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渴

008 渴

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

少年端坐書桌前,後背挺直,雙眼直視試卷,左手按著被電風扇吹來的風而微微飄動的卷子,右手迅速在稿紙上演算,他的手速很快,手速快則心算快,即使他演算速度快,他的字跡也非常漂亮,漂亮的瘦金體。

他的側臉非常帥,微蹙的眉頭、長長的睫毛、高挺的鼻樑、輕抿的唇角,組合在白皙的臉龐上,猶如一幅江南水鄉潑墨畫卷。他好似撐著一把油紙傘在細雨中悠悠然踱步而來的富貴人家的公子,也好似穿着寬大的衣袍手捧書卷站在落花流水的亭台里讀書的文人,更似晨起的太陽下站在旗杆旁英姿颯爽的升旗手。

悠然。

沈悠然,性格與名字並不相符的一個少年。

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靈妹妹,你在說什麼?」

鍾靈的鼻子被人捏了一下,她驀地從遐想中回過神來,扭頭習慣性瞪向沈悠然,突然記起這會他是自己的輔導老師,她連忙轉移視線,咳嗽一聲,然後才看向他。

「你捏我鼻子做什麼?!」她可以不瞪他,語氣卻一下子改不過來,多少還帶點『不爽』與『偏見』。

沈悠然揚起嘴角,眸底一片揶揄,「你自己在發獃,發獃就發獃吧,還學那些勞什子酸秀才吟詩作賦!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啊哈,怎麼突然想起念陶淵明的這首《飲酒》?莫不是因為我的名字?」

鍾靈怔住!

操,原來她剛才竟然下意識念出來了?!而且她都不記得『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這首詩的詩名,她一般只記名句的,這傢伙竟然信手拈來!

忽然,她的鼻子又被捏了一下,戲虐的笑聲響起,「你又發獃,嘿,鍾丫頭,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愛發獃呢?我嚴重懷疑你這年級第一怎麼得到的?就你這樣子,上課絕對愛開小差啊。」

鍾靈的鼻子被沈悠然捏了兩下,雖然他的力道很輕,但是鼻樑骨不大舒服,她伸手揉了揉,哼了哼,「你管我愛不愛發獃!我以前也沒有發現你如此話嘮,簡直對不起你這『詩情畫意』的名字!」

沈悠然見她這幅小女兒家的嬌態,打從心底發笑,這丫頭在人後一向對他惡言惡語,在人前倒是裝作乖乖牌鄰家妹妹形象,於是他總是忍不住想要欺負她,想要破壞她的表裏不一,奈何以前她總是油鹽不進,就這倆天對他態度稍微好一點。

「誰規定名字一定要與性格相符?」他笑呵呵地捉住她的手,主動替她揉鼻樑骨,「名字是我媽取的,我性格隨我爸,再說我的話嘮也只是針對你,我在別的女生面前走的可是『高冷』路線,你可不能隨意栽贓我。」

鍾靈心莫名一跳,沈悠然的手帶着魔力,輕輕揉捏她的鼻樑骨,她全身就像被抽幹了力氣,她霎時感覺到自己的臉火辣辣的,好像着火一樣,熊熊燃燒。

鍾靈掙脫出被他捉住的手,拍開他的手,微微遠離他,「好了,好了,鼻子再被你捏下去,真的要壞了。」

沈悠然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不明白這小丫頭在害羞什麼,他搖頭笑了笑,不以為意,把演算好的稿紙挪到她面前,「來吧,抓緊時間,我仔細檢查了一遍,基本上沒有問題,除了一些……」

鍾靈見他開始講題,連忙收斂亂七八糟的心神,認真聽講起來。

「丫頭,明天你休息一天,我帶你去新華書店買些輔導資料,保證你看了后,輕鬆駕馭高二、高三。」

一天輔導下來后,沈悠然自動去掉了『鍾』字,改叫鍾靈為『丫頭』,還在午飯時順利向鍾靈的外婆請到明天帶她出去玩的旨意。

鍾靈糾正了他不下百遍,「喂,請你叫我的名字,叫我的名字吧,『丫頭』真的很難聽。」

沈悠然笑着拒絕,「我又不是你同學,做什麼直呼其名?我認為『丫頭』兩字好,起碼比『靈妹妹』好,不是你自己下午選的『丫頭』嗎?」

鍾靈無語望天,你他媽讓我就在這兩種叫法之間選,我不得已選擇『丫頭』啊!

第二天一大早,早到七點之前,六點剛到,沈悠然就敲響了鍾靈外婆家的門。

鍾靈打着哈欠開了小門不情願地走出去,睜著還未徹底清醒的眼,看到沐浴在清晨陽光下笑得一臉燦爛的少年,「我就不明白了,我們為什麼一定要這麼早出發?!書店上午九點才開呀。」

「丫頭,別發牢騷了,我先帶你去吃早點。」沈悠然拍了拍電瓶車的後座,招呼鍾靈快點過來,「昨你不是說想吃湯包了嗎?最好吃的一家在城南,我們趕過去再趕到書店,書店也就開門了。」

昨天她也就隨口一說,沒想到他還上了心,怪不得一大早他打電話給她,說提前出門。

「哦,這樣啊,謝謝你,悠然哥。」

鍾靈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揉了揉眼睛走過去,幸虧她昨晚早有準備,今天穿了褲子,不然穿着裙子劈叉多尷尬。

沈悠然坐上電瓶車,兩腳撐地,開啟電源,「丫頭,你坐穩了,兩手扶住我,我好久沒騎電瓶車怕生疏了。」

鍾靈叉開腿坐到他後面,聞言嚇得想立即下來,「啊,不是吧,要不我來開?」

鍾靈深信不疑沈悠然的話,電瓶車沒有興起前,大部分走讀生只有選擇騎自行車或者公交或者步行與公交相結合,電瓶車風靡后,幾乎人手一輛,她平日裏去學校也是電瓶車代步。

「別動,快坐好!」沈悠然哈哈大笑,「傻瓜,逗你玩的!我這個月汽車駕照到拿到了手,何況區區電瓶車?」

鍾靈無語地對他吐了吐舌,伸手拽住他腰側的衣角,故意與他保持一些距離,「好了,我坐穩了,你開吧。」

她甚少坐在同齡異性駕駛的車后,沈悠然又不是她的親戚,且只比她大兩歲,她無法收放自如抱着他,拘謹矜持是很正常的反應。

沈悠然此刻沒有那麼多『想法』,他單純地只把鍾靈當成鄰家妹妹,也絲毫沒注意到身後人的尷尬狀態,他按了兩聲喇叭,「OK,出發!」

巷子窄小,這個點甚少有人,電瓶車速度尤慢到快,鍾靈捉住沈悠然衣角的手越拽越緊,本來還保持一些距離,隨後在路過轉彎口、上坡、下坡、緊急剎車時,她已然忘卻男女有別,雙手自發摟住沈悠然的腰,上半身也不由自主地貼靠到他背後。

「沈、悠、然!你敢不敢再開快一點!」

到達城南早點鋪,鍾靈僵硬地跳下車,一路的飛馳電掣,她由於緊張導致兩腿硬邦邦的,早起洗過的頭髮更是亂成了一鍋粥,她對着電瓶車的反光鏡照了照,操,見過非洲大草原的獅子么?

男人天生喜歡追求速度、享受速度。

少年的沈悠然已經開始朝那方向發展,面對鍾靈的責怪,他聳聳肩,「都提前告訴你了,我好久沒騎電瓶車了,前些日子剛拿到汽車駕照,一不小心就當成汽車開了。」

「你——」

鍾靈氣鼓鼓地瞪着他,昨天培養的好感一下子全沒了,她決定待會吃早飯不付錢!並且一定要點最貴的、最多的,吃垮他!

人的胃口有限。

鍾靈也沒真的吃垮他,就是點了鋪子裏最貴的蟹黃湯包,沈悠然沒有任何意見,還不停地問她要不要再點些其他的,最後自然也是沈悠然結的賬。

為了安全起見,也為了她的髮型着想,回程時,鍾靈奪過車鑰匙,搶過車龍頭,「我來開,你給我坐後面去!」

「哈哈,好,好,我坐後面。」

沈悠然人高馬大,往後一坐,鍾靈立馬察覺車身晃了晃,電瓶車莫名變沉了些,她咬牙發動車子加速上路,保持勻速行駛,遇到紅綠燈提前降速,心情漸漸變好。

天氣很熱,不過今天有微風,電瓶車的速度帶來更多一些的風,稍稍驅散了燥熱。

鍾靈起初很愜意,紅綠燈時,她兩腳撐地,一邊與身後的沈悠然隨意聊天,一邊隨意看着車流,當紅燈變成綠燈時,她才意識到一個問題。

沈悠然個子高,大長腿,倆人挨得近,他的長腿避無可避地緊緊貼着她,她穿着薄薄的運動褲,褲子擋不住腿上的熱源,她好似一片夾心,被兩片麵包給夾在了中間。他的左手擱在她的腰間,隔着休閑衫都能感覺到他手心的熱度,他的胸膛更是時不時蹭着她的後背,儘管她知道他不是故意的,這都是慣性使然,她還是有點彆扭。

鍾靈慢慢變得注意力不集中,滿腦子都是他的靠近,他寬闊的胸膛,他熱乎乎的左手,他線條筆直的腿。

突然,她的右手被他握住,被他施壓按下剎車,隨之是一聲叱喝,「鍾靈!前面是紅燈,你沒看到?!」

鍾靈嚇了一跳,魂不守舍地看向前方,南北方向的車子在快速飛馳,紅燈標誌清楚地掛在那裏,他們堪堪停在路口。

沈悠然扳過她的肩膀,神情從未有過的嚴肅,「丫頭,你剛才怎麼了?」

鍾靈難為情地低着頭,沒臉看他,又不方便告訴他剛才她的心情,她揉了揉眼睛,胡亂找了一個借口,「突然眼睛不舒服,一瞬間有點恍惚。」

綠燈開啟,身後有車子按喇叭催促,沈悠然讓她重新坐好,單手扶住車龍頭,半摟着她,發動車子駛向拐彎口的綠化帶停下。

「太陽太曬了,我忘了提醒你要戴墨鏡,來,我來開,你坐到後面去,新華書店在步行街,那裏有商場,我去給你配副墨鏡。」

炎熱的夏天,沈悠然的溫言安慰,一下子讓鍾靈感覺到了溫暖,剛才要不是他及時剎車,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她深呼吸,抬頭看向他,「悠然哥,我有墨鏡的,不過在家裏。」

沈悠然揉了揉她的腦袋,笑了笑,「傻瓜,你不是嫌我開得快?待會買了后回去的路上還是你來開。」

「別弄亂我的髮型。」她拍開他的手,坐到他身後,雙手摟着他,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彎起嘴角。

路上的小插曲絲毫沒影響接下來的行程,到達步行街后,沈悠然領着鍾靈直奔眼鏡店,他選的是一個老品牌,價格也不貴,鍾靈沒帶夠錢,就先讓他付款了,回頭想着等他生日時,她買件禮物送給他補上差價就行。

買好了墨鏡,倆人就去了書店,書店裏人很多,暑假裏大人都把小孩送來了這裏,賣輔導書的地方,擠滿了坐在地上看故事書的小孩子。

沈悠然幫她挑選了三四本輔導教材,鍾靈接過去先去結了賬,沈悠然看到她的行為笑了笑,對她招手,「丫頭,我需要買點書,你自己隨便轉轉,我們十一點在樓下門口碰頭,中午就到隔壁西餐廳用午飯,下午看場電影再回家。」

鍾靈覺得他的安排甚好,她好久沒出來撒歡了,「好啊,那我到樓下去看小說,回見。」

鍾靈喜歡看人物傳紀,尤其是主持人的人物傳紀,除了這些,她也喜歡看小說,各種類型的小說來者不拒,因為要想成為一個優秀的主持人,必須什麼都懂一些,有時候口才不一定是某些正統書籍上的知識得來,也離開不了其他書籍的熏陶。

她先去看最新上架的貨架那裏看了看,挑選了一兩本中意的去結賬,之後跑去現代文學那裏,隨意挑選最近流行的小說。

選來選去,最後她選了一本愛情小說,她找不到座位,又不想隨便席地而坐擋着別人的路,只好選了一個無人的角落,靠着牆壁站立,慢慢翻看。

這是一本關於暗戀的小說。

女生在高中暗戀班裏的一個男生,男生也暗戀她,但是雙方都沒有捅破那層窗戶紙,畢業后,倆人各自去了一南一北的大笑,由於距離限制,倆人沒能發展,後來倆人又相繼出國,去了不同的國家,中間隔了八年沒能相見,女生回國后又遇到了男生,漸漸才知道男生原來也喜歡她,結局自然是大團圓。

小說字數本就不多,十萬字左右,鍾靈花了兩小時全部看完,看完后深有感觸,一時沉浸在書里的情節里,連沈悠然站在邊上看了她很久都沒發現。

「丫頭,你有喜歡的人了?」

沈悠然冷不丁地一句話,鍾靈驚得一哆嗦,扔掉了手裏的書。

她彎腰撿起小說,拍了拍,抬頭瞪着他,「你什麼時候下來的?」

「在你看得入迷的時候,好幾分鐘了吧。」沈悠然手一伸,輕鬆從她手裏拿過書,攤在手上翻了翻,「你喜歡看這種小說?」

鍾靈直覺不喜歡他的語氣,伸手奪過小說擱到背後,「什麼叫這種小說?有本事你也寫一本啊?」

沈悠然靠着牆壁,環抱雙臂凝視她,一雙黑眸要笑不笑的,像是看穿了她此刻的想法,也像是洞穿了她內心真正的意圖。

「來,告訴悠然哥,你暗戀的對象是誰?」

鍾靈檸眉,嫌棄地瞪着他,轉身離開角落,「我就看了一本書名為《暗戀》的言情小說,你就判斷我有暗戀的人啦?你這也太武斷了!你將來千萬別去當警察,不然落到你手裏的案子,十有*都是冤案!」

將來的某一天,沈悠然當了刑警,又被授予『警隊柯南』稱號,鍾靈自打嘴巴,當晚任沈隊長予取予求。

沈悠然跟着她走到現代文學區那裏,看她把那本小說放回到書架里,「嘿,你可烏鴉嘴,瞎詛咒我,我大學畢業后就是要進入公安機關的,我要為人民服務,降妖除魔、替天行道!」

降妖除魔?替天行道?

這都什麼跟什麼玩意!

鍾靈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轉身打量他,「嗯,悠然哥,你的理想好偉大,那你開學軍訓時,一定要好好努力,爭取晒黑。」

沈悠然不解,「為什麼要晒黑?」

鍾靈笑眯眯地回答,「英明神武、辦案如神的包大人就是這樣啊。」

沈悠然:「……」

中午的西餐倆人用得很盡興,名義上是西餐廳,實際上菜肴精緻又不貴,倆人一共消費一百三十元,就吃得飽飽的。

暑期檔電影琳琅滿目,鍾靈想要看動畫片,沈悠然想要看動作片,倆人站在畫報前糾結半天,最後腦袋發熱選擇了文藝愛情片。

鍾靈貓腰找到自己的座位時,小聲地對身邊的少年抱怨,「待會回家的路上,我們一定要把電影票撕掉,不然大人看到后,你絕對吃不了兜著走。」

「為什麼又是我的問題?」沈悠然把兩杯可樂分別放在杯桶里,他們看的又不是十八禁少兒-不宜的片子。

「誰讓你領我看愛情片了?」

「你們小時候愛看的灰姑娘難道不是愛情片?」

「……那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

「那是動畫片,這是真人片,而且你看宣傳畫報,都有……」

「這有什麼!現在的小孩什麼都懂,喏,你看前面還有小學生。」

「……」

電影開始后,倆人停止唇槍舌戰,漸漸投入到電影的情節里。

鍾靈不是老古板,鍾靈的父母也不是老古板,鍾靈自小就看過不少古今中外優秀的愛情片,不過大多數都離開不了王子公主完滿大團圓的結局。然這部電影竟然是帶點悲傷氣氛的開放式結局,且中間男女主人公點到為止的床戲也讓她嘆為觀止。

先不說這坑爹的結局,單輪這不倫不類的床戲,咬牙切齒、看不過癮的還有沈悠然。

「這不是坑爹么?就這麼點內容哪能具體表現出男女主人公愛而不能在一起的悲劇情感?」

「你敢不敢再大聲一點說?」

「切,丫頭,我告訴你,你別鄙視我,男女之間的事情很正常,等你談了戀愛,有了喜歡的人就知道了。」

「你很有經驗?」

「我沒談過不代表我沒看過,哦,忘了你還小,嗯,學習要緊,過兩年,你就可以解放了。」

「所以你現在解放了?」

沈悠然沒有立即回答,他歪過身體,向她這裏歪倒,藉著放映廳里不甚明亮的燈光看着她,嘴角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丫頭,你不會暗戀的人是我吧?」

鍾靈被噎在當場,好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沒看出來啊,你原來這麼自戀!」

他低聲一笑,「這不能怪我,誰讓你一直追着我不放,問我那麼多私人問題。」

「你強詞奪理,這是在聊天,聊天你懂不懂?換成別人,我也會這麼問,難道我問了就代表我暗戀那個人?」

「淡定,淡定,表激動,我就隨口逗逗你,俗話說解釋就是掩飾,你越激動我就越懷疑的哈。」

「沈、悠、然!」

「悠然哥,請喚我悠然哥。」

「……」

電影散場后,鍾靈去了洗手間才發現自己掌心一片濕熱,她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明眸皓齒的少女,臉頰泛紅,明明放映廳里冷空氣十足,電影基調主打悲傷,她竟然激動成這樣,委實不科學。

那天晚上到家后,她夜裏睡覺做夢了,夢到了白天裏看的那本小說,她變成了小說里的女主角,沈悠然變成了男主角,回國后她和他再次遇到,他一言不發地看着她,她難過又忐忑地望着他,畫面一轉,場景變成了床上,她和他抵死糾纏,他在她耳邊訴說火熱的思念話語,她羞澀地埋首在他身下。

有人說夢境都是反的,是白天裏想多了,夜裏腦電波的自然折射;也有人說夢境是一種預兆,當後來的某一天,夢中的情景真實發生在她和沈悠然身上,她才體會到什麼叫宿命,什麼叫命中注定。

時間一晃而過,九月份開學后,鍾靈回到自己的家,沈悠然也去了南方某所軍校報道,她功課多,學業重,他軍訓忙,下半年倆人幾乎很少聯繫。

「丫頭,你烏鴉嘴太准了,我都被曬得脫了好幾層皮!」

「丫頭,這陣子太忙了,手機被教官沒收了,操,不聊了,教官來查房了!」

一個月後國慶假期,鍾靈回到南門巷,她本以為會見到沈悠然,還想着笑話他有沒有晒成包公,卻發現這個假期他沒有回來,留在了南方,聽沈奶奶說他和班上的同學去旅遊了。

鍾靈在書房裏寫假期作業,寫累了就會看向窗外,沈悠然的痞痞樣子就會不自覺浮現在腦海里,她下意識就想笑,有時候外婆會上來看她,發現她的出神就會問她怎麼了,她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於是離開書房,跑到了客廳寫作業。

國慶假期第五天的晚上,鍾靈和外婆散步回來,外婆去洗澡,她整理茶几上的作業,明天她就要回家了,然後她發現有張卷子落在了樓上的書房裏,於是跑到了樓上。

她開始沒有注意,找到卷子準備下樓時,闊別一個月的人突然在對面叫住了她,「丫頭、丫頭。」

鍾靈呆愣了幾秒鐘,不可置信地轉身看向對面,果然對面亮着燈光,行動快於大腦,她還理出所以然就打開了窗戶,窗外晒成包公的沈悠然笑着地站在那裏。

「你不是不回來了嗎?」

鍾靈說完就後悔了,她應該淡定和他打招呼,比如——『嗨,悠然哥你回來啦』、『哈哈,悠然哥你真的晒黑啦』、『喲,包公,晚上好!』,而不是一副詫異的表情,像是被丈夫拋棄留守在家的妻子一樣,真是鬱悶死她了。

「哈哈,丫頭很想我啊。」

果然,沈悠然開始借題發揮,各種不要臉地逗她,她要不是看在一個月沒見面的份上,早就甩上窗戶不理他了。

「好了,不逗你了,丫頭,下樓和我去打球,讓我檢查一下你的體能有沒有下降,你有沒有變成書獃子。」

鍾靈看了一眼時間,才晚上八點,她抬頭看他,「有啥好處?」

「好處在這。」沈悠然不知道從哪裏變出來一個盒子,她依稀看見是用專門的彩色包裝紙包起來的,「你陪我去打籃球,我就送給你。」

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

鍾靈覺得一個方塊大的小盒子裏裝的一定不是啥值錢的東西,於是摒棄老師教育的『不受嗟來之食』的德育素質,毅然決然應了下來,「好,樓下見。」

鍾靈和外婆說了一聲就跑到了院子裏,她打開小門,沒急着出去,當她聽到隔壁開門的動靜,她才邁步出去。

她帶上小門,一轉身就看到了走過來的沈悠然,模糊燈光下,他好像又長高了,瘦了,走到近前,她才發現他的身材變得更加結實了,儼然從陽光少年變成了蘊有力量的男人。

她情不自禁發出贊聲,「哇,悠然哥,你整個人-大變樣啊。」

沈悠然杵到她跟前,她站在台階上,他站在台階下,他微微昂首看向她,「變帥了還是變得更帥了?」

她:「……」

一個月未見,這傢伙的厚顏無恥還是沒變!

------題外話------

不要總是追問我什麼時候完結回憶篇,我再說一次,大概35萬字左右結束回憶篇,其實我自己蠻喜歡回憶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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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霸豪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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