撥開雲霧見青天

撥開雲霧見青天

托勒是一軍主帥,若是能輕而易舉把他的眼罩取下來,那取他項上首級也非難事,可現在他的頭還好好的長在那,說明這個要求很有難度。

不過要是做到了,造成的效果可比殺了托勒還大。

宋臚摩拳擦掌,拉了一群手下連同李昭沒日沒夜的商量起來。

在這段時間內,戰場局勢發生了根本的變化,以前中原對突厥,是大範圍守,小範圍攻。如今卻是突厥不再野心勃勃的試圖攻城略地,他們把主要的精力用在了守城上,而中原成了攻擊一方。

蓋因突厥已露出疲態,但凡明白點的人都能猜到這一點。這場戰爭,突厥出動百萬雄師,還用了傷身體的秘葯,本就是孤注一擲。打一開始就想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下中原,可惜中原表現的比他們想像中更頑強,讓這場仗變成了拉鋸戰,後勤和兵力的問題一一暴露。

他們付出了那麼大的代價,若是一無所獲灰溜溜的回去,恐怕國內就能炸了天。所以他們傾盡全力的要守住一些城池,一來可以對國內交代,二來中原富饒,能更好的休養生息,為日後的復仇做準備。

五國要做的就是趁此良機斬草除根,然而卻有那麼一些人開始互相推諉起來。第一個便是魯國,以自己邊境壓力巨大為由,拒絕出兵聯合攻打突厥。

而北齊很爽快的派了十萬大軍過去支援,也就是說燕地內,除了魯國,四國都在。

這個消息一傳出去,不止四國連魯國國內自己就炸了。加上之前,李湛失蹤拜他們所賜,這本就不是秘密,如今人人都知道魯國背信棄義坑害盟友。

在這國難當頭之際暗算友軍,不論怎麼看都是不仁義的,且還不肯共同抗敵。魯國是把五國盟約當屁放了吧,魯國君臣從上到下被罵了個遍。

這些反應,魯王馬譯做之前就有心裏準備,雖然反應比他印象中更劇烈。

他願意被罵嗎?當然不願意,可他有自己的考量在裏面。北齊國力強盛,等打退了突厥,中原還不是他們的囊中之物。為了不替他人做嫁衣,馬譯他自然要做一些事情。北齊最大的不安定因素是什麼,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裏,李徽只有李湛這麼一個兒子可以繼承家業,所以他寧願背負天下罵名暗算李湛。

殺了李湛讓北齊內亂和被世人罵一罵,馬譯選擇的是前者,史書是由勝利者書寫的,名聲可以以後挽回。他不是那些士大夫,死要面子活受罪,他要的是實實在在的利益。

對着朝內重臣,馬譯就是這麼解釋的,還真有那麼一些人被他說服了。

氣得一些文臣武將要瘋了,暗罵泥腿子就是泥腿子,你以為是小朋友過家家嗎?想反悔就反悔啊!人無信則不立!一個國家將出爾反爾不以為恥,為了利益不擇手段的風氣必將自上而下傳播,到時候整個國家都完了。

想起外人如何評價魯國朝廷,這群人臉上就火辣辣的疼。

跟着這麼一個目光短淺,自私自利,不守信義的皇帝,真是作孽哦!

就在這個檔口,李湛出現了,活的!

什麼叫偷雞不成蝕把米,這就是!

魯國都有不少人幸災樂禍,馬譯的臉色就不用提了。

李昭快要樂瘋了,李湛出現在百裏外的另一座城市,她趕緊駕馬趕過去。宋臚要坐鎮守城,只能急的在原地干跺腳,樂得給所有將士加餐,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打了打勝仗。

看着虛弱但是四角俱全的李湛,李昭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掐了自己一把,疼得抽了一口涼氣,真的!時隔八個月,李湛終於回來了。

李湛看着妹妹眼眶中凝聚出水汽,笑,「我回來了!」

李昭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斜刺里遞過來一塊手帕,李昭抬眼一看,映入眼帘的是被日晒雨淋的又黑了一圈的宋朔。接過帕子,李昭不好意思的擦了擦眼淚,又忙道,「你們有沒有受傷?讓郎中來看過了嗎。」

躺在榻上的李湛道,「我這是舊傷,養養就成,半路遇上突厥一股騎兵,阿朔為護我倒是受了不少傷,已經讓郎中處理過,還好都是輕傷。」

「分內之事!」宋朔乾巴巴道。

李昭看了看宋朔,想說謝謝又覺生分,再想起這陣子糟心事,略有點心虛!遂不自在咽了咽唾沫,「辛苦你了,你既然受了傷,就去好好休息吧。」

宋朔看她一眼,眼神有點怨念。

被這一眼看的,李昭更心虛了,當即轉移話題問李湛,「大哥,你這大半年去哪兒了?」

李湛通過屬下和宋朔的口述,差不多吧事情來龍去脈了解了個透,有很多話要和李昭說。不過也識趣,沒當着宋朔的面開口,將自己的經歷言簡意賅的說了。

「前面的你也知道我就不說了,避入沙漠后,我們遇上了沙塵暴,我身邊只剩下了一個齊樂,我自己也受了重傷。屋漏偏逢連夜雨,又遇上突厥追兵,齊樂為護我遇難,我僥倖逃脫,被一牧戶所救,受傷太重,我沒法一個人離開且那會兒正是沙暴期,我就在那兒養傷。養的差不多了就離開在半路遇上了阿朔。」

過程乏善可陳,然李昭知道必定不會這麼平淡,李湛氣質迥異,突厥大規模搜捕,難道那牧戶不會懷疑。再看李湛都快瘦脫形了,這大半年吃得苦必然不少。

只李湛這麼說了,李昭便也不追問,只說,「那我們得好好謝謝那牧戶一家。」

「我已經派人帶着謝禮過去,要是他們願意,可以把他們接到中原來定居。」

忽的李昭心裏響起了警報,「那家不會那麼巧,剛好有一個正值花期的女兒吧!」美救英雄,以身相許,千萬別再撒狗血了。

李湛失笑,「你又胡思亂想什麼!」

李昭哼唧了兩聲,「這幾個月大嫂可不容易,擔心的茶飯不思,人都病了好幾回,她在家裏擔心的要命,你卻在外面溫香軟玉,還有沒有天理了。」

「在你眼裏我是這樣的人么?」李湛無奈。

「在我眼裏大哥一直是最好的夫君最好的父親,」李昭老成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可一定要保持下去,別讓我失望啊!」

「沒大沒小!」見她如今精神氣和剛見面時迥然不同,李湛有點心疼,他失蹤這段日子,阿昭壓力太大,她把自己整個人都綳得緊緊的,還出了那種事,李湛隱晦的看一眼宋朔,示意他出去,否則他怎麼問。

回來得一路,向來沉默寡言的宋朔可沒少『求救』,中心就是——阿昭為了別人不要我!這樣的宋朔讓李湛哭笑不得,李湛向他解釋李昭的苦衷,世俗禮教是他們無法逾越的鴻溝,但是這對宋朔而言只是小水溝,只怪兩人生長環境不同。

站在李昭背後的宋朔,猶豫了一會兒,心情複雜的離開。

他一走,李昭的肩膀就垮下來,拉了把胡床坐下,「大哥是要問我和阿朔的事情?」

「阿朔很難過,他很喜歡你。你也很喜歡他,否則不會放出那種流言來。」李湛何等人,豈會不明白,所謂中毒不過是清洗內部和安定人心的方法。

李湛既感動妹妹的心意又覺得對不起她,要不是因為他,李昭何至於此。

「這樣放棄,你甘心嗎」李湛問,「我已經回來了,只要你能過了自己心裏那關,家裏那邊你別擔心,我來處理。」

李昭愣了一下,不敢置信的看着李湛,表情有點傻。,

李湛伸手揉揉她的腦袋,好像她還是那個六七歲的小姑娘,「我在鬼門關前走了一回明白一個道理,人生苦短,及時行樂。」

李昭覺得鼻子有點塞,眨了眨眼竭力忍住了淚意,想笑,於是順從心意笑起來。

李湛忍不住也笑起來。

「大哥你真好!」李昭握住李湛的手認真道,她知道李湛做出這個離經叛道的決定,內心一定很煎熬,這是在違背了他們的三觀。

李湛笑了笑,問她,「所以你有決定了嗎?」

「我發現了一個轉機,雖然還沒確定,但是差不多有七成的把握。」

李湛挑了挑眉。

李昭便把托勒的事情說了。

李湛沉吟了一會兒,問,「你還和誰說過對他身世的懷疑?」

「大哥是第一個,要是真的,就是我們家的一大丑聞,我怎麼敢隨便告訴別人,就是宋臚表哥那兒我都沒說。」

李湛點頭肯定她的謹慎,「小心無大錯,你去把宋朔找來,我有事和他商量。」見李昭沒動,看出她的怯意,道,「和他說明白了,早點讓他知道也讓他早點安心!」

李昭摸了摸鼻子,「還是等確定再說吧,萬一又是空歡喜。」

李湛上下打量了她一回,「你這是不好意思告訴他這可能是個大烏龍,他白傷心了一場!」

「……」李昭捏著裙邊,過了會兒才小小聲道,「有點。」

李湛見過李昭很多面,強勢的、凌人的、鋒利的、溫柔的、乖巧的……唯獨這種小嬌羞的模樣,真是見所未見,第一反應是我這妹妹是真的要被叼走了。

突然有點兒不想見宋朔了!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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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榮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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