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十五章 謂我何求(2)

第二百十五章 謂我何求(2)

兩名侍女皆是哭紅了眼睛的驚恐模樣,尤其珍珠本來膽小現下又受了旁人的威逼訊問,更是壓抑著啜泣全身都在簌簌顫抖。

侍女白茶是常年伺候於皇後身邊的掌事宮女,年紀稍長世面也見識過不少,慌亂之中不忘先向著太后匍匐一拜,而後便一面叩頭告饒一面將藜蘆來歷全盤托出。

在她所言之中,尹素問初時所贈葯囊頗有安神解郁的效果,皇后便經常帶了放在身邊。沒過幾日珍珠又多拿了一份清明散的藥粉前來,說是香囊中藥物配合著清明散更能強身健體,只需一點點放於香爐之中每日燃燒片刻便可以與香囊藥效相輔相成互為助益。不想,助益未見卻是險些將皇後送上了絕路。

白茶自詡是跟隨皇后多年的老人,一面自責認罪一面更表現出幾分對於主人的心疼,一時便癱坐一團泣不成聲而提及與珍珠交流之時的樁樁件件卻回憶得無比清楚。嚶嚶哭訴之中她一面言明自己被騙一面又處處針對尹素問而來,所言所行悲切真誠由不得人不信。

白茶作為親近之人沒有謀害主人的動機,反觀尹素問,葯囊是她送的,隨後的藜蘆粉是她派了侍女送的,皇后遇害之後第一時間最能得益的也是她,一切似乎都很順理成章。

珍珠被架來的路上才挨了侍衛一腳,一進這堂皇大殿之中便又疼又怕難受得要命,此刻聽着白茶這樣栽贓卻是再也顧不上其他。一路倉皇爬跪至尹素問身邊朝着太后倉皇解釋一番。言說那藜蘆確實是經自己手送往皇后寢宮的,實際原因卻是白茶尋個忙不過來的理由特意拜託她幫個忙而已,她從來不知道此物會與什麼葯囊相衝,尹素問更加是不知情。

「珍珠啊珍珠,太后坐鎮於此你便不要再為虎作倀了。皇後娘娘眼下才剛剛脫離危險,怎麼說你也是宮中老人了,萬不應該做這樣害人害己大逆不道之事啊!」

「你你你!白茶你明明就是在說謊!太後娘娘明鑒,此事尹娘娘與奴婢真真全是被陷害的啊!」

珍珠越是着急解釋越是磕磕巴巴地言語不靈,白茶故意插話,做出一副被姐妹背叛欺騙后不得以助紂為虐的痛心模樣。眼淚倒是一時止住了。掩面之時強行擦拭一下已經乾涸的淚痕。餘光卻是隔着衫袖時不時悄悄瞟一眼同樣長跪未起的尹素問。

明明尹素問才是那個被指控謀逆的正主,連珍珠都忍不住要替她辯解幾句,在白茶看來,這位娘娘卻是面色平靜地讓人害怕。

眼前兩名意有所指的太醫。兩名相互指證的侍女似乎就要將人直接定了死罪。在尹素問看來卻更像是一場筆法拙劣的塗鴉鬧劇。

她一直安靜地跪於清冷的金磚地面之上。聽着前人你來我往地爭吵,心中倒很清明。抬頭望一望高階之上的太后,那人威嚴依舊唇角還勾起一個似有似無的淺笑。回望自己的眼神里似乎沒有太多憤怒,除了疑問竟還有一絲好奇。

沒錯,是好奇。彷彿這一切不過一場玩笑,太后很想看看尹素問要如何應對而眼神背後藏着的卻是一點信任。皇后性命堪憂之際,她並沒有直接將自己扔進內廷局提審反而直接插手將白茶、珍珠這樣身份的人都帶進了大殿之中來對峙,對峙中更全程只作壁上觀,既不引導也不發問,看戲多於問案。這一切都只說明,她並沒有將自己看作真正的主使人犯。

尹素問第一次察覺到了一種微妙的信任,竟然一時被深深震動了。倘若此時的太後會是雷霆暴怒亦或厲言指責,尹素問心中都不會有任何異樣感覺。唯獨這一點似有似無的微妙信任讓她錯愕。

那個本應該是她最仇恨的敵人,在這個輕而易舉就可以借勢揭穿或剷除自己的時候,竟然給了她一點信任。

驀然收回了眸光,尹素問決定暫時將太后的態度拋諸腦後,抖擻抖擻精神先是對上了白茶愈發激烈的目光。

珍珠不善言談心裏害怕,還沒辯解兩句便敗下陣來,又是驚慌又是自責地望着尹素問只會哭泣。尹素問挪到她身邊悄言安撫一句,才仔細審視一番勢頭正盛的白茶。

「皇後娘娘的衣食起居一直都是你在伺候?」

「自然是我。這許多年來一直都是我親自伺候的,從未出過什麼差錯,所以,我又怎麼可能有意要謀害娘娘?不像某些人,心機叵測為了能夠獨佔聖寵個便什麼都能做得出。」

「既是你一直伺候的,皇後身體狀況如何、近日所用所食忌諱什麼你又怎麼可能一無所知?既是從未出過差錯的細緻之人,又怎麼會在接了旁人藥物之時連基本的查驗都不做?白茶姑娘如此看來倒不像是個年久盡職的宮人。」

「我,我我本來是要查驗的,但珍珠說了藥粉乃是你的,既是尹娘娘光明正大送來的自然不會有錯,我這才一時疏忽省了幾道手續而已。」

白茶被尹素問的目光盯得有些發毛,下意識就往後稍稍退開了一些距離,面上卻是強作鎮定。既是已經撕破了臉的,她也沒有什麼後路可退索性豁了出去,一句句頂着尹素問回話。只是這兩句回話卻說得心虛,全然不見了方才的伶俐強勢。

尹素問一時失笑,言語依舊平靜,眼神里卻多了些狠厲。

「姑娘也知道說一句『光明正大』呢,倘若真是我本人有意要謀害皇后的,又怎麼會光明正大地派人去送了毒藥,更大張旗鼓地派了最親近的宮人,如此作為是恨不得要自白於天下嗎?」

其實也算不上逼問,尹素問不過是順着白茶的指證之言多說兩句,兩句之後對方便有些招架不住了。一句「你你你,我我我」哽住半晌,而後才又怯聲啐一句。

「許是你有意為之呢,故意藉此撇清關係。又或許你一時不察,沒有想到太醫這麼快就能查明真相呢?」

「呵,姑娘所言也是有趣,一會兒誇我是個心機叵測的蛇蠍女子,一會又認為我是個連尾巴都藏不住就要出來害人的,這前言不搭后語的也不知哪句真哪句假了。又或者,這一切本就是你在有意為之呢?離得最近、看似最忠誠的貼身侍女,實則卻是真正的狼子野心?」

言語之間的尹素問已不知不覺挨近了白茶身邊,一番責問逼得對方怯怯後退,直至退於殿柱之下退無可退才見着尹素問貼面而來於耳邊補充一句。

「所有指證都只建立於『你認為、你覺得、你聽說』的基礎之上,如此不可信的證詞,你認為的與我認為的又有什麼不同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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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舍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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