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五章黑金剛

「誰知道呢，我們靜觀其變不就知道了嗎？能招來這麼多的惡靈，看來這聖水的確是個好東西，能夠讓這麼多貪婪的惡靈都想得到，只是，他們難道不知道，沒有什麼是可以不勞而獲的嗎？不知道這山頂之巔，將是最危險的地方嗎？」喬天恩實在想不明白這些惡靈居然也這麼瘋狂地加入進來。

「貪婪，不光是人類才有，惡鬼和怨靈們也有。」河塗淡淡地拋出一句。

我們接着等到了天黑，其實在這個地方，我對於天明天黑是沒有什麼過多的概念的，反正四下里都是這種暗沉的光線，好像二十四小時也沒有特別明顯的變化，但是河塗不一樣，河塗在這種暗沉的世界裏生活了幾百乃至上千年，他早已經習慣了，並且能夠清楚地辯別所謂的白天和黑夜的區別來。

「晚上的情況會更複雜一些，而且出沒的惡鬼怨靈也更多，晚上你們都精神點，切不可大意！」他不得不事先提醒道。

當然，在這個我們並不熟悉的地盤，我們自己是絕不可能主動先去挑起其他的是非的，我們的目的很簡單，只為救明天而來，另外還要惡懲一下那個大壞蛋。

後來據河塗說到了半夜，他終於發現了更加異常的情況，才跑過來叫醒我們。

「快，那個大壞蛋應該是快要出現了！」他十分的激動地說道。

我一個激靈，立即爬了起來，李大爺和師傅也很快驚醒。

我們全部出了山洞，然後躲在了山石的後面。

只見山石的外面，從山上正上來一大批的惡鬼，這一次之所以稱他們為惡鬼，是因為他們都是像人一樣用腳走路的，與之前飄蕩的惡靈完全不一樣。浩浩蕩蕩的一行大隊伍，從山腰正往山頂而來。不光是我們發現了他們行蹤，而且這山頂潛伏的其他惡鬼怨靈也都發現。

當然，也有惡鬼怨靈發現了我們的存在，沒辦法，我雖然披着黑袍勉強可以遮擋一下身上的活人氣息，但是師傅和李大爺卻完全不行，那些惡鬼怨靈因為隔得近很快就捕捉到了他們身上活人的氣息，朝着他們撲過來。

結果，喬天恩護着他們，一個巴掌拍過去，直接拍走了那些惡鬼怨靈，原來他們都是低一等的存在，根本沒有多少攻擊力，但是如果遇到的只是普通的沒有任何還擊力的人類，那又另當別類。

「屑小之輩，爾等再敢來，絕不輕饒你們！」喬天恩一聲喝呼，還是起了點兒作用的。

那一行浩浩蕩蕩的隊伍，搖搖晃晃地來到了山頂之巔。

到了近前，我們才發現，那行隊伍的中間，居然還有一頂寬大的黑色轎子，那頂黑色轎子的四周，都有黑色的帘子擋得嚴嚴實實的，所以從外面完全看不清裏面坐着的是誰，而且這種大型的轎子，裏面可容納的，可不少。

那些抬轎的像是轎夫，也個個都著黑衣黑褲，一身麻利的打扮，只是也是些惡鬼。

「主子威武！主子威武！」

他們一邊上山，嘴裏還一邊大聲呼喊著『主子威武』。

「這什麼來着？看着架勢不小啊，有點兒像是古代的王爺出巡呢，這麼多的隨從，這麼大的一頂轎子，這不是浪費嗎？不過就是來取個聖水而已，帶這麼多手下是來為自己壯膽的嗎？」我十分不解。

「噓！小聲點！」河塗忽然叫我禁聲。

我頗有些不太服氣，怎麼，這麼大的隊伍這麼大的聲勢，還不允許我來評判一兩句么？

等到正中間的那頂轎子走過去之後，河塗這才開始解釋，「你們知道剛剛過去的這個傢伙，為什麼這麼大的派頭嗎？」

我一句話回過去，「我們怎麼可能知道？他可是你的同類呢，你應該是清楚的吧！」

河塗這才說實話，「也是剛剛我才認出來的，他是黑水寨的寨主，人稱黑金剛，他寨子上手下的兄弟，也就是你們看見的這些惡鬼，數量可不小，不要小瞧了他的勢力，另外他黑水寨裏面，還有很多的產業，比我那巫山寨可大多了，我和人家比起來，那簡直就不是一個層次上的。」

河塗這算是在這個叫黑金剛的面前，自謙還是自卑了呢。

「他這麼牛逼嗎？那怎麼還來這裏取聖水？在我看來，能這麼牛逼哄哄的人，就不要跑來和我們這些沒見識的，搶什麼聖水，還有，排場大又能怎樣，手底下的兄弟多又能怎樣？這並不能說明什麼，在我看來，也許是因為他極度的不安，沒有充足的安全感，所以這才用大的排場來尋求一種自我安全感的意識呢，這兄弟嘛，數量不在多，而在於關鍵的時刻里，能有人拉你一把，或者是救你於水深火熱之中，關係要夠好，對吧？」我卻有些看不起這個黑金剛這麼大的架勢。

不取聖水，又不是什麼得意的大事，別人都是偷偷摸摸地來，他們倒好，這麼高調，生怕別的惡鬼怨靈不知道？

總之，這種心態，我不能理解，也無法理解。

「對呀，他幾乎要什麼，都可以擁有什麼，為什麼也想得到這聖水？」喬天恩也和我一樣，有些瞧不起這樣的。

「怎麼說呢，這聖水是好東西，自然個個都想要，惡鬼也有貪婪之心，和人一樣，永遠也不會感到知足，好啦，走，我們過去瞧瞧，不過要小心！」

河塗率先走了出去，原來黑水寨浩浩蕩蕩的隊伍，已經全都上了山巔之上。

說來奇怪，這麼大的隊伍，到了山頂之巔之後，居然只留下了很小的一部分小鬼，然後剩下的都悉數自己消失了蹤影，或者說自己遁了起來。

要是他們全部都在的話，這麼大的隊伍，只怕這裏會變得更加混亂一團。

也算他們自己識趣，還知道自發地減少一部分。

那頂寬大的黑色轎子仍然還停在山頂之巔，靠近神壇的地方，這時只見一邊的轎簾被一個小鬼從外面掀了開來，然後在眾多小鬼和怨靈的注視之下，從寬大的黑色轎子裏突然走出一個身着黑袍的高大男人，那個高大的男人，頭戴一頂大大的黑色寬帽沿的那種帽子，所以我看不到他的面容和五官，直覺他應該是個厲害的角色。

「主人請！」這黑金剛身邊的小鬼隨從也是畢恭畢敬的，態度相當的好。

然後只見那個黑金剛抬步走出了轎子，站在了神壇的前面，看似目光灼灼。

「一切都準備好了嗎？」

雖然隔得較遠，可我還是依晰聽見了他清冷的聲線。

底下的小鬼見狀，趕緊點頭，「主人，一切已經準備就緒。」

這個黑金剛好像揮了下手，這時，下面的小鬼又掀起了車簾的另外一邊，車簾一掀，裏面現出一個身形佝僂的老人，哦不，是老鬼。

那個老鬼看着身形有些佝僂，因而個頭看起來並不高。

「把他帶到神壇前面來！」黑金剛冷蕭地站在原地，只是冷冷地發號施令，他就像個高高在上的地獄世界裏的主子。

再然後，那個身形佝僂的老者，就被黑金剛的小鬼推著推到了神壇前面來。

我們不動聲色地往前移動，也漸漸地靠近了神壇，因為到了神壇這裏，肯定接下來就有『好戲』看了，當然，那時的我們，只是單純的好奇，以及看熱鬧而已。

「你快去為我們主子取到這幽冥之火中的神水，這樣的話，我們主子尚且可以饒你一命，不然的話，哼，我們主子的本領和能耐，你是親自見識過的！」那小鬼好像湊近那個老者的耳邊，故意惡狠狠地威脅道。

因為我能看懂一些唇語，所以雖然隔了些距離，但好在還能依晰辯認出這個小鬼的話。

「我若不去，又怎樣？你們的頭能耐我何？能強行讓我去做我不願意乾的事情么？」那佝僂的老者看着有些不太服氣，不願意聽從這個小鬼的指令。

小鬼看上去也有些火了，「你給我聽着，現在我們主子是給你機會，你若是不好好表現的話，你是不是想灰飛煙滅？在這裏，你若是想灰飛煙滅的話，簡直就是分分鐘的事情！」

遠遠地，我看見那個佝僂的老者，突然詭異的笑了起來，居然毫無畏懼。

「灰飛煙滅么？哈哈，小爺真的還不知道灰飛煙滅是什麼滋味呢？」

我從他的唇形辯出，他的確是自稱『小爺』，可是他都一大把年紀，怎麼還敢自稱『小爺』，這個發現着實讓我覺得奇怪。

還有，為什麼他囂張起來的樣子，那麼的熟悉呢？

「笑什麼笑？」那隻小鬼幾乎有些氣急敗壞，可顯然又拿這個老者沒有絲毫的辦法。

此時，只聽黑金剛不耐煩地揮手道，「他既然不願意下去為本寨主取神水，那麼，你就抓着他的手，和他一起下去，等取了神水上來，我好好地慰勞你！」

只見那隻小鬼一下子愣在了那裏，好半天這才反應過來，驚恐又害怕。

「主子，這……這使不得……這幽冥之火，會把小的魂魄燒得灰飛煙滅的！那小的，就會從此消失於無形！這使不得啊！」那隻小鬼顯然是個膽小的，並不願意去。

「你不去？」只見黑金剛冷冷反問，慢悠悠地又從嘴裏吐出一句，「本寨主記得你的兄弟，好像也在本寨主手下混吧，要不，把他換過來，換他去為本寨主取神水？這是件能立功的好事，你還推三阻四的，你不想為本寨主立功嗎？對本寨主不忠心么？」

黑金剛幾句冷冷的反問，嚇得那隻小鬼抖抖索索地站在那裏，走也不是，拒絕也自然不行，當下十分為難。

「去還是不去？」黑金剛又是一句厲聲斥問。

這回，那小鬼嚇得更是連頭也不敢抬，良久，這才似乎咬牙答應，「回主人，小的去，小的這就去！」

作勢，那隻小鬼就來抓那個老鬼，那個佝僂的老鬼。

「走，去為我們寨主取神水，如果不能取到神水，你就等著灰飛煙滅吧！」

或許是惡向膽邊生，那隻小鬼自知難逃跳入幽冥之火的惡運，索性就緊緊地抓住那個佝僂的老者的手，推著那名老鬼一起跳了下去。

熊熊的幽冥之火燃燒起來，從裏面傳來焦糊的味道，也不知道是燒着了什麼。

這股焦糊的味道，聞起來有些令人作嘔，因為它讓我想起了那場可怕的火刑。

這個小鬼和老鬼這麼跳下去，肯定是有去無回，就算勉強能回來，恐怕不一會兒，也只落得個灰飛煙滅的下場。

「啊！」幽冥之火中，傳來小鬼的慘叫聲。

這燒的可不是皮肉之軀，而是小鬼的魂魄。

「這也太狠心了一點吧，居然叫自己手下的小鬼去送死？這不明擺着就是叫這小鬼去灰飛煙滅么？幸而我們當初沒有跟着這樣狠心絕情的主子！」開始有惡靈小聲地議論起來。

「可不是嗎？這神水哪裏有這麼容易就可以取得到的，真要這麼容易，我們也不會等在這裏等了這麼久，也只敢觀望，不敢輕易嘗試！」

黑金剛的黑臉，變了幾變，仔細地盯着下面的動靜。

幽冥之火還在熊熊燃燒着，先前跳下的那個小鬼慘叫一聲之後，似乎就沒了別的反應。到底是已經灰飛煙滅了，還是在下面取神水？

恐怕好奇的，不止我一人。

『啪』的一下，就在大家的好奇之中，從幽冥之火中冒出兩個火影，一高一矮，形成頗為鮮明的對比，不用說，高的那一個自然是黑金剛身邊的小鬼，至於矮的這一個，應該就是那個佝僂的老鬼。

兩個鬼身上都已經著了火，他們開始在地上不停地跳起來，試圖想要讓自己身上的火滅掉。

在一片混亂里，只見那個較矮一點的身影，忽然就朝着黑金剛站的方向猝不及防地沖了過去，速度又快又狠，簡直令眾鬼詐舌。

黑金剛自己大概也絕沒有料到，這個老鬼居然還有這麼一出后招。

他想退開，已經來不及，但這幽冥之火一旦沾上的話，後果不堪設想，他可不願意沾染這幽冥之火。

說時遲那時快，他不能自己避開，便只好拉了自己右邊的一個小鬼，讓這個無辜的小鬼，擋在了自己的面前。

因而，那個冒着火的老鬼衝過來的時候，便撞上了那個無辜的小鬼，這幽冥之火一傳遞，那個無辜的小鬼，也被燒了起來。

「啊」又是一聲慘叫，之前跳入幽冥之火中的那個小鬼，痛呼一聲，然後在地上打了個滾，一下子消失於無形，什麼也沒留下。

在場的惡鬼怨靈們都清楚，這個小鬼是灰飛煙滅徹底消失了。

沒多久，後面那個被撞的小鬼，也灰飛煙滅。

但是奇怪的是，那隻老鬼，他卻沒有。

他最後只是軟軟地倒下了地，像是死過去一樣。

「奇怪，他不是鬼？他居然不會灰飛煙滅？」圍觀的惡鬼怨靈們又開始議論起來。

我也暗自驚奇，這個老鬼怎麼回事呢？難道像他們說的那樣，他不是鬼嗎？是鬼的話，只要被幽冥之火燒了，就該灰飛煙滅的。

「把這個老傢伙給本寨主丟上轎子！」黑金剛顯然對眼下的情況不是很滿意，惡狠狠地傳令。

又有一個小鬼戰戰兢兢地跑過來，然後拖起了地上沒有任何反應的老鬼，將這個老鬼丟上了之前的黑色大轎子裏。

「走，回去！」黑金剛自己也滿臉怒容重新回了轎子裏。

一切來得如此之快，好像結束得也很快，我還沒有反應過來，並沒有覺得這中間有什麼不對勁時，河塗早已經輕輕地推了我一下。

但是這一推，我沒有任何的防備，然後就順着推力一下子躥了出去，好巧不巧的，我衝出去的時候，正好擋住了人家那些小鬼抬轎子的隊伍。

「找死，快閃一邊兒去！別擋我們主子的路！」這些抬轎的小鬼很不客氣。

我本來想立即退回去的，多一事，畢竟不如少一事，我沒忘記自己來這裏的目的，是來尋找明天的，不是來打架滋事的。

但是怪事又接着發生了，不等我把邁出來的腳退回去，河塗卻已經站了出來。

「喲，這不是黑寨主嗎？」他居然笑着同那個黑金剛打招呼。

我不知道河塗這個時候玩的是哪一出，但是，我很確信，他之所以會這麼做，一定是有他自己試探的目的，只是不知道他想試探黑金剛哪一點？

那個黑金剛在轎子裏，緩緩地抬起了轎簾，因為他聽見了有人在叫自己，那麼無疑應該是認識自己的同類。

然後，帘子一挑開，黑金剛第一眼卻看見了我，然後我敏銳地發現，他在看見我的時候，眼神轉了轉，有些不太自然，然後虛虛地避過了我，看向我身後的河塗。

「居然是你？你不是應該在你的巫山寨嗎？怎麼會跑到這冰山來了？你也是沖着神水來的？」事實上，他那種不太自然的目光，在看見河塗的時候，也微微閃了一下，但是他的定力非常高，情緒的波動和變化，非常的細微，幾乎不易察覺。

「我在這邊四處轉悠！黑寨主也是為神水而來么？」河塗不動聲色地詢問。

那黑金剛不自然地笑了笑，那笑一看就感覺很假，「可不是嗎？大老遠的跑到這裏來，恐怕都是為了神水而來的吧，不然的話，誰會沒事跑這麼遠？」他也沒有避諱自己的目的。

就在這時，我看見了被扔在轎子裏的那個老鬼的腳，準確地說，這個老鬼的腳上，居然套著一雙嶄新的新鞋。

老鬼腳上穿新鞋，這有什麼奇怪的，誰還沒有一雙新鞋呢？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個老鬼身形佝僂，身上的衣衫也很破舊，給我一種全身髒兮兮的感覺，但是這新鞋子卻很乾凈，這不奇怪嗎？

看着這一個小細節，我總覺得哪裏似乎不對勁，但具體哪裏不對勁，怎麼不對勁，我一時又想不起來。

「你也看見了，這取神水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所以，我這不失敗了，你有閑心，你就留在這裏繼續閑逛吧，我要先行離開！」黑金剛不願意再在這裏久呆下去，已經有了離開之意。

河塗裝模作樣的辭行一番，然後轎子和隊伍又緩緩地重新出發。

直到隊伍已經快要在我的眼前消失，我還在喃喃地念著『新鞋新鞋』，感覺自己腦子裏想的東西，就只差一點點，就可以破解出來。

「你一直碎碎念什麼呢？什麼新鞋不新鞋的？」喬天恩見我有些奇怪，不免擔心。

「喬天恩，我看見之前那個身形佝僂的老鬼，他的鞋上穿了一雙新鞋，可看他全身破破爛爛的，腳上的這雙新鞋卻是一點也不搭調，格格不入，你不覺得有些怪異嗎？」我向喬天恩說出自己的疑惑。

「一雙新鞋而已，這有什麼可奇怪的。」喬天恩沒有把這當一回事，「可能是你想太多，最近這陣子是不是過於緊張了？」

我急忙搖頭，「不，我不是想太多，我的直覺告訴我，這中間一定有什麼，只是我現在還沒有想明白而已。」我的直覺向來很準的，對此我很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