預料的那樣.那個商路聯合了城中幾大奸商還有佞臣.竟然真的往上面告了我爹一狀.說他欺壓百姓.魚肉商販.知有奸商而不懲戒.縱容不良風氣.」小南咬牙切齒.「反正我活着也沒意思了.我去殺了這個混蛋跟他同歸於盡.」

長明見她衝動昏了頭.急忙從背後將她死死抱住.「師姐不可衝動啊.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我們要向上面解釋這一切.將商路繩之以法.如果你今天真的做出了什麼事.就正好中了商路的詭計了.」

「難道你有比這跟更好的辦法嗎.放開我放開我.」林小南一掌把長明打的老遠.眉宇間閃過一絲愧疚.「你別跟過來.想辦法帶着我爹走吧.這麼多年我爹為閬苑做了這麼多.可是到了這關鍵的時刻.百姓們卻都懼怕商路而不願出面作證.再過一會那些人就要來找麻煩了.帶着我爹走.就算把他打暈也要給我帶走.離開這裏.」

「那你呢.」長明捂住胸口吼道.

林小南拭去眼角的淚.「我不會離開閬苑的.」

「為何.」

「因為...」林小南沒有繼續說下去.轉身跑開了.

過了良久長明才勉強從地上爬起身.二話不說的衝進刑府.大家的臉上都顯現著不好的表情.有的侍從藏了藏身後的包袱.看來也是得到消息想要趕緊逃命.一面殃及他們.「你們就這樣走了嗎.忘了平時大人對你們的恩情了嗎.就算閬苑的百姓們不了解大人.你們也應該清楚啊大人的為人啊.」

大家面面相覷.管家終於出面.語氣頗為無奈地道：「師爺啊.你這說的是沒錯.可是大難當頭.夫妻還要各自飛呢.我們也都是平民百姓.萬一大人的事情鬧大了不好收拾.死一個總比死兩個好啊.你也看到了.大小姐剛才那樣子肯定是要鬧出什麼來.你都阻止不了.我們就更心慌了.也不怪大家都要走.你說是不是.」

管家的話的確在理.「可是.可是師姐還有大人現在很需要大家的支持啊.」

「那個商路就是根毒草.碰都不能碰的.我們也就只能精神上支持支持得了.」大傢伙尷尬的笑笑.

長明捏緊拳頭.「大人在哪裏.」

「哦.大人啊.大人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了.剛剛上面傳來了消息.要他走一趟.估計是在等那些人來接他呢.」

「接他.我看是推著大人去送死.」想到那個商路長明恨得牙痒痒.雖然還沒有和這個人正面交鋒過.不過光從師姐的口中便可知道其行事之毒辣.

猛烈地敲門聲傳入耳.接着便是長明的聲音.「大人.乘着那些人還沒來我們還是快些離開刑府吧.」

林大人抿了一口茶.「我一生為官光明磊落不曾魚肉百姓.沒想到卻因為這份清廉而得罪了那些奸商佞臣.我不走.我要坐在這裏等他們來.老夫什麼都沒有做.又懼怕什麼.」說罷將茶杯在桌上拍碎.

長明心急.卻又只能苦口婆心.「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大人我們還是先躲一躲為好啊.不然師姐就白費心思了.」

「你師姐怎麼了.」

「師姐她.師姐她為您出氣去了.」

「什麼.」門終於被打開.「你說小南去找商路了.你怎麼不攔着她.」

長明垂下頭.一來是他的確沒有能力攔得住小南.二來是他心裏總覺得師姐不會有什麼事情.他聯想到了夢余.甩甩腦袋.「是我無能.不過師姐再三交代.保您安全.」

「小南要是出了什麼事.老夫還要安全做什麼.」說着就衝出了房間.長明緊跟上去.沒想到兩人剛出刑府大門便遇見了前來興師問罪的提督大人.

端坐在轎子上的威武壯漢瞥了一眼林大人.「這是要去哪兒啊.」

兩人作答不上來.

轎子旁站着一人.賊眉鼠眼.身材瘦小.一臉陰鷙.「林大人該不會是知道我和提督大人要前來.特意到門口來迎接的吧.呵.還真是好心態啊.」

「商路你少在這裏陰陽怪氣.」林大人指著那人的鼻子罵道.

原來這人就是傳聞中的商路.長明不禁嘻嘻打量了一番.沒想到這樣一個人居然能夠主導出這樣一出大戲.「正所謂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我們大人自然是來迎接提督大人的.」

商路連看都不看長明一眼.「按照你的意思.我和提督大人都是鬼咯.」

沒想到一句話也能被這人鑽了空子.長明不能掉以輕心了.「並非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商路突然大怒.招了招手.侍從從隊伍後面押著小南上前來了.

「師姐.」

「小南.」林大人忍着欣何總怒火.「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要這樣對待我的女兒.就算是本官不作為.也不該殃及我的家眷啊.」

提督大人陰鷙一笑.他和商路自然是一條船上的人.

小南扭動着身子.左眼下方還有一處淤青.「有什麼事沖着我來.你們要是傷及刑府的人.我定和你們同歸於盡.」

提督大人掏了掏耳朵.「小丫頭片子也就這張嘴厲害些.關於你們林家的事.其實說大也可大.說小也可小.一切就看你林大人願不願意做聰明人了.」

「這話是什麼意思.」長明問道.

商路招了招手.他們的人進入刑府.

等到大家都品過了茶.提督才終於笑着說道：「林大人在閬苑為官有二十餘載了吧.如今這女兒都出落的這般大了.」

「提督大人有什麼話就不要藏着掖着了.這都進了刑府大門了.還怕有外人聽了去嗎.」

提督仰頭大笑.「看來林大人的確是個聰明人.這樣的話就好辦了.其實今天的局面也不全錯在本大人與商先生.你也要怪你不懂變通啊.如今王朝已見頹敗之象.大家總得為了保全自己做些什麼.積攢些財富也是必然的.閬苑處於平原之心.地域廣袤.人傑地靈.有許多寶貝可以發掘.只是我聽聞.大人你一向對平原開採十分抵觸.年前甚至因此判了幾人死罪.這些人可都是商先生的親信啊.」

長明總算明白為何商路要如此針對大人了.原來還有這麼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