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第十一章心理試探

第十一章心理試探

蔣勝聽從了高揚的安排，下來后專門找到市公安局局長牛得力，把他了解到的情況和市委書記高揚的意思給牛得力說了，要他儘快安排得力的辦案人員，儘快偵破。牛得力當然清楚市委領導的意思，他下來后馬上安排分管刑偵工作的副局長曹又兵，並且指定由曹又兵親自帶隊到河西縣去偵破這個案子。

同時，蔣勝按照高揚的安排，親自打電話給已經到市經委上班的黃俊生，讓他到他的辦公室來：「俊生呀！你現在有空嗎？如果有空的話，我想到你的辦公室來，看一看你到新單位后的情況。」因為有了錄音帶問題，蔣勝對黃俊生顯得客氣多了。他擔心如果把黃俊生惹怒了，抓住錄音帶反映出來的有人私下搞非組織活動把他搞垮這個口實，說自己作為分管黨務工作的副書記，又是他落選的調查組組長，工作不實，調查不清，是嚴重失職的問題，讓他自己下不了台。因此，語氣中顯得很謙和，要讓感覺自己非常關心黃俊生。

黃俊生儘管從縣委書記的位置上落選了，但畢竟在官場上多年，蔣勝話中的意思他還是聽得出來的。雖然他對蔣勝沒有太多的好感，特別是在他落選問題上，蔣勝帶的調查組在調查后，把責任全部推到自己身上的這種做法意見很大，但畢竟人家現在是市委副書記，而自己就是鳳凰，也是落了湯的鳳凰。俗話不是說「落湯的鳳凰不如雞」嗎，自己現在正處在低谷期。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頭，再加上自己收到那個神秘的錄音帶的真實性他自己也還不敢確認。因此，也就沒有在電話上對蔣勝說一些不客氣的話，加上就是有了錄音帶，也還要人家副書記來處理，不依靠人家，錄音帶就算是真的，自己的問題也不可能就自然得到澄清。本來黃俊生收到錄音帶后就想找蔣勝，現在蔣勝主動打電話來，不正好找他反映這個問題，要求他安排人員調查把事情搞清楚。如果能夠查清楚，也好給自己洗洗冤、伸伸屈。於是黃俊生馬上說：「蔣書記呀！我正有事要找你呢，我馬上就到你辦公室來。」黃俊生知道，雖然蔣勝說是要到他這裏來，但那是作為領導的一種藝術，實際上內心裏並不是真的要來，而只是以此為借口，顯得作為領導的沒有架子，平易近人。

市經委在政府辦公大院裏，離市委辦公大樓也就兩三站的路。因此，沒過多久，黃俊生就來到了蔣勝的辦公室。

黃俊生到蔣勝的辦公室時，門也沒有敲就直接推門進去了。對此，蔣勝儘管心裏感到不舒服，但也沒有辦法，又不可能因此把人家趕出去。而黃俊生也是有意這樣做的。黃俊生本來對蔣勝還多少有些尊重，但自從在縣黨代會上被選落後，黃俊生的心裏就對蔣勝產生了一種不自覺的抵觸和怨恨情緒。再加上後來蔣勝帶隊的調查組在對自己落選的事進行調查后，得出的結論是責任完全在他個人身上時，就使得他對蔣勝的意見和怨恨就更加明顯了。雖然他也知道蔣勝這樣做的目的並不是有意要置他於死地，但也是為了儘可能推卸他作為市委分管黨務工作的副書記的責任。

黃俊生進了辦公室后，蔣勝也並沒有象是打電話時那樣做出熱情，只有將下顎朝自己辦公室桌前的椅子上揚了揚，說：「啊！俊生你來了，坐。」

黃俊生也不客氣，一屁股就坐了下去。他本來想馬上就說自己收到錄音的事，但想了想，蔣勝既然找自己，那麼肯定是有什麼事，不如先聽聽他找自己是為了啥事，用不着很着急地說自己的事。否則，還會顯得自己沉不住氣。經歷落選后的這一段時間的反思，黃俊生的思想冷靜多了，再也沒有剛落選時因為巨大的心理落差而引起的急燥情緒。因此，黃俊生坐下來后，也就只緊緊地盯着蔣勝，等蔣勝先開口。

蔣勝也是有意在一個文件夾上勾勾畫畫，想以些來顯示自己的地位和身份。在官場上，這種場面經常出現。除了特別親熱的人外，職位高一點的人總會做出職位比自己低的人尊貴的樣子，以此來壓制對方的氣勢，特別是象黃俊生這種在縣上當過多年主要領導的人，蔣勝覺得更應該用自己的氣勢來壓制一下。

黃俊生也沉得住氣，見蔣勝在文件上勾勾畫畫，也就不緊不慢地拿出香煙來，也沒有想到遞一支給蔣勝，而是自顧自地抽起來。黃俊生之前是不抽煙的，但自從落選后，就開始抽起煙了。很大程度上，黃俊生抽煙是為了排遣自己內心裏的苦悶。

看看實在不能太過拿大了，蔣勝放下手上的文件，抬起頭來對黃俊生說：「不好意思，有一個急件必須要先處理。」實際上他處理的，只是一個一般性的文件，而並不是什麼急件。這就是領導權術。

「我知道書記大人忙。反正我也沒有什麼事干，等一下沒有關係。」聽得出，黃俊生的話中帶有明顯的牢騷和不滿情緒。

蔣勝也聽出了黃俊生話中之話，但他也不好說什麼，只能把不滿埋進自己的肚子裏，在表面上還得裝作什麼都沒有：「到市上后還習慣吧？」

「有什麼不習慣？和在縣上時相比輕鬆多了。」聽到蔣勝以關心的口吻問自己，黃俊生也不好再小孩子似地賭氣。

「縣上和市上肯定不一樣。實際上當初調你到市上，你來了也就沒有今天這樣的事了。」蔣勝有意直接把話題引到他要想說的問題上來。

「誰都不會先知先覺，並且我是按照組織的安排執行的。」黃俊生明顯不滿蔣勝的話。

「確實，正如你所說，誰也不會先知先覺。在你落選這個問題上，既有客觀的原因，也有主觀的原因。」蔣勝說。

聽了蔣勝的話后，黃俊生心裏很不是滋味：「蔣書記今天找我來，該不會只是說我落選完全是我個人的原因這個事吧？」

「確實不只是說這個，我剛才不是說了嗎，你落選既有主觀的原因，也有客觀的原因。」蔣勝說。

「我的事組織上不是已經做出了結論嗎？今天蔣書記找我來還是說這個問題，該不是有意拿這件事來刺激我吧？我早已麻木，再說起什麼作用呢？」黃俊生顯得非常不滿地說。

「俊生你多心了。我為什麼要拿這件事來刺激你呢？對於你的落選，雖然組織上已經有結論，並且這個結論誰也不會推翻。但確實又出現了一些新情況，我按照高書記的安排，想找你再了解一下。」蔣勝把話拉到了主題上。

「不知有什麼情況要找我再了解？」黃俊生已經意識到了蔣勝可能要說錄音帶的事，但他還是有意問道。

「最近有人反映在河西縣黨代會期間，有涉及到你選舉問題的新情況。」蔣勝說。

黃俊生本來想問什麼情況，但想了想，沒有主動問，而是有意裝作不奇怪的樣子，靜等蔣勝的下文。

蔣勝以為自己說了有涉及到黃俊生落選的新情況，黃俊生一定會迫不及待地問是什麼新情況，沒曾想黃俊生的反映完全讓蔣勝意外，並沒有急於追問。

等了一陣，見黃俊生並不問自己，蔣勝只好說：「最近縣上有人收到一盤有關河西縣黨代會選舉前一天晚上幾個人在一起的錄音，錄音上的內容基本上是對你選舉不利的內容。」

黃俊生聽蔣勝終天說出了錄音帶的問題，就順着話題說道：「我也正要為這個事找你呢？」黃俊生說。

聽黃俊生說正為這個事來找他，蔣勝心裏就想，原來黃俊生已經完全知道了這件事。但蔣勝還是裝着什麼有些吃驚的樣子說：「俊生，你想找我也是為這個事？」

「當初，我被選下來，我心裏就想下面肯定有人在搗鬼。可以你們市上的調查組卻沒有找到。現在，這個鬼終於冒出來了。我收到了在黨代表召開期間有代表搞非法串通的錄音。我來找你，就是希望市委重新調查，還我清白。」說到這個事，黃俊生心裏就感覺直冒火。

蔣勝聽到黃俊生說要還他清白這句話，心裏就有些不愉快，但他不可能和黃俊生爭辯。聽黃俊生說他也收到了錄音，感覺到事情不僅確定有，而且還直接到了黃俊生這個直接的當事人手上。蔣勝心裏就有些忐忑，當初他帶隊的調查組把黃俊生落選的所有責任都定在了黃俊生本人身上，作為當事人，現在有個別代表串通的錄音，蔣勝擔心黃俊生不會善罷甘休，找自己說聊齋。如果問題鬧大了搞複雜了，蔣勝作為當時的調查組組長，肯定會承擔責任。想一想，一個全國少見的縣委書記落選，最後調查組卻沒有完全把事實調查清楚，該是什麼責任？蔣勝倒是越想越后怕。

因為心裏有了怕懼，蔣勝說話時也就沒有剛開始那麼有意要擺架子了。他假裝才知道的樣子問：「什麼？你也收到了黨代會期間一些代表私下串通的錄音？」

「就是，我反覆聽了好幾遍，我可以確認這個錄音不會是有人故意編造的。」黃俊生邊說邊從自己的提包里拿出一盒錄音帶出來，並說：「蔣大書記，你也聽一聽吧。」

蔣勝本來想讓辦公室里的同志找一台錄音機來，馬上聽一下黃俊生拿的錄音帶里的內容，但在腦子裏很快想了一下后，對黃俊生說：「我這裏沒有錄音機聽不成。這樣，你能不能把帶子放在我這裏，等我讓他們把錄音機找來后我再聽？」

「不行，因為只有這一盤，給了你后我就沒有了。蔣書記，不是我不相信你。我說一句醜話，萬一給你后你找不到了或者你根本就不給我了，我到哪裏去找這個證據。這可是為我挽回一些面子的鐵證，決不能丟失了。」黃俊生說。

黃俊生說的確實是他心裏的大實話。這一段時間以來，黃俊生一直在想自己落選的事，他自己總感覺這後面有什麼陰謀，他還是堅持認為，如果後面沒有人搗鬼，他最多是得不到高票，便決不可能落選。現在這個錄音就證明了他的判斷。但事前，蔣勝帶隊的市委調查組卻把自己落選的責任全部定在自己身上，為此，黃俊生是一直在心裏不服。現在終於有了能夠為他挽回影響的鐵證，他自然會視如珍寶。

見黃俊生不願意把東西留在自己這裏，蔣勝也無可奈何，他只好打電話給辦公室主任邱楚明，讓他馬上找一台錄音機拿到自己辦公室。

在等候拿錄音機帶的時間裏，蔣勝有意無意地問黃俊生：「你這盤錄音帶是從哪裏來的呢？真實性如何啊？」

「從哪裏來的我暫時不說。至於真實不真實，等一會兒你聽了后就清楚了。反正我相信它是真實的。」黃俊生說。確實，這盤錄音帶是從哪裏來的，他目前都還沒有完全搞清楚。因為是有人塞進他家裏的。當時，他愛人回家時看到用紙包着的錄音帶，還以為是什麼炸彈之類的東西不敢動，還是他兒子回去后，拿起來一看是一盒錄音帶，聽了后才知道是在河西縣黨代會召開期間時一些人聚集在一起商量整黃俊生，如何讓代表們不給黃俊生投票，使黃俊生在選舉中落選的錄音。

見黃俊生不願意說錄音帶的來源，蔣勝也就沒有再追問。他相信只要公安上出面，並採取必要的手段，到時候肯定會弄清楚來源的。於是，蔣勝又把話題轉到另外的相關問題上：「有關你落選的事，你還聽到或者掌握到有其他什麼情況沒有？如果有，一些說出來，如果確實有那些情況，我們也好再一次採取措施，把事情弄清楚。」蔣勝本來是想說「也好給你洗洗冤」，但想了想，覺得說這種話不妥。畢竟現在錄音帶的問題還沒有弄清楚到底是不是真的。並且就算是真的，但要說黃俊生落選是「冤」也不準確，他落選，即使有外面原因如非組織活動等問題，但他個人也存在問題。對這一點，蔣勝是堅信不疑的。

「其他的我也聽到不少說法。當然，沒有另外的證據。」黃俊生說。確實，自從他落選后，社會上各種各樣的說法層出不窮。雖然多數是說黃俊生落選是他自己背時，說他落選應該。但也有人說，一個堂堂而皇之的縣委書記，並且是擔任了多年的縣委書記卻在選舉中落選，肯定中間有不正常的事情。各說各是，眾說紛紜，因為都沒有證據，誰是誰非，誰也說不服誰。黃俊生自己下來后，既在反思自己落選的原因，也在千方百計捕捉有關他落選的說法和是否有其他人為因素證據，但前期沒有任何可以拿得實的東西。就是這盤錄音帶，也是不久前才出現的，並且這個時候也離落選時間已經四五個月了，他到市經委上班也已經有四個月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