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百年往事(完)

第七十四章 百年往事(完)

??她走到我的床邊,輕聲說道:"那我這樣附身,又讓人鬼壓床。是不是也很缺德?"

我說:"不一樣。你不附身的話就會消散,你是迫不得已的。就像蚊子吸血,在我們看來非常討厭,但它不吸血就會死。它並不認為這有什麼錯。就像動物里老虎吃羊。在羊看來老虎兇殘無比,但老虎是肉食動物,它不可能不吃肉。這是生存法則。"

"你不怪我嗎?"

"以前怪,現在好像沒這麼怪你了。"我說道。

"謝謝你。真的謝謝你。我也是沒有辦法了,到哪裏都躲避不了那個姓賈的,最後才到你這裏來。"她的聲音忽然哽咽起來。黑暗的臉龐上有一個晶瑩的東西閃爍了一下。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她的淚光。

見她這樣,我更加不忍了。原以為她是為了害人而到處附身且鬼壓床,現在才知道她是迫不得已。到處逃亡。不過我不明白她說的"最後才到你這裏來"是什麼意思,難道到我這裏來就可以避開老賈像牛皮糖一樣的窮追不捨嗎?

"可我幫不了你。"我不無遺憾地說道,"其實......我還去找了老賈......準備幫他把你送到他那裏去......"

說這些話的時候。我直直地看着她。這些話肯定會讓她非常傷心失望,但我已經這麼做了。

"看到那個護身符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已經找過老賈了。你之前還去大興區找過那個神姑,我也知道。"

"對不起。"我愧疚地說道。

"沒有什麼對不起的。我附了你的身,害你鬼壓床。你這些反應都是合情合理的。畢竟是我先害了你。"她顯得非常平靜。"我知道老賈的目的。我近不了你的身,就會越來越虛弱,就像人接連餓幾天一樣,最後會屈服於他。"

"那我不帶那個御守睡覺。你還是可以鬼壓床,這樣的話,你就不會變得虛弱,不用屈服於他。"我急忙說道。

我居然看到了她的嘴角從陰影中浮現出來,嘴角一彎,露出一個笑容。她說道:"你是不是傻啊?鬼附身會讓你的身體變差,精神變得萎靡。你應該儘早趕走我才是。"她對我的戒備似乎越來越鬆了,我不但看到了她的嘴角,還看到了她細長的眉毛,堅挺的鼻子。遮在她臉上的"黑色紗布"正在變得越來越透明。

"你可以先在我這裏獃著,等你完成了你的心愿再走。我不能因為要擺脫你而把你推入火坑不管啊。那樣的話,就算成功了,我也會內心不安的。"我推心置腹地說道。

"真的嗎?真的可以嗎?"她激動地走到我身邊,伸出雙手抓住我的胳膊。

"但是咱們得達成一個協議。"我說道。

"什麼協議?"

"我同意你停留在我這裏,但是你得保證我的身體健康,另外,你得幫我處理一些事情。"我沒有忘記對自己的保護,也沒有忘記石榴的同事。之前總想着要從石榴的同事那裏學與鬼溝通,現在我已經能看到花鬼了,並且跟她對話了,那麼我可以請花鬼去看看那個可憐的同事,反過來幫她解決麻煩。不得不說,我就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在被花鬼折磨的時候,恨不能將這類事情全部撇開,情況剛有點好轉,又惦記着別人的事情了。

"處理一些事情?什麼事情?"遲如是問道。

"我有一個朋友遇到了一點麻煩,也是比較邪門的,我想我們可以一起幫幫她。"

她猶豫了許久,沒有給我答案。

我見她好像比較為難,便自己找了個台階下,說道:"我也就是隨口一說,你覺得不合適那就算了。"

沒想到她細聲細氣說道:"可以,但是我不能在你朋友面前出現啊......"

原來她擔心的是這個。

我急忙說道:"不用你出現,你告訴我怎麼做就可以了。"

她如釋重負,吁了一口氣,說道:"只要可以不露面就沒有問題,畢竟你幫我這麼多,我這點事情算不了什麼。"

"那你什麼時候可以跟我去見我朋友?"我的話剛剛說出口,心裏就咯噔一下。我記得前天石榴跟我說了,今天會打電話給我,讓我和她同事見面。可是現在都已經晚上了,石榴還沒有打電話過來。

她有些驚訝,問道:"這麼着急嗎?"

我擺擺手,說道:"本來說今天要見那個朋友的,不知道為什麼現在還沒有打電話過來。不過也好,早打電話過來,我還沒有跟你說話,我本來是想問問那個朋友怎麼跟......跟你這樣的......的人溝通。"那個鬼字我沒有說出口。

"哦,那你們定好時間了告訴我一下。"她說道。

我點點頭,心情變得暢快多了。

"那今天就說到這裏吧。你早點休息,明天還要上班,看你最近精神狀態不太好,工作好像很忙?"

我心想,還不是因為天天晚上鬼壓床才導致我這樣的?

"那你打算怎麼對付那個姓賈的?"我還是擔心她對付不了老賈。

她說道:"該來的總要來,現在我也沒有其他地方可以逃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你不用擔心我。我能不能對付姓賈的,都不會影響你的生活。你還是上你的班。我每天晚上借你的身體用一下,會對你身體造成一定的影響,不過我已經很克制了。在韓瀟瀟的身上時,我就盡量少對她造成傷害,但是那時候我姐姐和我在一起,她一個人要承受我們倆還是非常吃力。由於精神狀態不好,害得她丟了幾次工作,也丟了幾個男朋友,如果我不會太快就煙消雲散的話,以後有機會我再補償她。"

"她現在過得挺好的,據說事業愛情都很好。"我說道。

她高興地說:"那就好。這樣我心裏也好受點。你有空就多晒晒太陽,也可以做做運動,這樣的話,我對你的影響就可以減少到微乎其微了。還有,睡眠也是很重要的一個方面。所以,你先睡覺吧。"

我還有話要說,但是她的身影漸漸淡了,先是腳下透明了,然後慢慢往上消失。

"喂,遲如是,明晚還可以見到你嗎?"我從床上站了起來,對着一片虛無的空氣問道。

她沒有回答。

我只好躺了下來,可是怎麼也睡不着。

她生前是什麼樣的人,經歷了什麼事,怎麼會變成花鬼。這些我都想問。可是第一次見面就問這些隱-私的東西似乎不太好。她之前附身過什麼人,那些人現在都怎樣,她到底為什麼選擇我。這些也是我想問的。可是這些事情恐怕一時半會兒說不完。

還是慢慢有機會了再問吧。或者在合適的時候她會自己告訴我。

我在床上翻來覆去,輾轉難眠。

這時,我耳邊響起一個溫柔的聲音:"睡吧......睡吧......"接着,那個聲音變得忽近忽遠:"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凈,不增不減......"

我彷彿置身於一個偌大的佛堂中,聽到數百位僧人同時念誦心經。那些聲音在佛堂的白色牆壁和金色柱子間來回碰撞,震得我耳摹1被敲打的鼓皮一樣顫抖,腦海里嗡嗡地響。

我的眼皮不由自主地閉上了。可是眼前似乎泛起了一陣金光,如同初升的太陽,如同顯靈的菩薩,讓人覺得安詳自在。

她的聲音融在數百位僧人的誦經聲中,忽而能分辨出來,忽而淹沒其中,像一條小魚在波濤洶湧的海面躍出又落下。

我在這樣的聲音中迅速睡去。私狀住圾。

這天晚上我的睡眠異常的好。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我感覺精力充沛,腳似乎要離地而起。

洗漱完之後,我對着房間說了一聲"再見",又去廁所說了一聲"再見",然後才離開。我不知道她到底藏身在哪裏,所以兩個地方都打了招呼,好像她就在那裏,而我像朋友一樣跟她暫時告別。

可是我剛剛走入地鐵,脖子後面的鼻息感又來了。

這次我沒有像以前那樣恐懼。我轉過頭來朝後面看了一眼,仍然沒有看見她,但我知道她就在這裏,就在我身後。我沒有像以前一樣加快腳步,反而更加從容,就像一位朋友如影隨形,而不是敵人潛伏尾隨。

在這一天的工作中,我感覺精神奕奕,思路也比以前要清晰,以前覺得做起來比較困難的事情,現在居然覺得沒那麼難,還覺得以前的自己怎麼這麼笨。

中午在公司樓的負一層吃飯的時候,幾個同事坐在一起吃飯,好幾個人都說我氣色比以前好多了。

我心想,應該是昨晚遲如是給我念誦心經的原因。那應該是凇7術的一種。這幾年還挺流行凇7術的,書店裏見過好幾本關於凇7的書。我隨意翻看了一點點,略懂裏面一些淺顯的原理。我猜想是她的念誦聲誘導我不知不覺進入凇7,然後進入深睡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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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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