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3】剪頭記②

防範。

顏顏的反應就是在防範著一切危險物品，所以才會反射性的想要遠離。這是幸村觀察一小時后得出的結論。

忍不住輕嘆一口氣，幸村覺得再也沒有比這更糟心的答案了。

會不自覺的，條件反射似的防備着周遭的一切，從某方面來說，不正好說明了這個少女本身沒有任何的安全感？

但這，究竟是她從以前便是這樣，還是因為，失去所有記憶才引發的——後遺症呢？

*

「不能繼續下去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鑒於對顏顏的情況實在沒轍，四方寺不得不研究起自家爺爺留下的手札甚至拉着幸村一起研究希望能從老人家留下的筆記中尋找解決方法，一直獃獃坐着的女孩卻在這時突然空靈似得說道，將認真研究手札內容的兩人都嚇了一跳。

「媽媽……」

突如其來的呢喃帶着寂寥，也不知沉默期間究竟想了些什麼，少女的表情相對剛剛似乎更顯得落寞幾分，而後像是決定了什麼，她猛地站起身來，突然的上前拾起了桌上的剪刀，乾脆利落的在頭上咔嚓幾刀，原本的過膝長發瞬間變成剛剛過肩的長度，然後在四方寺一臉不知是糾結還是可惜的眼神中，剪刀移到前額，又將遮住視線的頭髮一刀掃過——

一氣呵成。

女鬼似得髮型蕩然無存。

留下的，只有勉強稱得上是學生頭的短髮。

——完全驚呆了現場唯二的兩個觀眾，幸村突然不知道自己跟着四方寺那麼辛苦的研究手札內容是為了什麼。

沒想到最後居然會這樣落幕——

雖然覺得很失禮，但他還是有些控制不住，忙活半天終成空的心理落差還是頭一遭，正想詢問顏顏為何突然這樣，少女卻頹然的垂下腦袋瓜，問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好奇怪？」

「誒？」

「……真的好奇怪。」

「……」

「明明媽媽才是媽媽，為什麼卻是美人在煩惱，我的頭髮該怎麼辦才好——」

「……」

幸村突兀的沉默下來，不知如何回答。

顏顏的疑問卻沒有停止。

「——美人的家，也是。」

整個垂下的腦袋讓人看不到表情，幸村沒想到，在顏顏看起來很呆很傻的腦袋瓜下居然有那麼多糾結的東西，尤其是她在這個時候爆發實在讓他意外——

「我應該沒去過的地方卻有絕對屬於我的東西。」

「我應該不認識的人卻能做出我喜歡的菜——」

「還有媽媽——」似乎說得極為艱難，即使自己本身並不想承認，但也無法否決自身的感覺做出的判斷——

「居然沒能第一眼就認出來，而且還跟媽媽打架了……」

為什麼會這樣？

應該陌生的人對她親切的笑，摸她的頭，給她洗頭髮，對她說『太長了不覺得難受么』

而她的媽媽，卻好像才是真正陌生的人，將她一個人丟在身後飄然遠去。

而最奇怪的是，她在當時，心裏其實一點也不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