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第九十章

90|第九十章

(九)

聖誕節過後,劉可婷夫婦一同回國。劉可婷怎麼也沒想到,這兩個孩子的感情不僅沒有更進一步,反而還降至冰點,在一起的時候連眼神的交流都沒有。

劉可婷旁敲側擊地向愛德華詢問情況,愛德華什麼都不肯說,而她只能幹着急。她私下找過祝潼聊天,而後才知道,原來這臭小子拒絕了祝恬的表白。

這個結果讓劉可婷鬱悶得不行,祝潼對她說:「孩子們年紀還小,情情愛愛這碼事,他們懂什麼?」

劉可婷急匆匆地追問祝恬的情況,祝潼笑着說:「不用擔心她,這丫頭的心理承受能力特彆強,不會有事的。」

儘管如此,劉可婷還是很不高興:「愛德華這小子,真是氣死我了!他明明喜歡恬恬,為什麼就拒絕呢?」

祝潼點頭:「我看愛德華也是喜歡恬恬的。」

劉可婷更加着急了:「喜歡有什麼用呢?他拒絕恬恬,恬恬一定恨死他了!」

祝潼示意劉可婷稍安勿躁,她悄聲說:「你放心好了,我家恬恬沒有什麼優點,越挫越勇勉強算得上一個吧。」

劉可婷倒沒有祝潼那麼樂觀,離開之前,她邀請祝恬到鄉下玩幾天,順便把祝恬介紹給兩位老人家認識,可惜被祝恬婉拒。

近來祝恬跟都郭旭康混在一起,郭旭康正在一家市內有名的律師事務所實習,祝恬對他的工作非常感興趣,她經常早出晚歸,每晚都是郭旭康把她送回家的。

只是,在愛德華跟隨父母去看望外公外婆后,祝恬就沒有再跟郭旭康單獨約會過。

不知不覺,聖誕假期已經接近尾聲,祝恬在開學前兩天才趕回英國。一看見她,劉可婷就激動不已,她給了祝恬一個擁抱,當着丈夫和兒子的面說:「恬恬,我還以為你不會回來了。」

祝恬趴在劉可婷的肩頭,笑眯眯地說:「要是我半途而廢,我爸媽肯定不會放過我。」

愛德華什麼都沒有說,他幫祝恬把行李搬回房間,祝恬收拾行李時,他還倚在門邊,似乎沒有離開的意思。

行李箱裏的東西擠得滿滿當當的,祝恬恨耐心地將它們一件一件地收拾好,她背對着愛德華,由始至終都沒有跟他說話。

把衣服都掛到衣櫥后,祝恬又把幾條圍巾放到衣櫥最高層的架子上,這衣櫥有點高,祝恬正要踮起腳時,愛德華已經走了過來,默默地替她把圍巾放進去。

愛德華就站在她身後,抬手的時候,祝恬像被他擁進懷裏一樣。她沒有亂動,只要她一動,想必就會撞進他的胸膛。

放好圍巾后,愛德華的手仍然撐在衣櫥上,祝恬也站在原地,兩人的影子投在衣櫥壁間,曖昧地交疊在一起。

他們沉默著,祝恬垂着眼帘,好半晌才說:「謝謝啊。」

愛德華沒有應聲,也沒有任何動作。其實這段日子,每天他都在糟糕和非常糟糕中度過,尤其臨近開學,祝恬還沒有回來的消息,這讓他分外焦躁。這次祝恬回來英國並沒有通知他們接機,當她拉着行李箱出現的時候,他終於重重地鬆了一口氣。

不知道從何時開始,祝恬可以這樣輕易地左右他的情緒,這實在是大大地出乎了自己的意料。

這男人似乎站在自己身後發獃,祝恬等了又等,最後忍不住推了他一下:「讓開點,我還要收拾東西。」

聽見祝恬的聲音,愛德華才如夢初醒。他稍稍欠身,祝恬就迅速地走開,看着她專心地把瓶瓶罐罐放到梳妝台上,他欲言又止,最終只是沉默地走出了她的房間。

開學以後,祝恬的生活充實起來,除了忙學業以外,她還忙着接待郭旭康。

正值春節假期,郭旭康和幾個朋友就到倫敦旅遊。祝恬上完課就抽時間帶他們去遊玩,聽說他們想看搖滾樂隊的表演,祝恬還特地向費爾森打聽了一下。

費爾森問她:「跟誰去看呢?你這幾天都很晚才回家,認識了新朋友?」

祝恬回答:「我的朋友從中國到倫敦遊玩,最近我都陪他們四處走走。」

「哦?」費爾森說,「要不請他們到家裏玩吧,你的朋友就是我們的朋友,到時候辦個燒烤派對,你看怎樣?」

「不用了。」祝恬連忙擺手,費爾森和劉可婷向來熱情好客,她就是不想麻煩他們,因而才沒有把郭旭康到倫敦的消息說出來。

費爾森也明白祝恬的意思,他說:「恬恬,你別跟我們見外。就這樣說定了,在他們回國之前,你無論如何都幫我請他們來家裏一趟。你們中國人不是總說『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嗎?」

當時愛德華也在場,他正翻著雜誌,突然也搭了句話:「那就定後天吧。」

費爾森摸了摸嘴邊的鬍子,他略有所思地看了兒子一眼,繼而回答:「沒問題呢。」

祝恬把這事跟郭旭康和他的朋友提了一下,他們都很樂意上門拜訪費爾森一家。白天他們到郊外的酒庄挑了兩瓶上好的葡萄酒作見面禮,到了晚上,他們就跟祝恬一起去看搖滾樂隊的表演。

這支樂隊是費爾森向他們推薦的,現場的氣氛很棒,祝恬平時幾乎不聽搖滾樂,但那晚她卻喊得嗓子都沙啞了。

到家時已經很晚,大家應該已經睡下,玄關處亮着一盞為祝恬而留的燈。祝恬放輕動作,以免把其他人吵醒,正要彎腰換鞋,一道影子就從客廳飄了過來,嚇得她差點就尖叫出聲。

愛德華只穿着一件睡袍,前襟的位置沒拉好,露出小片胸膛。他逆着光,看清他的樣子后,祝恬摸著自己的胸口,低聲抱怨:「嚇死我了,這麼晚還不睡……」

「你也知道晚?」愛德華聲音冷淡地說。

祝恬重新彎腰換鞋,她不出聲,愛德華就繼續說:「你一個女孩子,這麼晚也不回家,一點安全意識都沒有。」

「我又不是一個人。」祝恬將換下來的鞋子放進鞋櫃,隨後轉頭看向他,「郭旭康會保護我的。」

說完,祝恬就提着包包,越過愛德華往樓上走了。

這晚祝恬睡得很好,翌日清晨,她早早就起床幫忙準備今晚的燒烤派對。她心情愉悅地哼著小調,劉可婷問她:「有什麼事這麼高興呀?」

愛德華恰好拿着盤子和餐具過來,祝恬就說:「費爾森叔叔給我們介紹的音樂會太贊了,昨晚我們玩得很開心!」

細細算來,劉可婷也有好些年沒見過郭旭康了,她回想了一下:「小康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沒想到會喜歡搖滾樂。」

「可不是!」祝恬說,「他以前還想學爵士鼓,可惜郭叔不讓,他就偷偷找我媽媽教他。」

劉可婷追問:「那你媽媽教了沒?」

祝恬回答:「當然有,我媽媽對他可好了,她老說要把我嫁給他!」

話音剛落,身後就傳來哐當一聲,她們回頭就看見愛德華將手裏的東西用力放下,而他那臉色似乎不太好看。

劉可婷看向兒子,她故意說:「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不舒服就回屋裏歇著吧,今晚就不要燒烤了。」

愛德華將手插-進外衣的口袋,他掃了祝恬一眼,什麼都沒說就走了。

傍晚時分,郭旭康就帶着幾個朋友過來了。劉可婷和費爾森很熱情地招待他們,燒烤的時候,郭旭康忍不住對祝恬說:「愛德華對你挺上心的,而他的爸媽真把你當成兒媳婦一樣。」

沒料到這個郭旭康語出驚人,祝恬正烤著的一雙雞翅膀,差點就掉進了烤爐:「我跟愛德華連男女朋友都不是,兒媳婦什麼的就更是天荒夜譚了。」

愛德華正跟其他人聊天,而費爾森和劉可婷則源源不斷地從屋裏端來食物。郭旭康往他們那方看了一眼,繼而對祝恬說:「外國人雖然熱情好客,但熱情到這種地步,肯定跟你脫不了關係的。算起來,我們肯定是沾了你的光。」

他們兩家一同吃飯那晚,祝恬跟着郭旭康到外面散步,郭旭康問她是不是感情出了問題,她起初支支吾吾的,最終還是把她和愛德華的事情一五一十交代清楚了。

當時她問他,愛德華是不是真的不喜歡自己,而郭旭康告訴她,喜歡不喜歡,不是愛德華嘴巴說了算,而是他的行動說了算。

祝恬似懂非懂。不久之前,她跟着愛德華一起去圖書館的自習室,那時候她一邊捧著莎士比亞的作品集,一邊抬眼偷看自己的意中人,她還記得書里寫道:愛比殺人重罪更難隱藏;愛情的黑夜有中午的陽光。靜心想來,她跟愛德華大概就是這個狀態了。

祝恬陷入沉思,一時間忘記了手中的雞翅膀。當她回過神來,雞翅膀的反面已經烤得黑乎乎,根本不能吃了。她哀嚎了一聲:「都怪你,無端端提這個幹嘛!」

郭旭康一點愧疚之心都沒有,還有意引誘她:「真香!」

祝恬眼巴巴地看着他,像小時候一樣跟他撒嬌:「分我一隻好不好?」

郭旭康爽快地將雞翅膀遞給她,她樂呵呵地伸手去拿,不料他卻迅速將手收回:「小恬恬,你也想得太美了吧!」

祝恬知道自己被耍了,追着郭旭康滿院子地跑。他們的嬉鬧聲雖然不大,但是仍然能清楚地傳進有心人的耳邊,譬如愛德華。

郭旭康腿長,祝恬總是追不上他。他們饒了院子跑了一圈又一圈,祝恬正要追上他的時候,衣領突然被人揪住了,尚未回頭,他就聽見愛德華的聲音:「跑什麼,這裏有烤爐也有刀叉,很危險的。」

這話是對着祝恬說的,但愛德華那略帶責備的目光卻隱隱地瞥向郭旭康那方,郭旭康虛咳了聲,隨後將手裏的雞翅膀遞給了祝恬:「不鬧了,給你吧。」

祝恬正要接過來,愛德華卻搶先奪過來:「這都涼了吧?」

郭旭康微微一笑,把雞翅膀交出去以後,他便默默地走開了。

祝恬將手伸過去:「給我。」

愛德華揮開她的手,眼見她沉下了臉,他便說:「過來,我幫你烤。」

在愛德華轉身的瞬間,祝恬的唇邊快速地閃過一抹得意的笑容。祝恬沒有跟上,他便重新折回去,半推半拉地將她帶到烤爐旁邊坐下。

劉可婷讓傭人準備了很多糕點和零食,因而大家對燒烤的興緻不算太高。愛德華專註地烤著雞翅膀,祝恬則坐在他身側,百無聊賴地按着手機。

他們誰也沒有主動說話,中途劉可婷給他們端來水果,並叮囑他們不能吃太多。

接過果盤后,祝恬就放下手機吃水果。愛德華兩隻手都拿着燒烤叉,她掙扎了下,最終還是把剝了皮的鮮橙遞到他嘴邊:「你吃不吃?」

愛德華直接張嘴咬住了橙肉。祝恬正要將手收回時,他那熱燙的舌頭若有似無地滑過她的指腹,她微微一僵,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他一副毫不知情的樣子,似乎剛才那番動靜,真的只是祝恬的錯覺。

此後祝恬就沒有再給他餵過水果。她有一口沒一口地吃着蘋果,不一會兒,烤雞翅的香味便飄入鼻端。

愛德華嫻熟地翻著著燒烤叉,雞翅膀被烤得金黃金黃,雞油從雞皮里滲出來,滴在炭火上,隨後冒出一簇小小的火花。

光是嗅到那香味,祝恬就覺得食指大動。剛才顧著跟郭旭康他們玩鬧,她只喝了飲料,現在胃裏還是空蕩蕩的。她挪了一下椅子,悄悄地往愛德華那方靠近。

剛把椅子挪好,祝恬就聽見他說:「離我遠點。」

祝恬怒視着他,他也轉頭看了她一眼,繼而解釋:「當心被燙著。」

聽他這樣說,祝恬才知道自己誤會他了。她雖然有點理虧,但還是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裏:「我就喜歡這樣。」

愛德華重新將注意力集中在雞翅膀上,幾秒以後,他又說:「其實你不用這麼心急,我不會跟你搶的。」

或許是爐火的緣由,祝恬覺得臉頰有點燙,她說:「誰說我心急,我一點都不稀罕。你不給我烤,我就讓郭旭康給我烤!」

沉默了片刻,愛德華問她:「你能好好跟我說話嗎?」

祝恬說:「平時我也是這樣說話的,你有意見嗎?」

愛德華語氣淡然地說:「你沒必要張口閉口都說着郭旭康的名字。」

祝恬故意說:「我就是喜歡提他的名字。」

其實愛德華也知道祝恬那點小心思,她這樣做,無非是刺激自己罷了。就算祝恬和郭旭康真的有什麼,那也跟他沒什麼關係,畢竟他只把她當作妹妹看待。

只是,設想是一碼事,真正面對又是另外一碼事。每天聽着祝恬語氣親昵地提着另一個男人的名字,甚至動作親密地待在一起,愛德華就覺得渾身不對勁,從頭頂到腳趾頭都很不舒爽。

剛開始,他只把這當作是佔有慾作祟,到了後來才發現,這感覺不能用佔有慾就能夠解釋清楚的。

想到這裏,愛德華有點無力,他問:「不提可以嗎?」

祝恬斬釘截鐵地拒絕:「不可以!」

在炭火上的雞翅膀被烤著吱吱作響,愛德華用木簽子往中間戳了一下,雞肉明顯已經烤熟。他把雞翅膀從燒烤叉卸下來,放到盤子后灑上調味料,接着遞給祝恬:「這樣呢?」

動作比大腦的反應更快,祝恬雖然嘴上想說不行,但身體卻很誠實地接過愛德華的盤子。她看了看那雙色香俱全的雞翅膀,接着又抬頭看了看愛德華,最終什麼都沒說。

看着祝恬有滋有味地吃着烤翅,愛德華彎了彎唇角,隨後又夾了一塊牛排,放到烤爐上慢慢地烤。

整晚愛德華什麼都沒玩,就是坐在烤爐旁給祝恬弄吃的,祝恬也是什麼也沒做,整晚坐在愛德華旁邊指揮他給自己烤東西。愛德華每遞來一樣食物,她便甜甜地說「謝謝哥哥」,愛德華的臉色一點一點地黑下去,而她就像一個惡作劇得逞的小孩子,笑得十分得意。

在倫敦待了一周有餘,郭旭康和他的朋友才辭行回國。

那天祝恬和愛德華都不用上課,他們結伴到機場送機。祝恬循例給了郭旭康一個擁抱,郭旭康輕輕地拍着她的背,用只有他倆才聽得見的音量說:「適可而止。」

就算不回望,祝恬也能猜想到愛德華此時的表情。她笑眯眯地點頭,隨後跟他們揮手道別。

愛德華應該又吃醋了,回去的路上,他全程沉默。祝恬也不哄他,她拿出耳機塞著耳朵,優哉游哉地聽着音樂。

郭旭康回國后,祝恬又恢復了往時的生活狀態。現在她很少纏着愛德華,反倒是愛德華,上學的時候等她出門,午飯時間約她到食堂,甚至放學也跟她一起回家。

久而久之,學校就有流言蜚語傳出。每當被問起,祝恬總是笑着否認,而愛德華總是酷酷地別開臉,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劉可婷對此也格外好奇,她試探性地問祝恬:「你跟愛德華是不是偷偷地談戀愛呀?」

祝恬搖頭:「沒呢。」

愛德華對祝恬的情意已經很明顯,而劉可婷也將其放在眼內,她非常困惑:「你跟愛德華這麼要好,不是在談戀愛,那是在幹什麼?」

祝恬托著下巴,她笑着說:「愛德華是對我很好,看來他真的很渴望有一個妹妹。」

劉可婷啼笑皆非:「還說什麼妹妹,他肯定不是把你當妹妹。」

「可婷阿姨,您說的不算,愛德華說的才算哦。」祝恬還是笑嘻嘻的。這回她有足夠的耐心,去等這個又冷又硬的臭男人主動開口,把之前說過的話通通收回來。

度過漫長的寒冬,迎來生機勃勃的初春。每逢這個時節,劉可婷都會組織家人到郊區踏青,今年祝恬也在,這趟郊遊便熱鬧了很多。

劉可婷惦記着兒子的終身幸福,她拉着愛德華落後了一段距離,邊走邊說着悄悄話。祝恬和費爾森走在前頭,費爾森雖然年近六十,但身體還是一等一的好,祝恬開始氣喘時,他仍然健步如飛。

為了照顧祝恬,費爾森放慢了腳步,並伸手攙扶了這小姑娘一把。他問她:「平時你很少跟你爸爸登山吧?」

「小時候會去,不過現在很少了。」祝恬應聲。她父親確實很喜歡登山攀岩等戶外運動,這種運動還是適合男性,每次跟着父親一同前往,回家時總是腰酸背痛的。到了後來,她就不願意去了。

費爾森別有深意地說:「趁著年輕,要多走不一樣的路,不然到年紀大了的時候就有心無力了。」

祝恬乖巧地點頭。

他們速度快,登上山頂時,劉可婷和愛德華還在半山腰。劉可婷揪著愛德華的手臂,她的唇瓣一張一合,似乎在跟他說什麼人生道理。愛德華滿臉不爽,但又躲不過母親的魔爪,只好默默地忍耐。

看到這番境況,祝恬忍不住笑了出來。費爾森恰好將鏡頭轉了過來,咔嚓一聲就讓這個瞬間定格下來。

長發被大風吹得亂七八糟,祝恬將手放在嘴邊,大聲大喊:「啊——」

費爾森的眼裏滿滿都是笑意,他坐到大岩石上,一邊翻看着沿路拍攝的照片,一邊問祝恬:「恬恬,你覺得英國美嗎?」

祝恬實話實說:「挺美的,但跟中國相比,還是差那麼一點點。」

「故土果然是全世界最美麗的地方。」費爾森看向她,眼中的笑意似乎更深了。

晚上他們在山上露營,費爾森和劉可婷去了散步,而愛德華負責搭建兩個帳篷。

祝恬好奇地繞着他打轉,無論他在搭帳桿還是掛外帳,她都搶著幫忙。

愛德華擔心把祝恬弄傷,但又不好把她趕走,因而全程都小心翼翼的。搭好帳篷時,他累得冒了一身薄汗,而罪魁禍首渾然不知,還樂呵呵地沖他傻笑。

劉可婷和費爾森回來時,祝恬和愛德華剛吃飽了三文治。來倫敦這段時間,祝恬已經能夠嫻熟地裹夾三文治了,她給兩位長輩各準備了一份,過後才說出去逛逛。

劉可婷告訴她,一路往南邊走,那邊的風光獨好。

祝恬的前腳剛踏出帳篷,愛德華就跟了上來。她回頭看他,而他欲蓋彌彰地說:「我媽讓我跟着你。」

祝恬長長地「哦」了一聲,接着將腦袋轉回頭,腳步輕快地往前走。愛德華默默地跟在她身後,看着那抹纖細的身影,他的心情也愉悅起來。

由於是周末,來這邊登山露營的家庭並不少,這段山路倒是熱鬧。走到略為狹窄的小石徑時,迎面而來的中年男人牽着一狗身形龐大的牧羊犬,祝恬嚇得往後退了半步,愛德華揪住她的手臂,穩穩地扶了一把。

那大叔和藹地說:「小女孩,別害怕。」

牧羊犬從祝恬身邊走過時,還在她腿邊嗅了嗅,她的心一下子提了上來。直到它走遠,她才重重地舒了一口氣。

祝恬正要繼續前行,愛德華的手卻自然而然地往下挪,隨後扣住她的手指。祝恬的腳步微微一頓,她將他們緊扣的雙手舉起,揶揄道:「哥哥,你這樣牽着我,會不會太親密了?」

愛德華的表情有點不自然,他拉着祝恬往前走,唇角抿得很直。

祝恬沒有掙開。她低頭偷笑,直至愛德華投來不滿的視線,她才斂起笑意:「你不用這麼用力,我不會跑掉的。」

愛德華的表情更加不自然了,他隨便找了個話題緩和氣氛:「以前你家不是養著狗嗎,剛才怎麼怕成那個樣子了?」

「我家哈哈是呆萌型的,而那牧羊犬……」祝恬搜腸刮肚地找著合適的形容詞,「太威武了。」

今晚天色清明,夜空綴著點點星光,祝恬仰著脖子欣賞,愛德華突然問她:「學校申請好了嗎?」

「還沒。」祝恬隨口回答,「我本來打算留在倫敦的,後來查了一些資料,又覺得曼切斯特、格拉斯哥,還有諾維奇市的學校都很不錯,現在正考慮著呢。」

愛德華不由得皺眉,他問:「我已經申請了留校讀研,你不想跟我念同一所學校嗎?」

祝恬裝出一副苦惱的樣子:「之前我確實想的,可惜你只把我當妹妹,我當然要去別的地方念書,釣一個最優秀的金龜婿來做你的妹夫!」

愛德華終於忍無可忍,他低吼:「祝恬!」

祝恬對他眨着眼睛,明知故問:「怎麼啦?」

愛德華吸了口氣,但卻沒有說話。

祝恬乾脆甩開他的手,她的語氣有幾分焦躁:「你倒是說呀,你不說我怎麼知道!」

不知道過了多久,愛德華才說:「我……不僅僅把你當妹妹。」

她急切地追問:「那還當作什麼?」

她的話音剛落,愛德華就摟住她的腰,唇瓣二話不說就貼了上去。他們站在山崖邊上,山下的住宅去亮着溫馨的萬家燈火,映襯著天邊那片璀璨星空,良辰美景不負這情深一吻。

祝恬緩緩的閉上眼睛,眼淚一點一點地滲出來,她也記不清楚,她等了多久才等到了這一天。

那晚他們就在大岩石上看了整夜的星星,祝恬將腦袋枕在他肩頭,而他則輕聲細語地給自己講著星座的故事。

夜深風起時,愛德華將外衣披在他倆身上。祝恬安靜地依偎在他懷裏,他輕聲問:「那你喜歡英國嗎?」

祝恬回答:「喜歡呀。」

愛德華無聲地笑起來,接着又問:「喜歡什麼?」

祝恬抬眸,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喜歡這裏有我喜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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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生貴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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