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 26章 是生，是死
墨雲崢重重點頭，不管慕容長卿之前和他和蘇輕暖之間有多少的糾葛，事到如今慕容長卿還能夠想到蘇輕暖的感受，單單憑藉這一點，墨雲崢就必須要救慕容長卿。
更何況，眼前最了解情況的，能夠救蘇輕暖的恐怕就只有慕容長卿了！於是，墨雲崢不再耽擱，一手扛起慕容長卿，一手將蘇輕暖摟在懷中，然後便快步離去。
至於紅眸的靈佛童子，失去了慕容墨的控制，他現在就像是一尊毫無生命的木偶，只能任由墨雲崢擺佈。墨雲崢也不是什麼客氣的人，他沒有那麼多手來帶走這麼多人，最有效的方式就是直接拿了一根繩子綁住了靈佛童子的腰身，將他拖住，一併打包帶走。
四個人迅速逃離，墨雲崢臨走的時候，按照慕容長卿的吩咐，重新開啟了那青銅石門的機關，將所有的蠱人以及慕容墨和大燕皇帝的屍首全部都留在了那石門的後面。
震聾欲饋的轟隆聲再次響起，青銅大門終於再一次的緩緩合上，似乎也連帶着將當年所有的愛恨情仇也一併關在了歷史的塵埃中……
長生殿中，墨雲崢聚集在一處偏殿裏，蘇輕暖和靈佛童子此時已經在軟榻上休息，慕容長卿在服食了一枚補充體力的丹丸后，便強撐著站了起來。
「蠱蟲的事情也算沒有威脅了，你還是休息一下吧。」墨雲崢見慕容長卿的臉色極差，呼吸都艱難，根本就是在拿那藥丸吊著最後一口氣血，若是再繼續奔波勞累，恐怕這條命就真的沒了。
雖然墨雲崢也曾經介懷過慕容長卿和蘇輕暖當年的事情，但是一碼歸一碼，墨雲崢是個愛恨分明的人，他不願意在這個時候趁火打劫，落井下石。
「時間來不及了，你好好照顧她——」慕容長卿深深的看了一眼昏迷中的蘇輕暖，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堅定的站了起來朝門外離去。
墨雲崢想要阻止，可是卻想不到應該說些什麼，最後還是重重的嘆了一口氣重新坐下。他看得出，這個男人對蘇輕暖，是真的傾盡了真心。
潮濕的地牢之中，黑暗是唯一的色彩，然而這個時候卻出現了一抹令人眼前一亮的優雅青色，只見一個面容蒼白的男子緩慢的艱難的走向最裏面的牢房。
嘎吱——門被打開，昏暗的光線下，地上蜷縮發須花白的男子身子猛地重重一顫，蒼老的臉上一雙清澈的眸子猛地抬起，又驚又喜的看向了眼前的慕容長卿。
「你怎麼來了？輕暖呢，我的女兒如今怎麼樣了！」坤奴虛弱的問道，這是他吊著最後一口氣，能夠勉強堅持到現在的唯一理由，那就是他唯一的骨血是不是還活着。
慕容長卿緩緩走到他身邊，取出一枚帶着清香的丹丸給他服下，然後說道，「她和我一樣，蠱蟲被取了出來，不過性命如今也去了大半，慕容墨已經死了，所謂的長生不死根本就是一個天大的陷阱。」
「青銅石門后的秘密，不過是製造出更多的血蠱罷了。」
「哈哈哈！死的好！死的好！慕容墨害苦了我整整一輩子，如今他死了，我也真正解脫了！」服下了丹藥的坤奴精力明顯恢復了許多，臉上也湧現出一抹異樣的紅暈，甚至連聲音也洪亮了許多。
「只是苦了我的女兒，你說她和你身上的蠱蟲都已經被放了出來？！」
慕容長卿點點頭，認真問道，「是，我知道你也一定看過那本古書，裏面除了蠱術，卻有一項禁術能夠逆天改命——」
「你是說，以命換命？！你——瘋了！」坤奴震驚的看着慕容長卿，臉上有種說不出的奇怪神色。
慕容長卿卻是溫潤一笑，釋然答道，「那長生不老術或許不靠譜，可是以命續命卻是可行的，我在古書上見到過相應的記載，也知道有一種蠱術就有這種效用，只是恐怕如今我無法一個人完成這件事。」
坤奴見慕容長卿不像是開玩笑，心中的情緒卻是複雜至極，雖然他一直被慕容墨控制，在這個長生殿做了多年的奴僕，但是他怎麼也是親眼看着慕容長卿長大的，對於這個天資絕艷的男子，坤奴也是有感情的。
坤奴知道慕容長卿對蘇輕暖的情意，只是眼前讓他親自動手拿慕容長卿的性命換取自己女兒的，他還是有些下不去手——
「傻孩子，你明明應該知道，輕暖她如今已經有了愛的人……你這樣做，值得嗎？」坤奴終於還是不忍心的問道。
「正是如此，我才能夠真正的放心離開。」慕容長卿卻是柔柔一笑，眸光中溫柔如春天的風，拂過湖水，盪起幾絲漣漪的眸子，暖如春潮，「而且我這性命原本就破敗不堪，不如成全輕暖，讓她能夠永遠的幸福。」
「既然如此，那麼便按照你的意思做吧，我如今筋骨全數碎裂，恐怕也服下再多靈丹妙藥也撐不過今晚了。」
「不過，只要輕暖能夠幸福，那麼我這一輩子也就不再有任何的遺憾。」坤奴重重的嘆了一口氣，算是應下了。
慕容長卿點頭，又說道，「其實還有一件事，我實在不明為何按照古書上所言，我無法找到被慕容墨製成的蠱人的蠱蟲究竟藏在身體的哪裏？」
「輕暖有個要好的朋友，如今也中了血蠱，我想幫他驅逐蠱蟲，恢復健康。」
「這個容易，不必擔心。」坤奴應諾道，「如今最要緊的是輕暖的性命，蠱蟲離體后，你和她的性命都岌岌可危，所以我們的時間有限，快走吧，孩子。」
「最後一件事……」慕容長卿欲言又止，片刻后，還是硬著頭皮說道，「坤伯，我不希望輕暖知道她是如何康復的，包括墨雲崢也不希望他知道真相。」
「所以，希望您能夠告訴墨雲崢，救活輕暖后，我便離開了這裏，隱居山林，讓她永遠不要再來尋我。」
「你用性命救她，卻連真相也不願讓輕暖知道嗎！那你的犧牲豈不是毫無意義！」坤奴蒼老的臉上又是震驚又是難過，搖頭感慨道，「你這個孩子，難道真的沒有一點點的私心嗎！哪怕讓輕暖永遠的記得你？」
慕容長卿溫潤笑道，「輕暖她看起來堅強，其實內心比誰都要多情脆弱，若是讓她知道真相，恐怕她這一生一世都要背負着這份情債和枷鎖。」
「逝者已逝，這本就是我自願的，何必又讓多一個人承擔這一切。」
坤奴已經說不出話來，半響嘆氣道，「輕暖她遇見你，是她的福氣。」
「坤伯，我們走吧。」慕容長卿扶起坤奴，催促道。二人緩步離開了牢房，朝着長生殿的殿閣走去……
長生殿偏殿，墨雲崢在外面焦灼的等待，慕容長卿已經帶着蘇輕暖和靈佛童子進去整整八個多時辰了，可是到現在還沒有消息。
墨雲崢負手反覆的踱步，不斷的看向那扇緊閉的門，回想着慕容長卿對他的承諾。慕容長卿說，蘇輕暖一定能夠痊癒，而且從此以後都不會再受到蠱毒的侵擾，而且靈佛童子的毒也能夠解開，只是需要一些時間罷了。
墨雲崢不是不相信慕容長卿，而是等的太久，讓他有些心慌。他始終覺得不踏實，尤其是不能夠在旁邊陪着蘇輕暖一起經歷這些。
吱呀——門忽然打開，只聽見靈佛童子喋喋不休的聲音跟着傳了出來。
「別趕我出去啊！誰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輕暖到底怎麼了，還有我大燕皇帝呢，他人在哪裏？」
靈佛童子跌跌撞撞的被丟出來，裏面響起坤奴沙啞的聲音，「這些你去問墨雲崢，你的蠱毒已經解開了，就別在這裏礙事！」
「我怎麼會礙事呢，我肯定是能幫上忙的啊！」靈佛童子煩躁的摸著頭，卻不小心的撞上了身後的墨雲崢。
靈佛童子猛地身體一震，再抬頭一看，只見墨雲崢冷酷的臉上從平常更加的黑沉，那雙冷厲的鳳眸似乎隨時都要吃人。
「臭，臭黑臉——你這麼看着我做什麼？！」靈佛童子心中不免有些膽寒，可是卻硬著頭皮挺起了胸膛，故作鎮定道，「別以為我怕你，是裏面的那個古怪老頭讓我來找你問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的。」
墨雲崢臉色卻依舊嚴肅無比，他極其認真的抓住了靈佛童子的手臂，一字一頓道，「你可還記得你欠我一個條件？」
「啊——記得——」靈佛童子臉色一黑，沒料到這個時候墨雲崢會跟他算舊賬，只覺得心中無比的鬱悶。
「記得就好，現在到了你兌現承諾的時候了。」墨雲崢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又深深的看了一眼那緊閉的房門，拉住靈佛童子道，「走！你想知道的我都會跟你說清楚！」
偏殿裏，慕容長卿和坤奴正在進行最後的準備事宜，只要利用長生殿的至寶輪迴之盤，將慕容長卿的心脈之血滴上去給蘇輕暖續命，那麼一切就能夠圓滿完成了。
「你還有什麼想要跟她說的嗎？」坤奴不忍心的問道，這一路走來，他太明白慕容長卿對蘇輕暖的情意了。
慕容長卿搖搖頭，沒有說什麼，，唇角勾起一絲笑意，溫柔地摩擦著蘇輕暖的臉頰，伸手再一次溫柔的為蘇輕暖理順她有些凌亂的長發，輕柔的將手心中的墨玉簪子綰在她的髮髻之上。
光影斑駁，如夢如幻，眼前的少女雙眸緊閉，長長的眉睫微微上翹著，一切像是重新回到了初識的時候。曾經的梨花木窗前，二人十指相扣，兩兩相依，烏髮纏繞在一起，彷彿永遠都不會分開的承諾。
她說，「長卿哥哥，阿暖最喜歡的人就是你了。」
她說，「誰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只要長卿哥哥一直陪着阿暖就好。」
她說，「只要和你在一起，便是安心處。」
……
一幕幕，一句句，鐫刻進骨髓中的情語，讓慕容長卿有一瞬的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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