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植仁,宮宴日會不會有人生事?」周念霜打斷江植仁的話。死王在登基前特意設宮宴,她記得他曾說過差不多是時候了……他執意讓江植清、江植仁入宮,斷然不是真為了護她!

阿書不知植仁是死王的人,但她知。

死王對她說的話,她轉了一轉,馬上想到了阿書。

江植仁被打斷後,愣足半晌,一個幾乎被「軟禁」在宮裏,足不出毓芳殿的姑娘,能猜出宮宴日會有事?難怪王上對周姑娘特別上心!

她果然是個心思靈巧的姑娘,但或許也是王上對姑娘太過「坦誠」相對。

「阿書……會有事嗎?」周念霜起了憂慮。

「請姑娘安心,公子那日不會有事。」江植仁婉轉道。

「阿書他……」

「姑娘,王上說了,若姑娘憂心,遂讓屬下轉達一事,若姑娘執意留下,宮宴那日姑娘將以皇後身分入宴,王上要姑娘注意自身安危,其他事請姑娘勿憂心,一切王上自有安排。」

「我明白了。」周念霜點頭。兩人再無交談,一路默默回了王宮。

在殿裏來回踱步的死王,少了氣定神閑的模樣,面色有幾分急切。

都去大半天,也該回宮了,他那個徒弟笨是笨了點,但拳腳功夫足以護衛他的愛妃無事……

只是怎去這樣久還不回?

不一會兒,他聽見動靜。

江植仁確定殿內無人,悄然入了殿。

「如何?」

他被問得有些反應不及,王上想知道哪件事如何?

江植仁實在不想老是被說笨,他細想一會兒,垂首答道:「周姑娘說她不走,不會回公子那兒。」

死王明顯鬆了一口氣,沉默一剎那,人坐下后,聲音不高不低地說:「笨徒弟,誰問你那事了?

本王是想問,她見着兩位老人家后,心安不安?你確實說了,即便她回你徐家公子那兒,老人家也會有人照顧妥當?」

「……」這跟王上想知道的「如何」,哪兒不一樣?「確實說了。」

「李四,她是否猜到宮宴日有事?」

「確實猜到了。」

「本王就說,她是個機靈的。」他語氣有幾分得意,彷佛獻寶似的。

江植仁暗暗地想,王上「病情」頗為沉重。

「是,周姑娘的確機敏。」他附和應聲。

「當稱娘娘,她既不走,自然是本王的皇后了。」這些日子堵得難受的情緒,彷佛消散大半。

「屬下明白。」王上的「病情」,儼然已無力回天。

「徒兒是否同皇后說清楚,宮宴日仔細自身安危便可?」

「說了。」

「剩最後這關,但願一切能順遂如意。」死王忽地頗有感慨。

「屬下猜想,公子對王上是念著舊情的。」否則,公子不會一見傳回的南國新王「龍印」繪像,立即決定起事。

「總得經過考驗才能真正明白,人心最難測。嘴上說的哪裏做數?對了,李四,方才你終於認了本王是師傅,本王好生欣慰!」

有嗎?他有認嗎莫非僅是他方才接一句「說了」,就是認師傅?他真冤。

「比較冤的是本王,收你這笨徒弟好些年,便宜讓你佔盡,你卻連拜師禮都沒行過!」死王哼了哼,輕易看穿江植仁在想啥。

他哪兒佔了便宜分明是他任勞任怨任王上差遣,哪來便宜給他占?

「罷了,本王早已認命,攤上笨徒弟、攤上一個心裏有別人的美人,是本王命苦,怨不得人。

喔,徒兒你問過皇后沒?究竟會有什麼事?皇后既不想離開,為何要像交辦後事那般說話?

甚至求本王讓她看周老太爺、周老太夫人一回……」他後面說得似是在自言自語。

不知為何,確定周念霜不回徐豫書那兒后,他反而隱隱有股不祥預感。

而他的預感,通常該死的準確……可會有什麼事呢?

他幾乎滴水不漏地護妥了她,她亦無病痛不適,究竟還有什麼事是他沒思慮到的?

「問過,娘娘僅是搖頭,沒回答。」江植仁答道,關於這事,他也十分好奇。

「好吧,徒兒可回毓芳殿了。」死王點點頭道。

「是。」江植仁應。

「對了,既然徒兒認了本王這個師傅,咱們找個黃道吉日將拜師禮行了,該做的禮數還是要做足的。」

「……」雖然王上功夫深不可測,可他真沒想要認這種骨子裏像足流氓痞子似的皇帝師傅啊!

「今晚一更左右,本王會去趟毓芳殿。估計以你們兄弟倆三腳貓的本事,應是不會發現,不過本王還是跟徒兒提一提。」

江植仁再次被無情地侮辱了,盡避憑他與兄長的本事,確實無法察覺王上有意隱匿的聲息。

「徒兒趕緊回毓芳殿吧。」他揮揮手,遣退了笨徒弟。

才剛打過一更,毓芳殿裏悄無聲響,寢榻上的美人兒已然入睡,氣息平緩。

一身墨黑的死王掀起寢榻邊的綢紗,月光從偏窗撒進來,盡避光線不明,他卻能清楚明白看見榻上睡沉的美人。

她眉頭微鎖,彷佛夢裏有擾人的事,令她睡不香甜。

他無聲坐下來,拇指輕輕撫過美人微鎖眉心,她正夢着什麼呢?

瞧她的睡顏,他有絲恍惚,床上的人轉了轉頭,低低喃出模糊的兩字語音。

「澤淵……」

聽清那一剎,他心揪了起來,像讓那兩個字給燙著,收回指掌。

好一會兒過去,他的拇指滑上粉嫩膚頰,無聲啟唇喃道:「傻氣。」

可周念霜跟他,究竟誰才真正傻氣徐澤淵扯了抹苦笑,這輩子沒對誰如此割捨不下、牽腸掛肚,又氣得牙痒痒的!不知不覺,他的百般心思都只為了她。

不走就不走吧。

既然要留,不管她心裏還有誰,他已打定主意,往後要作死裝不知了。

周念霜,這輩子你只能抵給本王了,已給過你機會,是你不走的……

許久,他極輕地在她頰上印下一記淺吻,她的香氣襲上來,讓他生出眷戀,唇角勾出漂亮的彎弧,心滿意足想着—宮宴日過後,周念霜就是他的了。

【第十章】

宮宴這日,朝廷重臣依品級入席,日前已陸續封了位分的妃嬪分列兩旁,新帝最後入宴廳,周念霜一早打點好,待內侍通傳,便跟在徐澤淵身後入宴廳。

兩人依序走上大位,徐澤淵朝周念霜笑了笑,道:「這身新服,很適合皇后。」

新服早在一月前趕製,那時他們倆正鬧不愉快,他其實沒半點把握她會留下來,卻仍讓人縫製了新服。

壓入金絲銀線的紫紅新服,燦亮的牡丹花栩栩如生,開得艷麗,她膚色白,紫紅新服襯得她整個人更加纖白嬌美。

「手來。」他朝她伸出手,周念霜二話不說便將手迭上他掌心。

一個月余,兩人沒見面,掌心交觸的剎那,她說不清心裏滋味。

已入席等待的美人們與朝臣沉默的看着他們,神色不一,或嫉妒、或心羨、或有不滿,王上還未正式登基,卻已要百官、嬪妃尊她為後!

握緊她手后,徐澤淵朝堂下望過一圈,眾人的眼色,他瞧得分明卻不甚在意,他想守護的人,誰也動不得,除非他允許。

誰想算計,也算計不過他。這段時日得意過的人,八成仍以為往後依舊能得意;算計過周念霜的,以為日後仍可在他眼皮底下動心機……那真是蠢到了極點,正合他意、中了他計,讓他有十足理由拔除禍患。

「周念霜」這步棋實在太好用了,可惜好用到,連他都將自己的心賠了進去。

「皇后這陣子清瘦許多,一會兒多用些膳點,本王特意讓御膳房準備幾道皇后喜歡的。」

周念霜垂首淺笑,唉,演戲並非艱難,只是覺得累人。

可除了陪他做做戲,她也幫不了他什麼,不知今日會有什麼事?

「謝王上關心。」她福身行禮。

「大家都坐下吧,今日也算是家宴,諸位愛卿的女兒、姊妹們在宮裏伺候本王,諸位都是本王的家人,家人之間不必過於拘禮,大夥開心吃喝便是。往後,本王還需各位愛卿盡心儘力幫忙朝政。全坐下吧,皇后也坐。」徐澤淵特意朝她笑了一笑。

旁人瞧著哪裏感覺不到王上的偏愛。

「謝王上。」眾人喊道,陸續落坐。

席間,隨着膳點一道道上來,飲過幾杯美酒,原本拘束的氣氛鬆緩許多。

周念霜心裏掛着事,眉目低掩地左顧右盼,那淡淡不安的模樣全落入徐澤淵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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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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