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未竟的事業

大西洋，方舟……

災難已經解除，用不了多久，人類的社會就會重新煥發活力，恢復秩序。方舟上的倖存者們也不需要再在海上漂流了，他們都想要回歸故鄉。周宇也十分厚道，駕駛着方舟，要把所有人都送到家，至少，送到距離其故鄉最近的海岸線……

而在方舟的一個特殊的房間中，有着一群特殊的人。

坐在中間的，是4967號和夏盈盈。圍着她們的，都是和馬樂關係密切的冒險者，城管大隊，絕生隊，馬龍，明眸，葉楓宇，周宇……除了這些三年前的老相識，還有兩個人，分別是馬小玲和白菲。

馬小玲是馬樂的堂妹，白菲則是他大學的紅顏知己，三年過去，這兩人也都成為了冒險者，白菲是精英級，而馬小玲還是資深級。

與地面上那些人類聚居點不同，方舟里的人類並沒有看到海市蜃樓的實況轉播，所以他們現在只知道災難結束了，並不知道具體的細節。至於方舟中安頓下來的馬樂的父母親人們，都並不知道家族裏出了這麼一個救世主。

所以馬樂的複製體並沒有找父母三叔這些沒有進入系統的親屬朋友，只是找了這些局內人。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緊張的看着最中央的4967號。只見他緊閉雙目，盤腿而坐五心朝天，冥想了一陣之後，突然抬起頭來，睜開眼睛，眼中射出了一道耀眼的光華！

陳飛的能力已經暫時失效，明眸卻看出了端倪，驚訝道：「有什麼不得了的東西進入了他的身體！」

說話間，4967號渾身抽搐起來，過了片刻才終於穩定，面色從容，吐出了第一句話：「各位，好久不見了！」

這個熟悉感，比當初10496號剛出現的時候，還要真切！

毫無疑問，這個才是馬樂的本尊，是當年墜入時空裂縫的那個男人！

「隊長……」波斯貓眼中留下了淚水：「你這個蠢材，怎麼現在才露面啊！你知道我們這些年找你找得多辛苦么，你知道我們這些年有多不容易么，你知道……」波斯貓已經泣不成聲，靈芝從後面扶住了她，但是大記者的眼鏡，也已經被水霧鋪滿……

上官，毒島，熊東升，塞布麗娜，艾莉希婭，銀月……城管大隊的眾人，都咬着嘴唇，說不出話來……

「小……樂？」馬笑笑也渾身顫抖，伸手要去撫摸馬樂的臉龐，卻被於小凝攔住了：「笑笑姐，馬長官的精神狀態現在很不穩定，最好不要干擾他……」

可愛的讀心少女按住馬笑笑的手，看着馬樂的眸子，突然也留下了眼淚……

「哥……」

「大馬……」馬小玲和白菲也都捂住了鼻子。

「都哭哭啼啼的幹什麼……」馬樂笑了笑，轉頭道：「盈盈，緩和一下氣氛吧！」

「這時候想起人家啦？」夏盈盈瞥了瞥嘴，「平時連見你一面都難！」嘴上這麼說，她還是揮了揮手，撒出了一道金色的薄霧，被薄霧籠罩的人們，心裏一下子舒暢了許多，止住了淚水，破涕為笑。

馬樂笑了笑：「大家，我的這縷神念，4967號的身體恐怕承受不了多久，你們這三年來的境遇，我通過讀取記憶已經都了解了，你們不用多說。現在，在4967號崩潰之前，我想把這些年積壓的心裏話，好好和你們聊聊……」

「首先，不怪你們流淚，看到你們的臉，我也想哭……自從進入時空亂流之後，我經歷過無數的冒險，穿梭了無數的世界，度過了數不清的歲月。」

「我創建過很多的國家，征服過星辰大海，擁有過無數的女人，留下了不知多少子嗣，體驗過各種各樣的人生……但是到頭來，我始終覺得缺點什麼……」

「而那欠缺的東西，一直催促着我，想盡辦法，找到你們，找到回現實的方法……」

「今天，看到了你們的臉，我終於知道，我所欠缺的，其實是歸屬感！」

「我誕生在這個世界……無論在其他的世界中經歷過多少歲月，創下了怎樣的豐功偉績，我都無法割捨對故鄉的思念。很意外的，我竟然是個戀家的人……」

「朋友們，同伴們……我想你們，比你們對我的思念更加深沉……」

「對你們來說，是三年，對我來說呢？算不過來啦！我唯一有記錄的，是第一次被捲入的世界，記得那是魔法門的世界吧……我在那個世界裏找到了瀕死的夏盈盈，和她一起冒險，從一顆魔法文明的星球出發，經歷過星際旅行，在宇宙中航行探險，最後甚至找到了創世的古代神族，從他們那裏獲得了穿梭時空的力量。那是第一段冒險吧，我記得經過了……」

「七百六十三年！」一旁的夏盈盈接道，隨後有些委屈的白了馬樂一眼：「我倒是覺得那是最快樂的時光呢，能夠穿梭時空以後，你就開始到處亂竄，找都不好找了！」

「我不是給你留了護身符和聯繫方式么，沒人傷得了你的！」

「算你有點良心！」

馬樂繼續道：「經歷了第一段的冒險，我開始嘗試尋找冒險者，但是無奈，世界太多了，靠我自己穿梭，遇到你們的概率太渺茫了……所以，大約又過了五百年吧，我開始製造自己的複製體，並且在複製體之間建立了網絡聯繫，而聯繫的樞紐，就是精通空間召喚術的夏盈盈。每個複製體的都可以直接聯繫到夏盈盈，藉此聯繫到其他的複製體。當然後來有一些精神力強的在精神網絡中也建立了單獨的小網絡，不過我也不反對私服，也就那樣了。」

「總之，我給他們下達的命令，就是一旦發現冒險者，就想方設法搭上線索，找到回歸現實的方法。一旦確認了現實的坐標，就立刻聯繫夏盈盈，將我召喚過去！」

「沒想到，第一個搭上線的，竟然真的就是你們！」說着，馬樂看了看波斯貓等人，露出了一個會心的笑容。

「不過可惜你們找到的是10496號！」夏盈盈補充道：「那小子是馬樂的腦殘粉，無論強化方向還是性格都全力向本尊靠攏，大概是一時手癢，就乾脆扮演起馬樂來，誰想到技不如人，被聖主給教訓了……」

馬樂微微一笑：「是啊，這臭小子胡來好懸釀成大禍……也苦了你們了，為我提心弔膽……」

「哪的話！」上官笑道：「我一早就知道大哥是最強的，你絕對不會輸，也不會任由那個聖主囂張！」

「不管怎樣，這次結果是好的……危機解除了，人類社會即將恢復秩序，這個紀元的城戰系統，也將要停止工作了吧……」

「那你什麼時候回來呢？」波斯貓焦急道。

馬樂笑了笑：「沒這麼簡單……你們覺得，系統中這些任務世界，都是真實的，還是虛幻的？」

「應該是虛幻的吧，不是系統創造的么？」於小凝托著下巴道。

「也許吧……任務世界，是系統取材自人的幻想作品，從而創造的，那是所有冒險者都相信的常識。但是我在這些世界中生活了這麼久，卻開始產生了迷惘。」

「任務世界很多都有限制，比如只能在某個城市活動，只能停留多少天之類……但是進入了時空裂縫后，在世界中穿行的時候，卻沒有了這些限制……我願意呆多久就呆多久，我願意去哪裏就去哪裏。離開地球，前往宇宙深處，經過多少星系，探索多少文明，經歷多少世紀，全都沒問題。完全沒有限制，完全自由的探索，每一口食物都能吃下肚，每一塊石頭都能捧在手裏，這樣的世界，真的是虛假的么？」

「莊周夢蝶，不知周之夢為蝴蝶與？蝴蝶之夢為周與？」

「我認為，這些世界可能受到了系統的影響，但就算沒有系統，它們本身也是存在的！所謂虛假和真實，從來都沒有絕對！」

「你要證明這一點？」波斯貓眼珠轉了轉：「所以你不打算回來？你決定在任務世界中等待系統徹底關閉，證明就算是系統不再運作，那些任務世界依然是存在的？」

「還是小貓聰明！」馬樂笑着誇讚，波斯貓往前邁了一步：「你瘋了！如果你猜錯了，那些世界都消失了，你怎麼辦，你會不會也隨着那些世界消失？萬一回不來了怎麼辦？」

「放心……」馬樂笑道：「謙虛點說，我如今的力量，未必弱於系統，就算世界崩壞，也奈何不了我，何況，我現在已經找到了現實世界的坐標，隨時都可以回來。」

「可是……」

「更何況，我還有別的事情要處理……」馬樂抬手壓下了質疑聲：「這些年來，我，我的分身，還有我分身的分身們……數以百萬計的馬樂在無數世界中穿梭，不斷打破空間的壁障。一次兩次還好，時間久了，難免造成空間的不穩定。」

「如今，我已經達到了目的，但是無數的世界卻面臨崩潰，如果它們不隨系統消失的話，我接下來需要穩定住這些世界！」

「當了這麼久的蛀蟲，也該做做修理工了！」馬樂笑道：「放心，用不了多久，我會回到現實的，畢竟，我在現實世界還有很多人要見，還有很多事要做，還有很多地方想去……」

說話間，4967號的身體開始顫抖，馬樂道：「哎呀，這個身體有點受不了了，我得離開了。大家多保重，我會回來的！」

說完，4967號就癱軟在地，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