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 左丞相

再次見到鳳來兒的時候，她穿着大紅色滾著祥雲金絲邊的鳳袍，黑色的貂皮坎肩圍在她的脖子上。纖細的中指上帶上了紅寶石戒指，那是鳳國象徵無上權力的戒指。她妝容有些嫵媚，不像平時那般天真了。

當鳳來兒從百級台階上走下來的時候，昔離有些晃神，這樣的女子應當離他很遠很遠才是。

直到鳳來兒淡然從容的走下來，穿過茫茫的人海，一眼看見了昔離，朝着他淺笑着。昔離才回神，這女子還是他愛的那個。

昔離和群臣一樣，當鳳來兒完全的站在他們的面前時，願意為了她而臣服，下跪。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虔誠的歡呼聲此起彼伏響徹整個皇宮，鳳來兒一脫稚嫩，淡定的回應着「平身。」

此番，登基大典作罷。

御書房之中，昔離早就在那裏候着了。

踏踏踏，急促的腳步聲從昔離身後響起。暮然，昔離從背後被人緊緊抱住。

昔離仍憑來人抱着，他的手掌緊緊的握住那雙纖細的手，溫度彼此傳遞著。

「阿離，你都不在我身邊。剛才好慌，好慌啊。」鳳來兒撒嬌似的說道。

「你呀，還像個孩子一樣。」昔離輕笑起來，墨黑的眸子之中儘是寵溺。

鳳來兒輕輕的在昔離後面晃着，昔離的腳步也被她帶起來。「阿離，你什麼時候才能娶我呀？」

暮然，昔離鬆開她的手，面對着她，見她的眸子清亮，一臉恨嫁的樣子。昔離笑的更歡了，抱着她，在她耳邊說「來兒，不能什麼事情，都讓你做了。」

鳳來兒有些懊悔，剛剛自己嘴快什麼都說出來了。這幾天看着自己穿着大紅鳳袍的時候，像極了喜袍，就不由的幻想着嫁給昔離的模樣，想的多了，今日竟然脫口而出。她羞的緊緊的抿住紅潤的唇瓣不說話。

昔離輕輕的揉搓着她的秀髮，又將頭深埋，聞着她身上的茉莉香味。

「來兒，等我。」

鳳來兒見昔離之時早就換了一身輕便的衣服，但仍舊是紅裝。彷彿就是在提醒著昔離，娶她。

鳳來兒在聽見昔離的承諾之後，呵呵的笑起來「阿離，我等了你好久了。」

昔離聽了有些心疼起來，更加緊的擁住鳳來兒「讓夫人久等了呢。」

和昔離調笑的多了，鳳來兒也自然是見怪不怪了。她挑眉「你知道就好！」

刑部尚書的位置坐穩用不了多久，但是要朝中大臣知道他的才能不止居於刑部尚書，這還需要一段時日。

其實這也不是鳳皇的用意。樹大招風，而鳳皇就是想看他能不能抗風。

昔離上任之時，有鳳皇保著，自然無人敢有反駁之言，大家都知曉他的後台背景。但偏偏會有些老古董，硬是要挑個一二三出來。

例如左丞相，不折不扣的老古董。他的清正廉潔，舉國上下無人不知。所以對昔離這種走後門的行徑非常的不恥。所以天天上書，要降了昔離的職。

鳳來兒是天天擋，他天天上書。這處理的都煩的要死，終於在某天，鳳來兒傳召了這位左丞相。

「丞相，近來可好？」鳳來兒客套的詢問著。

左丞相雖年事已高，但是身體硬朗的很，毫不誇張的說，那就是健步如飛。見女皇陛下傳召更是從府邸里立刻起身，這不到一刻就恭恭敬敬的站在鳳來兒的面前了「稟女皇，承蒙女皇庇佑，一切安好。」

鳳來兒笑着點了點頭「好，好就行。」看着左丞相特別嚴肅的面容，她就開不了口啊。左丞相當年還給她教過書呢，那段慘痛的經歷，鳳來兒現在想來都隱約的害怕。

姜還是老的辣。左丞相自然知道鳳來兒是要說什麼的，但是他也就不說，就這樣仍憑和鳳來兒僵持着。

鳳來兒硬著頭皮，終歸還是說了「丞相啊，你這一天天的上書要讓昔離撤職，可是何意？」

「書面意思。」左丞相回答的乾脆利落。

鳳來兒驚訝的目頓口呆，她在心裏面想了千百遍，左丞相會是如何的回答，但是沒有一種是這個。她想了上千百種回答，同樣，沒有一個能夠應付這個。

半響，她說「明白，明白。丞相，我也不給你讓圈子了，你是看不慣昔離是母皇硬生生提拔上來的，但是你有沒有真正的去了解過昔離的能力呢？」

鳳來兒的話，猶如醍醐灌頂，左丞相有些慚愧，但是他門下人的抱怨仍舊在耳邊縈繞不去。

「年紀輕輕，若不是能討好當今陛下，如何做的了尚書。」

「那副皮囊，讓百姓也都蒙蔽去了。」

「丞相大人吶，你可有所不知，前幾日下官上門拜訪，竟日日吃了閉門羹。這小子，也太過狂妄了。」

......

這一句句的，也是瞬間就淹沒了鳳來兒那一句。

左丞相說着「陛下，昔離年少輕狂，難當大任啊。」

「？」鳳來兒一臉的不解「何出此言？」

「下官的門客，前幾日去拜訪，那昔離日日閉門謝客。」左丞相說起來底氣十足。

鳳來兒有些尷尬的咳嗽幾聲，閉門謝客，那是和她正在一起呢。她小臉微紅「這你不能怪他，前幾日我見他太辛苦，讓他進宮了。」

那幾日，日日溫存，是她耽擱昔離了。

左丞相被堵的無語，但是他打心眼裏認定了昔離是走後門，認為鳳來兒這是偏袒。「陛下，若是再三袒護，不正之風，就要掀起了。」

鳳來兒都忍不住要翻白眼了，好嘛。

她說一句。

他擋一句。

着實無奈至極。

「要不丞相你這樣，你仔細的去觀察昔離一些時日，放下一些偏見，你再去看，可好？」鳳來兒這是下了最後的通令了。

左丞相哪能這般的不知好歹「臣，領旨。」

左丞相轉身欲走，鳳來兒這才癱下來，依靠在龍椅上，緩著氣。對付這老古董，難，可真難。

左丞相彷彿聽見了鳳來兒心中所想一般，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盯着鳳來兒說着「陛下，注意儀態，注意敬語。」

鳳來兒被左丞相著十分嚴肅的模樣盯着，立刻端正的坐起來。態度十分端正的點着頭「寡人知曉了。」

這樣子，像極了十幾年前左丞相教她那般，動輒不動，就要拿柳枝抽手板。

鳳來兒想起來是有些后怕的，這時也不免想起左丞相的那幾個子女，都替他們心疼著，這被打大的滋味，必定是不好受的。還好母皇重用了左丞相，不至於後來的課業還是他教授。

左丞相自然不知曉鳳來兒腦子裏想了這麼多，他彎了彎腰，往後退了幾步，才告辭轉身出去。他也是頗多感慨，當初還跟着他學習的乖巧孩子，如今也坐上龍椅了。

白雲蒼狗，終歸世事無常。

左丞相回府之後，腦子亂的不行。一頭是門客的言論，一頭是女皇的勸誡。彷彿有兩個人，一直在他年邁的心上打架。過程怎樣，並不重要。結果是女皇贏了。

贏了之後，又是難事。

他該如何去考察昔離？他堂堂一個丞相，怎麼可能去昔離府上，這也太禮賢下士了吧。況且，昔離是不是那個士，他還尚未知曉呢。

「老爺啊，不好了！」小廝急匆匆的跑進院子裏面，沖着左丞相大喊著。

左丞相皺着眉頭，責罵着「平日裏，不是教你們戒急戒燥，怎麼還是如此？」

見老爺發怒，小廝停下奔跑，低垂著頭，慢慢的走到老爺跟前，聽着訓誡。都是他的錯啊，老爺一訓，沒有半個時辰，是停不下來的。他突然有些難過，當時為什麼要自告奮勇的來報信。

左丞相確是一反常態，訓了一句之後，再也沒有說話了。徑直的詢問著「何事？」

小廝還沉浸在老爺要訓誡的環境之中，老實的低着頭，不說話。

「我問你呢！」左丞相氣的蹬鼻子豎眼的。現在是連小廝都不聽話了，是嘛！

小廝顫顫巍巍的抖了一下，老爺平日訓誡歸訓誡可是從來沒有這般凶過。他老實的點頭，恭敬的說着「知道，知道，都知道。」

「知道什麼？老夫問你發生什麼事情了？」左丞相氣急，覺得渾身血壓都有點上來了。

小廝頭都要埋到低下去了，他嘟囔著「小姐，小姐養的貓讓，讓人給帶走了。」

左丞相一聽如此，又坐回去。「如此小事，這麼慌張？下去抄道德經一百遍。」丞相骨子之中的夫子精神無論過了多少年似乎都不會有所改變。

小廝在聽完丞相說的話之後，感覺自己的手已經提不上來力氣了。他接着說道「小姐，小姐讓您過去處理一下，因為貓是讓昔離昔大人派人帶走的。」

小廝喪氣的說完，低着頭準備去抄書了。

左丞相聽了精神一震，正愁找不到什麼突破的地方呢。他露出笑容，嘴角的褶子都皺成一團了「你怎麼不早些說。」話畢，左丞相站起來往外走着。

見丞相一臉的愉悅，小廝心情也好起來「那老爺，我還要不要抄書啊。」

小廝原本是這麼想的，若是老爺不應肯定是將此事忘記了的。他內心有些竊喜，因為半響等不來丞相的一句回答。

可是沒想到丞相在走了老遠之後，悠悠的轉過頭來說了一句「我回來要檢查。」

欲哭無淚，大致上就是這樣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