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擇材而雕成大器

第四十章 擇材而雕成大器

第四十章擇材而雕成大器

長起入號的考核並不繁雜,這是因為袁鳳吟看重的先是人品。瑞昌號開的是鏢局,不缺能他一個能打的。人品在那,身子骨沒毛病,真心相授長進是很快的。

所以考察的主要是悟性,別一遍一遍的總說不明白。心意形意都講究個心領意會,這個太重要了,腦子不轉彎,暗示了好幾手都搞不明白什麼意思,這樣的弟子即使練成鐵金剛,照樣辦不成事,看着還跟着難過。瑞昌是個鏢局,又是個買賣字型大小,要的是善解人意的精細人,生意場上掌柜一個眼神,一聲粗氣,這人就得能猜出個大概意思,不等掌柜發言自己先替掌柜把話遞出去。

所謂悟性,實際就是理解能力,分辨能力,心有靈犀一點通的靈性。這種弟子是老師就喜歡。

這是其一,再一個就是袁鳳吟知道孫青銅為人,他能保薦,自然是沒有問題。

孫青銅本是個要強好勝之人,早年靠着一身紮實的基本功時常賣弄武技,吃喝嫖賭,後來落下了一身病。這一身病卻讓他知恥而後勇,竟然也探尋出一條強身生勇的速成之法。

但是身體練好了容易,精神也跟得上,而心態、人品這些修出來卻難。還有是膽氣、骨氣,這個先天成份佔了很大比重。或者說人人都有機會在拳腳上得成就,卻不是人人都可以在江湖中有成績。都與這心態與膽氣有關。

所以教導門生可以因材施教,而傳授弟子必須擇材而雕。下太大功夫而弟子不能成器,是個師父都會傷心。所以孫青銅必然要考察清楚,是可以大用之材,還是只是帶着有口飯吃。

此外,如果再想長進,就不是夥計拿薪金了,而是學徒交學費了,跟着老師就圖個開竅,學門手藝,這就得讀書明理,以學識來彌補思辨能力,行路經事,以見識來豐富辦事能力,不斷錘鍊,以勤補拙,可大器晚成而根基深厚。

考試也就是按長起自己說的四樣本事去考,按說真要有這四樣本事,別說拳腳功夫有基礎,就是一位書生,那也比自己強太多了。孫青銅很高興,但是頗有懷疑。

王銅京就拿出了算盤,王長起嚴陣以待。孫青銅想了想,隨口胡亂說出了八味草藥,又按質量分了上中下三品,八味草藥開出三個方子,又各按功用另加了引子,每一味按所需錢兩配了,順着說了價格,又按主二品從三品抓了打折去零頭,問六副葯須多少銀兩。

實際孫青銅也不知道個所以然,他自己都是費了好大勁才把這些藥名價錢背過,然後就記下了幾個死數字以便核對,如果再添一味或者少一味,他自己都弄不清楚。

王銅京傻了,「歸尾、桃仁、川斷各一錢,紅花什麼甘草……猢猻竹根……山羊血……二哥,你能不能再說一遍?」

「為什麼要再說一遍?是不是藥名沒記住啊?你記那幹嘛啊,只讓你算錢。」孫青銅答著銅京的話,看的卻是長起。

長起道:「二哥,你開始只說了藥名價格,並未說明所需錢兩與所配方劑,確實聽着有點迷糊。還望二哥再說一遍。」

孫青銅就扒拉着指頭將那方子說了一遍,就見王銅京的指頭「噼啪」一陣撥拉,長起娘的手也在暗自掐算,王長起不動聲色。

待孫青銅講完,王長起將帳一報,道:「二哥,藥物雖然不便宜,但都是尋常好抓的藥材,所需也不多,按時制合需九百文。」

孫青銅臉色就不太對,似乎有點失望,然後看着王銅京,王銅京道:「二哥,是一兩三錢。」

「嗯」孫青銅看着王長起,道:「長啟啊,為東家省錢是好事,但若算錯了可不光是自己墊上的事情了。不過也不要緊,畢竟是心算心記,差點差點吧。」

長起娘也是有點失望又有點着急,一直好好的,怎麼這節骨眼上算砸了呢。

孫青銅看長起娘着急,安慰道:「三嬸,也沒什麼。我看長啟這孩子挺聰明的,他沒有單純算賬,而是清清楚楚地記着藥名,抓對葯是關鍵,已經不錯了,很有心,有心就好。這關算過了。」

「哎哎。」長起娘連連感謝,可還是有點難過。

「二叔,是這樣的,如果按正常算,確實是八十五文足矣」王長啟又將藥名念了一遍,錢兩也一錢不差,然後道:「差在花椒、薑片幾味,這幾味二哥開得太貴,超出了實價,而尋常人家廚房都有,自行搭配也就是了。山羊血要熱的,藥鋪也沒有,除去花椒薑片等物,一點不差。」

孫青銅一拍大腿,「好!好孩子,果然腦子活泛,弄半天有這麼個扣啊,我說當初都算對了的夥計嚴先生的評語也說還欠點,原來是欠在這了。

這算賬雖說要嚴謹,但做生意卻得靈活運用,打算周全……」孫青銅確實非常高興,出門在外不光要嚴謹勤奮,更得敏慧好學,不光聽說善行,還得會統籌安排,講究個腿快嘴快腦子快,這辦事才能手快,自己有打算才能當掌柜。藉著這機會,孫青銅老毛病上來,又跟個真情況似的教育了一通大道理,過了過嘴癮。

而實際也是掩飾一下,因為他對時制的銀兩調換都算不過來,王長起沒有按考題去做反而暗實制去答,對不對他也算不過來。就算賬的法子有許多種演演算法,小九九,五五配,手心盤,雙算盤,鐵板算,鋪地錦,九宮格,擺棋子,許多,長起用哪種算的他不說外人也不知道。

這關非常圓滿就考過了,第二樣是沿腳步,孫青銅道:「我也不帶着你轉轉了,一會呢咱蒙上眼推推手,就在院裏轉,你能分辨出方位來,那就算過了,且容后。」

「那蒙古話你給我說兩句,如果你過了這關,趕明年我帶你去包克圖、恰克圖、烏里雅蘇台……」包克圖實際不用蒙古話,這是孫青銅故意蒙長起,包克圖就是包頭。

「二哥,你也懂蒙語啊?」王銅京看着孫青銅因為喝酒卻越喝越白的臉聽着「嘀里嘟嚕」的感覺挺牛。

「怎麼跟二哥說話的。」長起娘對王銅京道。

孫青銅一擺手:「老哥我可是常年在張家口、恰克圖一線走動啊。就是再笨,也會打個招呼吧?」

對於這兩個未見過市面的孩子來講,他們並不知道張家口有多遠,或者得趕着馬車跑一天才能到吧。

「二哥就是二娃子」長起笑着道,長起娘沒太明白,但還是講:「好好說話。」

孫青銅也哈哈笑起來:「在外邊還真沒人知道我行二,更沒人喊我這名字了。」

實際「二娃子」就是「老二」,老二就是褲襠里那個,一般說話忌諱的時間,就喊二娃子。

這個用得光,夸人也用罵人也用,夸人的時間是多少帶着點妒忌。

一般學話都愛先學點髒話,這是特性,因為髒話比較有趣味,細想一下也考究,也容易糊弄人。而一般用髒話作弄人都沒有惡意,久了說髒話到成了一種不設防的豪爽。

「壞人就是灰猴子,特壞就是斜板灰,丫挺的是灰格泡」王長起難得遇上這麼一個大朋友,又如此見多識廣而和善,又喝了點酒,就有點管不住嘴了,朗朗地賣弄。

長起娘雖然見孫青銅聽得挺樂和,知道這是鼓勵孩子大方談吐,但若失了體統就會失了體面,還是喝道:「說正經的!」

這一句似乎把孫青銅也給喝醒了,突然感覺不好意思起來,這還沒等出外就把人孩子帶壞了,就有點過意不去,連連道歉。

長起娘道:「孫二哥我不是說你。」孫青銅還是一陣臉紅。長起的母親娘家姓張,長得一點不見老,正是好時候。孫青銅雖然叫他三嬸,但在跟她說話時,心裏總出現的是「張氏」二字,根本沒把她是長起的娘這事聯在一起。他是努力想着「長起娘、長起娘」這個稱謂,以使自己不要失了體面。

這倒不是說孫青銅起了色心什麼的,誰見了好女人都有好感。鄉下更是直接,男女一起雖說更講究個綱常道德,授受不親,但一旦少男少女成了家,相互之間這道藩籬彷彿是突然就消失了。雖說舉止上還是敬而待之,但言語上就多了些隨意,似乎是一種以「過來人」自居的示意友好,相互調侃兩句,也不算打情罵俏,不但不會有男人聽了翻臉,反而會因為自己家裏的惹人稀罕而高興。所以不是當着老輩對着牌位這等重要場合,時常就沒了那些拘謹。

孫青銅是個講究人,他回家圖得就是這种放肆的親切,但在這不行。一旦收了長起,這就帶着責任了,所謂為人師表,你在別人眼前胡鬧都沒事,當着弟子跟弟子母親的面,必須得恭恭敬敬。

出於此孫青銅就多了幾分拘束,張氏怕待着尷尬,對孫青銅道:「孫二哥先考着,我去下些片湯。」借故就離開了。

隨後是孫青銅跟四個孩子一陣大笑,這歡樂就將幾個人的感情拉得親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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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合大拳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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