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終點亦是起/點03

第38章 終點亦是起/點03

粱以夢的哥哥來了,向她們炫耀遙遠世界的美好,那裏繁榮,那裏的人們衣着光鮮,那裏就像仙境一般,把兩個沒見過世面的孩子說的蠢蠢欲動。梁家強說,「外面的水都比咱們這裏的甜。」

她們就真的信了。

世界那麼大,劉楠想去看看。她知道跑運輸的王叔叔每周都會去市區送一次貨,想坐他的車去城裏轉一圈,就去問王叔能不能帶她們過去玩,王叔說自己一個人開車也悶得慌,可以帶上她們,只要她們能按時回來。

劉楠和粱以夢約定了集合時間,粱以夢怕晚了,特意提早出門,可到了發現劉楠早就等在那,已經冷的直跺腳了,「喂,劉楠,你怎麼這麼早。」

「我睡不着就起來了,起來又沒事幹,就過來了。」

「哦,你媽媽……她同意你來?」

「我沒告訴她,我就說咱們出去玩。」

「兩個小傢伙到的還挺早啊。」王叔來了,拉開車門把一罐茶水放在車裏,「上車。」

貨車很顛簸,兩個沒怎麼坐過車的人已經被搖晃的昏昏欲睡,可劉楠強迫自己睜着眼睛,生怕是錯過了什麼沒看見。

其實,太陽還沒出來,哪裏都是黑漆漆的一片,道路兩旁的樹木陰森可怕,被車燈照亮的前路也一片迷茫,不知道會通向何處。

粱以夢去握她的手,發現劉楠手冰涼卻伸出了汗,眼睛直直的盯着前方,也許前路的盡頭是光明,也可能是懸崖。

劉楠既期待又害怕,期待此行能帶給她一些收穫,害怕即將要去面對的真相。她突然後悔,是不是有些東西永遠停留在幻想里,人會過的更快樂一些,因為她可以是任何人,任何身份,而在現實中,她就是一個被遺棄的女嬰。

王叔叔把他們放在了市區,叮囑她們不要跑得太遠,並告訴她們那條路叫什麼名字,如果迷路了就問路人怎麼回來。

市區比她們想像大,而且大很多,不像是村子裏,學校一定是最高的建築物,一抬眼就能看見,跑着過去就可以了。

劉楠以為,市區的福利院也是這樣的建築,但這裏高樓林立,車水馬龍,讓人看花了眼。她站在一個十字路口,對粱以夢說,「也許,它就在這條路上,或者這條路上,又或者是那條路上。」

「這條路總共就只有四個岔口啊。」

「那……」劉楠閉眼想了一下,「那就這條路。」

她們沒有找到福利院,劉楠選的那條路的盡頭,是又一個十字路口,她們細心的選擇,卻都忘了記住回來的路,拐了幾個彎就迷路了。

「看。」劉楠很開心的指著前面一個白色的建築,「那個樓是不是?」

「過去看看。」

那是一家醫院,不是福利院,拍會在門口的人有着千奇百怪的表情,那情緒感染了粱以夢,讓她的內心莫名的沉重。

劉楠拉着她一把,「別發獃了,你還記得咱們怎麼過來的嗎?」

粱以夢跑到剛剛過來時經過的十字路口,伸手比劃了兩下,「就這樣先往左拐,到下個路口應該是還左拐吧。」

按照她說的,兩個人在十字路口走錯了方向,之後亂走一氣,離最初的地方越來越遠了。劉楠沒有找到福利院,心愿沒有實現,很失落也很沮喪,可眼看就要日落西山,粱以夢就用王叔告訴她們的道路名稱問路,每個人所指的方向都不一樣,饒了好大一圈,才找到了□□。

這座城市就像他們心中的夙願,然而她們跌跌撞撞的到來,只顧著朝前跑就忘了回來的路,最終迷失了方向,僅僅只是兜了一大圈,最後還是要回到□□。

劉楠重新回到了生活的原點,但她的心裏多了一份不甘與期待,也越來越浮躁。

後來,梁家強一再像他們炫耀外面世界的精彩,讓劉楠對他心生崇拜感,他也就毫不掩飾的流露出對她的喜愛之情,她也表示出可以相處看看的意思。

相處時間久了,兩家強很快就暴露了。他僅僅去過外面幾次,並不是來去自如,只是把所見所聞分成了很多次說給他們聽,次次都像剛剛去過,次次都說的鮮活逼真,讓劉楠天真的認為他可以帶自己走。

劉楠也很現實,也或者根本就沒喜歡過梁家強,在他失去利用價值之後,總是對他很冷淡,過去總是一張巴結的臉,仰望着,現在改成了一張撲克臉,看都不看你。

02

說起關於王迪的事,就剩下他偷偷對粱以夢表明了心意后,又迅速消失這件事了。

在內心複雜的情況下參加中考的粱以夢,毫無意外的考砸了。得知結果后,粱以夢哭了很久,接着被媽媽帶去學校,班主任也是搖頭嘆息,「分數距往年的分數線差太多了,想上本校太難了。」

李淑芬又趕緊問,「那還有沒其他辦法了?」

「其實,如果分數差的少一些,稍微交點贊助費還是可以的,但這分數差的太多了,我也沒有辦法了。」

李淑芬還是覺得有希望,她不敢放棄任何可能,畢竟每一種可能都有決定着粱以夢的未來,「那分數差的多的學生多交一些錢可以嗎?」

班主任想了想,「這個我也不清楚,只能是給你問問。」

沒有更好的辦法,她們只能回家等消息,時間一天天過去,電話還是沒有來。李淑芬坐不住了,可粱建國一點也不着急,每天還很悠閑的去找別人下棋,似乎家裏發生了什麼事都不關他的事,任何人都不在他的心裏。

李淑芬已經徹底失望,不再期待這個男人能有任何改變,不再渴望他的家庭能夠帶給她怎樣的溫暖,難道半輩子的等待還不夠嗎?

她想着應該去家裏給班主任送點禮,興許能夠□□作用,就跑去問有經驗的人。人家說送貴了沒必要,送便宜了恐怕事難辦成。

那些中檔的禮品對於那樣的一個普通家庭來說已經是天價了。家裏的錢真的已經不多了,還要支付昂貴的藥費,想要擠出一點錢來真的很難。

正好當時工廠效益特別好,工人有私活可以接,不過有些工人覺得太累又給不了幾個錢,沒有幾個人願意干,李淑芬就攔下了這個活,中午休息的時候干,晚上回家了繼續干。

粱以夢看在眼裏,心裏十分難過,就想動手幫着做點什麼。剛開始她手很笨,母親做出三個,她才將將做出一個,後來熟能生巧,雖然還是沒有母親做的快且好,但已經順手多了。

通常做這些工作時,她總會走神,總會想早知今日是這樣,當初是不是應該努力學習,自己一個人的墮怠不只是自己一個人的災難,還有可能是別人的負累。

「啊。」她疼了一下,忽然回過神,看見自己的手指被鋒利的紙邊拉出了一條鮮紅的口子,血慢慢的流出來。她在心裏對自己說,記住今天的痛,以後不要犯同樣的錯。

幾日之後,她們已經做出了很多成品,可單位之前接收了一批,聲稱質量不過關,讓部分員工將剩下的產品自行消化。

這無疑是驚天噩耗。

因為,當初工廠是把這些原材料按照一定的價格賣個這些工人,等他們做出了成品,工廠再出錢買回去,所以如果工廠不回購了,這些已經做成或還沒做成的產品,就統統砸在自己手裏了。

有些工人已經看出是工廠里有人再搞鬼,但此人職務很高,要想繼續在他手底下做事,也只好忍氣吞聲,打斷了門牙合了血咽進肚子裏。

屋漏偏逢連夜雨。

家裏已經不能再出現金錢的豁口了,李淑芬不能讓這個家垮掉,她告訴自己,一定要把錢賺回來。然後,她就把生病的楊白菊鎖在家裏,帶着丈夫和女兒在街邊擺起了地攤。

那段時間,粱以夢習慣看別人的鞋,各種各樣的鞋子,是怎樣打的結。她的骨子裏有着一股傲勁,但又不得不在現實面前低頭,她始終堅信,我跪在地上賣東西,仰著頭看你,並不代表我低人一等。

梁建國雖然來了,但卻搬了一把小凳子,坐在很靠後的位置,堂堂男子漢彎曲著自己的腰身,把自己藏在老婆和孩子的背後,偶爾回頭看一眼,就趕緊轉回頭去。

李淑芬叫了他兩次,她都答應着,但屁股就像是粘在了凳子上,就是紋絲不動。她有點氣急,多年來擠壓的怒火全都壓制不住的釋放出來,「你一個一事無成的男人要什麼面子,你坐在這裏要你的面子,咱們一家子就能吃飽穿暖了嗎?能嗎?」

「叔叔,你買一個吧,真的很好,不然我把我編的手鏈一起送給你,好不好?」

就在李淑芬斥責面前那個懦弱的男人時,她聽到了自己的女兒正在竭盡所能的向別人推薦自己的產品,轉過頭去看,她一手舉著產品一手舉着手鏈,「叔叔,買一個看看吧。」

那是一個拿着公文包,把頭髮梳得一絲不亂的男人,他看着粱以夢露出了歉意的笑容,那笑容里也有憐憫的成分,「小姑娘,這個東西我真的不需要啊,沒關係,你一定會遇到真正的買主的。」

說完,他就走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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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山水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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