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見依念

星星在寂靜的空中隨意的閃著，月光灑在她陽台的桌子上，柔和的相應着那段清秀的文字。

許亦雨一邊翻看那微微苦澀的青春，一邊輕輕呢喃：「至少，他曾經是愛過我的。」

早晨的空氣有些冷，她打開衣櫃，找了一件素白的針織毛衣，又套了一件工作服。

她對着鏡子把頭髮扎了起來，這樣就精神了許多，對於她的工作也是很有必要的。鏡子中的她白皙、乾淨、漂亮，特別是一雙手生的更是修長好看。對於一個要經常拿手術刀的醫生來說，有這樣一雙手也是十分有必要的。

今天是亦雨來到這家醫院的第一天。

關於醫生這個職業，她從小就一直嚮往。自從她有記憶以來，奶奶的心臟就一直不好。中學的時候，奶奶就一直住院，高中那段半工半讀的時光至今她都不會忘記有多苦。

這家醫院是這座城市最大的醫院，也是最好的醫院。亦雨走了進去，找到校長的辦公室。，按了按門鈴。

「請進」

她走了進去，順手關了門。看見旁邊站了幾個和她一樣新來的醫生。

「好了，大家都到了。」院長溫和的對大家笑道：「從今天起，你們就是這座醫院的主刀大夫了。我們醫生·，要以博愛的心對待每一個病人.......」

大家從校長辦公室走出來以後，許亦雨拉住身旁的男人，看着他驚訝的問道：「伊為，你怎麼也在這裏，我記得你大學學的不是醫學專業啊。」

伊為笑笑：「你去哪兒我就跟到哪兒唄。」

亦雨無奈的看了他一眼。旁邊一位女孩快步跑到她身邊，笑着說道：「姐姐，你可真厲害！這麼年輕就可以拿醫學博士啊。」

亦雨微笑：「這是我從小的夢想，所以呢，在這方面比較努力一點。」

「噢。」女孩笑笑：「姐姐你叫什麼名字啊？我叫謝滿滿，大家都叫我滿滿。」

伊為替她答道：「她叫許亦雨，你以後叫她小許就行了。」

亦雨好笑的看着他·，回頭對謝滿滿說：「以後還是叫我姐姐吧。」

滿滿笑得花枝亂顫。

滿滿住的地方離醫院太遠，一時又租不著房子，亦雨決定先「收留」她一下。滿滿激動地差點沒把她抱起來轉。

「亦雨姐，你真是好人！」

「呵呵。」亦雨誇張的笑着。

晚上下班，滿滿買了好多恐怖電影的碟片，亦雨想着幸好家裏有兩台電視機。可滿滿自己一個人看不下去非要拉着她一起看，搞得她最近晚上都不敢經過醫院的太平間了。

恐怖碟片看完后，滿滿表示還想再去買一些，被亦雨一把給拉住並教育她「多讀書，多看報，少看電視多睡覺」，然後把一摞書抱到她面前：「嘿嘿，看吧。」還長篇大論了一通什麼書是人類精神的食糧，滿滿抽抽嘴角，表示她一點都不餓。

「呃...不餓也可以補充補充營養，看你都餓瘦了。」亦雨「砰」的一聲把門關上。哈哈！終於不用每天陪她提心弔膽的看鬼故事碟片了。

亦雨心曠神怡地準備去睡覺，忽然傳來滿滿一聲尖叫，那叫聲尤為驚恐，以至於讓亦雨聯想到滿滿有沒有再去偷看恐怖片。於是穿上拖鞋「噠噠」的跑到滿滿房間去阻止這一切「卑劣」行為。

打開門，見滿滿手裏夾着一張類似照片的東西正在如痴如醉得看着。呃，醫學上可以理解為「犯花痴」，滿滿見她來了，興奮地舉著那一張照片問道：「亦雨姐，照片上的人是你朋友么？怎麼長得這麼帥啊！」

亦雨走近看了看，微微一怔，拿回她手中的照片，點點頭。照片上還有她的字跡：可城。

「真的啊！」滿滿激動地搖着她的手臂。

「嗯。」亦雨又問道：「滿滿，你從哪裏找到的啊？」

「在這本書里夾着的啊。」

亦雨點點頭，四年前，她翻遍了整個家都沒有找到它，現在，她終於記起來了。那天，原來是她走的太匆忙夾到了這本書里。

此後的四年裏，那張照片被她夾到她的日記本中，上了把玲瓏的鎖。但她還是會經常拿出來看，有些記憶不是說好忘記就可以忘記的，有些人也不是想遺忘就可以不再記起的。

轉眼間，已是過去四年的春夏秋冬。四年來，她經歷的不知到底算不算多，從一名醫生晉陞為院長，這也許對於別人還算太多。但一個人孤獨地數着星星，實在不算什麼太好的回憶。

又下雨了，很大很大。閃電也寂寞的閃著，因為沒有雷聲的陪伴，顯得挺孤獨的。若不是擔心會被劈死，亦雨還真想站在雨中陪陪它。

當伊為向她表白的時候，她腦子裏閃現的居然不是自己與伊為在一起的畫面。那一刻，一絲苦笑蔓延在嘴角。她在心裏默默對自己說：「許亦雨，你必須忘掉他！」然後，從容的接過伊為送上的花，努力擠出一個很好看的笑。

也許是觸景生情，腦子裏的畫面不停流轉。

十七歲那年，下着和此刻同樣大的雨。但和此刻唯一不同的是，有人淋濕了站在圖書館門前，只為等她和他們的承諾——一個星期前她當做玩笑許下的承諾。

「對、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會來...我不知道...我還以為你不會當真。」

他俊朗的臉上沒有出現一絲不悅，只淡淡地說：「還好這個星期的前六天沒有下雨。」

他很快便原諒了她，彷彿犯錯的是他，而不是她。

她笑着看着他的眼睛：「明天，我等你！」

長這麼大，讓她覺得最幸福的一天如約而至。這次，他送給她的英語資料里，夾着一張有點彆扭的小紙條。紙條上用清秀好看的字跡寫了四個字：我喜歡你。

看完后，她高興地好幾天晚上沒有睡着，拿着那張紙條親了又親：「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告訴我的！」

還記得，那天他忽然問道：「那你喜歡什麼職業的男孩子啊？」

她故意看了他一眼，然後開玩笑地說：「警察啊，那樣才能保護我嘛。可惜......你不適合做警察。」

她忽然感覺他的臉色一沉，然後便拔腿就跑。

甜蜜的回憶終究只能是回憶，而痛苦的回憶卻能在心底烙下疤痕。

前一天晚上，她哭了整整一夜，早晨把他約出來，卻只是為了那樣一個消息。

「可城，我們分手吧。」她把眼睛閉上，不想讓淚水再流下來。即使要流，她也希望他不要看見，因為她害怕他為她難過。她極力避開他的目光。

話是很平靜的，但又無法讓他平靜下去。他愣了好大一會兒，終究是沒有說出一句話。

「我覺得，我們不適合......」她排練了一個夜晚，可見到他時，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夠了！」他的目光忽然有一瞬獃滯：「我不會同意。」

如果可以，如果那件事情沒有發生過，她就算付出所有代價也祈禱不要離開他。她是那麼愛他，又怎麼可能捨得離開他。

「可城，對不起。我沒有別的選擇，你也沒有......」她拿出自己的手機，把電話卡取下，隨手扔進了河裏。「以後，最好不見、不念。」

「為什麼？」他的聲音幾乎是顫抖的、絕望的。

不知又過了多少年，亦雨聽潭剛說起他。

「可城回了美國以後，他的母親想讓他做一名大學教授，他輕而易舉便做到了。可其間，他忽然想做一名警官，於是便找了當時最厲害的刑警教練。起初的那兩年裏，他很受苦，沒日沒夜的練習，差點連命都搭進去。後來，他變得越來越冷淡，對人對事都有種拒之千裏外的感覺。現在他已經是國際著名的警官了，早已破案無數。很多人說他的性子改變的一點兒也不剩下了。可我知道，其實他是沒改變的，只不過，學會了很多以前沒有人教過他的自我防備罷了。可能，可城他被傷的太重太重了。」

亦雨猛地一怔。他還是那麼當真，即使她傷他再重，她說過的話，他依然是一字不拉的記在心裏。

不知過了多久，雨真的停了。

抬頭望了望鐘錶，十點了。但依舊給滿滿打了個電話：「滿滿么？對......你過來陪我會兒吧。」

「現在啊，這麼晚了......沒有沒有......我馬上來。」

十點半左右，滿滿終於氣喘吁吁的跑了進來。呃，最近她又胖了不少。

「你怎麼渾身是汗啊！』亦雨給她拿了一瓶果汁。

『姐！你沒看見我是跑過來的嗎？你知道么，整整兩公里啊！兩公里！」

「你明明可以有別的選擇。」亦雨好笑的看着她。

「我要減肥啊亦雨姐，你有伊大帥哥追，可我呢？最近連男朋友都約不到！」然後又氣呼呼的說道：「上個星期，本來是有人要約我的，可他後來見到我，說和想像中的有點不一樣。我看那些電視劇，別人在說女朋友『和想像中的不一樣』的時候，其實就是很欣賞，很喜歡他的意思。可這傢伙呢，借口他家着火給溜了，別讓我再看到他！」

「你們在哪認識的？」亦雨若有所思的問道。

「在網上啊！他問我個人信息的時候，我不過少報了四十斤體重而已。其他的可完全符合。」

「對！你不過少報了四十斤體重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呀！」

亦雨靠在她身上，因她身上靠起來很舒服，所以亦雨及很多同事都喜歡往她身上靠。肉多還有這個可持續性發展的優點，確實很不錯。

「亦雨姐，放首歌吧，我太鬱悶了。」

「好，我最近聽了一首幾年前的歌。覺得還挺不錯的。放給你聽。」

電腦里傳來了這樣一首歌：「......只要你好就好，你好就好，其他的我不計較，就算我會煩惱，就算我會焦躁，就算我會被忘掉。你好就好，你好就好，我的愛沒有句號，像過去那樣做到，對你的支持關心，不肯少......」

滿滿表示：「好聽是好聽，只是作者本人他也太豁達了，他女朋友跟別人好了，還這麼大公無私的祝福人家！聽得我更鬱悶了。」

「那行，咱換一個不那麼豁達的。」

「可我會覺得它小心眼。」滿滿很認真的說道。

「那我們還是不要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