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下)

第二十五章(下)

「怎麼了?很吃驚啊?」嘴唇輕輕一觸之後,姜薇鬆開手,往後退了一步,目光中全是捉狹的笑意,「看來你也很純情嘛!」

「對了,你是從國外回來的,這種禮節很正常!」我呵呵乾笑了兩聲,鼻端依然縈繞着她身上香水的味道,腦子也還沒有從剛才的驚訝中恢復過來,半天才能說出話,「不過你既然連舞會都不參加了,一路跟來救了我們,應該不會只是為了和我打招呼吧?」

「為什麼不是?」姜薇背着手往旁邊走了兩步,來到寡婦珍身邊,側着頭看了她一會兒,隨即又轉過頭來笑嘻嘻的盯着我,「我在舞會上第一眼看見你時就對你感興趣了,明明只是個普通人,可身上中了窮鬼的詛咒居然還能若無其事,甚至還可以利用這個詛咒去整別人,我活了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看見這種人。你比那個舞會有趣得多了,當然是找到你比較重要。」

「過獎了,其實我只是神經比較大條而已。」身體還是不能動彈,我又摸不清她的話是真是假,只能哼哼哈哈的和她打馬虎眼,「再加上我本來就沒錢,窮啊窮啊就習慣了,我不會因此而驕傲的……」

「喂,你到底想幹什麼?」寡婦珍卻沒那麼好的心情,從剛才看到姜薇親我的那一刻開始她就一直沒說話,此刻聽到姜薇還在這裏東拉西扯,忍不住不滿的出聲詢問,「你該不會也想拿孟軻去換什麼東西吧?」

「一個被窮鬼詛咒過的人還能換什麼東西嗎?」姜薇也不生氣,還是圍着我轉來轉去,「除了禱杌那個笨蛋想用他換回窮鬼以外,其他人抓住他也只是白費米飯而已,甚至還要提防被他連累破財。」

「這倒是!」寡婦珍的聲音低了下來,「這一個多星期來,他已經摔破十幾個杯子了……」

「用不着這樣貶我吧?」雖然全都是事實,不過聽到她們這麼說我,還是有些不太舒服,「聽說窮鬼已經被抓走了,很快就要完蛋。那樣的話我就是最後一個被他詛咒過的人,絕版是很有收藏價值的……」

「都說你這傢伙很有趣了!」聽到我的話,姜薇捂著嘴笑得花枝亂顛,「看來放棄舞會追出來還是正確的。一回國就碰到這麼好玩的事,看來以後不會無聊了。」

「喂,不要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聽說國外的人一般都很以自己為中心,眼前這個女人就是最好的證明,「你應該也是個神吧?有點神的樣子好不好?」

「對啊!我是個屬神。」她面不改色,連姿勢都沒變一下,「那又怎麼樣?我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如果連這個也做不到,我還做神幹什麼?」

「有性格!」我讚歎一聲,隨即話風一轉,「不過你能不能先讓我們可以活動,這樣站着很累人的……」

「算了,不逗你們了。」姜薇的目光在我們身上掃了幾圈,最後落在寡婦珍身上,「剛才我聽很多人說起你,以後我們會是同行,見面的機會應該不少。今天就到這裏,我有空會來拜訪你們的,再見了。」

話音剛落,她的身影一晃,已經到了十幾米外的地方,漸漸的沒入黑暗中看不見了。同時我只覺得身上一松,一直束縛着我們的那股力量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因為站得太久,我的雙腳有些發麻,幾乎要支持不住身體。旁邊的寡婦珍比我的情況還糟糕,剛剛恢復活動的能力,便緩緩的向地上坐去。

「你怎麼樣?」還好離得很近,我一伸手就摟住了她的腰,扶着她站穩了身體,以免她被地上的碎石頭扎到,「剛才被砸到哪了?現在還痛不痛?」

「早就沒事了,就是腳有點麻。」寡婦珍上身披着的外套已經在剛才的跑動中掉了,晚禮服下擺也被自己撕爛,此刻看上去衣衫凌亂,楚楚可憐,抓着我的手也十分冰涼。聽到我的問話,低聲回答了一句,「倒是你的臉怎麼樣了?」

經她一提,我這才感覺到被禱杌打到的地方正火辣辣的生痛,剛才事情太多,一直沒有顧及,現在沒事了,卻痛得有些讓人難以忍受,不過我強撐著笑了笑,「沒事,挨了兩拳而已,平時被你打慣了,這點小事不算什麼。」

站了一會兒,我恢復了一點力氣,扶着她走到停車的地方。直到坐下以後,她的手還是牢牢的抓着我,皺着眉不知在想些什麼。

「喂,你說那個姜薇到底想幹什麼?」過了半晌,寡婦珍才抬起頭看着我,「她不會真的只是為了和你打個招呼才跑來的吧?」

「不清楚!」對於這件事,我也覺得有些奇怪,「或者有錢人……不,是有錢的神的思考方式和我們不大一樣。管她呢,反正她也從我們身上撈不到什麼好處,想鬧的話隨她鬧好了。只要我們不去理她,應該沒什麼大問題。」

「也只能這樣了。」寡婦珍點點頭,「我們先回去再說。不過,還有一件事。」

「什麼?」我呆了一下,隨即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是你剛才問我的那件事吧?哎,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說實話了……」

「這個以後再說!」她毫不猶豫的打斷了我的話,將俏臉湊到我面前,臉色古怪的盯着我的眼睛,讓人看不出在想什麼,嘴裏卻一字一頓說着讓我膽戰心驚的話,「我要問的是,剛才她親你的時候,你有什麼感覺?」

「她很有禮貌……」

只來得及吐出五個字,一陣幽香就傳進鼻中,寡婦珍的整個身體都壓到我身上。沒等我做出反應,她的手已經伸到我腦後,用力把我的頭拉了下來,四目相對中,一種又軟又濕的感覺從我嘴唇上傳來,在車內燈光的照耀下,她閉上了雙眼,雪白的臉頰上出現了醉人的紅暈,但從她嬌小的身體上傳來的,除了溫暖,還有着強烈的顫抖。

從我認識她到現在的三年多裏面,見過無數男人被她迷得傾家蕩產,可當她吻上我的嘴唇時,我才驚訝的發現,她幾乎完全沒有技巧,恐怕就算是現在的一個中學生,接吻的技術都會比她要好,與她在外面的赫赫威名大不相稱。不過短暫的驚訝之後,我很快迷失在她生澀卻激烈的熱吻之中,什麼也想不下去了。

迷迷糊糊中不知過了多少時間,寡婦珍終於放開了手,坐回了駕駛座上,胸口劇烈的起伏着,臉紅得像要滴出血來,看着我的眼神中帶着幾分得意,更多的卻是羞澀,身體還在微微的抖動着。不知是車內的燈光太暗,還是因為我熱血上涌以至目光不清,她的模樣看上去居然有些模糊,不過卻另增了一種如夢似幻的感覺,讓我無法移開目光。

「這個感覺又怎麼樣?」休息了一下,寡婦珍似笑非笑的輕聲問還在發獃的我。

「你也很有禮貌……」

***

「嘭、嘭、嘭……」

不知在黑暗中奔跑了多長的時間,心跳聲幾乎壓過了我的腳步聲,我甚至可以聽到它由遠處傳來的迴響。望着周圍黑漆漆一片的空間,我突然有種心力憔悴的感覺,只想張開嘴絕望的大叫,卻依然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熟悉的光點再次在前方出現,只不過這次沒有了前幾次那喋喋不休的話語聲,甚至連自己的腳步聲和心跳聲都全部消失了,這個空間已經變得絕對的寂靜,可這卻讓我更加的恐懼。用盡全部的力氣,想讓自己轉向另一個方向,但無論我怎麼掙扎,都只能看着那個光點在面前越來越大,而光點中那個人的臉也越來越清晰。

「當初是誰說要簡簡單單的過一輩子?說什麼找一份不好也不壞的工作,拿着份穩穩噹噹的薪水,然後娶老婆生孩子……」

一個女人聲嘶力竭的叫喊聲突然響起,彷彿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就在我即將跑到那個光點前面時,硬生生的拉住了我的身體,驅散了心中的恐懼感。

「葉珍!」

我從床上翻身坐起,伸手擦了擦頭上的冷汗,轉過頭看着身後的牆壁。夢裏的一切依稀還在眼前,但我心中已經不再像前幾次那麼驚慌,摸摸自己的嘴唇,我發現自己居然在笑。

晚上在山頂公園裏那一吻之後,寡婦珍就載着我開車回家。一路上她都沒有再說話,連每次我想開口時她都不肯理睬。就這樣在沉默中我們回到了她的別墅里,又在沉默中為我敷好臉上的傷之後,她一言不發的進了房間,這一晚上再也沒有出來過,弄得相柳姐妹倆一直纏着我追問發生了什麼事情,費了好大的工夫才把她們打發回去睡覺。而直到回到自己房裏以後,我依然還在回味山頂上的那一瞬間,連禱杌的事都被拋諸腦後,就這樣迷迷糊糊的想着她進入了夢鄉,跟着就又做了這個夢。

怔怔的發了會兒呆,我嘆了口氣,起身下了床,推開門走出房外,打算去為自己倒杯水,平復一下心情。自從大禹的事解決之後,我以為自己永遠都不會再做這個夢了,沒想到時隔不久,它又再次出現,想起夢裏寡婦珍的話,我不知現在的心情是傷感還是喜悅,或者,二者兼而有之。

我的房間就在寡婦珍卧室的旁邊,與相柳姐妹倆的房間門對門。現在應該是半夜時分,為了不吵醒她們,我輕輕的帶上門,躡手躡腳的朝樓下走,在經過寡婦珍房門的時候,卻不自覺的停了下來。猶豫了一下,我搖搖頭,繼續往前走去。

「膽小鬼!」

就在我走到樓梯口的時候,她房裏傳出來一聲低低的喝罵,當我愕然轉過身時,剛剛打開一條縫的房門又「砰」的一聲關上了。

「什麼事啊?珍姐。」相柳的聲音從另一間房裏傳出。

「沒事!一隻老鼠半夜裏把人吵醒,但不敢偷東西又跑回去了。」寡婦珍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生氣,「明天該去買點老鼠藥了。」

「老鼠只是口渴而已,用不着判死刑吧……」我喃喃自語,聲音小得自己都聽不見。

***

「主人,珍姐昨晚為什麼一晚上都沒睡覺?」眼睛看着坐在收銀台那邊發獃的寡婦珍,相繇趴在吧枱上小聲問我,「而且今天她也不大對勁哦!」

「小孩子別管那麼多事!」輕輕的敲了敲她的頭,我也有些心不在焉,腦子裏全是昨晚寡婦珍的模樣與表情,幸好今天到現在為止都沒有客人,不然恐怕又要做錯事了。

不知道寡婦珍是不是還在為昨晚的事生氣,今天一大早就把我們叫起來上班,完全不顧今天是聖誕節以及我臉上還有傷。可一到店裏她就坐在收銀台前不說話,獃獃的不知在想些什麼,別人叫她也不理睬,時間一長,連相繇這麼粗心大意的人都發覺不對了,偷偷的跑過來問我。

「但是一個客人都沒有,真的很無聊啊!」相柳也跑到我身邊,抓着我的胳膊撒嬌,「今天不是聖誕節嗎?主人你去和珍姐說說,乾脆我們出去玩算了。」

「我只是打工的,想出去玩自己去和老闆說。」我打了個呵欠,牽得臉上的傷口一陣**辣的疼痛,這才想起自己還有傷在身,「奇怪了,我只是被窮鬼詛咒而已,又不是犯太歲,為什麼會有血光之災呢?」

「說過了,可我們叫了珍姐幾聲,她都沒有反應。」姐妹倆一起撅起了嘴,目光卻已經飛到了外面的大街上。

因為聖誕節的緣故,今天街上來往的行人比往天多了好幾倍,即使是在我們這個平時不算熱鬧的商務區,行人路上都顯得有些擁擠,一對對年輕的男女偎依著從水吧門口經過,臉上蕩漾著的幸福神情讓別人的心情也跟着輕鬆起來。遠處商業街傳來各種各樣的叫賣聲和人群的鬨笑聲,就算隔着水吧的玻璃門也能聽得清清楚楚,連正在出神的寡婦珍也被吸引了,轉過頭有些茫然的盯着窗外,更別說一向愛熱鬧的相柳姐妹倆了。

「對了,主人!」見撒嬌沒有用處,相柳無奈的放棄了努力,轉而追問另一件她們感興趣的事情,「你臉上的傷是怎麼回事?昨晚你都沒有告訴我們,難道你騙人時被人發現,所以被人打?」

「胡說八道!」我憤憤的摸了摸臉上的傷處,這才想起禱杌的問題,「還不是被窮鬼那傢伙害的,讓我破財還不說,現在他被人抓了,他哥哥居然還想要我負責,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上輩子欠了他們一家人的?」

「被人抓了?」姐妹倆一聲驚呼,將還在發獃的寡婦珍都嚇了一跳,扭頭向這邊望過來,「窮鬼雖然沒什麼力量,但他是虛無之身,還擁有神力,想跑的話連我們都抓不住他,難道又有個大神出現了?」

「是不是大神我不知道,不過聽禱杌說是神荼抓走了窮鬼,還打算用他來喂虎。」看見寡婦珍朝這邊走過來,我有些心虛的低下頭,「所以禱杌打算抓住我,再用我去交換他弟弟。」

「原來是神荼大人!」姐妹倆鬆了口氣,神情變得有些興奮,「雖然我們沒有見過他,不過聽說他是後土大人的屬下,人也很古板,應該不會對主人有惡意。可惜他從來都是抓鬼不抓人,不然請他把那個禱杌一起抓走,主人就不用這麼擔心了。」

「那倒不用擔心,禱杌的力量不強,根本不是你們倆的對手!」寡婦珍也走近了吧枱里,站到我的旁邊,淡淡的瞟了我一眼,又將目光移開了,「只要你們中間有個人跟着他,應該不會有什麼事。」

「對啊!」相繇從吧枱前伸出手摟着我脖子,笑嘻嘻的扭了兩下,「主人以後都要帶着我哦,要是禱杌敢來,我就打得他連他媽媽都認不出他來。」

「這話誰教你的?」我和寡婦珍一起叫起來,一時間忘了我們之間的尷尬氣氛。

「電視上學的啊!」相繇睜大了眼睛,一臉無辜的望着我們,「不好聽嗎?那換成我代替月亮懲罰你行不行?」

「比古惑仔要好一點……」我們木然點頭,「算了,既然魍魎和窮鬼他們都見過你們,那個禱杌也應該知道你們在這裏,諒他也不敢再來抓我。」

正說話間,水吧的大門被人推開,一個穿着大衣,戴着線帽的男人走了進來,圍巾遮住了他的大半個臉孔,只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面。不過他沒有坐到位子上,而是停在了原地,目光向這邊不停掃視,好象在找什麼人的樣子。

「請問你要喝點什麼?」三個女人都懶得動,我只好自己迎上去,「請到這邊坐!」

「不用了!」聲音從圍巾後面發出,顯得有點嗡聲嗡氣,那個男人脫下手套,將圍巾拉了下來,「我是來找你的……喂,你去哪?」

「去拿攝象機,把過程拍下來,免得一會兒你媽媽認不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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