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冥陰索取處女血

第十三章 冥陰索取處女血

姚秋寒啞2然一笑,道:「不錯,在下是要戰死劍陣之中,但是除了這一條路,岳盟主和古女俠不能脫出重圍,既然不能兩全其美,只有選擇比較完善的一面。」

岳雲鳳笑道:「如果你不牽制他們,獨自突圍逃生,當然可以安全離此。」

姚秋寒朗聲正色道:「岳小姐你乃是盟主身份,在下不過是一介武夫,要死也只能是我。」

岳雲鳳這時候美眸之中熱淚潸潸,緩緩說道:「君死妾豈能偷生人世……妾寧可長眠九泉,卻不願君歷受片膚之危……」

這短短的幾句活,已深深吐露出岳雲鳳對待姚秋寒一片深情愛意。

姚秋寒聞言心中說不出無限的感慨,又有無限的惆悵。

他是一個未經歷過情場的少年,可是一年來,好象自己就投身在情愛的漩渦中,岳雲鳳的示愛,他不能接受,又不能拒絕。

其實,此刻也無暇沉醉於這甜蜜而聖潔的愛情中,不過一句話,卻促使他下了決心,壯了勇氣。

他默默發誓要護衛著兩女安全脫離此地,自己亦能平安地脫離劍陣,這一決定,使他全神貫注,思索破陣之法。

這時排列成奇門陣的海龍四十九傑,似乎被姚秋寒一剎那闖陣驚人武功所懾服。

他們個個面如死灰,眼睜睜的望着姚秋寒,目光中又是驚怒,又是惶恐,卻又不禁有些佩服。

岳雲鳳目睹姚秋寒雙眸閃動着精光,凝視全陣,知他正在抖擻精神,研摩破陣之策,她不敢打擾他,獨自低頭看着懷抱中的古蘭香。只見地面色慘白,氣若遊絲,勞心中不禁一陣凄傷,淚落……

「岳盟主,我已尋出陣勢弱點……」

姚秋寒語至此處,抬頭望見岳雲鳳珠淚成行,古蘭香嬌容白如金紙,不禁心頭一震,問道:「古女俠怎麼了。」

岳雲鳳凄聲道:「可能再活不到一個時辰。」

姚秋寒浩嘆一聲,道:「時間有限,只有即時衝過去了。」

岳雲鳳低聲說道:「陣中變化詭奇,相公豈可涉陷。」

姚秋寒道:「咱們也不能坐以待斃……」他目光一掃海龍四十九傑,接道:「如果我推測陣式弱點方向不錯,咱們定可脫出重圍。」

岳雲鳳知道姚秋寒決意衝鋒陷陣,要阻擋也阻不了,於是嘆道:「姚相公要破陣,不知要妾怎樣加以協助?」

姚秋寒道:「不必要,破此陣弱點,奧妙就在獨劍橫闖,岳盟主懷抱古女俠,只需昂首前行,任是敵劍刺到身上也不要招架、閃身,否則將使我難以招應。……」

這番話,聽得岳雲鳳難以明白,姚秋寒很快接道:「可是岳盟主不要怕,縱然敵人劍鋒架你們頸上,也無法傷到你們絲毫肌膚。」

岳雲鳳見他說得這樣肯定,知他定有玄奧的破陣方法,於是點頭笑道:「我絕對遵照你的吩咐。」

姚秋寒道:「那咱們走吧。」提劍舉步向前行去。

岳雲鳳向前一步,走在姚秋寒前面,說道:「姚相公手中長劍,缺口累累,已不能使用,這柄劍是你借給蘭香姊姊,她曾交代將劍還你。此刻破陣,急需要這種神兵利器,我就代蘭香姊姊將此劍歸還。」

說着,她將手中那柄無名飛龍劍遞了過來。

姚秋寒低頭看到自己手中這柄青鋼劍,雙鋒已缺了數十道口子,着實難再使用。於是,雙手接過那柄無名飛龍劍,極端感激地說道:「此劍,乃是岳盟主相贈,今日再由盟主手中贈以此劍,姚秋寒有生之日,將視此劍如己命。」

他接過寶劍,岳雲鳳已向前走出數步。東海龍幫海龍四十九傑,對姚秋寒勇猛善戰已留下極深的印象,看兩人行來,立時發動了陣勢變化。

姚秋寒念念有詞,道:「東方屬木,北方屬金,攻乙木取癸水……」

驀地,突聽姚秋寒大喝一聲,連人帶劍由岳雲鳳身側滑過,一道劍光急指北方劍陣。

原來這時候劍陣已經發動,一道七人聯抉而成的劍幕,舞弄成一片光牆,迎著岳雲鳳涌了過來。

姚秋寒劍式發動,人劍衝到,剛趕上他們陣位移動,人影交錯中,兵刃橫飛。

一陣金鐵交鳴聲中,立時有一人濺血在姚秋寒的劍下。

但聽姚秋寒一聲大喝道:「岳盟主,只需昂首前行,切勿止步狙敵。」

喝聲中,海龍四十九傑齊聲怒吼,劍影如山。這時,姚秋寒長劍翻飛,左撈右掃,移步掠身,始終跟隨在岳雲鳳一丈方圓。殺敵衝鋒,勢如破竹,勇如蛟龍。眨眼之間,兩人已走出三四丈。

姚秋寒劍光閃處,慘叫隨起,又有兩人傷在劍下。

但這時候,姚秋寒也投身在劍陣核心,遭受極巨壓力。

倏地,八柄長劍飛來,岳雲鳳驚聲哼叫……

姚秋寒身上連中二劍,雖然不是要害,卻是皮破血流。

「擋我者死,避我者則生。」

喝聲中,姚秋寒縱聲長嘯,無名飛龍劍一抖,灑出一片劍花,迫開四周的敵人。

激斗之間,忽聽一人高聲喝道:「敵人手中施用寶劍,快些改變陣法,不用墨守成規,分開拒故。」

一陣吶喊,本已分成四五撥的劍陣,立時應聲分開去,由四面八方,齊向姚秋寒湧來。

原來在剛才交戰中,姚秋寒完全靠手中那柄斷金切玉的寶劍,斷敵人之劍,殺敵人之身。

「岳盟主,敵人劍陣已破,咱們加速衝出去!」

岳雲鳳得到姚秋寒的指示,嬌叱一聲,健步如飛,姚秋寒則劍勢一變,寒光電轉,急如風輪一條直線沖了過去。

寒光飛旋,劍式驕若游龍,眨眼間,又有十人殺在劍下。

東海龍幫四十九傑布成的劍陣,在姚秋寒凌厲劍術之下,傾刻之間全陣潰散,瓦解冰消。

姚秋寒護衛著岳雲鳳、古蘭香帥出劍陣,藉著黑夜,一口氣奔出十數丈,轉首后望。

但見那邊火光熊熊,海龍四十九傑沒受傷者垂頭喪氣,斷劍滿地,屍體橫七豎八。

姚秋寒不敢稍作停留,朗聲說道:「岳盟主快隨我到一處安全之地。」

岳雲鳳嬌聲道:「你已經受傷了。如何支持得住?」

姚秋寒道:「這點傷,算不得什麼。」

說話間,姚秋寒一手拉住她,朝南宮琪美相置的那座奇門遁甲松林陣方向馳去。

不消片刻工夫,南宮琪美處身的那座山坡下松林陣已然遙遙在望。

「姚相公,不知還有多遠?」

岳雲鳳奔行間,嬌聲詢問著。

突然看見姚秋寒一個旋身,帶着岳雲鳳連懷中的古蘭香旋轉了三匝,岳雲鳳正不知他何以停止身形,已聽姚秋寒低聲道:「你看前面。」

岳雲鳳抬眼望去,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原來前面七丈地方,橫排著一口棺木,三尺開外卻立着一個長發垂肩齊膝,遮蔽渾身上下,黑漆漆的女人。

長發女之右側蹲著兩頭毛色純黑猛虎,後面就站着一個黑衣老頭,肩頭伏着一隻禿頭梟鷲。

岳雲鳳從來沒有見過這種鬼怪人物,她誤以為是山魅木魈,心頭怔怔不安亂跳。

這時只聽姚秋寒又說道:「槽了!這三個魔王擋在山坡入口,咱們無法進入松林陣了。」

岳雲鳳顫聲問道:「姚相公,他們是人嗎?」

原來這時棺木、長發女人、老虎、黑矮子、梟鷲,好象是著了魔一般,靜止不動。

姚秋寒笑道:「是人,棺材中也躺着人。」

岳雲鳳驚訝問道:「你認識他們?」

姚秋寒搖頭道:「都只是一面之識,只知棺材中的人叫冥陰秀才,矮老頭號伏獸王,長發女人則不知什麼名號。」

岳雲鳳道:「他們好象要發生爭鬥。」

姚秋寒道:「不錯,似乎那冥陰秀才和伏獸王,共同要對付長發女。」

此話一出,嬈秋寒顯然看到七丈之遙的伏獸王,一雙銳利森眸,怒視姚秋寒。

岳雲鳳低呼道:「那人眸光好不森寒,顯然內功已臻絕境。」

姚秋寒心頭一寒,道:「他們好象都已發現咱們了。」

岳雲鳳問道:「咱們要怎麼樣?」

姚秋寒道:「等他們離去再說,要知三人的任何一人武功,都是沒人能抵擋得住的。」

荒原亂崗,仍然一片肅煞、沉寂。

如此延續著,面前各人和那些獸類,都是一直聞聲不響,姚秋寒等得要耐不住氣了。

不過他知道,眼前的人性格詭異,僻性古怪。如果在自己走過去的時候發動攻擊,那將是令自己無法抵敵的。

就在這時、棺材中的冥陰秀才突然發話,道:「你是不是楊妃姬?」

冥陰秀才這句話,顯然是對長發女人問的。岳雲鳳聽得心頭大驚,低聲向姚秋寒問道:

「她是楊妃姬嗎?」

姚秋寒搖頭道:「不是,楊妃姬我己見過面了。」

長發女人對於冥陰秀才在棺材中的問話,當作無聞一般,連哼半聲也沒有,伏獸王似乎動了氣,突然哈哈一陣狂笑起來。

笑聲一起,虎嘯,梟叫,接連響應。

聲音混雜得凄厲刺耳,驚心動魄。

岳雲鳳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大跳。

但聽姚秋寒說道:「快看,他們要動手了。」

一語未畢,笑聲,虎嘯,梟叫各自斂絕。

只見那口棺材自動由地上飛起,迅如電光石火猛向長發女人擊去。

那邊的伏獸王,連同兩頭猛虎,一隻梟鷲,兇猛絕倫,撲飛過去。

他們這一擊,威力之大,就是山河也要為之變色。姚秋寒心想長發女人若不閃避,絕對難擋此擊。

奇怪的是,伏獸王和冥陰秀才,勢發如電,但長發女人仍然屹立原地,不見動靜。

岳雲鳳看得替長發女人驚呼一聲……

一陣山崩地裂似的響聲,夾雜着悶哼、唬嘶、梟啼……

冥陰秀才連帶棺材飛出五六丈遠,「碰」的一聲,落在姚秋寒和岳雲鳳面前近丈,激起漫天砂塵。

伏獸王卻身形搖晃,如吃醉了酒一般,連退十幾步,兩頭猛虎卻更慘了,摔出數丈,伏地不起,低聲嘶吼。

再看長發女人,她仍然站立原地,可是長發飄亂,不象先前如柳枝般垂直,這時方才露出半邊臉來。

姚秋寒眼光銳利已極,看見了她臉色蒼白如紙,但輪廓卻非常秀麗。這下姚秋寒呆了一呆,這一怔神間,長發女人頭略一動,黑髮一動,黑髮又覆蓋着半邊臉,一聲極沉重嘆息。

地拖着非常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向山坡那邊行去。

雖然步子很慢,但他身影還是消逝了。

「碰」的一聲,跌在姚秋寒面前的棺材蓋,緩緩跌落地上,冥陽秀才象死了一樣躺在棺材中。

冥陰秀才似乎已受了重傷,他費了非常大力氣才睜開雙眼齊注在姚秋寒的臉上。

冥陰秀才本來已經夠難看了,這時他雙眼無神,更加顯得嚇人。

他的眼光由姚秋寒身上,轉在岳雲鳳臉上,道:「這個女人,是不是你的……?」

他的話,是對姚秋寒問的。

姚秋寒一時間不知他問話何意,笑道:「老前輩你是否巳受了重傷?」

冥陰秀才笑道:「不錯,我已受了傷,需要小兄弟幫助。」

姚秋寒道:「只要在下力能所及,絕對幫助老前輩。」

冥陰秀才點頭道:「很好,這樣你答應將耶女人借我療傷?」

姚秋寒聽得一呆,道:「這個……」

話尚未完,已聽冥陰秀才又問道:「小兄,你的女人是純陰素女之身嗎?」

這句問話,使姚秋寒臉色驟變,心知苗頭不對。

冥陰秀才痛苦的輕哼一聲,道:「那女人若非純陰處女之身,對我也沒有用處。」

岳雲鳳聽他左一句處女,右一句純陰,心頭已動了真怒,柳眉倒豎,叱聲道:「問我是不是處女幹什麼?」

冥陰秀才道:「我的創傷是被『純陰素女神功』所傷,耗損了數十年淬鍊的『壽木長生功』大半真元,如果沒有純陰處女之血,補助我治療傷勢,半年之後,我將會精血枯乾而亡。」

姚秋寒朗聲說道:「冥老前輩,你這種要求,實在令人作難。」

冥陰秀才臉上泛出一絲訝異之色,道:「你怎麼會認識我……」語音一頓后,又道:

「很好,你既然認識我,當然知道冥陰秀才的性格。」

他這句話,已經帶了一種威脅口吻,姚秋寒很快意識到一場麻煩又惹上了。沉吟片刻,姚秋寒堅決的說道:「老前輩,我不管你用什麼卑鄙手段,晚輩也不能幫你解脫此難。」

冥陰秀才猛地雙眼一蹬,一道駭人的凶光,酷似一頭傷獸,那是極端沒有理性。

岳雲鳳看到他那種眼光,不禁感到全身起了寒意,向後退了半步。姚秋寒突然握住她的玉手,朗聲說道:「岳盟主不要怕,我絕對不能讓別人傷害你。」

說着話,姚秋寒邁前半步,冷笑一聲,道:「冥陰老前輩,在下尊重你是位武林先進,不願冒犯你,如果你要咄咄逼人,晚輩只有放肆了」

冥陰秀才陰惻惻的說道:「本秀才向來做事,看自已的僻性,任所欲為,你還是三思而決,否則連你也無法逃得活命。」

這時后立一旁逕自默默運氣療傷的伏獸王,突然緩步走了過來,冷冷說道:「冥陰秀才,你傷得可不輕啊。」

冥陰秀才哼聲道:「你也傷得不輕。」

伏獸王道:「雖然不輕,但我已經自己療治好了。」

冥陰秀才道:「你意思是說你的『釋迦擲象勁』,較我『壽木長生功』高上一籌嗎?哼!

剛才你沒對着楊妃姬「純陰素女神功』正鋒,以及那三頭畜牲幫助了你,或者你亦會象我傷得這麼重。」

伏獸王嘿嘿冷笑道:「你的話,本王非常同意,倒不知你要不要我助你一臂之力?」

冥陰秀才冷然道:「不用了,我雖然受傷損了大半真元,但對面前二個男女,已經足夠了。」

姚秋寒冷笑道:「老前輩自信能殺得咱們,不妨下手看看。」

說着話,姚秋寒慢慢抽出那柄無名飛龍劍,左手輕捏劍訣,一縷如水秋虹,映着他肅穆的面孔,無形中露出一股凌人氣息。

冥陰秀才和伏獸王,看到姚秋寒罷出劍式,以及那柄斷金切玉寶劍,心頭不禁各自一震。

伏獸王干聲問道:「喂!小子,你叫什麼名字?」

「在下姓姚,名秋寒。」

伏獸王聞名,眉頭輕皺,似乎對這名字,感到實在陌生,停了半刻,他嘿嘿干聲笑道:

「你知道我們兩人是誰嗎?」

姚秋寒乾脆答道:「一個號稱伏獸王,一位是冥陰秀才,皆是昔年豪傑,騰波斬蛟姚嵐的手下敗將。」

這番話答得很絕,伏獸王呆了一呆,問道:「你自信能敵擋咱們其中一人的攻擊嗎?」

姚秋寒道:「事到如今,不妨一試。」

伏獸王陰惻惻說道:「小兄弟,我勸告你,要死,就死一個,不要全部死去,冥陰秀才所要的,只是你女伴一個人的精血而己,而且他傷勢恢復時,絕對不會虧待你。」

姚秋寒冷笑道:「反過來,你們也可能死在我劍下。」

伏獸王叫道:「本王絕不信邪,天下間除了姚嵐之外,還沒有人能夠在弱冠之年,將武功練到玄高絕境。」

姚秋寒聽到姚嵐之名,不禁肅然起敬,道:「姚大俠,乃是蓋世天人,晚輩不敢與其相比。」

伏獸王道:「既然如此,你趕緊收回劍吧,不然冥陰秀才就要動手了。」

原來這時候,冥陰秀才本是枯瘦沒骨的兩條長臂,突然粗壯有如芭蕉,鼻息粗重,眼睛露出駭人凶光。

「姚相公,你快收劍退後……老前輩,我答應你了。」

岳雲鳳乃是一位精通武功的人,她冷眼旁觀,已知冥陰秀才正運聚著一種極端歹毒的絕功,出手一擊,會使姚秋寒當場斃命。她不忍看見愛人慘死,唯一之道,只有犧牲自己。

「岳盟主快退後……」

喝聲中,姚秋寒長劍一振,橫里一劍掃了過去。

冥陰秀才雙目圓睜,但卻似未看到姚秋寒橫里斬來劍勢,直待長劍將要及身,才突然一個閃身避讓,飛起-腳,踢向姚秋寒的腕脈,雙腿仍然垂直不動。

姚秋寒劍腕一沉,避過一腳,手腕伸縮,長劍幻起一片劍花,分襲冥陰秀才三處大穴。

冥陰秀才看去身軀僵硬呆直,其實動作速若閃電,但見他身子隨着那湧來的劍光,向後倒去。

冥陰秀才似乎沒料想到姚秋寒這般凌厲,招式一發,綿綿不絕,只見姚秋寒劍勢急變,劍如匹練之疾,向下點去。

姚秋寒心知冥陰秀才功運雙臂,自己不運用凌厲快速劍法,逼迫他無法發掌,這一戰定然凶多吉少。

姚秋寒一劍點出,只覺一陣微風起身側,已然不見那冥陰秀才,不禁心頭凜然。

原來冥陰秀才身子向後倒退之時,借勢一旋,風車一般的繞過姚秋寒,挺身而易,反臂拍出一掌。

冥陰秀才掌勢一出,一縷奇寒刺骨勁氣,已然籠罩上來。

姚秋寒劍勢落空,心知不妙,猛地他撤劍收招,身軀連閃三閃,左手立掌如刀,伸、吐、拍,疾速擊出。

姚秋寒這等怪異靈活的身法,不但岳雲鳳從未見過,就是連那功力蓋世的伏獸王,也愣在當地。

大家只覺姚秋寒這閃讓避敵的身法,精奇、詭異,任何一招武技,都無法擊中他身上。

冥陰秀才第一掌擊出,右掌已經反疊而上。

但聽一聲悶哼,一道寒光衝天射起,姚秋寒身若穿空游龍飛過冥陰秀才頭頂,飄落在他身後,無名飛龍劍已指在冥陰秀才後頸上。

「冥陰秀才前輩,你已經敗了。雖然你的『壽木長生功』擊中我身,卻不能擊斃我,而我能夠舉劍要了你命……」

姚秋寒急急說了這番話,臉上汗水如雨而下,顯然他也已受了傷。

冥陰秀纔此時面如死灰,兩條粗壯的手臂,又恢復了原來枯瘦,本來絲毫無生氣的神情,變得更加難看。

「姚相公,不要殺他……」

岳雲鳳嬌聲呼叫着。

原來這時姚秋寒眉際間,掠起一道殺機。聞聽叫聲,他本是要戳刺下去的長劍,猛地收回來,躍后三步。

姚秋寒長劍一收,冥陰秀才似乎無法再支持下去了,雙腳一軟跌坐地上。

「岳盟主,咱們走吧。」姚秋寒輕輕嘆息了一聲,舉步就走。

「站住!」

一聲陰沉沉的叱喝,伏獸王突然擋在姚秋寒面前。

「老前輩,請你讓開一條路,咱們素味平生,無怨無仇,你老人家何必跟咱們後輩晚生過不去?」

這番話,說得理直氣壯,鏗鏘有力,伏獸王聽得心頭一震,暗暗道:「奇怪,這年青人作風,有着一種豪氣,酷似昔年的姚嵐……」

想罷,伏獸王冷煞的面孔露出一絲難得笑容,問道:「小兄弟,你師父是誰?」

姚秋寒緩緩答道:「家師是中原七劍之中的秦齡一劍翁嘯蒼。」

伏獸王笑容突斂,冷冷說道:「胡說,中原七劍雖然是劍術名手,但要教出你這種武功的徒弟,還嫌難以辦到。」

姚秋寒冷然道:「信不信,悉聽尊便。」

伏獸王道:「難道剛才你那閃避身法,掌式,劍招,也是翁嘯蒼傳授你的嗎?」

姚秋寒搖頭道:「不是。」

伏獸王道:「本王縱橫江湖武林數十年,從來沒有見過那般精奇武功,我問你是不是姚嵐的弟子。」

聽到「姚嵐」之名,姚秋寒心頭一動,問道:「敢問老前輩,姚嵐到底是怎麼樣一個人?」

伏獸王怔了怔,道:「你不認識姚嵐嗎?」

頓一頓后,他輕嘆了一聲,道:「其實那時你可能還投有出生,當然不認識他了,而且姚嵐在武林間走動,時間極短,有如曇花一現,無怪中原道上罕有人知……」

伏獸王滔滔不絕,自言自語着,說到此處,倏然而住,仰頭望着天空浮雲,似乎在緬懷姚嵐的過去。

姚秋寒心中對於姚嵐英雄事迹,很想知道多一點,因而默默靜待着,這時突聽岳雲鳳低聲說道:「姚相公,關於姚大俠的事迹,我知悉一點,讓我告訴你好了。」

姚秋寒聽到她的話,猛然憶起現在不走,等待何時,當下舉步慢慢向山坡入口走去。

岳雲鳳懷抱着古蘭香,緊隨其後,伏獸王真想得入了神,兩人身影消失時,他依然長思著。

驀聽冥陰秀才長嘆息一聲,驚醒了伏獸王。

「咦!他們去了哪裏?」

伏獸王抬眼看了四周一眼,夜色凄冷,迷濠,周遭除了盤膝跌坐地上垂頭喪氣的冥陰秀才之外,哪有另外人影。

冥陰秀才浩嘆道:「伏獸王,你的運氣真好,冥陰秀才卻到處霉星高照,萬沒有想到中原武林道上有這樣一位青年高手。」

伏獸王乾咳聲說道:「你嘆什麼氣,剛才那長發女人若是楊妃姬,你我敗在她手下,還有什麼話說呢。」

冥陰秀才道:「不錯,她若是楊妃姬,咱們敗在姚嵐師姊手下,當然毫無怒言,但那小於的武功……」

伏獸王不待他說完,冷聲哼道:「冥陰秀才你不必傷心,如果那姚秋寒是姚嵐的傳徒,試問你心中感想如何?」

冥陰秀才翻著白珠子,道:「你怎麼說他是姚嵐的徒兒?」

伏獸王冷笑一聲,道:「剛才我思索了一陣子,覺得姚秋寒的容貌,以及他的行徑,有幾分酷似姚嵐。笨秀才,你仔細想一想,姚嵐可生過兒子嗎?」

這句話,似乎勾起冥陰秀才一件回憶,沉吟有頃,他啊了一聲,道:「伏獸王,你一語觸發我想起一段往事,這件亭可能就和姚嵐被慘害的事情有關。」

伏獸王眼睛一瞪道:「笨秀才,你賣什麼關子,想到啥事,何不幹脆說出來。」

冥陰秀才道:「你躁急火性子,一點都沒有改變,這些事情並非一言兩語能夠敘述出來的。」

伏獸王急道:「不必再羅嗦了,快說吧!」

冥陰秀才道:「伏獸王,你可知道姚嵐為何遠走邊疆的?」

伏獸王冷冷道:「據傳說姚嵐是被他師兄南宮玉-逼迫遠走疆域的。」

冥陰秀才道:「我是要問什麼原因?」

伏獸王怒道:「我若知道,何必問你。」

冥陰秀才笑道:「你不知道,那麼我見識可高過你一籌。」

伏獸王突然長嘆一聲,道:「冥陰秀才,咱們二人便是失敗在性喜爭強鬥勝,因而苦練絕藝,一次又一次想打敗騰波斬蚊姚嵐……唉……」

說道這裏,他又感慨的長長浩嘆一聲,冥陰秀才亦是有所感觸,接下說道:「那時我是想,只要哪一個打敗兢嵐,咱們兩人數年糾纏不休的決鬥,就算了結。」

伏獸王道:「不錯,但我們任何一人,都沒有打敗過姚嵐。因而在每一次敗了,便獨自隱居苦練絕技……」

冥陰秀才接道:「……然後再次尋找姚嵐決鬥。」

伏獸王長嘆道:「最後咱們一氣各自歸隱苦練二十餘年,但是騰波斬蛟姚嵐,卻已經身死了。」

冥陰秀才道:「那麼說來,咱們兩人的決鬥,也該終止了是吧?」

伏獸王道:「早該結束了。」

冥陰秀才聽了此話,突然長聲怪笑起來,伏獸王似乎也想到什麼,接着尖聲大笑他的笑聲,震破荒野的死寂,宛如午夜海嘯,驚心動魄。笑過一陣之後,冥陰秀才半哭帶笑的說道:「咱們兩人簡直荒謬極了……」

伏獸王道:「你早該言歸正傳了。」

冥陰秀才渾身顫抖,激動了一會兒,方才嘆道:「當年姚嵐被迫浪跡邊疆,據說是被南宮玉-師兄誣他跟師母亂倫。」

伏獸王道:「有這種事情嗎?」

冥陰秀才道:「南宮玉-誣賴師弟跟師母發生暖味的事,是千真萬確的,但嫵嵐有沒有這種敗壞倫理行為,我確不敢確定。」

伏獸王似有所悟道:「他師母據說習練了西域密術,『迷人攝魂大法』異術,一雙勾魂眸子,更見迷惑動人……

可能姚嵐跟她真有一些瓜葛也說不定……」

冥陰秀才截住伏獸王的話,道:「胡說!」停頓一下接道:「當時我也那般想,-我認為姚嵐決不是那樣的人。」

伏獸王哼聲道:「既然姚嵐身心清白,為何要遠走邊疆呢?」

冥陰秀才對於姚嵐似乎知交很深,聽了伏獸毛這麼說,眼睛一瞪怒道:「伏獸王,你難道不信任姚嵐大俠人格嗎?」

伏獸王笑道:「本王深知姚嵐的人格,我不信你說出事實真相。」

冥陰秀才突然深深一嘆,道:「唉!其實關於姚嵐武林恩怨真情,我還是不太清楚,但據我所知一鱗半爪,卻能猜測出大概。」

伏獸王也被他東拉西扯,等得不耐煩,大聲叫道:「到底怎樣事情,還不幹脆道來。」

冥陰秀才瞪了伏獸王一眼,慢條斯理道:「伏獸王,本秀才告訴你一個秘密,南宮玉-的女兒南宮琪美,就在附近,咱們要知道這些私人情怨,可以向她問一個明白……」

冥陰秀才的話聲剛落,突然一個清朗語音接下說道:「南宮琪美雖就在左近,但她絕對不會吐泄出有關她秘密醜史。」

這陣語音,突如其來,使伏獸王和冥陰秀才心中震驚不已,要知道二人內功高,能耳聞十丈落葉之聲,目能辨視漆夜如晝,尤其狀獸王座下兩虎、梟鷲,嗅覺十分靈敏,能聞三四裏外人物動靜。

而這個人能夠不聞半點動靜地逼到數十丈距離,武功之高,定然遠勝伏獸王及冥陰秀才二人,所以心中之驚駭,可想而知。

兩人各自蓄勢戒備,聚運真氣,緩緩轉身,抬眼望去,只見七丈之遙,怪石嶙峋中,站定一個長條的黑衣人。

「閣下是誰?」

伏獸王低着嗓子喝問著。

那條人影發出一陣呵呵輕笑,腳下若行雲流水,由亂石堆中慢慢走了過來,朦朦星光閃耀下,只見他貌相清癯,風高標月,仙風道骨。

「哈哈……小弟柯星元。兩位敢情就是四十餘年前,名震邊疆的西域雙奇,伏獸王、冥陰秀才二位兄台了?」

他這一報名,伏獸王和冥陰秀才各自怔了一怔。關於柯星元之名,二人早在昔年就有耳聞,孤星會中有一千歲名柯星元,但是自從姚嵐被迫遠走邊疆,孤星會流散,柯星元投牧姚嵐海龍幫,以下一些事迹,他們卻無從知道。

所以對柯星元,可以說是只聞其名不知其人,伏獸王臉有慍意的說道:「你就是昔年孤星會四大君主之一,千歲君柯星元嗎?」

柯星元身着黑綢長衫,赤手空拳,拂髯笑道:「不錯,老夫便是柯星元,恰巧從此經過,聞之兩位談及咱們幫主之事,因而斗膽插言,欲解二位疑難。」

冥陰秀才冷聲道:「閣下能解釋姚嵐一生江湖事迹嗎?」

柯星元微然笑道:「不能全部知曉,也能說出十之八九。」

冥陰秀才道:「咱們洗耳恭聽。」

柯星元道:「不敢不敢,請兩位問來。」

伏獸王突然說道:「你不妨先說世姚嵐身世。」

柯星元哈哈輕笑一聲:「姚嵐身世如迷,據說是一個棄嬰,難詳其親生父母。他是被上代孤星會主家僕姚老七拾得,撫養長大。七歲時姚老七病故.他接掌僕人之職,待奉孤星會時,時來運轉,蒙受垂青,被會主收錄為徒……」

柯星元如數家珍,言詞流利,說出姚嵐這般經過。冥陰秀才點頭說道:「聽你這段話,已知你對於姚嵐事情知曉得很多,但我請問閣下一件事,姚嵐師父是誰?」

柯星元笑道:「鬼谷子。」

冥陰秀才又問道:「鬼谷子授有幾個徒弟?」

柯星元道:「四個。」

伏獸王接下問道:「哪四個?我聽人說:鬼谷子只接三徒。」

柯星元不徐不緩答道:「鬼谷子親受四徒,乃是接掌孤星會主的南宮玉-,太妃君的楊妃姬,以及最年幼的姚嵐……」伏獸王道:「還有一個呢?是什麼人?」

柯星元道:「即是姚嵐的師母凡塵仙子。」

伏獸王怒道:「胡說八道,鬼谷子怎麼會娶徒為妻?」

柯星元道:「絕不會有錯,鬼谷子就是娶徒為妻。」

伏獸王道:「俺不相信。」

柯星元道:「不得不信。」

伏獸王翻著魚白眸子,道:「請說何故?」

柯星元捋髯笑道:「凡塵仙子如說是鬼谷子之妻,毋寧說是奪徒之愛。當時武林中人都知道凡塵仙子跟南宮玉-,本是一對恩愛鴛鴦,無奈那女人水性楊花,擅長周公異術,南宮五-只有自認恥為人夫,移愛從師了。」

伏獸王道:「你的話,我聽不懂。」

柯星元道:「簡單說,南宮玉塹讓了妻子給鬼谷子。」

伏獸王道:「是真的嗎?」

柯星元道:「千真萬確,但是也是孤墾會大機密,以及是一件醜史,除了當事人,鮮有人知。」

伏獸王道:「那你怎麼知道?」

柯星元道:「是姚嵐告訴我的。」

沉默良久的冥陰秀才,突然打破沉默道:「這樣看來,姚嵐真和師母有些瓜葛了吧?」

柯星元微傲一笑道:「凡塵仙子跟姚嵐有沒有私情,我不願獨自論斷。但據老朽所知,凡塵仙子天生異稟,美艷絕倫,稱得上紅粉絕娃,而且渾身軟若無骨,任何男子跟她搭上了,將會食髓知味……」

伏獸王接聲說道:「一點不錯,我就聽人況過凡塵仙子,天生與常女而異,鬼谷子也許就夭壽在她兩臂之間……」

柯星元輕聲笑道:「鬼谷子跟她日夜春宵,三年六個月終於嗚呼哀哉。凡塵仙子死了丈夫,孤星會主人就落到南宮玉-之手。」

冥陰秀才接着問道:「於是,凡塵仙子又重新投入南宮玉-懷抱之中是吧!」

柯星元搖一搖頭,嘆道:「如果是這樣,孤星會也不會導致這樣流離失散。」

冥陰秀才說道:「怎麼說呢?」

柯星元道:「當時孤星會主鬼谷子,死得太過突然,無法交接掌會主選。當然選舉之責,落到凡塵仙子和會中的四君十三星神三十九煞身上,凡塵仙子推選出姚嵐當會主,真是出人意料之外的事情。要知會主死後,會主夫人該有權決定人選,照道理講,凡塵仙子乃是南宮玉-之前妻,鬼谷子死後,兩人會舊情復原立南宮玉-為會主才對。那裏知道她卻推出姚嵐……哈哈哈……」

他冷冷的輕笑幾聲后,接道:「這其中內幕情形,就耐人尋味了。」

冥陰秀才突然說道:「那時姚嵐年齡只有十六歲,我不相信大她十五歲的凡塵仙子會看中他。」

柯星元笑道:「凡世間一些事情,往往無法以常理推忖。」

冥陰秀才道:「那你是說,凡塵仙子真的跟姚嵐……」

柯星元道:「天下間雖有不少男子,能得到凡塵仙子肉體之愛,卻難以得到她至情至性的真愛,獨獨有一個人,使她愛得瘋狂。」

冥陰秀才突然嘆息一聲道:「一個艷名傳播天下的紅娃,萬沒有想到竟有一份痴情,那麼這位能得凡塵仙子之愛的人,大概就是他了。」

柯星元點頭笑道:「不錯,他正是姚嵐。不過,姚嵐雖被凡塵仙子愛上,也註定了悲慘的命運。」

柯星元說到此處,倏地住口。

伏獸王急聲問道:「後來呢?閣下怎麼不接着說下去?」

柯星元呵呵輕笑一聲,道:「只到此為止,往下我不說了。」

冥陰秀才道:「再往下去,是不是牽涉到華山松鶴岩一役。」

柯星元捋髯笑道:「兩位如要知道此段江湖恩怨,情愛憎恨事迹,老朽樂意暢談。不過,此事並非三言兩語能夠敘述得清楚,兩位不妨跟老朽到玄都道觀一談。」

伏獸王冷笑一聲,道:「柯星光,聽說你當今在中原武林,搞得翻天地覆,風聲鶴唳,到底是在爭什麼?」

柯星元笑道:「這個兩位只要隨在下走,自然會奉告。」

冥陰秀才象似想到什麼,突然問道:「姓柯的,你說凡塵仙子愛姚嵐,但武林間傳說楊妃姬更愛他,是不是有這一回事?」

柯星元抬頭望了一下天色,說道:「冥陰秀才,你的傷勢過了七個時辰,將會無葯醫治。

再呆下去,武林間將會損失一位奇才。」

這句話,使冥陰秀才想到自己傷勢慘重,心頭一冷,垂頭喪氣的說道:「不錯,你竟然已知道我中了楊妃姬的『純陰索女神功』,陰毒侵入內腑,岌岌可危。」

柯星元哈哈一笑道:「兩位剛才所遇的長發女人,並非楊妃姬。」

伏獸王問道:「那麼她是誰?」

柯星元道:「凡塵仙子。」

冥陰秀才吃驚道:「怎麼?她是凡塵仙子?」

柯星元道:「自從姚嵐被迫遠走邊疆,凡塵仙子也離開了孤星會,千里尋找姚嵐,走盡天涯海角,至今還在尋找他,可能一直到她身死為止。」

冥陰秀才道:「她不知姚嵐已經亡故了嗎?」

柯星元點頭道:「不知道。」停頓了一下,接道:「兩位若不走,老朽只得先離開一步了。」

「慢走!」冥陰秀才叫着,躍身跳進棺材道:「咱們還要明了姚嵐一些事情,只得跟你走了。」

棺材「碰」聲響動,虎嘯梟叫。

柯星元、伏獸王、冥陰秀才消逝於寂夜裏。

殘星明滅,鈎月西斜,夜色已將五更天,隨着柯星元等人消逝而去的身影,亂石從中緩緩站起兩條人影。

「姚相公,南宮琪美是不是會被柯星元俘虜去?」

一縷清脆悅耳的語音,嬌聲問著,微彎著腰由地上抱起一個面容慘白,氣若遊絲,昏迷不醒的女子。

「唉!」一聲沉重的嘆息之後,接下說道:

「岳盟主,古女俠傷勢這麼嚴重,咱們要先設法治療她的傷。「原來這一男一女,正是離去的姚秋寒和岳雲鳳。在剛才,姚秋寒挫傷了冥陽秀才之後,帶着岳雲鳳進入松林陣中,放眼遍地屍體痕迹,觸目血紅,顯然陣中已發生過一場血戰。

除了那些死者屍首之外,陣中已沒了南宮琪美。姚秋寒帶着岳雲鳳在陣中轉了一圈,眼見古蘭香垂垂待斃,心想逗留此地也是毫無作用。

於是,兩人再度走出松林陣,到達山坡入口,恰好是伏獸王和冥陰秀才爭辯姚嵐的時候。

兩人便藏身亂石之後,直到柯星元離去。……

岳雲鳳低首看着懷裏的古蘭香,兩行清淚順腮而落,說道:「你我兩人皆不懂醫療之術,眼睜睜地看着她傷重而亡,真使人痛心。」

姚秋寒長長的嘆息一聲,道:「此刻皇甫珠璣若是醒著,古女俠傷勢再是沉重,也必然起死回生,唉……剛才我打算到松林陣中央求南宮琪美,現在她巳不知去何方,哪個地方能尋找醫治古女俠的人?……」

這一番話,充滿著一絲絕望、哀傷、凄涼,兩人就這樣默默佇立原地良久良久。

時光很快流逝,夜色已盡,晨霧露水深重,岳雲鳳感到一陣寒意,猛由沉痛中蘇醒過來,她「啊」了一聲,似乎想到了什麼?……

「岳盟主,怎麼樣了?」

姚秋寒驚醒過來,急聲問著。

岳雲鳳看了姚秋寒一眼,道:「姚相公,柯星元說那長發女人,乃是名滿天下的凡塵仙子老前輩,她可能對於醫術比咱們懂得多一點兒,或許能救活古女俠,我們何不去尋找她?」

姚秋寒點頭說道:「凡塵仙子乃是前輩高人,武功蓋世,說不定懂悟醫道藥理。只是她已離去多時……」

岳雲鳳不容姚秋寒說完,截住說道:「姚相公,反正咱們呆在此地,也不是辦法,不妨尋找看看,若是古女俠命不該絕,總會遇到貴人的。」

姚秋寒輕嘆一聲,道:「魔焰陡長,正道中落,武林盟的英雄豪傑,傷亡流離。古女俠乃是女中英雄,姚秋寒屢次蒙受她浩恩,此時此刻,恩人蒙難,卻不能救其危難,姚秋寒實在難以心安……」

說到此處,他長吁了一口氣,低聲說道:「走吧!凡塵仙子是向西面離去,咱們就沿路尋去。」

夜色已盡,曙光漸露。姚秋寒和岳雲鳳懷抱着昏迷不醒的古蘭香,向西而去,瞬間消逝在白茫茫濃霧中。

兩人在晨霧之中摸索了良久,大約走了三四里路,花費半個多時辰,那知迷霧愈濃,幾乎對面不見人影。

姚秋寒怔了一怔,忖道:「太陽總應該出來了,怎麼迷霧不散,愈來愈見濃厚?……」

想罷,低聲道:「岳盟主,迷霧深重,請小心點走。」

岳雲鳳本來就緊跟在姚秋寒之側,此時兩人並肩而行,又走了一段,到處自茫茫一片,三尺之內難見草。兩人墜身五里雲霧之中,姚秋寒目睹昏霧翻滾,寸步難行,不禁停下步來,說道:「岳盟主。咱們好象在重霧中迷了路。」

岳雲鳳也覺得迷路在重霧之中,當下說道:「晨間濃霧,當太陽出來時,就會散去,但此刻已是辰時尾刻,為何晨霧還這般深重?」

姚秋寒道:「山川大澤間,通常有一種濕氣,色如白霧,有的其中含着毒質,可能咱們現在就陷身在沼氣之中。」

岳雲鳳聞言幽幽嘆道:「如果這沼氣含有毒質,咱們只有自怨命運了。」

由這一句話里,岳雲鳳顯然已是心灰意冷,她對於逐鹿江湖,叱吒風雲的英雄歲月,已經厭倦了。

以她現在的處境,若換了另外一個人,亦將是意志消沉。要知武林盟在她領導之下,旦夕間,傷亡疏散殆盡,這種打擊,任何女子也無再激起豪壯雄心,何況岳雲鳳出任武林盟主,也非她的初衷。

因她覺得自己的能力太渺小了,所以才有今日的失敗,岳雲鳳當前心中一片枯冷,覺得死是一種解脫,是彌補良心責備一種最好方法,她樂意這般亡去,跟古蘭香悄然而逝。

姚秋寒星目射出一道精光,投注在岳雲鳳臉上,良久良久,方才深深嘆息了一聲道:

「岳盟主,我知你此時的心境。要知一個人面臨困堆的時候,往往就會意志消沉。但你要知道,人的生命是寶貴的,尤其是當你將有限的生命,貢獻於人群時,那你的生命更加珍貴……」

岳雲鳳聽了他這番活,美眸之中蘊藏着一道淚光,神情凄然,櫻唇啟動,欲言又北,姚秋寒接下又道:「死這個字,在我姚秋寒一生中,不知經歷過多少次,但每次都使我對生命更加珍惜,若別人問我為什麼活着,我答,為自己生命而生存。現在咱們雖然處身在沼氣重霧中,只要一口氣尚存,我絕不放棄天賜予我的生命活力。」

岳雲鳳聽到這裏,衷心佩服姚秋寒的超人毅力,她覺得自己自幼養尊處優,性格太脆弱了。

岳雲鳳淚水漪潸,嬌聲叫着,卻沒有說出什麼話來。姚秋寒伸手扶住她香肩,低聲道:

「岳盟主,有什麼話,請說出來吧!」

岳雲鳳道:「我……我衷心敬慕你,中原武林里如有你這種人領導,主持江湖武林正義,定能重整旗鼓……」

姚秋寒已知她心意,要叫自己擔當武林盟主。當下沉聲說道:「岳盟主,古蘭香女俠乃是巾幗英雄,才學超群,智慧過人。她選你為武林盟主,絕對不會錯,你不要太小看自己了。

只要你下定決心,武林盟在你領導之下定能振威江湖,使綠林小人喪膽懾服。」

岳雲鳳搖頭道:「不,我沒有那種才華擔當武林盟主。」

姚秋寒輕聲嘆息一聲,道:「目前咱們沒有時間爭辯這些事情了,咱們身陷沼氣迷霧之中,最好要想出方法走出這裏。」

岳雲鳳輕嗯了一聲,道:「欲要脫出這片沼氣之地,大概不會太困難。姚相公,請拔出那柄無名飛龍劍試一試。」

姚秋寒聞言心頭一震,道:「岳盟主,你要我拔出寶劍做什麼?」

岳雲鳳道:「家父在世之時,我曾聽他談起過這柄寶劍珍貴之處,能僻奇毒,掃蕩邪氣,端的是柄奇異珍寶。」

姚秋寒半信半疑的道:「當真有這一回事嗎?」

他口裏雖然說着,手下卻不稍閑,「錚!」地一聲,一弘明月秋水已然出鞘,精光閃耀。

無名飛龍劍一出鞘,立刻產生一件奇異現象,原來此劍,在通常地方,只是寒光耀目,明亮奪人,但這時候,這柄劍在白茫茫霧氣中顯得更加明亮,尤其是冷芒指處,四面八方的霧氣,有如蒸水一般,翻翻滾滾,四下飛散,竟然一丈方圓內,煙消雲散。

姚秋寒驚得「唉」了一聲,道:「此劍真是天下絕無僅有一柄名劍。」

岳雲鳳微微一笑,道:「現在咱們假借這柄寶劍寒光,渡過沼氣濃霧。縱然迷霧中含有毒質,也毫無所怕了。」

姚秋寒手中持着這柄神奇利器,觀賞良久,嘆道:「天地萬物無奇不有,姚秋寒萬想不到一柄斷金切鐵寶劍,竟然還有這種神奇功效。」;岳雲鳳笑道:「寶劍出世,顯然已註定,此劍真非相公莫屬了。」

姚秋寒突然沉聲說道:「岳盟主賜劍之恩,秋寒沒齒難忘,但此劍乃是上天神物,我何德何能佩此名劍?」

岳雲鳳不待姚秋寒說下去,截住說道:「相公才華內斂,虛懷若谷。不是妾身誇獎自己眼光,老實說,自從在武璣堡中,妾便知相公是人中之龍。自古名劍尋主,所以在鎮集裏,妾奉劍相贈,只不過希望相公勿忘妾身贈劍旨意而巳。」

這番話說得姚秋寒內心激動,突然他振劍長嘯一聲,說道:「皇天有眼,厚土為證,姚秋寒有生之日,定然假借這柄神兵利器,擁護岳雲鳳武林盟主平盪妖邪,主持武林正義,若有違背,天誅地滅。」

岳雲鳳聽得熱淚潸潸面下,激動地說道:「妾能得相公襄助匡扶,縱然大業未成身先死,妾亦能含笑瞑目九泉。……」

姚秋寒輕皺眉頭道:「岳盟主如何出這不吉利之言?」

岳雲鳳凄然說道:「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未來之事,誰能預卜吉凶。」

姚秋寒覺得岳雲鳳在這短短時日中,變得有些多感善愁,跟初次見面那種幽靜嫻淑,大不相同。但這種現象,是顯示她已深通世故了。

他不願跟她說一些無謂的話,徒增她的感傷。姚秋寒就假藉著這柄寶劍,脫離出十里的沼澤。

沼澤之外,凄涼孤冷的兩條人影,向西直去。

他們沒有目的地,愈走愈感到自己和塵世間離得愈遠,日出日落,月現月逝。……

姚秋寒和岳雲鳳竟然走了三天兩夜,途中沒有遇上人跡,當然更沒有遇上凡塵仙子。

飢餓了,途中打野雉飛禽充饑。時光流逝,那始終昏迷不醒的古蘭香的生命力,愈加衰弱。

一聲凄涼動人的輕泣,飄送在一株古老蒼松樹下。岳雲鳳背棲樹頭,懷中擁抱着古蘭香,哀慟低泣著,她的旁邊站着姚秋寒,神情木然。

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光,太陽已向西沉下,幻起了漫天絢爛的彩霞,多彩多姿,卻有一絲凄涼味道。

原來這個時候,古蘭香的生命,已將油盡燈枯,她鼻中已無氣息,只剩下心臟微微的搏動而已。

突然,在那遙遠的西方天際,響起一縷凄涼的音樂,悠悠飄飄,那種音調,使人神傷哀絕。

內功深厚的姚秋寒,雖然在極度哀傷之中,仍然發現了這縷西方音樂,一陣奇異念頭,閃電掠起

「岳盟主,岳盟主……」他低聲喚了兩聲,岳雲鳳抬起頭來,望了他一眼,姚秋寒接下說道:

「你聽,這是不是一縷哀樂?」

岳雲鳳也聽到了,她點點頭:「是縷送香魂哀樂。」

姚秋寒道:「這縷音樂來自何方?」

岳雲鳳道:「西方極樂世界。」

姚秋寒道:「咱們去尋找看看。」

岳雲鳳道:「好!」

她抱起了古蘭香,於是兩人再度向西方面行。

大約走有七八里路,已到西方盡頭,那是一道孤水潭,的有十里,那邊見不到陸地,只有雲天相接。

孤水潭中,一片小林,築有一棟茅草孤院,很顯然的,那縷西方哀樂,是出自那座茅草小院中。

姚秋寒和岳雲鳳三人,默默無語,走到茅草屋門口,「依呀」一聲,兩扇竹門,無風自開。

這門響聲,驚醒了姚秋寒昏迷的神智,將己踏進去的右腳,很快的收縮回來,止步不前。

「進來,我家主人已經等待三位很久了。」

一聲冷澀枯燥的語言,由茅屋中傳了出來。

姚秋寒和岳雲鳳聽到這番話,激伶伶打了一個寒戰,心中各自忖道:「當真此地已是陰界嗎?否則,怎麼對方連人影都沒有看見,已知自己等是三個人,而且是等待了很久,顯然她熟識自家等人來歷了……。」

姚秋寒怔怔望了岳雲鳳一眼,沉聲靜氣問道:「貴主人是誰?請加以稟告,好自拜竭。」

那縷枯燥冷澀語音,重又響起道:「進入這座草屋,第一不可心存猶豫,否則難登仙府,你們壯著膽子進來吧!」

這句話,更使姚秋寐心中寒凜,問道:「這裏是什麼地方?」

他這一次問話,沒有得到茅屋中人的回答,四下靜悄悄的,連那縷哀樂,也不知何時消逝了。

岳雲鳳這時心無恐懼,天真問道:「請教前輩高人,你家主人會不會療人傷疾?」

奇怪的是,岳雲鳳這種沒頭沒腦的問話,茅屋中人卻答道:「葯治不死病,花無百日紅。」

姚秋寒和岳雲鳳怔了一怔,一時間都難以悟懂對方這兩句話是什麼意思。他們躊躇茅屋門前很久,姚秋寒方才運用傳音入密聲音,低聲對岳雲鳳道:「岳盟主,在下先進去看看。」

說着話,他暗中凝提一口真氣,雙掌護胸,舉步而入。

茅屋裏面一片漆黑,幾乎伸手不見五指,但姚秋寒的眼睛能夠透視三四丈方圓漆黑影物。

首先他看到室中沒有什麼傢俱桌椅佈置,空空蕩蕩,耳目靈敏的姚秋寒,卻聽到二丈遠近一個角落裏,微微可聞一絲呼吸氣息,當下他直對那個方向走去,暗中戒備,口裏朗聲說道:「晚輩謁老前輩大安。」

說着,他在距離呼吸氣聲丈外停步躬身。

茅屋中人,可能感到姚秋寒這種超人目力而震驚,沉吟半晌,冷澀說道:「你是不是練過『貓珠功』?」

姚秋寒這時雙眼可清晰看見丈外一張蒲團之上盤膝跌坐着一個女人,由她語音看來,她已非常蒼老。

姚秋寒此刻仍然不敢鬆弛戒備,朗聲答道:「晚輩沒習過此項神技,但長年深居不見天日之處,夜中視物,習以為常。」

倏地,突然聽到蒲團上人喝道:「胡說八道,看掌。」

喝聲中,姚秋寒感到一股凌厲勁風,隨着那人衣袖轉動拂掃過來,勁力無比之猛,足可以裂碑碎石。

姚秋寒好在全神戒備,對方勁道再出,他人若游魚,順波急進,身子輕輕閃晃之下,竟然迎著那股排山勁道,沖逼到蒲團上之人面前二尺。這種奇異難測的身法,使蒲上之人,感到極度驚駭,她輕嘆了一聲,掌如朝拜觀音,當中一立。

一道盈耳勁嘯,平地而起。

姚秋寒頓時感到一股極巨強猛勁氣,當胸撞了上來,一聲悶哼,姚秋霖胸口有如被鐵縋敲了一下,身軀搖搖晃晃後退六、七步。

這時候外面的岳雲鳳已聽到室內打鬥聲,以及姚秋寒悶哼之聲。

「姚相公,怎麼了?」

岳雲鳳急聲嬌呼著,不顧一切踏門而入。

「岳盟主不要進來,對方武功絕高。」

喝聲中,姚秋寒身若游魚,再度踏步急欺上去。

蒲團上之人冷哼一聲,黑暗中,但見掌影飄飄,一道又一道凌厲掌力,重重疊疊往姚秋寒身上壓了過去。

姚秋寒那種狀似龍騰虎躍,魚游兔走身法,當真是天下獨步,蒲團上之人出十數道掌力,竟沒有一道能擊中他身上。

剎那間,姚秋寒又邁到對方左側二尺。

「小娃兒,武功真是不錯,試試老娘的穿心指。」

話聲中,蒲團上之人右手急劃一個弧線指如箭發,居中而出。

「虎娘手下留情。」

隨着聲音,屋中一道閃光響起

姚秋寒覺得眼前一隻瑩玉手指,留着長長指甲,戮刺到自己心口三寸,他這一駭非同小可,仰身翻出三步。

但聽一陣刺耳的怪笑響起,接道:「老娘若要傷你,這一指,你已無法招架。」

姚秋寒這時候心神再定,指眼望去,只見室中多了一個身着長衫,書生打扮的中年人。

他右手長袖飄垂,顯然右臂殘缺,單剩左手拿着一根火熠於,點燃了壁角茶几上一盞油燈,頓時室中大亮。

燈光照處,姚秋寒再轉眼打量蒲團上之人,原來是位白髮蒼蒼,面上皺紋滿布,兇惡威猛的老婆婆。

她身着青色羅衫,躍坐蒲團上,卻不見盤曲雙腿,顯然這人也是一個殘廢人。

姚秋寒感到驚異無比,覺得世間奇人如寒星,萬沒有想到在這與世隔絕地方,遇到這種世外高人,看他們神情,似乎對待自己等不惡。當下定了心神,重整衣衫,恭恭敬敬的對那老婆子及缺臂書生下拜,說道:「晚輩莽撞到此,冒犯老前輩清修,尚請寬諒。」

缺臂書生左手輕揮,滿面含笑道:「閣下不要多禮,咱們主人昨夜心血來潮,說:三日之內,定有一男二女來訪,果然推斷不錯。」

姚秋寒聽了這話,奇異萬分。本來他以為這缺手書生,便是這座茅屋主人,沒想到他們只是僕從。

岳雲鳳心中更感驚奇,矯聲問道:「老前輩,你說,你家主人已知我們要來嗎?」

缺手書生微微一笑,道:「書生識書達禮,向來不說謊話。」

說着話,缺手書生目光一轉,投落到古蘭香臉上,道:「她病了嗎?」

姚秋寒和岳雲鳳在這剎那,已感到茅屋主人,乃是一位陸地神仙人物,既然能預測未來事情,人物動靜,那麼古蘭香的傷勢可能有救了。

岳雲鳳很快的說道:「是,病了。有勞前輩引道謁見貴主人,代為療治殘疾。」

缺手書生道:「書生尚懂點醫術及丹道之理,請入內室讓書生扶脈看看。」

語畢,他由茶几上拿取那盞油燈,向第二間矛屋內走去。岳雲鳳舉步隨後面走。

姚秋寒雖然心中顧忌對方來歷身份不明,但事到如今,又無法令他多存猜疑,不過,他要舉步之前,回頭一瞧蒲團上的老婆子,輕閉雙目似已入定靜坐,令人無法看出詭異之處。

缺手書生帶路前行,走進第二進茅屋,間隔一座小院,中間是一座寬敞的大廳,放了一張紅漆木桌,桌上堆滿紙張、筆墨。

缺手書生肅容落坐,說道:「救人如救火,先讓在下看看她的脈息如何。」

岳雲鳳仍然懷抱着古蘭香,平卧雙膝之上,嬌聲道:「老前輩,她的傷勢,不是普通小病……」

缺手書生點頭不語,牽過古蘭香的左手,按在她脈息之上,緩緩閉上雙目,過了良久,才突然睜開雙目道:「她病得很重。」

岳雲鳳急道:「有救嗎?」

缺手書生道:「除非藥師君主在此。」

姚秋寒聽到「藥師君主」四字,倏地想起毒手瘋丐孤獨飛曾經說過孤星會的四大君主之一藥師君,即是仙穀神醫皇甫珠璣,這時姚秋寒聽了這句話,心中頓時一冷。

岳雲鳳問道:「藥師君是誰?難道老前輩的主人無辦法醫治這種傷疾嗎?」

缺手書生搖頭笑道:「我的主人雖是堪稱絕代奇人四字。但據在下所知,他對於丹道醫理之術,卻是門外漢。

只是在下略學點皮毛醫理面已。」

岳雲鳳聽得呆了一呆。原來她心想,缺手書生的主人,定是一位深諳醫理奇術的聖醫,哪知卻是一個門外漢。

姚秋寒也是感到驚奇,剛才看見缺手書生把按古蘭香脈門,乃是一位醫道極深的人,居然他自稱僕人,那麼主人定是醫術能手才對,那知事實不然。

岳雲鳳怔愕了一下,問道:「老前輩,那麼她的傷勢……」

缺手書生不待她說完,仰首嘆息了一聲,接道:「她身受內家掌力擊傷數處經脈,雖然掌勁震動五臟六腑,但因她內功精湛,並無大礙,最主要的是她肩中四支淬毒穿心箭,箭上之毒乃是取之於海底『莖茵綠』,看來此毒箭是海中鷹煉製的。」

姚秋寒和岳雲鳳聽了此言,心中更加震驚不已。要知缺手書生並沒作試驗,古蘭香肩上毒箭毒質,竟能憑眼力鑒定毒箭之名以及所含毒素。可見他見識之廣,辨物之力過人。

而且岳雲鳳的確知道古蘭香肩上之箭,乃是和海中鷹搏鬥而中的。那麼缺手書生之鑒定,可說百無一失了。一個醫者,既然能診斷出病人癥狀,那麼下藥,就能對症下藥無誤。

姚秋寒突然輕輕嘆息一聲,說道:「老前輩診斷病源,準確如神。晚輩心想古女俠之傷,定能在老前輩手下回春才對。」缺手書生神目如電望了姚秋寒一眼,道:「唉!壯士之誇獎,真使在下心感汗顏。普天之下,要解『莖茵綠』.之毒,非假借藥師君主不可。」

嬈秋寒凄聲嘆道:「老前輩當真無力醫療古女俠之傷?」

那聲嘆息,深帶着一絲絕望哀傷。

缺手書生象似成竹在胸,緩緩說道:「她之傷,雖然難治,但有藥師君主之靈丹仙藥在此,就是再嚴重,亦可起死回生。」

岳雲鳳和姚秋寒聽得心頭各自一動,問道:「老前輩,那麼你擁有皇甫老前輩的神丹靈藥……」

缺手書生搖頭截住說道:「在下並沒擁有藥師君主半顆奇丹藥丸,但我記得家主人曾經得之藥師君主相贈七顆『春陽丸』……」

姚秋寒稟性極端聰明,此刻內心已知缺手書生對於古蘭香之疾,似已有成竹,但其中可能有什麼困難的地方,不能一下說清楚。

岳雲鳳卻很快的問道:「老前輩那『春陽丸』,是不是能醫治我姊姊之病?」

缺手書生微然笑道:「昔年孤星會藥師君主,葯醫不死之病,聞名天下,眾所周知,當然春陽丸能療治令姊的病。

不過……」

他說到這裏,沉吟而止。

岳雲鳳急道:「不過什麼?是不是貴主人捨不得『春陽丸』抑或……」

缺手書生搖搖頭嘆道:「我家主人義薄雲天,挽救病危懦弱,義不容辭。何況這位女俠乃是武林奇才。她之死,關係整個武林命運,我主人怎會不知輕重。」

這番話,說得岳雲鳳不明所以,姚秋寒亦感迷惑。

「老前輩,有什麼疑難,敬請說清楚。」岳雲鳳輕聲追問著。

缺手書生沉吟了片刻,突然向姚秋寒問道:「本書生要請教這位壯士幾句話,不知是否能夠坦白相告。」

姚秋寒道:「老前輩有什麼教言,盡請道出,晚輩絕對洗耳恭聽。」

缺手書生那雙有神的眸子,突然盯在他臉上,問道:這位女俠生死,對於閣下是否重要?」

姚秋寒沉重的長嘆一聲,道:「寧願在下身死,而不願她亡……

這句話,聽得使岳雲鳳芳心一震,瞟了姚秋寒一眼。

只聽缺手書生輕然點頭說道:「很好,在下又問閣下一事,倒不知壯士是否已經娶妻?」

姚秋寒搖頭道:「武林禍亂未止,晚輩豈敢想及此事。」

缺手書生接下說道:「這樣事情就好辦了。」

姚秋寒對於缺手書生詢問這些,完全不懂半點涵意。在旁的岳雲鳳卻隱約感到一絲語外弦音,臉上神色,透出一股幽怨情慮。

她這份神色,缺手書生似乎已然心中雪亮,輕輕嘆息了一聲,道:「春陽丸,性烈如火,若是不妥善配製服食,反而會害了她一條性命,姑娘為救令姊性命,那只有犧牲私情了。」

岳雲鳳聞言臉上泛起一絲羞紅,緩緩的低下頭。姚秋寒不知他們葫蘆底下賣什麼膏藥,急着道:「老前輩怎麼不把話講得明白一點。」

岳雲鳳突然抬起頭來,美眸射出萬縷情愁,瞧了姚秋寒一眼之後,轉眼停在缺手書生臉上,櫻唇輕啟,幽幽嘆道:「老前輩,就坦白相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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揮劍問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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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冥陰索取處女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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