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5章 說墳(12)

第1275章 說墳(12)

話音剛落,那女人徹底暴走了,指著顏瑾破口大罵,「顏瑾,你是不是喝了那雜種的迷魂湯,他說什麼,你便聽什麼,現在連親媽也不認了,要是認識他時間長一些,你是不是還要學呂侍郎弒母。」

我暗道一聲不好,話說到這份上,顏瑾肯定會軟一些,哪裏曉得,她直接抽出西瓜刀,架在自己脖子上,那女人二話沒說,轉身就朝門口走了過去。

待走到門口時,那女人也不知道在哪找了一條太師椅放在門口,翹起二郎腿,手中架起一根女士香煙。

我搖了搖頭,這女人一看就是暴發戶心態,也難得理她,她愛坐哪,就坐哪,再說,死者的門口也不是那麼好坐的。

若是一般人,我肯定會提醒對方,那女人么?我不但不會提醒,甚至還希望她能端杯水坐在哪。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我提醒她別坐門口,她肯定不會信,甚至會懷疑我用心不良。

我又何苦自找沒趣呢!

在抬棺匠這個行當混了這麼久,以前因為懦弱沒少受氣,現在么,我絕無不會讓自己受氣,至於那些得罪我的人,在沒得罪死者的前提下,我絕對不會出言制止,任由他們自生自滅好了,就如網上很流行的一句話,不作不會死。

於是乎,我直接無視那女人,將重心放到這場所謂的嫡親告別儀式。

按照顏瑾先前對我說的,這儀式事先要端一盆清水,清洗死者耳朵、眼角兩處位置,再在死者眼皮上貼上兩塊紅紙皮,耳朵則塞上兩個紅紙團,其寓意是怕死者聽到不該聽到的,看到不該看到的。

其實吧,這就是所謂掩耳盜鈴的做法,原因在於等下要在死者面前分配死者的財產,怕讓死者看到自己後人為了財產爭的面紅耳赤,這才有了這種做法。

而那紙皮跟紙團,則成了後人的一塊遮羞布。

當我準備清水后,替死者擦了擦耳朵,擦了擦眼皮,又在那兩個位置分別塞了紙團跟紙皮。

弄好這一切,這清水不能倒水,為什麼呢?

因為這清水是擦拭先人屍體的聖水,要放在死者床上七天,其目的是,用這盆清水引死者頭七時回魂,而這一說法是源於宋代一本《扎天》中的一種說法,說是水易魂而近乎止也。

我按照這邊的習俗,將那盆清水放在死者的床上,又找了三個雞蛋放在裏面,這三個雞蛋,在這個儀式上三個雞蛋代表着死者的天、地、人三魂。

將三個雞蛋放入清水中后,我找了一面紅布蓋在上面,這紅布起到鎖魂的作用,意思是將死者的天、地、人三魂所在這清水盆內,只待頭七那天,死者的七魄回來,從而能讓死者起死回生。

當然,這是一種美好的心愿,也僅僅是心愿而已,至於後人想不想先人真的起死回生,我估摸著一些孝子是真的想,至於一些有錢人的家庭,某些後人為了錢財,或許特別想先人能起死回生吧,只是這個想字,恐怕要加個引號。

弄好這個,我伸出右手在紅布上方往左邊繞了三圈,又往右邊繞了三圈,最後用食指在紅布正中央的位置點了一下,這一點,在我們那邊稱為中原一點紅,原本的意思是祝福死者下輩子紅紅火火。

而香港這邊稱為點鐘,有送終的說法,其意思跟我們那邊差不多,都是祝福死者的意思。

我這邊正在忙着搗鼓清水,地面那些跪的嫡親中,我發現一個特別奇怪的現象,除了顏瑜跟顏瑾低聲抽泣,剩下的那些親戚,居然在暗自交流,傾耳一聽,他們好似在商量股市,說是某某股最近要漲,應該大量補倉,千萬別錯過這個賺錢的機會。

一聽這話,我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也顧不上死者就是床邊,沉聲道:「各位,如若忙着賺錢,還麻煩去股市交易所,這是喪事。」

「傻幣,現在都是網上炒股了!」也不知道是誰回了一句。

我特么也是火了,就說:「當着死者面商量股市多晦氣啊,要不,你們回家去炒股?」

這話一出,那些人也不再說話,不過,看向我的臉色卻有些不對,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做我們這行就這樣,一旦替死者說話了,難免會得罪活人。

很多時候,我就在想啊,一場喪事最長不過七天,哪怕再長一點,也就是是十五天的樣子,有些後人這麼想賺錢,回來奔喪幹嗎?乾脆裝作不知道不是更好,何苦讓自己為難。

既然回來了,為什麼就不能誠心參加一場喪事,難道時間真那麼珍貴?珍貴到親人的喪事也沒時間?

扯遠了,言歸正傳。

見那些人不再說話,我臉色稍微緩和一些,先是抖了抖身上的衣物,又看了看身上有沒有髒東西,最後朝死者作了三個揖,拉長嗓門喊道:「天地茫茫月含悲,芳草風華寒霜催,萬里長天放悲聲,顏家不幸離父親,兒女落下思親淚,苦盼慈父門前歸。」

剛念到這裏,我正準備往下念,陡然,門口那女人尖叫一聲,整個人猛地朝左邊的門框撞了過去。

一見這情況,我心中暗喜,瑪德,你以為死者的門口那麼好坐?要知道一般喪事開始之際,死者的屍體與門口要留出來一條通道,其目的是讓死者的魂魄從房內走出去。

而那女人坐在門口,無疑是擋了死者的去路,死者肯定對這種人肯定不會客氣,出現點怪事算輕的,一些氣運比較低的人,甚至會直接中煞。

我瞥了那女人一眼,假裝沒看見,正欲往下念,忽然,那女人又尖叫一聲,這次,她是左邊的門框往右邊撞了過去,整個過程中,就好似有人拉住她往門上撞一般。

這讓我眉頭皺了起來,這可不是好兆頭。

當然,我倒不是替那女人擔心,而是擔心這死者恐怕有問題。

當下,我低頭朝死者看了過去,臉色巨變,一股涼氣從腳底板直衝腦門。

天吶,怎麼會出現這種情況。

我內心不地吶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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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棺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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