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癲蠱

「怎麼了，你沒看見她們個個臉紅筋漲的，都快嗝屁了嗎？」本已經決定戰至最後一滴精子也絕不退縮，性致勃勃，正欲翻身上馬之際，卻被人打斷。正如大冬天裏剛上了暖炕頭，卻被一盆雪水當頭澆下。趙坤一肚子的邪火沒地兒發，面色不善地瞪着小石頭。

「那倒不至於。」石湘瀅背着小手，神色鄭重，就像個小大人一樣。

「快點讓開，我再不出手相助，她們就會氣血逆轉，血管爆裂而死。」無視掉小石頭，趙黑子的目光直接越過了她的身體，色咪咪地打量著後面那群待宰的小羔羊。

「胡說八道。」石湘瀅氣極反笑。

「哼！沒知識可以，你不能沒常識啊！烈性春藥都是靠活塞運動化解，你沒看YY小說里，都這麼寫的嗎？」

趙坤此刻的心神激蕩，如箭在弦上，哪裏有工夫跟個小丫頭片子臭白話，正準備動手把她也敲暈，才好行那苟且之事。不，是才好騰出手來治病救人。

「懶得理你！」

小石頭袖口一揮，從指縫裏漏出一串米粒大小的飛蟲，嗡嗡嗡扇動着翅膀，徑直飛到了眾女的臉上。

照例說女孩子最怕蛇蟲鼠蟻之類，平常見個打醬油的小強，都要叫得跟殺豬似的。此刻，人人都恍若未覺，任小蟲在臉上爬來爬去。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就如瞬間被抽走了靈魂似的，全都軟倒在地，死活不知。

「你把她們怎麼了？」趙黑子看得心驚肉跳。縱然是知道她的底細，也很難把看起來人畜無害的蘿莉，跟終日侍弄毒物的老巫婆聯繫在一起。

「回來吧！」小丫頭一聲嬌叱，飛蟲子們就像聽得懂人話似的，紛紛飛回了她肉呼呼的小手之中。趙坤定睛一看，憑他多年準時收看《動物世界》的資歷，也沒看出這是啥玩意兒。其型大小如蟻，背上兩對透明蟬翅，頭部如蚊，同樣生有長吻，也不知是用來吸血還是注毒的。渾身透明，尾部有點點黑斑，極其怪異。

「別怕，這是瞌睡蟲，她們只是睡著了而已。」小手一晃，就像變魔術似的，剛才還乖乖趴在掌心的飛蟲，立刻如移形換影般消失在了空氣之中。

聽說只是幫她們打了一針鎮靜劑而已，趙坤才放了心。看這樣子，她們不太可能中了春藥，而是誤食了某種迷幻藥，亦或是興奮劑。

「接下來怎麼辦，你能治嗎？」趙坤腆著臉，向少女請教道。

「不明其因，無從下手啊！」小石頭聽他求教，也擺起了女先生的譜。

「咦？你怎麼沒事？」看着神態如常的石湘瀅，趙坤越想越不對勁，剛才自己也是頭暈目眩，心煩意亂。不過，奔跑了幾步，體內純陽真氣鼓盪，兩三下就把那股煩悶之氣盡驅了。

這一切的不適都是在飯後發生的，難道是便當出了問題？趙坤拾起腳邊一個吃剩了的便當，猛地看見裏面還有兩三塊牛排，心中一動，便知道了緣故。

「好險，你不吃牛肉，所以沒有中標。」趙坤又是後悔又慶幸，要是她也神智不清了，這一屋子的春色無邊，任自己胡搞瞎搞，那該多好啊！

石湘瀅在短褲上隨意蹭了蹭小手，拈起一塊牛肉丟進嘴裏，只是咀嚼了幾下，便呸的一口吐出。

「裏面有毒！」小石頭皺着黛眉，又啐了幾口，吐盡了口中的異物，才道：「是天仙子的種子磨成的粉末，若是拿來入葯可解痙、止痛、安神、殺蟲，單獨服用則會抑制腺體分泌而中毒。」

「這個什麼種子就令她們發瘋了？」一想起小薰和鳳嫣然相互詆毀，進而大打出手的癲狂模樣，趙坤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好彩，我有純陽真氣護體！

石湘瀅嘟著小嘴，也不答話，重新打開了一份沒人動過的便當，每一樣菜都重新嘗試了一遍。片刻之後，才喃喃道：「奇怪了，其他的都是正常的啊！再說了，若是其他菜色有毒，我一開始就應該能吃出來啊！」

她一開始就從沒吃過的？趙坤想來想去也就只有牛排了，正在無計可施之際，餘光覷見那堆便當之上還放着一個空盒子，邊緣處還殘留些許殷紅的醬汁。

對了！這牛排的蘸醬，她也沒有吃啊！趙坤興緻勃勃地在手指上沾了一點醬汁，送到她嘴邊，笑道：「來試試這個！」

感情你把我當緝毒犬了！小石頭厭惡地看了他一眼，自己動手沾了沾，放進嘴裏，甫一入口，便恍然大悟道：「有曼陀羅花的味道！」

趙坤在上警校時聽老師說過，曼陀羅花可以用於臨床麻醉，使肌肉鬆弛，汗腺分泌也會受抑制。據說，先在《水滸》中聞名，后在《鹿鼎記》裏發揚光大的蒙汗藥，就是用曼陀羅花製成的。

「還差一味蠱引啊！這綠豆呢？」石湘瀅用筷子撥拉着便當里菜肴，沒頭沒腦地冒出了一句。

「綠豆？中午只喝了紅豆湯啊！」

「對對對，還有湯！」石湘瀅杏眼中神光湛湛，翻出半杯喝剩下的紅豆湯，用青蔥玉指伸進去攪合了一下，把底下的沉澱物都攪了起來。舉起杯子，對着窗口向陽處，左看看右瞅瞅，搖頭嘆氣道：「對不上啊，怎麼看都是紅色的，不是綠豆啊！」

趙坤心中一動，劈手奪過杯子。事態緊急，當下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倒幹了杯中的湯水，伸手撈起裏面的沉澱物，笑道：「這可不是綠豆嗎？」

石湘瀅湊過小腦袋一看，他手中幾顆小豆子煮得糜爛，雖然被水泡脹了，個頭也比紅豆小了一圈。更重要的是豆中沙甚少，也就是澱粉不多。

「綠豆湯怎麼會是紅色的？難道加了添加劑？」

趙坤恰好明白此事，見她不恥下問，哈哈一笑，得意洋洋道：「用鐵器煮綠豆湯，再把湯暴露在空氣中，慢慢氧化之後就成殷紅色了。」

「原來是這樣！」石湘瀅興奮地握了握小拳頭，斬釘截鐵道：「我知道了，她們中的是顛蠱。」

「癲蠱是一種很常見的蠱毒，種類繁多，不下數百種。她們所中的顛蠱，是以天仙子種子和曼陀羅花為基底，再用綠豆為引製成。中者人心昏頭眩，笑罵無常，六親不認，胡言亂語。一時間雖然不致命，卻也歹毒的很。若不及時解救，中蠱日久，人便性情大變，喜怒無常，直至癲狂而死。」

「綠豆怎麼會用於下蠱？」趙坤很是不解地問道。

石湘瀅哂笑道：「蠱術一道，博大精深。根據蠱物屬性不同，搭配的方式也不同，在醫生眼裏的救人靈藥，在我們手裏只需稍變組合，就會化為腐骨劇毒。落花飛葉，金石泥土，皆可用來下蠱，何況區區一個綠豆？」

老祖宗說，是葯三分毒啊！趙坤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道：「從現在的情況看來，應該是臧昊下的手，我們有點大意了啊！」

「是啊，沒想到大師兄這麼快就打聽到了純陰之體的下落。」小石頭點了點頭，從懷中掏出兩隻色彩斑斕的大蜘蛛，分了一隻過來，道：「事不宜遲，我們還是先救人。」

「這兩隻刺毛狼蛛是我阿爸送的，從小被我精心飼養的，專門以吸食草木類的蠱毒為生。」石湘瀅一邊說着，一邊俯下身子，把大蜘蛛放在鳳嫣然手邊。蜘蛛就像知道要開飯了似的，划拉着八條長腿上前，一口咬住鳳嫣然的食指吸吮了起來。

頃刻之間，隨着玉面的潮紅之色漸漸褪去，刺毛狼蛛身上的斑紋，也愈發鮮艷了起來。等到體內蠱毒盡去，狼蛛也是食之無味，自然而然地就鬆開了毛茸茸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