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99 最終話 與妹妹的最後一夜

「那個……小雪？我們也回去吧？」

看到其他人陸陸續續都走了，只有妹妹還站在這裏發獃，剛才只說過一句話，而且還很有可能沒有人注意到的盧嬌終於鼓起勇氣試探著對妹妹說道。

可是背對着盧嬌的妹妹在沉默了半分鐘之後，卻突然用難得的商量式語氣詢問道：

「等等，你……今晚可以不要回去嗎？

直接到露露那裏睡一晚上。」

「這……可是……」

盧嬌表現得有些猶豫，如果她不在了，那麼今天晚上楚氏兄妹豈不是就沒有電燈泡了嗎？

——當然，沒有了她這個人肉發電機來照明也不是那麼大不了的事情，可是孤男寡女睡在同一張床上，還是在發生了「那種事情」之後，說不定妹妹真的會為了取得勝利而無所不用其極。

「算我求你了吧。」

妹妹竟然懇求起了曾經的「敵人」！儘管她的聲音十分平靜，可的確是在懇求被她蔑稱為「皮卡嬌」的盧嬌！

「放心吧，我不會和哥發生什麼的。」

也許是猜到了盧嬌所擔心的問題，妹妹語氣淡淡地向她做出了承諾，原本驚訝得目瞪口呆的盧嬌連忙用力地擺着手澄清道：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麼今、今晚我就去露露那裏了……不過只有今晚哦。」

儘管答應了妹妹的要求，但盧嬌好像還是稍微有一點不放心。不過妹妹卻並沒有因此而生氣，她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好像自言自語似的背對着盧嬌小聲說道：

「嗯……謝謝，只要今晚就足夠了。」

「那……我走了……」

好像還是第一次從妹妹口聽到「謝謝」二字的盧嬌雖然對妹妹這一反常態的樣感到擔心，可是出於對妹妹的信任，她最終什麼都沒有問，默默地離開了沙灘。

等到盧嬌也走掉之後，妹妹轉了個方向，獨自「欣賞」了一會兒散發着藍色熒光的大海，又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這才扭頭往她和哥哥的「家」里走去。

「盧嬌呢？」

等到妹妹回到卧室里之後，坐在安裝了防護欄的玻璃拉門前的楚東好像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似的，十分「正常」地問了她一句。

不過臉部隱藏在黑暗的妹妹卻沒有立即回答，她先是將門輕輕關了起來，然後「咔」地一聲上了鎖，然後才用異常平靜的語氣答道：

「我和她說過了，讓她今晚到露露那時過夜。」

「什、什麼……那你……你為什麼要把門反鎖上！」

聽到這個完全出乎了自己的意料的答案。原本偽裝成了「平常的樣」的楚東立即從玻璃拉門邊上的椅站了起來，聲音也難得地變得慌亂了起來。

畢竟現在這種場景簡直太有既視感了，說不定接下來妹妹就會突然將他「嗶——！」掉，又或者是先「嗶——！」后「嗶——！」，還有可能是「嗶——！」完了再「嗶——！」，一直「嗶——！」到他徹底「嗶——！」掉為止。

總之在這種情況下。幾乎一定會發生什麼必須用「嗶——！」來河蟹掉的事情，這已經是故事發展的「定律」了。

「……」

絲毫不出楚東的預料，妹妹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默默地從房門口的陰影走了出來，但是在星光照射到她的頸部時就停住了。而且還深深地低着頭，讓楚東無法看清她此刻的表情。

不過就在楚東悄悄地捏了一把汗的時候。妹妹卻突然開口了：

「哥，其實我……並不喜歡你。」

「！！」

聽到一直病態般地對他進行過度保護的妹妹竟然說出了這樣的話，楚東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簡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過妹妹在看到了他的表情之後，又語氣平靜地追加解釋了一下：

「這不是說我不喜歡哥，實際上我一直最喜歡哥，也最崇拜哥了，但我說的不是那種『喜歡』，我也不可能對哥產生『那種』感情，因為哥哥就是哥哥，和男朋友什麼的是完全不一樣的。」

說到這裏，妹妹停頓了一下，好像在思考着什麼，也好像在猶豫着什麼。

過了半分鐘左右，她才輕輕地攥起了拳頭，用雖然強自壓抑，但還是明顯地顫抖著的聲音繼續說道：

「我……在聽到哥發出尖叫的時候……其實是因為害怕爸媽把哥吃了以後再來吃我，所以才搶先殺掉了爸媽。

然後……然後我就一直用『我是為了保護哥才這麼做的』、『是哥要我這麼做的』當借口原諒自己，一直一直用這個借口殺了好幾個人，做了好些壞事。

因為只要是『為了哥哥』，不管我怎麼做都可以，不管我做什麼都會被原諒，所以我才必須保護好哥哥，所以我才必須表現得像是在保護哥哥一樣。」

不知為何，妹妹又突然說起了與剛才的話題好像完全沒有關係的事情，但楚東卻立即明白了她為什麼要說起這些，畢竟他可是世界上最了解妹妹的人了。

因此，楚東在稍微驚訝了幾秒鐘之後立即搖了搖頭，非常肯定地對妹妹說道：

「不，你的笨蛋腦瓜根本不可能在一瞬間想得那麼多——關於這點我對你很有信心。

你只是為了救我罷了，謝謝。

一直以來……謝謝你救了哥哥，謝謝你保護哥哥，謝謝你關心哥哥，謝謝你沒有拋下哥哥，謝謝你一直聽哥哥的話。」

從來沒有向妹妹道過謝的楚東，今天第一次對妹妹說出了「謝謝」，就連他自己也沒有想到自己能夠將這個比「我愛你」還要羞於說出口的詞語這麼順利地就說了出來，而且還一口氣說了許多遍。

妹妹此時完全被驚呆了，她完全沒有想到楚東會是這樣的反應，而接下來楚東又向她露出了溫和的笑容，略帶歉意地說道：

「還有……對不起。

我一直都在說妹妹救了我，其實是狡猾地將殺死父母的罪惡感全都推在了你一個人的身上。

我還一直都在用『保護妹妹』做借口，將所有違背良心的事情都變得理直氣壯。

其實我是個又狡猾又膽小又無力的哥哥，只會利用妹妹，離開了妹妹甚至沒有勇氣一個人活下去……」

一股腦地將始終壓抑在心頭，無法對任何人說起的罪孽與卑劣全部向妹妹坦白了之後，楚東快步走上前去，直接抱住了妹妹那好像有些僵硬，又有些冰冷的軀體，

「但即使是這樣的我，也想繼續活下去，而且是和妹妹、和大家一起活下去！

我知道自己很沒用，但正是因為我很清楚自己沒用，所以我才想要變得更有用！

雖然有些人沒有把話說出口，但我知道他們認為我是在做無謂的努力，因為無論男人再怎麼努力，男人都比不過擁有超能力的女人，屬於男人的時代已經過去了；甚至因為人口問題，屬於人類的時代也已經過去了。

但是！人和人之間的確有天賦的差異，這卻並不是普通人可以拒絕努力的理由，就算是普通人，也應該努力地過着自己的生活，而不是心安理得地混日！

所以……今後就讓我們繼續這樣互相利用、互相依靠着活下去吧！

不管多麼自私、不管多麼卑鄙、不管多麼懦弱，我也一定要努力和你一起活下去！哪怕人類註定要滅亡也和你一起幸福快樂地活到最後一秒！「

「哥……」

雖然將眼睛睜得大大的，但目光卻始終明顯發直的妹妹好像無意識似的抬起雙臂反抱住楚東，兩隻眼球終於慢慢地移動了起來，淚水也開始如泉水般源源不斷地湧出，並很快變成兩條溪流。

「哥……嗚……哥……嗚嗚嗚……」

妹妹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緊緊地抱住了楚東，就像楚東用力抱着她那樣用力地抱着楚東，痛痛快快地哭了起來。

第二天，妹妹獨自搬到了楚東旁邊的房間里。

——當然，盧嬌也同樣搬了出去。

從目前的狀況來看，地球上剩餘的人類雖然不能說絕對沒有復興的希望，可是在今後的十年甚至二十年內，哪怕只有一股稍微大一點點的風吹過，人類最後的明火種都有可能在搖曳掙扎無奈地熄滅。

可是即使如此，在這個小小的倖存者基地里，卻依然有人在努力地生活着——不僅僅是活下來，而且還要享受戀愛、享受親情、享受人類最後的時光。

也許這有些太過貪心了，但人類不正是因為貪心才會不斷發展進步嗎？

ps:這就算結束了，啥也不說了，寫得不好，對不起大家，只有努力把下本書寫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