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困

第94章 困

坐在副駕駛座上的林擎透過反光鏡看了女兒一眼,放在腿上的手悄悄收攏。女兒因為他受了不少苦,他能為她做的只能保證可以給她下半輩子幸福的人平安。

夜的濃重逐漸退去,一夜未睡的薛辰糾結下向安靜怡靠了靠。

「到昆城還有一段路,你睡會。到了我叫你。」

無精打採的安靜怡輕抬下眼皮,「你在昆城認識那麼多人,可以幫忙打探下嗎?」

「這件事情不用你說,我自然會做,放心吧,不會有事。」薛辰睿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他跟薛辰睿是從小長到大的兄弟,雖然彼此互相拆台,互損的時候無下限,可真要遇到事情誰也不會袖手旁觀。

安靜怡覺得她是無法理解兩人這種異於常人的情誼。不過,從之前發上的事情上來看。薛辰睿說的並不是假話。

「睡吧,有消息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睏乏,疲累至極,她依靠在窗上陷入半夢半醒之間。睡夢中。莫諱深一臉戾氣,坐着輪椅,雙手不能動,痛苦嘶吼著。

深深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無助和絕望,她嚇出一身冷汗,猛然驚醒,吞咽幾口唾沫,慌忙向外面看去。

「我們到哪了?」

「剛到洛城跟昆城的交界地。」薛辰睿把帕子遞到安靜怡面前,「我爸剛才打電話跟我說,他去了莫家一趟,打探到阿深被關在莫家祠堂,沒受刑。」

他眼神坦蕩,沒有閃躲痕迹,安靜怡稍微鬆口氣,臉上表情微微舒展。

「到昆城,我跟你母親一起出面去要默然。你跟着薛少。」

林擎收起手機,低聲囑咐。

「他只有這個籌碼,會輕易給你們嗎?」

「這個我們自有辦法,你不用擔心。」

父親的聲音帶着的中年人特有沉穩成熟,有種安定人心的作用,此時的安靜怡一顆心高高的懸著。心頭的擔心根本無法撫平。

她知身體狀況不好,怕去了會反而壞事,聽從父親安排。

莫家跟薛家在生意往來上有些摩擦,可也無損幾十年的好交情,怕莫老爺知道安靜怡在昆城會問薛家要人,薛辰睿讓林擎把他們送到他秘密購置的公寓中。

莫家老宅,不像很多世家樣,老宅都古樸的古香古色建築。他是現代化的三層洋樓,高高矗立的避雷針在陽光下閃動着耀眼的光亮。

在這裏住了十幾年的葉子珊目光迷離,曾經在這裏發生事情浮現腦海,以為隨着時間的推移逐漸淡去,此時她才發現記憶早已植入她的心底,所有人的音容笑貌,包括聲音都清晰的耳畔迴響着。

只是此去經年,物是人非,很多人,很多事都只能留在回憶中。

斂起臉上的表情,葉子珊深吸口氣調整好情緒,看向身邊換了身休閑服林擎,不過才五十多歲,他的頭髮已經全部斑白,過瘦,臉上溝壑縱橫,渾身散發一股歷經世事後滄桑卻難掩眼底戾氣。

當她知道當年的真相,她是打心眼裏怨恨他,恨不得馬上見到他大聲的質問他,為什麼當年對此事閉口不提,倘若他說或許他們兩人的人生就會跟現在不一樣了。

「你確定要跟我進去?」

是他的出現才把揭開真相,弄得莫家內訌,恨不得斗個你死我活,莫家老爺此刻應該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吧。

「想讓安安以後安生,有些事情總要解決。」

「我跟你們一起進去。」

就在兩人抬腳準備進去的時候,幾天未露面的安靖仁出現在兩人身後,他一身普通灰色休閑裝,球鞋,鬍子拉碴未修邊幅,削瘦的臉上沒什麼表情,漆黑的瞳仁略顯陰森,手微微收攏垂在身側。

裝扮低調與眼前貴氣十足的建築形成鮮明對比,卻未從身上發現任何相形見絀,局促的自卑感,眼神中反而有着似有似無的不屑。

這樣的他再也沒有六年前的那種我是公子哥,有錢任性的模樣。

林擎眼底閃過一抹欣慰的同時又無比心疼這個和自己毫無血緣關係的兒子,如往日般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不該卷進來,等事情結束,我會給你爭取你應得的。」

「進去吧。」安靖仁只是對他笑笑,並未多說其他,無視葉子珊看過來的眼神,隨着父親向那扇緊閉的門靠近。

他們一出現莫宅的看門人早已經見到,他在這裏工作那麼多年,對葉子珊自是熟悉,象徵性的詢問下,林擎跟安靖仁的身份。

當安靖仁聽到葉子珊說他是她兒子的時候,眼神變了變,很快恢復正常。

大廳,莫老爺面色不好,坐在沙發上放下茶杯冷笑這看着葉子珊,眼中難掩嘲諷。

「二十多年都沒關心過女兒,現在來問我要外孫,是不是太可笑了!再說,默然是莫家孩子,我憑什麼交給你們。」

語氣凌厲,帶着排山倒海的威壓,虧的對面是見慣大風大浪的葉子珊跟林擎,換個膽小的,此時早已被嚇得灰溜溜跑了。

「就是因為沒關心,所以才想彌補。默然從小生活在她的身邊,相當於是她的命根子,無論如何我也得幫她要回去。」葉子珊妝容精緻,蓋住臉上憔悴與病態蒼白,清脆的聲音中也多了幾分冷意,「話說回來,我會有這樣悲劇的人生,一切皆因你們莫家。」

「這話從何說起?這麼多年,我是看在你丈夫孩子都慘死的份上才對你照顧有加,甚至還不惜惹惱阿深,也想把你的繼女娶進門。現在你既然帶着他來跟我翻舊賬,我跟你也沒什麼好客氣的了。當年如果不是你不知道自愛,明知道老大有未婚夫的人還與他走的那麼近,會引發之後的種種恩怨嗎!」

提到這個,莫老爺子情緒激動起來,追根究底!那他就跟她從根抽起!

「你怎知不是你家老大現靠近我的?當時我年齡小,懵懂不懂事,是他跟我許下錚錚誓言,我才委身於他!你知不知道當你設計他的時候,我已經懷了一個多月的身孕!因為看到他們滾在一起,我差點流產死掉!」

倘若不是她當時身體不好,孩子不能流掉,她絕對不會生下背叛她男人的孩子!

聞言,精明的莫老爺愣怔下,目光看向安靜坐在一旁的安靖仁。

他與老大長的不像,可是眉眼間流露出的神態卻讓他為之一怔,目光再次落到葉子珊身上。

「沒錯,他就是當年的孩子。你應該感謝林擎,他並沒有因為你們莫家人的髒水而把這些怨恨加諸到孩子的身上,在我離開后他還一如既往對他好。他無怨無悔的為你們莫家養大一個孩子,你們莫家是怎麼對待人家的?」葉子珊挺直脊背,當年之所以喜歡上這個沉默寡言的男人,很大程度上是他對安靖仁的態度讓她為之感動,「如果我沒記錯,你一直自詡恩怨分明。他有恩於莫家,你是不是也該把他唯一的外孫還給他了!」

「老大隻有一個孩子,那就是阿深。倘若沒其他的事情,你們回去吧。」

「我也只有一個父親,那就是安海。不過,就沖着你扣着我妹妹的孩子不放,我也會攪得你們莫家雞犬不寧。」

「呵,前些日子還被幾個小混混欺負的毫無招架之力,現在卻敢跟我叫板了!別以為他們說你是莫家的孩子,你就硬氣了。我不承認,你連個屁都不是!」

糟心事一籮筐,硬生生把添個人口的事情弄成一樁壞事,莫老爺子心裏煩躁的不行,有些口不擇言。

「不認就不認,你何必把話說的那麼難聽!」

兒子被人罵,葉子珊不幹了,騰地一下站起身,怒瞪着眼前被威脅氣的吹鬍子瞪眼的莫老爺子。

「我不但說的難聽,我還要把這個口出狂言的小子留下來!」

話一落,守在門邊兩人向三人靠近,一直一言不發的林擎起來欲護兒子。

「沒事爸,他嘴上說不認我,是怕承了你的那份情,才用這樣卑劣的手段把我留下來。放心,他不會傷害我,你們先走吧。」

安靖仁好像根本就察覺不到客廳中緊張的氣氛,對着兩人揮了揮手。

「別擅自揣摩我的話,倘若你是這樣認為,你可以跟他們一起走!」

心中所想被揭穿,莫老爺子面上有些掛不住,讓人把他們請出去。

「請神容易送神難,剛才你說要留下我,我聽進心裏去了,最近這些日子一直在外面躲躲藏藏的,沒吃好睡好,這沙發真舒服,我先在上面睡一覺再說。」安靖仁說完,把鞋子一脫,直接斜靠在沙發上,閉着眼睛,耍起了無賴。

「把他拉起來一塊轟出去。」

望着一臉疲憊的安靖仁,莫老爺眼底閃過一抹心疼,不耐煩的催促站在一旁,不知道是轟,還是不轟的家丁。

「你們最好別動我的腿,它們還剛好沒幾天,弄出毛病,我可跟你們不拉到。」

安靖仁說完,背對着幾人繼續睡。

「好,我就留你到不想留為止!」莫老爺說完,一甩袖隨着請葉子珊林擎一起出去的人身後出了客廳。

腳步聲漸行漸遠,安靖仁緩緩起身,見到客廳中人走的乾淨,垂下眼瞼,略微思索下,躺在沙發上真的睡了過去,他真的太累了。

一覺醒來,鼻間傳來飯菜的香味,安靖仁一個咕嚕起身,淡淡看了眼不知道何時在他對面坐下的莫家老爺,拿起筷子開始狼吞虎咽祁連,一陣風捲殘雲過後,安靜怡摸了下肚子。

「洗手間在哪?」

「周管家。」

老爺子對着外面叫了聲,沒找到安靜怡回來被莫老爺狠狠訓斥一頓的周管家面色不是很好,畢恭畢敬的對着安靖仁做了個請的手勢。

「不用了,你跟我說怎麼走。一個大老爺們上個廁所還跟這個人,彆扭。」

後半句,安靖仁是小聲嘟囔的。

本來不打算理會他的話讓周管家繼續跟着的老爺子接到個電話,叫住周管家。

安靖仁見他們有話要說,眼珠子一動,捂著肚子奔向外面。

離開大廳,安靖仁尋條僻靜小路直接去了小樓後面。

聽說沒回神被關在祠堂,前面沒有祠堂,那隻能在後面了。

果然,現代化氣息濃厚樓房後面與出現一棟帶着明清時期瓦房顯著特點祠堂出現面前,兩種格調雖然不搭,可放在一起也不顯突兀。

祠堂門前有人守着,安靖仁瞅了瞅,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攝像頭幾乎是三兩步就一個,畢竟是白天,沒有什麼掩護,想靠近有些難。出來時間太長,怕莫老爺子知道他的想法心生警惕,安靖仁大搖大擺出了這裏,找了個地方去了解決下回了客廳。

莫老爺人還在,安靖仁也沒在意,好像個餓死鬼樣又開始海喝猛吃起來。低陣妖血。

「你的腿?」

「被人打殘了,我一直堅持做復健,這些年妹妹寄給我一些錢,我全部都用到了我的腿上,兩年多前我做了膝蓋碎骨拼接手術,意料之外,我的腿竟然好了。怕再遭到報復,我一直隱瞞着這個事實。」

安靖仁越是這樣語氣平靜,沒什麼過激的語言,莫老爺子就越覺得心裏不是味兒,心裏難受至極。

「我讓人給你安排房間。」

莫老爺看了他一眼起身,安靖仁對着他佝僂的背影冷哼聲,明知道他們錯了還極力維護,簡直冥頑不靈!

出於虧欠心理,莫老爺子對安靖仁格外的好,因為莫諱深的事情在老宅齊聚的二爺,三爺,四爺得知安靖仁是大哥的孩子又見着莫老爺子這般對他,一個個如臨大敵,本來還想趁莫諱深知道真相這件事,想辦法暗地裏除掉對方接手莫氏三人又開始像二十多年前樣開始抱團。

嗅到危險的安靖仁不急不躁絲毫都不擔心,在莫家呆了兩天,已經跟宅子裏的人混熟。第三天晚上,夜深人靜時,他悄悄離開房間,繞道祠堂後面。

這幾天他一直在莫宅里胡亂溜達,發現祠堂後面的攝像頭不多,如果小心些是可以避開的。

他挑揀在人最睏乏後半夜靠近祠堂,祠堂的窗戶不推拉的而是木質向外推的,窗戶不大,他靠在牆上輕敲了下窗戶,學了兩聲貓叫,等候一會,莫諱深沒過來,他又敲了下。

靠在牆上聽裏面的動靜,他好像聽到聲孩子的哭聲,似曾熟悉的感覺讓安靖仁怒火中燒,握緊鐵拳,咒罵聲該死的老頭竟然把默然也給關進了這裏,怪不得他在莫家多方打聽都沒有找到他!

聽到響動,莫諱深起身來到窗邊,見到安靖仁,英氣的劍眉緊蹙下。

「這裏危險,你怎麼」

怕看守的人聽到,莫諱深把聲音壓得格外的低,幾乎只能看到嘴在動。

「漠然怎樣?」

安靖仁開口想叫着之前在安靜怡面前對他的稱呼弟弟,可一想到兩人的關係,他打住。

「不是很好,我跟你說個號碼你記下,告訴他,讓他想辦法帶人進入這裏,把默然先接走。」

他還好,默然再早熟也不過是個孩子,在小小的異常陰森的地方待着,喝不著吃不飽,瘦了些不說,精神狀態也不是很好。

「恐怕有些難。」

這兩天周管家一批一批的保鏢向宅子裏面帶,估計就是怕有人進來把他給帶走了。

「那也要搏上一搏!」

莫諱深回頭看向睡得極不安穩的默然,緊擰的眉宇間浮現厚重的冰霜。爺爺實在太過分,為了逼迫他答應放棄報仇,竟然把默然也扔進了祠堂!簡直是不可原諒!

「我再想想別的辦法。」

看看能不能在莫諱深那邊的人來救他的時候製造點混亂,轉移注意力。

「你多加小心。」

莫諱深囑咐他依據,本想問問她還好吧,稍微一想,倘若她落到爺爺的手中,爺爺早就會以她為籌碼跟她談判,既然他那邊沒動靜,就說明他是安全的。

回到房間,安靖仁遲疑下撥通葉子珊的手機,葉子珊聽到她的聲音很是激動。不同於他,安靖仁語氣始終淡淡。

「人家都說你有心機,你想個讓莫家那幾個趕緊內訌。」

安靖仁跟她說了下情況,葉子珊也是氣憤難當,略微持一下,「明天幫我把老三跟老四錯開一個小時約出來。」

安靖仁應下,掛斷電話。

公寓,不大不小的客廳中,安靜怡已經從早上坐到了深夜,因為心焦,她整整一天滴水未沾。

薛辰睿有事外出,公寓中只有她一個人,她有些焦躁起來踱著步子,這兩天她給葉子珊打電話,葉子珊說她在想辦法,讓她稍安勿躁。

可被困在莫家的是莫諱深跟她的孩子,她怎麼能心安下去,就在她不知道是不是該繼續等下去的時候,門鈴被人按響,以為是薛辰睿,安靜怡拉開門,見到來人,她愣怔原地。

「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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