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六章 學院初建

第五百五十六章 學院初建

白雲塢的前朝餘孽徹底覆滅之後,各地局勢迅速穩定下來。

五月底,天祐帝派出的使臣和李承運的手下達成停戰協議,南崇軍撤出江北,退回飛雲江以南。

七月初,李承運稱帝,取其爵位當中的「程」字為國號,都城仍定在奉京,改元長平,蘊含了永無戰亂,長享太平之意。

從白雲塢主伏誅到李承運登基,中間足足隔了兩個多月,這期間眾人全都在忙一件大事,應對白雲塢丹藥之禍,去除那葯癮對人的控制。

被強迫服下丹藥的京中權貴多達四五十人,加上譚五先生、董濤幾個,還有派駐在各地的將領,總人數加起來竟然快有百人,若不想辦法妥善解決,非生出大亂子不可。

好在有妙手回春的醫聖燕白遠來相助,有文笙的《希聲譜》可以減輕大家葯癮發作時的痛苦,經過兩個月的對症治療,這些人的情況都有了極大的好轉,只要眼下能控制住了,加以時日,戒除依賴就不是難事。

據說燕老神醫和顧大樂師這兩個月都在太醫院暫住,太醫院裏住滿了病人,每到集中診治的時候,那場面十分壯觀,顧大樂師坐在高台上撫琴,周圍兩重院落的近千人會同時感覺到麻癢、暈眩等些微不適,那是大夥分擔了病人所受的折磨。

因為同時感受到《連枝》的人太多了,往日叫人生不如死的葯癮發作也就變得沒什麼大不了。

這手段是如此的神奇,大家敬畏之餘,口口相傳,到給文笙以及《希聲譜》披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

李承運這兩年在離水的作為深入人心,飽受戰亂之苦的老百姓感覺又有了盼頭,新帝開國,普天同慶,李承運登基之後,第一件大事便是封賞有功之臣。

文官變化不大,除這幾年跟隨他苦守東南沿海諸州的地方官悉數得到提拔之外,楊昊御父子當權時的能吏秦和澤等人依舊重用。

武將方面,為他東征西討立下汗馬功勞的紀南棠不出意外官拜大司馬柱國大將軍,正一品,拜米景陽為太子少保大都督,從二品。拜童永年為英武衛將軍,正三品,另外又追封了孟振國等一干戰死的將領。

若說叫天下人摸不著頭腦的旨意,也有兩道。

任命陸不遜為金吾衛大將軍,掌執禁衛親軍,從三品;

任命唐宏達為兵部侍郎宜威將軍,正四品。

這陸不遜、唐宏達到底是何許人也,突然冒出來登上高位要職,兵部侍郎也到罷了,只是個肥缺,金吾衛那可是整天跟在皇帝身邊,非貴胄高蔭子弟不得入選,還得挑那年少俊俏的,他們的首領肩負聖上安危之重責,怎麼能交給個連聽都沒聽說的人來當?

眾人細一打聽才搞明白,那唐宏達原本是紀南棠軍中一名斥候隊長,在對東夷的征戰中立下奇功,一舉解決了後患,據說至少近二三十年內東夷是無力對他國生出覬覦之心了,聖上此舉乃是論功行賞。

至於陸不遜,更不是才冒出頭的新人,這廝本來的名字王十三那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救過聖駕,把李承運從東夷人手裏搶了回來,更是憑一己之力將白雲塢那幫人耍得團團轉,拖住匪首整整三天,他們才得以如此順利誅滅了老賊。

就這些都不提,聽說聖上很快就要下旨給他和顧文笙賜婚了,顧大樂師可是推卻了所有的封賞,一心只想守着自己的樂師學院教琴育人,聖上難免將對顧樂師的感激之情轉嫁到那小子身上,所謂愛屋及烏,他這完全是跟着媳婦沾光呢。

眾人打聽清楚了,不管心裏怎麼想,頓時全都識趣地閉緊了嘴巴。

且說開州大興,樂師學院招收學生在文笙死而復生的消息傳出后再掀高潮,大興好歹也算個大城了,大街小巷竟因此擠得水泄不通,一連好幾個月天天像趕集一樣,城裏大小客棧全都住滿,普通民居的房價短時間內已經翻了幾番。

樂師學院建在城外,未得允許眾人不敢靠近,只能遠遠看着,感覺學堂中的建築十分肅穆恢弘。

若是能進去學習,不要說得到顧院長的真傳,學會《希聲譜》,能當面聽她教授樂理,親耳傾聽她撫琴,都是難得的造化。

樂師學院的招生已經臨近尾聲,若非文笙因為救治病人和李承運登基兩件大事一直呆在奉京不得歸,這邊早該結束了。

此次招生與當日玄音閣收徒不大一樣,沒有採用那種冰冷的淘汰方式,據說也沒什麼門檻,只要未到樂師學院關上大門,表示招到了足夠的學生,不管是不是樂師都還有機會。

連天氣也彷彿被眾人的熱情感染,七月的大興接連好幾天太陽毒辣辣掛在頭頂,熱得人透不過氣來。

好不容易挨到傍晚,街上有了點涼風,趕考的、陪考的全都出來納涼,由高處看人流如織,烏壓壓一片,賣小吃雜貨的將攤子擺在街市兩旁,叫賣聲不絕於耳。

更有不少佔個地方坐下來撫琴吹簫的,這是希望能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去搏那千百分之一的機會。

可惜好景不長,一陣大風刮過,「噼里啪啦」開始落雨點,雨越下越大,一時大街上不知多少人在喊「下雨了」,或頭頂包裹,或抱緊樂器,發足狂奔起來。

兩側的商販有人匆匆收攤,亦有人不慌不忙撐起油布雨棚,悠閑地望着外頭雨水漸匯聚成小股的水流,這些外地人來大興求學,更多的是在碰運氣,對他們而言卻是商機,是富足的生活。

很快街上便滿是打着雨傘,披蓑戴笠的人。

一行四個頭戴斗笠的人打從城西過來,兩人前頭並肩而行,兩人稍稍落在後面。

那邊有在路旁獨坐吹簫的,隔絕了大街上的熱鬧,簫聲和著傍晚的雨,聽起來有些蕭索,四人駐足聽了一小會兒,未做表示,邁步離開。

其中一人在一個餛飩攤要了四碗熱騰騰的餛飩,四人坐下來吃完了,結賬要走,突聽不遠處經過的一個年輕人對同伴道:「考取的都由學院安排,住去別處了,我好不容易才把人請回來,給咱們傳授一下訣竅,你們倆若是不服氣,也就不用去聽了。」

另一人聽說話的語氣還真是不服:「他有什麼比咱們強的地方,不過是運氣好……」

餛飩攤上的四個人目送他們進了旁邊一座茶樓,出面買餛飩那人壓低了聲音:「已經錄取了三四百人,卞先生擔心留他們在外邊出亂子,叫他們住在學院裏頭,先熟悉一下環境。」

為首之人輕笑道:「難道說童姐姐也住進去了?」

那人有些不好意思:「那到沒有。」

說話的正是文笙和雲鷺,文笙才從奉京趕回來,正好趁著下雨在大興城裏逛逛,看看應考眾人的情況。

和他們同行的,乃是杜元朴和楊蘭逸。

文笙笑道:「咱們也進去瞧瞧。」

四人進了茶樓,這時候來喝茶的人不多,多是要個包間談事情,雲鷺稍一留神,便發現了剛才進來那三人,當下叫店伙將他們安排在三人的隔壁。

看樣子那三個等的人還沒有到,杜元朴等夥計上了茶水點心退出去,感慨道:「這時節大興城可難得還有個能安安靜靜坐下來說話的地方。」

文笙忍不住道:「杜先生,你真決定了要留下?」

杜元朴笑道:「怎麼,不歡迎啊?我官都辭了,你若是不肯收留,我還要再花心思另尋去處。」

「不不,怎麼會。你肯來,我們求之不得。」

文笙只是沒有想到,杜元朴會做出這麼個決定,一幫文臣裏面,沒有誰比得上他所花的心血,冒的那些風險,功成之日,他卻急流勇退,對官職權勢毫無眷戀。

杜元朴知道座上幾人在想什麼,擺了擺手:「我本就不想當官,最初本意,不過是敬重紀將軍為人,想給他幫把手,當今聖上是個重情義的,我擅長的那些也派不上用場,功成身退,不正是我輩中人一生所求么,我杜元朴得償所願,不知多高興,哈哈。」

文笙親手幫杜元朴將茶斟上,道:「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來,我敬先生。」

「好。」杜元朴痛快把茶喝了。

文笙若有所思:「其實杜先生你來的正好,我不想把學生們都教成只會彈琴吹簫的樂獃子,你這一肚子學問藏着掖着也可惜,不如閑時教教他們為人處事之道,免得像當初玄音閣那樣,只是一個新樂就勾走了那麼多人。」

餘生在樂師學院教書!這合他心意啊。杜元朴正待答應,文笙突然若有所思地笑了:「對了,在那之前,你還要幫我個小忙。十三的親人不在這裏,到時怕也來不了,我家裏,說實話,他們會來,卻不會拿什麼主意,成親是一輩子的大事,總不能太不像樣,有先生在,我就不怕了。」

楊蘭逸忍不住插嘴:「文笙,你要嫁給十三哥么,矇著蓋頭嫁到奉京去做將軍夫人?」

文笙沒有回答,卻一瞪眼,拿起筷子來,作勢欲敲楊蘭逸的頭:「叫院長。」

楊蘭逸嘟著嘴委屈道:「院長。」

杜元朴目光閃動,心下瞭然,正要表態,就聽隔壁那三人大呼小叫:「來了!」「這邊這邊!」

聽聲音應是趴在窗戶上,沖着外邊大街喊人。

四人原本交談聲音就很小,此時更是停了下來,專心聽隔壁動靜。

新來這人已被樂師學院錄取,但邀他前來的那三人勢必要失望了,他怎麼就被學院的師長看中自己也還一頭霧水呢,哪能說出個子丑寅卯來。

「我就吹了段笛子,還是好幾十人一起吹的,不知怎的,就把我單獨留下了。這幾天我也沒見着看中我的那位師長。」

楊蘭逸聽到這裏一臉恍然,不好意思地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悄聲道:「我當時心中一動,覺着他是個可造之材。」

杜元朴和雲鷺突然間都覺著,學院的前景着實堪憂啊。

文笙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

隔壁那新來的生怕出來時間久了,給學院師長留下不好的印象,只坐了一小會兒就匆匆告辭,剩下三人唉聲嘆氣。

「聽說南崇還要送一些學生過來,你說學院怎麼想的,有那地方給自己人留着不好么,樂師原本就只有咱們才有,為什麼要外傳?」

「不是送過來,是顧院長親自去南崇指點他們。她又是女子,一年下來,不知有幾天能呆在學院裏?」

文笙慢慢收斂了笑容。

就聽請客的那人勸道:「話不能這麼說,南崇議和退兵,將整個江北都還了回來,一點好處不給他們哪行。能不打仗就是最好的,我要是江北人,非給顧院長立長生牌位不可。算了,這是在大興,大家謹言慎行吧。」

杜元朴眉毛動了一動,露出感興趣的模樣,聽着那人安慰朋友道:「今天也不是沒有收穫,學院收徒隨意有隨意的好處,那就是大家都可以進去學,大約是第一年教不了這麼多人,就算今年考不上,再等幾年也許就等到了。」

他忍不住笑了,悄聲對雲鷺道:「這小子有意思,雲大俠幫着打聽一下,他叫什麼名字。」

那三人結賬離開,雲鷺閃身跟了出去。

文笙他們坐在包間里等著,等待的工夫,文笙道:「杜先生,還有一件事,我想請你幫着想想辦法。」

杜元朴向她望去。

文笙湊近過去,附在他耳邊道:「他們告訴我,發現了林庭山的下落,他帶了數十名樂師就住在大興。」

杜元朴一驚,這是鍾天政手下的那幫新樂樂師,原本以為鍾天政一死,他們應該樹倒猢猻散,看這樣子莫不是賊心不死,還想有什麼圖謀?

「林庭山不能留。」

文笙點了點頭:「我也這麼想。那些樂師如無大惡,我想向聖上進言,保他們下來。若是可以,在學院裏單獨成立個新樂學堂,叫他們餘生好好鑽研學問吧。因為戰亂,死的人已經夠多了,樂師派別之爭本無對錯,我這裏也容得下。」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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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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