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

已經手拿武器在原地呆了近一天了,再強的人也有疲累的時候。

但是在原地待命的龍禁衛們,卻不敢動絲毫。

因為他們的君主還沒有發出命令。

拓拔繼拉着已經驚呆了的拓拔諶,看看底下跪着的人,已經有幾個大臣磕頭磕的頭破血流了。

「陛下,這不知哪裏跑出來的鄉野小子怎麼能做皇儲啊!」

蒼老的聲音伴隨着重重磕頭的響聲,讓在場其他的人都忍不住把視線投到他那邊去。

連荊賦離都皺着眉看向那邊。

只除了拓拔繼。

「這孩子,是長公主帶過來的,既然是長公主帶過來的,又怎麼可能不是皇儲?」拓拔繼冷了聲,目光觸及底下那可以說是驚愕的大臣,笑了,「江大人,你說,是不是?」

「微臣該死,微臣該死啊!」

就算是她當了皇帝,收了昭國的軍隊,掌握了朝野的大部分權利,可是在百官心裏,她依然還是那個莫名其妙就被長公主選中當成皇帝的野小子,卻總是違逆長公主,甚至被長公主廢了皇位也沒能改正過來,說到底,還是一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這滿朝文武里,就算遵從她是帝王,可真正服她的,又有幾個?

不過是看在血緣上,不過是看在血緣,不過是血緣!

大臣們都不做聲了,心知肚明這是觸到皇帝的底線了,一個二個頓時將頭埋下,唯恐殃及池魚。

拓拔繼咬碎了牙,一把拽下自己腰間掛着身份象徵的龍玉,狠狠往地上一摔,瞬間,那塊價值連城的玉就碎為齏粉。

看着大臣們的反應,拓拔繼冷笑,「愛卿們倒是勸啊,朕都聽着呢。」

拓拔諶嚇壞了,獃獃的被拓拔繼拉着,一動不敢動,伴君如伴虎,她常常聽得爹爹在說故事時告訴她的話,現在才領會到它的真正含義。

荊賦離淡淡的看着自己眼前的一切,依舊是一派風輕雲淡,沒半點反應。

「陛下息怒。」由朝中的老臣領着,大臣們顫著聲音齊聲道。年輕的臣子心裏都在後悔來趟了這趟渾水,也不知道是哪個王八羔子散出的消息,說是皇帝要與長公主決裂的;稍微年長的則在想,皇上這一次恐怕鬧大了,不管後世史書如何評價,光是長公主這一關,恐怕就過不去,想着,他們偷偷望了望那邊還兀自站着沒動的荊賦離,發現他們的護國長公主還是一如既往的淡定。

真不愧是長公主啊。

「息怒,對,息怒,呵呵。」拓拔繼冷笑,掃了一圈雖然跪着,卻眼睛依舊不老實的臣子,轉頭看着不遠處與她相對而站的荊賦離,笑的越發厲害了。

踏着錦繡鑲了龍的鍛鞋,拓拔繼鬆了拉着拓拔諶的手,一步步往荊賦離那裏走,一邊走一邊眼睛牢牢的釘住荊賦離的面容,在離她一步距離的時候停下,看着她。

荊賦離面無表情的回望她。

兩雙眼睛,一個枯槁如灰,一個冰冷似雪。

「今有昭國君主拓拔繼,不敬於天,不敬於神,不敬於護國長公主,帶兵包圍長公主府,乃不敬之首,現拓拔繼在此,請長公主懲罰。」拓拔繼「撲通」一聲直愣愣的跪下,聲響之大連拓拔諶聽了都覺得膝蓋疼,她當着荊賦離的面,抽出了自己隨身攜帶的長劍,奉上去,眼睛死死的盯着荊賦離,笑了笑,「皇姐大可直接殺了我,反正拓拔家後繼有人,皇姐也不用怕拓拔家的江山沒人打理。」

荊賦離咻忽冷了面,看了眼面前跪着的人。

方才那玉佩的碎片有不少迸濺到了這裏,她那樣直接跪下去,膝蓋扎到那碎玉上,一定受了傷,看她膝蓋上點點滴滴不斷外滲的血跡就知道了。

就算穿了龍袍,也擋不了利器,就算當了皇帝,也不能隨心所欲。

荊賦離淡淡的看了眼她的膝蓋便把視線收回,目光放在她無悲無喜的臉上,目光更加淡然幽遠了,「這就是皇上給本宮的交代?」

她指的是帶兵圍困長公主府的事,也是讓拓拔諶當皇儲的事。

「請皇姐殺了拓拔繼。」拓拔繼沒回答她的話,只是重複了一遍自己的意圖。

「你真以為,本宮下不去手,不敢殺了你?」荊賦離看着她,聲音里隱約已經可以聽見怒氣,拓拔諶在那邊看着,也情不自禁的咬了咬唇,手指也緊抓着衣衫,她慢慢挪上前了幾步,打算只要荊賦離動手,她就衝上去跪下來求她別動手。

拓拔諶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孩子,這一場看似無硝煙的戰爭里,她希望誰都不要受傷,大家都好好的,快活的活着。

大臣們和抓着武器的龍禁衛們也都緊張的看着事態的發展,不同於大臣們有些憂心皇儲的問題,那些鐵甲衛士們都在為他們的君主自豪,敢作敢當,這才是大丈夫作為。

「請皇姐殺了拓拔繼。」說來說去,拓拔繼還是那一句話,她抬起一雙沒什麼情緒波動的眼睛,淺棕色的琉璃眼眸看着荊賦離,「請皇姐,殺了拓拔繼。」

「好,本宮成全你!」

猛的抽出她手裏的劍,荊賦離眼睛眨也不眨的向前劈過去,拓拔諶還沒來得及叫出聲來,她的劍已經到了拓拔繼的額頭了。

拓拔諶難過的閉上了眼,沒聽見利器刺入皮肉里的聲音,倒聽見了「咣當」一聲劍落地的聲音,她疑惑的睜開眼睛。

「拓拔繼,如你所願,以後,你的事情,不關本宮一分,一厘。」

丟了劍,荊賦離慢慢走過拓拔繼身邊,背對着她,冷道,「這一次的事情,本宮可以不追究,你選誰當皇帝,本宮也管不著,只是這長公主府——」

「長公主府拓拔繼不會再踏入一步,哪怕是長公主府前這一片土,拓拔繼也不會再踏上一步,皇姐說,可好?」沒等荊賦離說出來,拓拔繼早已接了上去,她淡淡的笑一笑,環顧了一圈長公主府外的風景,道,「就是拓拔繼死了,也不勞煩皇姐幫拓拔繼的靈牌超脫,可好?」

「隨你。」

淡淡的道一聲,荊賦離便慢慢的走進了公主府,一直在旁邊沉默侍立的銘安看見,趕緊跟了上去,在入府的那一刻,對那些還跪着的公主府里的奴才斥道,「還不快起來到府里侍候,沒看見公主進去了嗎?」

「是是是。」連滾帶爬的,那些奴才答應着隨着銘安進了去,也不知是不是今天的風太強,「碰」的關上大門的聲音都比往常響亮的多。

拓拔繼獃獃的看着被丟在地上的劍,鋒利的能印照出她現在狼狽的樣子,劍刃上面還飄着幾綹髮絲。

皇姐是真的,想要殺了她。

「沒事吧?姑姑走了。」

擔憂軟軟的聲音響起,拓拔繼抬頭,就看見拓拔諶蒼白憂慮的臉,她微微牽了牽嘴角,扯出一抹笑容,看着身上有她幾分影子的孩子,「我們回宮。」

就算她丟了所有,她還有眼前的這個孩子,她已經丟了她十年了,再也不能丟下她第二次了。

第二日,皇帝帶回來一個右腿瘸了的鄉野小子當作皇儲的消息便傳遍了整個昭國。

所有的人,包括不明白朝政的平民百姓,也都在想着,這皇帝沒病吧,帶回來一個不知事理的鄉下小子當作皇位繼承人就算了,怎麼還是個瘸子,考慮到國家體面,這不應該傳位給他的侄兒才對嗎?

皇帝,莫不是被長公主砍了一下以後,腦子也不清楚了吧?

現場那麼多人,幾百張嘴,想要防也防不住,就在皇帝帶兵包圍了長公主府這消息傳出來不久,長公主要殺皇帝的消息也傳的沸沸揚揚的,皇家的事最能作為茶餘飯後的談資,這兩件事混在一起,就難免不會有人起心思了。

你們說,會不會是,皇帝他少年還沒當上皇帝的時候,愛上了一個民間女子,生下了一個有些跛腳的孩子后,被長公主不喜,於是丟棄在田野間,但皇帝痴情不渝,一直反抗不肯娶妃,於是迫不得已,就把這個跛腳的皇太子接了回來啊?

這種說法合情合理,立馬得到了大眾的追捧,等到傳到元疏憶她們耳里的時候,已經轉變成了:皇上為了民間女子和她的孩子,不惜違逆長公主,在遇到長公主威脅的時候,也不罷休,誓死捍衛他的愛情和尊嚴的動人感情故事了。

「可真是會編,叫我都忍不住感動了。」聽着侍女添油加醋的說着外面的傳聞,元疏憶笑着拍了拍手,看看那邊不為所動一直擺弄自己卦象的梁絮虞,「喂,絮虞,你以為,那個所謂的鄉野小子,到底是什麼身份才能當皇儲啊,我可不信皇伯父能放棄血緣,選一個莫名其妙的人當他的繼承人,不過,只要當皇帝的不是拓拔宏那個人渣,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這種話,在我面前講一講也就罷了,若是真的到了京都,你把嘴巴給我有多緊,閉多緊。」梁絮虞搖頭,看了那邊聳肩無所謂的元疏憶一眼,道,「你收拾一下,明天我們準備去京都。」

「不是剛從那邊回來?怎麼又要去了?」元疏憶不情不願道,她還沒找著拓拔諶呢。

「皇姑是不管這些了,但我可不能不管。」梁絮虞頭疼的說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話,便不顧元疏憶奇怪的眼神專心的研究自己的卦了。

昭國祖法規定,選定皇儲,需要作為昭國大祭司的長公主為其洗禮祈福,皇姑現在沒有管這些的意圖,作為接任的自己,卻不能不管。

這也是由古蜀族大祭司向昭國大祭司身份蛻變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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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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