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V章

四年後

沈鳴將荒廢的別墅推倒重修，尤其修建了寬敞清香的林園，以便平常在家休息工作，有了賞心悅目的景緻，他心情倒真好了不少。

午後氣候炎熱，沈鳴往廊下搬了個涼椅，手裏捧著冰鎮西瓜，順便聽秘書彙報工作的事情。

他聽了一會，漸漸察覺不太對勁，便問：「這些事並不着急，有的讓荊副理處理就行了。」

秘書點頭，在收拾文件時不小心摸到了沈鳴的手，沈鳴微抬起頭，發現秘書穿着尤其清涼，就算現在天氣炎熱，她也不該弔帶配短裙，讓人看見該說他沈鳴調戲下屬了。

沈鳴審視過後，盯着秘書等她解釋。

秘書卻誤解了他的意思，以為沈鳴滿意她的身材，便嬌羞低頭，「沈總，我看您沒來公司，實在太擔心了就過來看看。」

「……」

「沈總，你生病了嗎？」

沈鳴把一勺西瓜塞進嘴裏，不冷不淡道：「跟工作無關的事你不用操心。」

秘書有些失望，她見沈鳴平常挺欣賞自己的，誰知這會竟然毫無反應，但她仍打算再試一下，便朝沈鳴靠近兩步，故作摔倒徑直朝沈鳴懷裏撲過去，沈鳴剛要起身，就見一團影子沖了過來，搶過他手裏西瓜就往秘書臉上摁。

秘書眼睜睜被西瓜糊了滿臉，妝都弄花了，她怒不可遏的抬起頭，就看見沈總懷裏坐着一個小女孩，模樣挺可愛的，就是盯着她的眼神尤其兇狠。

「你是誰？」秘書糟了無妄災，要不是看小女孩跟沈總關係不錯，這會肯定怒罵起來了。

她自認語氣平和，還滿懷好意，結果小女孩朝她拉了拉嘴角，狠狠瞪眼，扭頭就栽進沈總懷裏，嚶嚶嚶的哭訴道：「爸這個姐姐好凶，她剛剛還瞪我，嚶嚶嚶，我不是故意的，姐姐不要打我……嚶嚶嚶……」

秘書：「…………」我日！

沈鳴揉了揉女孩頭髮，笑道：「這是我女兒。」

秘書：「………………」說好的單身鑽石王老五呢。

女孩怯生生的偷偷瞄女秘書，天真問：「姐姐會是我的新媽媽嗎？」

秘書無比聰慧，很快就從這句話里理清思緒，暗道原來沈總現在沒有老婆，或者說他已經離婚了？她努力扯出笑容，低頭微笑道：「你誤會了，我是你爸爸的員工，剛才對不起哦，不知道會嚇到你。」

她自認為這樣能討得小孩歡心，然後果然見女孩卸下心防，沖她笑道：「姐姐好漂亮！」

「謝謝……」

秘書心還沒定下來，又猛地見女孩轉身傷心撲到沈總懷裏，「……嚶嚶嚶，爸你聽見沒有，她想當我的后媽！我才不要——后媽都會虐待小孩子，我會被關到柴房沒飯吃的！嚶嚶嚶……」

沈鳴臉色微沉，秘書也沒料到孩子會這樣說，連忙蹲下身安撫道：「姐姐是好人，不會虐待小孩子的，也不會不給飯吃的。」她說着還想撫摸女孩頭髮，卻被女孩倉皇躲了開。

「嗚嗚，爸我討厭她，讓她快走快走——」

秘書一臉尷尬，便聽沈鳴冷聲道：「你走吧，以後就別過來了。」

秘書氣急敗壞的捂臉遠去，沈鳴把女孩從懷裏揪出來，盯着對方那張可憐無辜臉看了半晌，無奈道：「好了，再裝就過頭了。」

榮華給了沈鳴一個燦爛的笑容，抱着他手臂輕輕哼道：「那個女人真討厭，穿成那樣就是故意勾引爸，要不是我來了，她肯定摔到爸懷裏了。」

沈鳴沒好氣道：「什麼勾引，你從哪學來的這些詞？」

「這還用學嗎？」榮華理所當然道，「我可是殷家人，這點本事當然有。」

沈鳴沉默，繃緊的唇線泄露心中不悅。

榮華趕緊閉嘴，她到底還是個孩子，就算比普通人聰明很多，大腦儲存的知識量也更多，做事卻仍是孩子天性，說話也不會顧忌太多，她早知道爸不喜歡聽龍亞的消息，還總是屢次三番的忘記，然後惹得爸不高興。

想到這裏，榮華討好的晃了晃沈鳴手臂，委屈喊道：「爸……」

沈鳴還不至於跟個孩子計較，將榮華抱在懷裏，起身道：「小康呢，沒一起來嗎？」

「弟弟昨天犯了錯，被父親關在房裏，我來的時候他可羨慕了呢，幸好他沒來，不然那女人肯定會被打腫臉的！」

沈鳴讓人重新挑了個西瓜過來，抱着榮華坐到凳子上，再將勺子遞到她手裏，「小康又把誰給打了？」

「不是小康先動手的！但父親說小康下手太重了，所以罰他今天不許過來，爸，為了每個月都能來看你，我可是一次都沒犯過錯哦！」

「是，爸都知道，想要什麼獎勵？」

榮華的到來讓沈鳴心情非常愉悅，這孩子向來比榮康穩重，也更加懂事一些，明明出生的時候就早了那麼一些，沒想到性格竟然會出現這麼大的差別，不過榮康也有他的優勢，不能以偏概全。

聽到獎勵，榮華瞬間來精神了，「我可以跟爸一起睡覺，然後爸可以給我講故事嗎？我聽別的小朋友說，他們都會聽睡前故事的。」

「當然可以，不過你父親同意了嗎？」

榮華雖然每個月都來這裏，但從來不會過夜，沈鳴不知道殷凜是不是故意為之，但他不打算被對方投下的誘餌牽絆住。

聞言榮華耷拉着頭，委屈對手指，癟嘴不高興道：「沒有。」她想了幾秒鐘，又抱着沈鳴撒嬌道，「爸你可以跟父親說嗎？父親肯定會聽你的，我好想跟爸一起睡覺，爸，好不好？我真的很想很想你，我最喜歡爸爸了！」

沈鳴猶豫了半秒，就像往常那樣摸了摸榮華的頭，正義凜然道：「你得聽父親的話，他是為了你好。」

「可是我們見爸有什麼壞處嗎？」

沈鳴心道這問題真是一針見血，他還真不知道能有什麼好處。

事實上，當初殷凜第一次讓人送孩子過來的時候，他驚訝程度絕對不亞於外星人突然探訪地球，他曾經以為殷凜再也不會讓他見到孩子，但事實偏偏開始往反方向發展，他還記得離開龍亞后，第一次碰觸到兩個已經兩歲多的孩子，那時候孩子已經開始記事了，殷凜讓他們稱呼沈鳴為爸，即使孩子可能到現在，也搞不清楚為什麼他們會有兩個爸爸。

當年在森林沈鳴拚死抵抗，實則抱了必死之心，他將利器刺向殷凜，那剎那整個世界似乎寂靜無聲，血液順着傷口往外淌，被雨水沖刷得了無痕迹，沈鳴目光狠戾，正對上殷凜難以置信的眼神，他眼底充斥着翻天覆地的痛苦，這些痛苦並非施加在*的疼痛，而是他感到絕望至極——沈鳴竟然恨他至此，恨到寧可殺了他，也不願意再在一起！

殷凜抓緊沈鳴的手，他還想再說些什麼，但恐慌將話語全阻塞在喉嚨深處，他清楚沈鳴動了殺氣，他刺過來的時候沒有任何猶豫。

直升機仍在頭頂盤旋，巨大的轟鳴聲震耳欲聾，沈鳴頹然跌靠在樹榦上，對殷凜受傷始終冷眼旁觀，似乎那是件與自己全然無關的事情。

他從始至終都在避免這種情況發生，但最終卻避無可避。

殷凜身受重傷，他被推進手術室前，問了沈鳴一句話，「你想殺我嗎？」

沈鳴渾身濕透，漆黑的眼珠攜裹着複雜的情緒，讓人看不透徹，他說：「是。」

殷凜命大，沒死。

沈鳴被關在房間，並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他的傷並無大礙，只是需要多休息，那時候他與外界的所有聯繫被隔絕，甚至懷疑殷凜是不是死掉了。

直到後來殷凜再次出現，這個念頭才被打消，沈鳴記得，當時距殷凜受傷已有整整半個月，看樣子殷凜恢復得不錯，起碼從外表看來，並沒有出現任何後遺症，只是沈鳴仍然發現一些微妙的變化，他不知道那段時間殷凜究竟想了些什麼，更不知道他心裏有多掙扎絕望痛苦，他只知道殷凜站在門邊盯着他看了許久，那種眼神似有不舍，又似乎無奈。

殷凜說：「你走吧。」

他們有過一段對話，其中並沒有什麼值得深究的寓意。

「你走吧。」

「……欲擒故縱？」

「我低估了你心狠的程度，以為你至少能念著舊情，徐谷說，當時差點就被□□心臟了，你想我死，我真的沒想到事情已經無法挽回到這種程度了！」

「我提醒過你適可而止，你以為我在開玩笑嗎？」

「……」

「…………」

沈鳴離開得極其匆忙，這裏原本就沒有屬於他的東西，衣物大多是後來買的，只有幾個隨身物品，被他收拾在一個小箱子裏，最後他提着箱子就輕便離開了。

殷凜沒來送他，他大概已經不想再見到自己了，沈鳴一路都沒有回頭，等車開過橋頭，他才搖下車窗匆匆看了一眼，那座島離得並不遠，但從此後卻與自己再無關係，殷凜答應過，只要荊家能恢復往昔，擁有強大到足以讓龍亞尊重的實力，他們就能改變現有的合作模式。

沈鳴覺得他應該賭一把，就賭殷凜能夠遵守承諾。

後來殷凜也的確遵守了承諾，他與荊家建立了新的合作關係，無關附庸，但其後四年，沈鳴也再沒見過殷凜，像殷凜這樣的身份，除非他自己樂意出現，否則是不可能有偶遇的，倒是孩子他每個月都會讓人送來一次，有時候也會帶來一封信，信裏面一片空白，沈鳴卻能讀懂他想要說的話。

整整四年，他們就維持着這樣若即若離的關係，甚至能稱得上是形同陌路。

但有一種情況讓沈鳴百思不得其解，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外界開始盛傳他跟殷凜有不共戴天之仇，甚至荊家連帶着也看龍亞的人很是不順眼，兩方的人針鋒相對，隔三差五就傳出荊家的人被龍亞給打了，過幾天又傳龍亞的人被荊家給打了，兩邊爭得面紅耳赤，仇恨也拉得越來越深。

儘管如此，雙方卻都默契地不傷及性命，大概怕把事情鬧大，畢竟雙方老大都沒放話，他們既不支持也不反對，不約而同將這件事忽視了。

當初能鬧起來的初衷，同樣也是因為彼此這樣的態度，那時候荊家跟龍亞的人不小心打起來后，都以為會受到懲罰，誰知後來半點動靜都沒有，被打的肯定不甘心，又想報復回去，一來二去就把矛盾也加深了。

在出現大規模動武情況下，沈鳴跟殷凜會出面干預，但就算是這樣，他們還是默契的連面都沒見。

後來逐漸的，雙方就摸索出一個規律——只要別大規模行動，別打死人，上面就不會幹預。

沈鳴其實心知肚明，但他一直在盡量避免與殷凜接觸，自然能不麻煩就不麻煩了，後來已經發展到這種地步，他再干預勢必跟殷凜碰面，索性來了個置之不理，只要沒打死人，其他的愛怎麼玩就怎麼玩。

總而言之，他現在絕對不想再招惹殷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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