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前塵舊怨
翌日清晨，晴空萬里，朝霞漫天，彷彿上蒼停止了它的哭泣，綻放出世間最為奪目的燦爛華彩。
太極山下，一處僻靜角落中…
韓沐風等人負手而立，目光一同向著太極山望去。
半晌…韓沐風忽然苦笑一聲，道：「峰迴路轉，我們居然又回到了這裏，你們說，這是可笑呢？還是可悲呢？」
站在他身旁的孤雁澀聲道：「少主，教主是被這群正道偽君子們給害死的，少主還要為教主報仇才是。」
韓沐風雙目赤紅，緊咬下唇，怒聲道：「此仇不報，枉為人子！」說着，目光向著孤雁等人望去，道：「走，我們現在就攻上太極門…今日我定要他們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血的代價。」
「慢…」
韓沐風目光一凝，轉頭望去，只見歐陽雪瑤向著他擺了擺手，似乎在示意着什麼。
孤雁看着歐陽雪瑤一臉深沉的樣子，怒喝一聲，道：「少主面前不得放肆。」
「你懂什麼？大言不慚！」
「你找死…」孤雁大喝一聲，正要動怒，卻聽韓沐風咳嗽一聲，道：「等等，先聽聽她怎麼說！」
孤雁恭敬道：「是，少主。」
韓沐風向著歐陽雪瑤那張深沉的面容上望去，淡淡道：「歐陽雪瑤，你想說什麼，且先說來聽聽。」
歐陽雪瑤點了點頭，道：「現在的魔教，早已不復當年，如果硬攻，只怕死傷慘重，到那時，魔教將徹底覆滅…」話音未落，韓沐風向著他擺了擺手，道：「我從來不知何為覆滅…你可是多慮了。」說着，目光向著林若曦望去。
歐陽雪瑤輕聲笑着：「少主，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你可知道她的真實想法？」說罷，目光望向林若曦，道：「劍魔大人，您說呢？」
「是啊，若曦，你意下如何？」
林若曦沉吟良久，慢慢道：「沐風，我想上山探查一番，這樣可以避免無謂的傷亡。」
「你要多加小心。」
林若曦點了點頭，縱身一躍，曼妙的身影便快速消失在眾人面前。
歐陽雪瑤微微一笑，道：「少主不問問她去哪裏嗎？」
韓沐風搖了搖頭，道：「自是去找陸一凡了，我又何必說破呢！」
「少主英明。」
韓沐風低嘆一聲，沉默不語。
※※※
太極山飛雲峰，陸一凡獨自一人坐在窗前，陽光透過樹枝洋洋洒洒照射在他的身上，彷彿盪起了陣陣漣漪。
日日夜夜，夜夜日日，連他自己都無法說清，到底有多少個日夜，他都這樣靜靜地坐在窗前，凝望着遠方那一片碧綠竹林。
守望竹林，寂寞心傷。
原來就算日夜守望，也無法抵擋內心的相思哀愁，他低聲長嘆一口氣，用着幾乎無法耳聞的低語，輕輕念著：「你還好嗎？」
無人應答，唯有遠方傳來的陣陣竹濤聲，如泣如訴…他低首，無奈的搖了搖頭，英俊面容上的相思，彷彿又濃了幾分。
忽地，就在此刻，一個熟悉的聲音縈繞耳邊：「陸一凡，好久不見。」
陸一凡眉頭一緊，連忙轉過身子，雙眸中立刻倒映着一張絕世容顏：「若曦，真的是你！你回來了！」說着，臉色微變，站了起來：「你…回來…了？你從北疆回來了？」
林若曦面如冷霜，幽幽地道：「是我，我從北疆回來了。」
「果然，穆三娘打開了幽靈神道。」
「你…你們，當然不想我在回來。」
陸一凡怔了一下，他完全沒有想到林若曦會說出這樣的話，當下愕然道：「若曦，你…你說什麼？」
林若曦冷哼一聲，道：「為了阻止我重回中原，你們殺了那麼多人，你…你們，到底還要殺多少人？」
陸一凡沉默片刻，道：「你來找我，就是為了問清此事？」
林若曦看了他一眼，冷然道：「他們為了讓我能夠重回中原，才合力打開幽靈神道，你們為何要趕盡殺絕？難道這就是你們口中所說的正義嗎？」
陸一凡低聲嘆了一口長氣，道：「自古正邪不兩立…」話音未落，林若曦便打斷道：「狗屁，都是狗屁，什麼是正？什麼是邪？他們捨身相救，這就是邪？你們趕盡殺絕，這就是正？哈哈哈哈…我算是看透了，世間根本無正也無邪，正邪不過是你們嘴上說出的玩意罷了！」
「你錯了。」陸一凡緩緩道：「世間永遠存在正與邪，它們是相互對立的，作為正道人士，消滅魔教是義不容辭的責任。」說着，望着她那張如玉一般的臉頰，道：「若曦，你回來了，我很高興，我…我想跟你說一件事情…」
林若曦冷冷道：「事到如今，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可說的嗎？」
陸一凡嘴角動了動，彷彿在猶豫着什麼。
林若曦面色漸漸黯然，道：「你到底想要說什麼？」
「你…」陸一凡似乎在掙扎，良久，終於輕輕道：「魔教已經覆滅，現在除了你，世間再無我牽掛之事。」
林若曦淡淡道：「那又如何？」
陸一凡用着顫抖的聲音說着：「我想帶你一起走。」
林若曦心下一驚，身子微微顫抖，連說話的聲音也一同顫抖著：「你…你說什麼？」
陸一凡堅定的望着她，道：「我想帶你一起走。」
「去哪裏？」
「天涯海角！」
「我現在是何身份，你應該非常清楚，你帶我走便是壞了門規，破了戒律，你不怕掌門真人責罰你嗎？」
陸一凡搖了搖頭，道：「管它什麼門規，什麼戒律，我只願為你袖手天下。」說到這裏，他似乎心情有些激蕩，深心中更有着一股激情沖盪開來，心頭一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道：「你跟我走吧，我們現在就走。」說罷，衝到她的身旁，猛地握住了她的手。
林若曦輕輕推開他的手，深深吸了一口氣，道：「為何你現在才說？」
「遲嗎？」
「太遲了！太遲了！」
陸一凡默默注視着她，道：「為什麼？」
「為什麼？你還問我為什麼？」林若曦緊緊咬着下唇，漠然道：「為何當初你不這樣說？」
「我…」
「在你心中，只有正義二字，你從來都沒有想過我的感受。」
陸一凡靜靜地道：「如果我沒有想過你的感受，我就不會受你一劍，更不會代你受罰，我一直是在乎你的，明白嗎？」
「沒用的，一切都太遲了…」林若曦冷然道；「我曾經傷害過你，但這一次，魔教因我血流成河，死傷無數，欠你的，我早已還清，現在，該是你們償還血債的時候了。」說着，頓了頓，又道：「你以為我是怎麼回來的？告訴你，是韓沐風接我回來的，所以魔教並未覆滅，也不可能覆滅。」
「什麼意思？」
林若曦冷哼一聲，道：「我已與逆天神劍相互融合一體…我就是逆天神劍的宿主。」
「你就是…」
陸一凡像是被雷擊了一般，瞬間呆立在原地，半張著嘴，卻說不出一個字來，腦海中嗡嗡作響，一片空白。
「怎麼了？嚇到了？」
「神劍降世，靈魂逆天…「陰陽離魂咒」…」陸一凡像是突然驚醒一般，面色蒼白，身體也好似在微微顫抖。
林若曦冷然道：「我並沒有頌念咒文，否則你還有命站在這裏？但是今日，我一定要讓歐陽老道付出血的代價。」
「不可以。」
林若曦怒聲道：「你有什麼權利管我？」
陸一凡大聲道：「我不想你死。」
「不想我死？」林若曦悲切的笑着，目光迷離的看着他，道：「你真的不想我死？如果你真的不想我死，為何當初你不阻止他們將我流放北疆？如果你真的不想我死，為何你不阻止他們殘殺魔教人士？如果你真的不想我死，為何當初你不說出帶我離開這樣的話語？你說啊，為什麼…這是為什麼？」
「我…」陸一凡剛想說些什麼，突然，一股濃烈而刺鼻的血腥氣味在空氣中蔓延開來，二人目光一凝，同時向著窗外望去，但見長門天脈峰被一片紫色光影所籠罩，當下林若曦眉頭緊皺，道：「到底出了什麼事情？難道…韓沐風已經攻入太清大殿了？」說罷，白色的美麗身影飛身躍出窗外，衝天而起，向著天脈峰疾馳而去。
「若曦，千萬不要開啟劍魔之力…否則你會萬劫不復…」陸一凡大聲喊著，然後飛身躍出窗外，緊緊跟隨在她的身後。
滴答，透明的淚珠順着他那張英俊面容上流淌而下時，他已經下定決心，和心愛的她，同生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