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磨

006 磨

薄暮晨光里,男人的身影若隱若現,唯獨醇厚帶點沙啞的嗓音透過霧氣傳來,「心心,敢不敢要我?」

她一愣,霧氣是她的絕佳屏障,掩蓋了她狡黠閃爍的眸,「你說什麼……我聽不見……」

**

樓下的男人站在車旁好一會兒了。

他容貌出眾,氣質頂級,又穿着價值不菲的襯衫西裝,不苟言笑往名車邊上一站,吸引無數晚間散步的行人。

好帥的男人。

好有故事的男人。

他一定在等他的心上人吧。

路過的行人紛紛在心裏猜測這個男人為何一直站在路旁這座高檔小區門口,就連小區崗亭里執勤的門衛都在小聲嘀咕。

「喂,這男人已經杵在這裏兩個小時了,我都去過幾次廁所,他難道沒有尿?」

「廢話,你兩個小時里喝了多少水說了多少話?你見過他喝水了?」

「好吧,你或許說的有理,可是我們真的不要報警?現在的壞人一個個打扮得人模人樣,都教你發現不了!」

「你見過穿名牌帶名表開名車的壞人?再說你知道對方是誰嗎?你知不知道他是我們港城地產界的龍頭老大?」

「啥噶?博恩集團的總裁?」

「沒錯,就是他!」

「乖乖,這年頭連總裁都搞不定女人,那我們這些小嘍啰還怎麼泡馬子?!」

「你錯了,他搞不定的女人在我們眼裏就是女神,女神是什麼人?女神就是一輩子與我們沒有任何關係的人!」

「嘿嘿,有關係的,起碼女神進出大門時我們可以和她打招呼的。」

「……」

宋甜心站在陽台上俯瞰下方,她住在五樓,馬路上燈光亮如白晝,她可以清楚地看到傅胤丞臉上的表情,凝重、執著又情深不悔。

他的洞察力驚人,很快就仰首看向她所在的窗戶,她快一步往後退,笑了笑,返回書房繼續工作,他願意等那就等吧。

「丫頭,我不相信你有喜歡的人。」

「我沒有騙你,我喝酒和人滾了床單,這點我很抱歉,我沒有守住和你之間的諾言,目前我覺得對方還可以,在試着交往,胤丞哥,你別等我了。」

「我不信,你不是醉酒誤事的女人,何況你的酒量很好。」

「信不信由你,我還趕着去看店面,我們有空再聊吧。」

「丫頭,如果我說我不介意呢?」

「不介意什麼?」

「你別明知故問,我等你等了那麼多年,追你追了那麼多年,一個人的日子再難熬都熬過來了,這種時候你讓我放棄,不可能,我也做不到,只要你一天沒有結婚,我就還有一天希望,我相信功夫不負有心人。」

「胤丞哥,你別這樣,如果你覺得我辜負了你,這樣吧,我男朋友最近不會來港城,這段時間我陪你,就當還了這幾年你等我的時光如何?」

「丫頭……你真殘忍……你是不是料定我不敢動你,不敢動你的店面?」

「胤丞哥,你不會這樣對我的,別說這些喪氣話,嚴謹說來,我當年只是接受了你的表白,從未正面回答要做你的女朋友,我們之間只是一場兒戲,大哥哥陪小妹妹玩的一場過家家。」

「嗬,只是兒戲?」

那天她和他捅破那層窗戶紙后,她就開始慢慢遠離他,無論是和親朋好友見面還是正式場合中遇到他,她都秉持彬彬有禮、微笑待客狀態,唯獨他的眼神肅殺,好似隨時隨刻都想吞了她一樣。

甜心屋開業那天,一眾好友都送來鮮花為她站店壯聲勢,他也來了,眾人不知道她和他之間的關係,只是或多或少猜測他們之間有曖昧,奇迹和津南一唱一和拿他們倆說笑,她微笑聆聽,他不動聲色聽之任之。

最後攝影師為他們一眾好友拍照,她和他被眾人拱在最中間,他應景地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那一刻,她聽見了他的呼吸紊亂。

她原以為他會打擊報復她,不是打擊報復她的店面,而是用女人來打擊報復。然而他卻沒有這樣做,從好運和小白口中得知,他一天比一天努力工作,儼然成為工作狂人,每次開會都會把所有人訓得體無完膚,不過該獎勵時絕不手軟,員工們心服口服。

本來他們的這種陌生狀態維持得挺好,任何場合見到對方都和沒事人一樣,他照舊是眾人的大哥哥,他照舊照拂每一個人,他在眾人面前依然會對着她笑,只不過私下裏碰面,他很吝嗇,沒有任何笑容。

直到有一天晚上,這種僵持的狀態被他親手打破。

「嘿,哥,待會你負責把甜心姐送回去啊。」

奇迹生日那天,他們一群人喝高了,她原本要和向左一起迴向家別墅,奈何小左醉得熏熏然,她被眾人一致要求丟給傅胤丞照顧。

也不知道那天晚上他是不是故意的,他親弟弟生日,他卻找了讓大家無法反駁的借口,最後滴酒未沾。

奇迹說完后,他當着大家的面牽起她的手承諾,「你們幾個悠着點,我送回甜心再回來送你們,一個個別亂跑,在這裏等我。」

她任由他牽着自己的手,從包廂里出來后,她沒掙扎,他沒鬆開,倆人一直手牽手走向地下停車庫。

他為她打開副駕駛車門才鬆開了她的手,也沒交代任何話,就為她關上車門繞到駕駛位,發動車子沉默駛離停車場。

酒店距離她租的高級公寓有點遠,車速不快不慢,他打開了車載音樂,一路上只有音樂流淌在封閉的車廂里,她一手支著額頭,一手把玩包包上的搭扣。

她斜視他,「胤丞哥,你還在生我氣呢?」

他的側麵線條向來好看,即使微怒時也別有一番味道,他目視前方,嘴角微勾,帶點嘲諷的弧度,「你不是說過我不會那樣對你的,那麼我又怎麼會生氣?」

她呵呵一笑,死鴨子嘴硬的男人啊。

他見她笑了,好似很驚訝,偏首,瞥她一眼,「笑什麼?」

「沒笑什麼。」她搖頭回答,「你既然沒有生氣,為何最近待我兩幅面孔,人前沒事人,人後就差要揍我一頓解恨。」

「心心。」他喚她一聲,後來又不說話了。

她摸不清他的意圖,追問他,「你要和我說什麼?」

她注意到車速慢慢降下來,他把車停靠到某座大型超市廣場上的停車帶上,他打開天窗然後熄火,有秋風灌進來,涼颼颼的。

她不禁哆嗦了一下,隨後兜頭罩來他的外套,好聞的香水味混合著煙草氣息撲面而來,她正要伸手拿下頭頂上的衣服,她的手就被他捉住,衣服被他拿下,蓋在了她的身上。

她愣愣地看着他,他們好久沒有這樣親密接觸,自從一年前她離開這裏,她忽然有點懷念被他疼愛的這種甜蜜寵溺感覺。

他的黑眸近在咫尺,他的呼吸撩起她的感官,他的話語讓她一陣失神。

「這一年來,我不停在回想、深思,到底我們之間哪裏出現了問題,使你寧願撒謊有了男人也不要我,這幾天我終於找到了答案,你想聽一聽嗎?」

她微微心驚,這男人聰明過人,就算髮現了一些蛛絲馬跡也很正常,她來了興趣,彎起嘴角,「說說看。」

或許是她的態度暗示了什麼,他竟然摒棄了這些日子以來的彬彬有禮,兩手搭在她的雙肩上,俯身過來親吻了一下她的額頭。

她心中發笑,面上倒是繃住了,不忍心推開他,這段時間以來他確實憋得辛苦,她總要給他一些甜頭。

他稍稍退後一些,雙手離開她的肩膀改為握住她的手,「你是處女座,你曾經說喜歡我身上的味道,你和奇迹小左他們在一起時,多少會保持一些距離,你有潔癖,不是說他們不幹凈,而是你自小的習慣造成你不輕易對男人靠近,你小時候就愛黏着我,五年前,我抱你、吻你,你是歡喜的,我不相信你習慣了我的存在後,還會有心思接受別的男人,畢竟我除了不能和追求你的王子比,我比其他男人還是不錯的。」

「你來港城工作的這一年,你身邊沒出現任何親密的男性,你的手下和員工不算,你若是與某人深入愛河,絕不會是現在這種狀態,儘管有時候你對我愛理不理,可是你必須承認,你從來沒有拒絕我在人前的當面示好,你對我若即若離。」

「讓你找借口拒絕我靠近的原因無非有兩點,第一,你還嫉妒我曾經離開你五年,你嫉妒我有過初戀,你想讓我嘗一嘗失去你的痛苦;第二,你可能知道了我們父母當年的事,你的爹地喜歡我的媽咪,你心疼你的爹地,沒想到我栽在你的手裏,你想要為你爹地報仇,不,也不能說是報仇,你就是想要吊著我,畢竟你要是真的不再喜歡我,對我沒感覺了,你不會在人前配合我,剛才也不會允許我碰你,親你。」

「所以,丫頭,你告訴我,我分析得對不對?」

他的眸底一片深情與執著,即使述說了兩種可能性最大的分析,他也沒有生氣,似乎他願意被她吊著,因為愛她而情願被她吊。

她直勾勾地盯着他,「假若你猜的都是對的,你打算如何對付我?」

他自嘲一笑,捧起她的手,親吻她的掌心,黑眸如夜空中的星辰,閃閃發光,他緩緩開口,「丫頭,我不會對付你,我對你的初衷不會改變,曾經發生過的事實我無法改變,父母那代的事情你不應該怪我,不過我願意接受你給予的懲罰,我願意被你吊著,我會耐心等待你真正答應我的那天,我愛你。」

我愛你。

宋甜心自回憶里醒來,盥洗室里水汽蒙蒙,鏡子上面留下她剛才失神寫下的三個漢字,正是那天晚上他對自己的表白。

她無聲彎起嘴角,裹緊浴巾離開盥洗室,也不知道他有沒有繼續等在樓下,冬天的夜晚真的很冷呀。

宋甜心換上厚厚的浴袍吹乾頭髮才走向陽台,樓下對面的馬路上,那輛黑色奢華的座駕還在,外面飄起了小雨,男人沒有傻傻等在車旁,已經坐進了車裏,車窗沒有被他全部關上,留了一些縫隙,仔細看,有絲絲縷縷的白色霧氣從裏面飄出來。

他在抽煙。

從來不抽煙的他竟然為她打破規矩。

她好像把他折騰得太慘。

宋甜心深深一嘆,收回目光,回到室內拉起窗帘,她靠坐到床頭,拿起手機撥打越洋電話。

「喂,甜心,這麼晚打來有事?」

「小叔,我後悔了,我現在改過來還來不來得及?」

「丫頭,君子從不悔棋,既然當初你下定決心這樣做,現在再告訴我你取消先前的決定,那麼這兩年多來我們投下去的精力都會白費,當然決定權在你手裏,小叔只是建議,我尊重你的決定。」

「呵呵,小叔你這樣說等於沒說,好吧,我再想想,反正還有一年,我等得及。」

「嗯,辛苦了。」

宋甜心掛斷電話,環抱雙膝,就這麼發獃了一會兒,之後她深深一嘆,熄燈就寢。

樓上的燈光熄滅,樓下車裏等候的男人,燃起的希望也熄滅了。

傅胤丞滅掉手裏的煙蒂,黑眸一片晦澀,整個人似沉溺在水裏,無法呼吸,期盼有人可以拉他一把,奈何一直等不來他想要等的那個人。

明明丫頭已經不拒絕他的親密行為,可還是不允許他去找她,不,她歡迎他去她的店裏做客,只是她的業餘時間,他無法滲入。

女人心、海底針。

他不懂,她到底怎麼了。

一包煙里有二十支煙,他連續抽了五支,如果剩餘的十五支可以等來她,那麼他願意試一次。

翌日,天明。

宋甜心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走向陽台,樓下那輛黑色轎車已經開走,她鬆了一口氣,卻又感到濃濃的失落。

「這不就是你想看到的嗎?折磨他又折磨自己,真是賤。」

她自我諷刺,諷刺完又深深一嘆,她煩悶地撥了撥長發,最近她嘆氣的次數越來越多了,這個現象很不好,非常不好。

宋甜心開車經過門口,門衛立刻迎出來主動接過她伸出窗外的停車卡,「早上好,宋小姐。」

磁卡過了刷卡器,刷卡器立即響起提醒聲,「尊敬的客人您好,您的卡有效期還有……」

她對門外微微頷首,然後接過遞迴來的卡,隨意丟到儲物盒裏,擋住車子的欄桿升起,她正要踩油門離開,卻在下一秒忽然踩在剎車,轉首看向門衛。

「昨晚,停在門口的那輛車什麼時候離開的?」

門外有點驚訝,不過還是很快回答了她,「大概凌晨三點多走的,那會風颳得特別大,我特別留意過。」

她點點頭,沒說什麼,發動車子離開小區。

傅胤丞晚上七點左右等在她的樓下,今早凌晨三點多離開,他等了將近八個小時,八個小時啊。

宋甜心上午去了甜心屋,照例製造每天只販售三十個的西式小點心,中午和員工一起用餐,下午去了漫步雲端酒吧,在那裏一直待到晚上十點。

十一點,她回到自己的公寓,沒看見傅胤丞的身影,她不為所動,洗了澡后習慣性走向陽台,樓下馬路上只有過往的車輛,沒有那輛熟悉的車子。

他等了她一個月,終於耗盡耐心了么?

第二天是周末,宋甜心約了裘好運一起逛街,旁敲側擊問起了傅胤丞,「好運,你最近很少約我,是不是工作很忙?」

裘好運一向心直口快,有什麼說什麼,提到工作,那嘴就沒停下來過,「唉,別提了,忙死了,每天開不完的會,看不完的預算,做不完的工作,還要陪老大時不時出差,要不是周末是法定假日,我說不定就交代在集團了。」

宋甜心關心開導了裘好運幾句,「如果太累,就休假歇一歇,工作再忙也是做不完的,你別累壞了自己,畢竟你當初堅持選擇這個專業,又不是你爹地逼你的。」

「是啊,我自己選的路,再困難也要咬牙撐下來,不然會被人瞧不起的。」

裘好運的一句無心之言卻提醒了宋甜心,自己選的路,再困難也要咬牙撐下來,不然真的會被人瞧不起。

「呵呵,照這麼說,胤丞哥比我們更累。」

「嘿嘿,你說的對。」裘好運發現有人比她更累,沒來由得就爽,沒多久她尖叫一聲,「呀,忘了告訴你,老大這倆天感冒了,他沒來公司兩天了,以前這些小感冒,他都置之不理的,自從前年他從英國回來生病卧床一個月後,我發現他身體越來越差了,奇迹這傢伙也是的,做弟弟的也不知道幫哥哥調理下……」

宋甜心愣在原地,她聽不進裘好運的絮絮叨叨,只記得她說了傅胤丞前年卧床一個月,這倆天他又感冒了。

前年,也就是她剛成年那一年,他從英國回來,不正是她放了鴿子的那一次?他都沒有告訴她。

------題外話------

甜心和小傅總的兩小無猜還有兩章就會寫完,接下來的是沈隊長。

公告一聲:眼睛很疼,不能長時間坐在電腦前,字數我儘力了,另外下周我要回老家,字數每天盡量保持5K左右,更新時間不定,就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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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霸豪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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