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22章 蛻變

在曹璐母親去世后的半年裏，每個周末林夕都會陪着曹璐到墓地去看望她的母親。「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每次去墓地的路上，兩人都有說有笑，談論著夢想，暢想着未來。可一走進墓地的大門，兩人彷彿心有靈犀般同時陷入沉默，緊接着曹璐的淚水便簌簌的留下。

林夕的腳步卻總是比曹璐還沉重，他看着曹璐失控的情緒，顫抖的身體，被風吹亂的長發，漸行漸遠，最後伏倒在母親的碑前，所有的痛苦在這一刻被無限的放大，在兩人心中演繹的淋漓盡致。林夕沒有去打擾曹璐，他不想破壞曹璐對他最親愛的人的傾訴，因為他知道，平日子曹璐壓抑了許多的淚水將會在這一次徹底的釋放。曹璐需要有這樣一個機會毫無保留地展現自己的感情，她把自己最脆弱、最真實、最****的一面敞開在早已失去的母親面前，也同時展現在林夕面前。

當曹璐傷心得筋疲力盡之後，林夕才會走過來，遞上手裏一直攥著的白玫瑰，兩人都知道，每一次來這，都意味着一次肝腸寸斷，但曹璐仍堅持着每周一次的祭奠。在曹璐失去了母親之後，他才知道自己對母親的愛有多麼根深蒂固，即使她也曾跟母親狠狠的吵過架，並希望有一天母親可以不再插手自己的生活。但當那一天真的來臨，母親真的永遠地離開了自己，從此陰陽相隔時，曹璐才在無盡的悲痛中感受到了母親的愛。

曹璐恨自己，自己沒能在母親的有生之年和她和睦相處，卻總是讓母親傷心。在母親逝去以後，自己才懂得站在母親的角度來思考問題。一次領悟來的都太遲，太慢，等到失去之後才懂得的珍惜，註定要悔恨終生。

白雪皚皚，墓地里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雪，遠遠望去，只留下一面面立起的石碑，這景色肅穆無比。幾隻烏鴉從頂頭飛過，落在了白綠相間的常青松上，不時發出凄慘的叫聲。

半年了，曹璐一直風雨無阻的來看望母親，但這次在漫天飛舞的雪花中，曹璐卻一改從前。林夕不知道曹璐是刻意忍住了淚水還是這麼多次流過的淚，悲痛過的心早已澆灌着她那曾渺小的內心，使她逐漸變得堅強起來。總之在林夕像從前一樣，站在陵園前被曹璐回頭叫走的那一刻，他看着頭髮上粘著白雪，圍巾被風圍巾被風吹向一側，依舊還能露出微笑的曹璐時，林夕激動不已，他終於等到了這一刻。即使現實世界的雪下得漫天飛舞，這寒冷的溫度卻再也抵抗不住曹璐內心對生活的殷切的熱愛了。

一個人從悲傷中走出來需要多久？曹璐給出的答案是半年。林夕知道這半年來曹璐的不易，這個世界上也只有林夕能如此的親近曹璐的生活。

「今天不會再哭了吧」，林夕試探著問道。

「你覺得呢？」曹璐看着眼前密密麻麻地雪花略帶神秘的回應着。

「我要是你我便不會哭，這天氣還不把眼淚凍住？」

「不會再輕易哭了」，曹璐意味深長地說道。

林夕跟曹璐在墓前靜靜的站了一會兒，情理了一下墳前的積雪便離開了。一轉身，他告別了昔日的天昏地暗，告別了生活中的苦痛，從此她迎來了一個新的世界。

曹璐一直沒有讓宮城陪自己去祭奠母親。那天烈日炎炎，林夕清楚地看到汗水順着宮城的頸部流下，宮城手裏捧著一束菊花，當曹璐拒絕宮城通行的時候，他那驚愕的表情令林夕久久難忘。曹璐從那時開始，便對宮城有些冷淡起來，林夕有問過她這是為什麼，「只是不想讓一個人這麼老姑地住在我的生命中。」林夕一臉疑惑，曹璐緊接着又說了一句：「除了你」。

後來，又一次曹璐拉着林夕回家吃飯，她要向林夕證明自己可以很好的照顧自己，並買了一堆蔬菜來做給林夕吃。那一晚，曹璐喝多了，林夕也不太清醒，沒人會來阻止此刻的歡愉。

「你說我母親去了哪裏？」曹璐的言語有些不太清楚，但林夕還是能夠聽懂的。「你告訴我他去了另外一個世界，那裏沒有痛苦，母親也不必整天受疾病的困擾，這都是真的對嗎？」林夕一杯啤酒下肚，看着空酒杯點了點頭。「舅舅出國了，他給了我很多錢，父母也給我留了很多錢，可這都不是我想要的。我只想被人愛護著，會有人來關心我，你們都擁有父愛母愛，但我有什麼呢？我唯一的親人遠在海外。這世界上有這麼多人，卻沒有人會給我如父母般無私的愛。」

曹璐趴在桌子上，說着說着便哭了出來。林夕扶她去洗臉，給她漱口，脫襪子，最後把酒醉的她抱上床，蓋好被子，準備離去。「我沒有選擇，我怎麼選擇，只有一條路擺在我面前，我只能選擇堅強，我要堅強，媽媽說過的話我一定要聽」，睡夢中，曹璐喃喃自語着。「宮城註定是我生命中的過客，林夕不同」，聽到這，看着曹璐此時的樣子，他真想一輩子都陪伴她成長，不讓任何人傷害她。「她是我們的大叔，大哥哥，嘿嘿」。

夜色朦朧，曹璐漸漸睡去，而林夕則伏在她的床邊，一直陪伴她度過了漫漫長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