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乖乖坐好

進門，我正好換上仇瑾那雙拖鞋，秦勵雲拿了踩髒的鞋子去沖洗。

我安頓好lion的食盒和水，到廚房洗手，對忙碌著切菜的邵迪說，「我來幫你吧。」

「不用，你去客廳休息，我很快就好。」他帶着圍裙，手裏噹噹當切個不停，一根根晶瑩的土豆絲均勻細長，還真有點大廚的風範。

廚房裏飄散著食物的香氣，我深深吸了一口，肚子跟着餓了。

「他唱歌不行，做菜可是真心挺棒，要是哪天不做獸醫了，給仇瑾當家庭煮夫最好。」秦勵雲洗好鞋子路過，還不忘順帶調笑邵迪。

本以為邵迪會笑嘻嘻的答應，或者惱羞成怒的反駁，甚至我都做好了被合併起來取笑的準備。不料，他竟然悠悠的嘆口氣，放下刀具蹲在垃圾桶旁邊剝洋蔥。

「你們都說好，我也覺得挺好吃，可就是做不出小瑾要的味道。」

他吸吸鼻子，好像是被洋蔥辣的流淚了。

「習慣都是可以改變的，以前不吃，以後也許就喜歡了。」秦勵雲重重的按着他的肩膀，又輕拍兩下，說：「感情都是緣分，到了該在一起的時間，自然就好了。」

「可是，我有點累。」邵迪停下手裏的動作，低沉的說，「剛才你們走了，她一句話都沒和我說，我找著跟她說話，人家也不怎麼理我。」

我和秦勵雲不知道怎麼接話，就都沉默了。

突然，邵迪回過頭來，滿臉的淚水、眼眶通紅，「你說，這樣愛一個人，到底值得嗎？」

「當你開始考慮值不值得的時候，就說明該放棄了。」秦勵雲淡然的扶着他肩膀，鄭重的說：「如果覺得累，就休息一段時間，還是放不下的話，再繼續努力。」

邵迪要抽張紙擦着眼淚，說：「不，我不要放棄，我知道自己有多愛她，除非她結婚……不，就算她結婚了，我還會一直愛。」

他推着我們出了廚房，洗洗手，繼續切菜。用爽快輕鬆的笑語說：「你們等著啊，今天有我的拿手菜，大盤雞。等小瑾回來，咱們就可以開飯了。」

我倆默默對看，牽手回到客廳。

電視里鬧騰的歡笑聲，似乎傳不出來，過了屏膜就消失了。

我看着秦勵雲苦澀無奈的表情，暗暗下定決心，只要還愛對方，就會好好表達出來，絕不讓他受一點點感情的折磨。

愛情雖然美好，折磨起人來，也是最鋒利的刀。

半個小時過去，廚房的聲響漸漸停息，邵迪卻沒出來，我們也沒有進去叫他。

又過了十分鐘，門鈴終於響了，我正要起身去開門，就看到一個黑影biu～一下衝過去，滿臉堆笑的開門，說：「小瑾你回來的真是時候，飯菜剛剛做好。」

仇瑾換鞋進來，不肯把手裏的飲料遞給邵迪，而是直接拿到了餐桌上，「為了這家的現磨豆漿，可是跑死我了，還去超市買了一次水壺。」

邵迪站在旁邊，一直找不到插手的機會。好不容易看準了空隙，伸手去倒飲料，仇瑾一扭身又離開了。

我看的尷尬，走過去替他倒豆漿，「大廚上菜吧，我們早就聞香肚子響了。」

邵迪「哎，好」，答應着去了廚房，仇瑾這才走過來幫我，「豆漿是咱倆的，倒兩杯就好了，一杯無糖一杯半糖，你要喝哪個？」

「都可以。」分著豆漿，我心裏默默感嘆，仇瑾的溫柔體貼一點都不肯給邵迪，其實也是對的。不喜歡卻不拒絕，才是對邵迪更大的傷害。

被不喜歡的人追，她應該也很苦惱吧。更何況，對方還是同學加朋友。

秦勵雲幫着端菜，我和仇瑾準備碗筷。

看得出邵迪非常用心在做這一餐，除了大盤雞，還做了糖醋裏脊這種費工的菜。而且，居然鹵了雞蛋和牛肉。

「餓壞了吧，先吃個雞蛋墊墊。」秦勵雲夾了半個切開的蛋放在我碗裏。

邵迪也給仇瑾夾了半個，然後對我說：「勵雲特意買的土雞蛋，心兒都泛紅呢。他說你喜歡吃，非要我鹵，你快嘗嘗怎麼樣？」

我感覺這中間好像有什麼誤會，又不好駁了邵迪的面子，只好少少咬了點蛋清，說：「煮的好韌啊，味道也很棒。」趁機催促仇瑾，說：「姐，你快嘗嘗，真的好吃。」

仇瑾咬了一半，細細的品著吃完，說：「恩，是挺好吃的，和外面買的差不多。」

邵迪眼裏剛剛升起的星星，瞬間隕落，他又鼓足勇氣，給仇瑾夾了一條裏脊，「你嘗嘗這個，這個和外面的不一樣，做法是我獨創的。」

「恩，是很特別。」仇瑾沾著醬汁吃了，柔柔的笑着說，「不過我更喜歡普通餐廳的口味。」

看着邵迪失落的表情，我都覺得心疼，想找點話題岔開，一時又想不到合適的。只好求助的看着秦勵雲，希望他能緩和一下氣氛。

他夾了片鹵牛肉在咀嚼，悠閑的砸著啤酒，顯然見慣了這種場景，不過對於我的求助還是受理了，「仇瑾，製作文件已經報給雕蠟師傅了嗎？」

「報了，今天下午開始計算工時，應該很快就能拿到。」仇瑾順手夾了半個雞蛋給他，「你以前不吃的，怎麼現在開始吃了？」

秦勵雲有點尷尬，偷偷看了我一眼，回答仇瑾說，「你怎麼知道這個？」

「晚上在路口等你下班的時候，我和唐米討論要不要先買菜，結果她說你喜歡吃雞蛋，我當時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呢，你以前不是一吃蛋黃就想吐嗎？」

「也沒那麼嚴重啊，什麼會吐，吃飯的時間別說這麼噁心的事情好嗎！」秦勵雲一口吃了雞蛋，就著啤酒吞下去，然後給每個人都夾了一筷子菜，勸道：「趕緊吃，在我這不是做客，都是自己人，別等着我招呼啊。」

吃飯中，邵迪講了好多笑話，仇瑾都跟着哈哈大笑，要不是早就知道他們中的尷尬，肯定看不出有問題。

假裝着合樂融融，臨近十點，我們才終於吃完飯。

我留着幫忙打掃戰場，邵迪推說沒車，厚著臉皮要仇瑾送他回去。仇瑾沒有拒絕，只說都是朋友，送回家小事一樁。

等他們走了，我要刷碗，秦勵雲擋在廚房門口，說：「你去看電視，我來。」

「我家都是我媽刷的。」我不肯退讓。

「沒誰必須負擔刷碗的責任。」他推着我一路到客廳，把我按在沙發上，說：「你乖乖看電視，扮演好客人的角色，我很快清理，然後送你回去。」

想說我不是客人，可是貿然變成主人，又太奇怪。

我跟他到廚房，說：「那我在這裏陪你。」

他沒再拒絕，戴着袖套開始熟練的刷洗。我想起滷雞蛋的事情，甜甜的問，「你其實是不吃雞蛋的吧？」

他手上停了一下，說：「仇瑾說的？」

「其實我也不吃。」

「你也不吃？」他乾脆放下盤子，略略驚訝了幾秒，突然挑眉笑道：「我們倆真是何苦呢！」

「你以為我喜歡，就陪我吃。我以為你喜歡，就經常點。」我受不住他愛戀的目光，不由得低下頭，心裏非常感動，「每次吃那麼快，是因為不喜歡吧，我還以為你愛吃呢。」

「那你每次小口小口的吃，不是為了品味，而是在忍耐咯？」

我倆相視大笑，心頭甜的像蜜一樣。

他送我回家，把車停在巷口，然後陪我走進巷子。

「搬家的事情你不要拒絕，馬上要畢業，肯定需要找房子的，不如現在就搬過去。」他手心很暖，語氣很柔，卻帶着不可抗拒的味道，「這個周末就搬吧，我好早點放心。」

巷子裏一片漆黑，只有幾點微弱的燈光從人家的窗戶里透出來，又昏又暗。說真的，要是一個人夜歸，我肯定會害怕。

我點點頭，又想起來這裏太黑他肯定看不到，就回答道，「房租，等我發了工資給你。」

「不用，你安心住。」

「不，那我就不搬了。」潛意識裏不想欠他的，我就算怕，也不要心裏有負擔。

他見我態度堅決，也換了語氣，「那就先算著，等你寬裕了再說。反正這個周末就搬過去，不要住這裏了。」

「恩，聽你的。」

lion最先跑到門口，坐下等我們。我輕輕握著秦勵雲的手，有點不捨得說再見。

他遲疑了一下，在我額頭上愛憐的撫摸了一下，說：「進去吧，時間不早了，好好休息，明天我來接你上班。」

「不用的。」

「別拒絕我，等你搬了安全的地方，隨便你要不要我接，但是現在別拒絕。」

他看着我進門，又在樓下等了一會，看見我在窗口跟他揮手告別，才終於轉身離開。

我望了好久，直到看不見他，才拉上窗帘。摸摸lion的軟毛，像是跟它聊天，「你說，如果和他一直走下去，會不會很幸福？」

小lion沒看我，回了個大大的哈欠，蜷縮在懷裏，像一隻真的泰迪玩具。

冬天能牽着他的手走路，好像連氣溫都變得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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