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人渣與潑婦
蒙蒙夜色籠罩着綠柳村，星光下點點陰影。青綠色的小草隨着薄霧微微飄搖，空寂無人的鄉間小道，牆邊熟睡流着口水的土狗，這個偏僻的南方小村莊在初春的夜色下安靜寧和。
天色漸起，晨霧漸淡，若隱若現的村子隨着最後薄霧的消失愈加清晰，當東方那抹寒冷中夾雜一絲暖意的晨光成功越過高大的山峰，這個三面環山清水相擁的普通南方小村在熟睡中慢慢蘇醒。
村子不大，三四十戶人家，樸實的土房錯落有致的分佈在清水湖邊，村口一顆古老的大樹在陽光下輕輕舒展。離村子較遠，靠近山腳的高處有兩座緊緊相連的房子，靜靜相依。
吱呀~
楊黎粗魯的推開房門，頂着亂糟糟的頭髮，隨意披着快要扭成一團的長衣從屋內走出來，迎著陽光舒舒服服的伸了個懶腰。
今天天氣不錯，昨晚美夢連連，心情棒棒噠。
尤其是今天早上終於耳根子清凈了會，不是被那隻該死的大公雞吵醒的，看來前兩天偷偷給那隻該死的公雞喂瀉藥決定果真是正確的，明天繼續喂。
走到牆邊水缸旁，一邊刷牙一邊扭著小屁股快樂的哼著小曲。舞姿很優美，那小屁股扭得十分風︶騷，但是小曲實在不敢令人恭維。
牆的另一邊是住着蕭寡-婦，兩家一牆之隔，飽受神曲折磨的蕭娘子暴走了。
家裏沒個男人，天天起早摸黑幹活本來就很累，大清早劈個柴火耳朵和精神還要遭受摧殘，換誰誰也受不了。
「大清早鬼哭狼嚎的，昨晚又掉茅坑裏去啦！」憤怒的吼聲從隔壁傳來。原本溫柔成熟略帶一絲性感的嗓音，此刻變得尖聲刺耳。
自娛自樂的楊黎被這突如其來的大嗓門嚇了一跳，本來該吐出的涑口水硬是被自己吞了下去，差點沒被嗆死，趴在那裏拚命的咳嗽，半天才緩過來。
許是楊黎凄慘的咳嗽聲讓蕭娘子消了氣，這才沒繼續罵對方，沒過多久牆的另一邊傳來劈柴聲，偶爾夾着幾聲非常好聽有韻律的小曲聲。曲聲輕快，活潑，好似唱歌的美人此刻快樂的心情。
聽着隔壁那輕快的小曲，剛緩過氣來的楊黎差點又背過氣去了。囂張的小曲讓楊黎恨得咬牙切齒，還有之前那句「又」掉進茅坑裏的吼聲，一想到此時此刻隔壁那潑婦囂張的模樣，楊黎真想拿把菜刀衝出去和敵人玉石俱焚。
可惜，真要是這樣做的話，與敵玉石俱焚不太可能，重傷敵寇也沒多大機會，我軍全軍覆沒大概是結局。蕭寡-婦的彪悍武力值，不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窮書生楊黎所能對付的。
拍了拍長衣，對着水缸有條不紊地整理儀容，片刻后水面倒影中原本亂糟糟的楊黎搖身一變成了風度翩翩的美少年，瞧著輕車熟路的樣子，讓人無話可說。
看了看水缸里自己漂亮的小摸樣，楊黎滿意的點了點頭，輕輕後退幾步，待站到小院中央之時，盯着面前的土牆冷笑幾聲。
隔壁小曲聲漸漸消失，片刻后只剩下斧子劈柴聲。
楊氏兵法有云：趁她病要她命。從曲子消失便可知道，隔壁那潑婦應該有些疲勞，從斷斷續續的劈柴聲中可聞，對方應該已經快要結束放鬆警惕了，此刻正式反擊的好機會。
雙手負在背後，挺直身板，深吸一口氣，楊黎沖着面一人多高的土牆開始說道：「長得丑，不是你的錯，出來害人就是你的不對！你看看，蕭公子多好的人，和我爹一樣飽讀詩書，將來可是要造福一方的人！誰能想到新婚之夜多看了你一眼，結果被活活嚇死。天妒英才啊！村西的李老頭，多好的人啊，有啥好吃的都會給我。誰能想到，不就是走路的時候回頭看了你一眼，結果摔死了。蒼天啊！還有村東的劉師傅、隔壁村的季大夫……」
楊黎越說聲音越大，人也越激動。開始還能一板正經的說教，後來直接手舞足蹈，雙手叉腰對着土牆滔滔不絕。那繪聲繪色的口述，逼真的身體表演，好像親眼見到一般，任誰見到絕對信三分。
當然這些是不是真的楊黎不知道，她也是無意中聽村裏那些大娘八卦得知的，真假無從考證。
說了半天，隔壁居然沒半點反應，這很不正常！
楊黎有點惴惴不安。平常楊黎說這些的時候，隔壁那潑婦都會大聲反擊的，然後雙方就各種經典罵人的橋段進行切磋，你來我往，最後升級為互相親切的問候對方所有認識或者不認識的親朋好友，必要的時候或許進行以下拳腳較量。
可是今天咋回事？這麼安靜，絕對有問題！難不成藏男人了？
望着依舊沒任何反應，甚至連劈柴聲都消失的土牆那一頭，楊黎心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燒。輕手輕腳走到牆邊，貼著耳朵仔細打探。
噗通噗通~
兩家小院異常安靜，急促快節奏的心跳聲，緊張的呼吸聲，氣氛甚是詭異。
半響，見對面小院依舊毫無動靜，楊黎撇了撇嘴直起身子晃悠悠的向屋子走去，像打了勝仗的將軍一樣，昂首挺胸。
砰！
剛走沒兩步，只聽一聲巨響，楊黎剛才站的地方被一根從中劈開無規則的半截短木所佔。回頭看見那渾身上下全是斧子劈砍痕迹的短木，楊黎感到頭皮發麻，一股寒意瞬間從背後襲上來，豆大的汗水從額頭滑下掉在地上。
砰！砰！砰！
還沒等到楊黎從剛才險象環生的驚險場面中回過神來，接二連三的木柴橫空出世，帶着一股決然與敵同歸與盡的氣勢向楊黎襲來，與之伴隨的還有那驚天地泣鬼神的怨吼聲。
「楊黎！你這個人渣！老娘和你拼了！」
砰！砰！砰！
楊黎左右亂跳，堪堪避過危險物，抬頭看見牆上更多的木柴飛過來頓時嚇得花容失色，連滾帶爬的跑回屋內。關上大門，背靠門栓，氣喘吁吁。
「彪悍的潑婦！姑奶奶，不，本先生遲早要為民除害，把你賣到邊疆去，賣給一堆七老八十的臟漢子！嚇死人了！差點沒命了！」楊黎摸著胸口驚魂未定的說道。
良久，見屋外沒有響聲，楊黎這才打開大門伸出小腦袋觀察敵情。
看着小院內東倒西歪的木製座椅，倒在地上竹竿，一些晾曬食物的簸箕等等都亂成一團，楊黎深吸一口氣，平復下心情，二話不說上前收拾起來。看那熟悉的手腳，可以想像這些東西沒少遭隔壁蕭娘子的虐待。
很快小院恢復如常。
看到地上散亂的木柴，尤其是已經被劈好的，一想到這兩天又不用劈柴就有柴火可用，楊黎頓時心情大好，屁顛屁顛將其撿起放在牆角整整齊齊的碼起來。
這潑婦劈柴的功夫又見長了嗎？瞧著斧功，瞧著長短粗細均一，平常沒偷懶嘛！楊黎在心裏為蕭娘子這大公無私的行為默默點了個贊。
咦！這是鬧哪樣？手拿從木柴堆里發現的那隻藍色繡花小布鞋，楊黎一頭黑線！
用鞋子傷人的行為實在是太過卑鄙！作為一個讀書人，尤其手底下有十來個調皮搗蛋學生的教書先生，自認為文明人的楊黎不屑與這種卑劣的人打交道，而且今天受過驚嚇，實在沒心情向隔壁潑婦傳播文明有禮的新思想。
將剛才撿木柴弄髒的小手在小布鞋上使勁擦了擦，乾淨的小布鞋很快就變得灰濛濛，楊黎滿意的點了點頭，甩手就將鞋扔回隔壁院子。
「哎呦！」隔壁四處找鞋的蕭娘子慘遭橫禍，看着髒兮兮的小布鞋，美麗的俏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
知道可能又闖禍的楊黎飛速跑回屋內，拿起桌上的書本掉頭就跑，在蕭娘子還沒反應過來之時，早已逃出院子向山下飛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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