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節 白狐狸

第九章節 白狐狸

狐狸在中國神話故事中一直佔據着特殊地位,美麗動人的九尾妖狐一直是文人墨客最喜歡的故事題材,也是許多古代愛情故事中當之無愧的女主角。不過這個世界上真正的白狐並不多,以藍狐和赤狐為主,然後就是黑白色的雜毛狐狸,真正的純白狐狸少得很可憐。

原因很簡單,皮毛對於動物來說不僅僅是保暖,還是天然的保護色,純白的顏色太引人注目了,這對於低調才是王道的動物來說,被豺狼虎豹野狗萬眾矚目,這意味着和死神跳舞!

科學家做過研究,在擁有天敵的情況下,白色皮毛動物的生存能力遠弱於灰色皮毛的同類,數量會越來越少直到消亡,而灰褐色同類則能得到更好的繁衍,甚至壯大自己的族群。就像兔子一樣,野生的幾乎沒有白的,都是灰褐色為主。狐狸同樣如此,成年體重都只有十來斤的狐狸,在叢林中同樣屬於弱勢群體,某種程度上來說和兔子的境地是差不多的!

不過聽鄭德彪說這隻白毛狐狸看一眼就能讓人昏迷,恐怕一般豺狼虎豹看着它都得繞道走,也算是其中的異類,怪不得外公要去看一看!

亂葬崗的陰氣本來就重,陰雨天起了霧,就像窗戶上蒙了一層青紗,幾十米外都看不清楚人。不過想想我也是有法力的人,巴不得冒出來兩個不長眼的傢伙出來讓我收拾,感覺就像新買了玩具槍的小孩子,總想要找機會打兩顆塑料子彈!

壯著膽子自告奮勇的帶路,一路滑滑溜溜的往亂葬崗走,反倒是外公走得四平八穩,讓我多少有些糾結!

鄭德彪沒有撒謊,我們很快在一座倒塌的墳前找到了他丟失的獵槍,可惜在泥水中泡了一晚上裏面的火藥都濕了,只能當棍子用。在幾米外,一隻白毛狐狸吊在一根歪脖子小樹上,地上有黯淡的血跡。同樣被雨水淋了一夜,這隻白毛狐狸已經奄奄一息,嘴裏發出一陣虛弱的叫聲,看向我們的眸子裏全是哀求,我竟然讀懂了它的意思,它想讓我們放它一條生路!

「你的腿受了傷,我們帶你回去治傷,不剝你的皮!」外公看了一眼白毛狐狸已經有些分叉的尾巴,強壓住心中的震驚對白毛狐狸說道:「願意跟我們回去就點三下頭,不願意就搖三下頭,我們幫你把繩套解開放你走!」狐狸能聽得懂人話?我有些奇怪的看着外公,不過那隻白毛狐狸猶豫了片刻,腦袋立刻點了三下,我才相信它真的像傳聞說的那樣,已經通靈了!

「放它下來!」外公打着黑傘說道:「動物也是一條命,更何況已經通靈更不能以畜生對待。它的腿被鐵絲吊了一晚上已經勒斷骨頭,要帶回去養傷!」聽到外公的話,我連忙點頭,小心翼翼的跑了過去,抱住這隻渾身皮毛髮亮的白狐狸,然後小心翼翼的解開繩套的另外一頭,將白毛狐狸放了下來。

仔細檢查它的傷腿,一圈鐵絲深深勒進小腿中,腿上全是血,把皮毛都弄髒了!

沒有葯和鑷子,我也不敢隨便給它解鐵絲,一不小心就會把它的腿弄廢。不過這隻白毛狐狸很通人性,躺在我的懷裏瑟瑟發抖不叫也不鬧,一副很乖很聽話的樣子。這讓我想起了蘭雪,那種溫溫柔柔的氣質,真的很像!

雖然這隻白毛狐狸只有六七斤的樣子,不過山路本來就不好走,抱着它一路跌跌撞撞就像溜冰一樣,好不容易才回到外公家。看着我抱了一隻漂亮的白狐狸回來,蘭雪臉上閃過一絲驚喜,連忙從我懷裏把白狐狸接過去,然後小心翼翼的幫它把腿上的鐵絲解開。

蘭雪的包裏帶着不少葯,取出一個藥瓶子倒出一些粉末敷在傷口上,用紗布包好。被淋了一晚上的雨,白毛狐狸奄奄一息很可憐,蘭雪看着難受,又從包裏面取出一顆塞進白狐狸的嘴裏,讓它吞下去。

不過吃了葯,白狐狸的精神好了許多,縮在蘭雪的懷裏兩眼淚汪汪,然後用腦袋去蹭她,一副很親昵的樣子!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蘭雪和白狐狸其實是同類,天然有一種親近的感覺。狐狸本來就是極聰明的動物,這隻已經通靈了智慧更不能以常理度之,雖然沒有找到美麗的妖狐仙子,我也覺得很滿足了!

「好漂亮的白狐狸,拿回去給我閨女做副衣領!」就在這時,小舅從外面走了回來,看着縮在蘭雪懷裏的狐狸笑呵呵的說道:「娟娟馬上就十八歲生日了,到時候送給她當禮物一定很開心!」聽到小舅這麼說,我的心裏突然很不舒服,眼睛看着外公。

萬物有靈,這隻狐狸既然通靈了而且心地善良,否則以它的本事把鄭德彪害死簡單得很。可是它並沒有這樣做,因此我對它的印象很好,完全當成了另外一個蘭雪。可是小舅突然這樣說,讓我有點慌!

相處了半個月,我知道小舅不喜歡我,不過我也不是那種喜歡拿熱臉去湊冷屁股的人,就這樣不咸不淡的處著。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誰對我好我對誰好,誰對我不好我防他一輩子。這不是我小心眼兒,而是吃太多虧了,被人欺負怕了,這種性格已經深入到了骨子裏,一時半會兒也改變不了!

我不是個有本事的人,就像石磊蟑螂他們擺明了坑我,我也沒有本事去報仇去坑回來。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他們拉入黑名單小心提防著,僅此而已!

「胡鬧!」外公氣得鬍子亂顫,狠狠的瞪了一眼小舅張嘴就罵:「血淋淋的皮子穿身上就時髦了?也不知道哪裏學回來的破爛玩意兒,下次再提這事別怪我不客氣!」小娟表妹在讀書,一直想要一件狐狸做的裘衣在同學面前顯擺,為這件事情小舅提着槍進了幾次山,都沒有打到狐狸。

現在突然看到一隻雪白的狐狸,小舅立刻動了心思!

可是外公是玄術高人,一直反感小舅這麼做,為此還吵了幾回!

「你搞了一輩子封建迷信就不是破爛玩意兒?」聽到外公這麼說娟娟,小舅一下子火了,對着外公大吼大叫:「娟娟是你親孫女,要一張狐狸皮子怎麼了?你看山裏人哪個不打狐狸?得,你情願給這個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野種也不給我是吧?那看誰給你養老送終!」小舅罵了一頓,又把桌子上的碗摔了兩個,然後跑到曬穀場上騎着摩托車「突突突」的往山下走了,很快消失在連綿秋雨中!

聽到小舅和外公吵架,我的心裏突然很不是滋味,那一句「野種」讓我對他僅存的尊重煙消雲散!

我知道他對母親嫁給我的父親有成見,但是沒想到成見竟然這麼深!

「官迷!」外婆從廚房跑出來,氣得把鍋鏟都摔了,罵罵咧咧的說道:「一輩子就想當官,就想你姐姐嫁給那個缺心眼兒,你也不看看自己是啥玩意兒,是那當官老爺的料?」外婆罵了一陣對我說不要放在心上,小舅就這個脾氣!

不過無論如何,那層窗戶紙都撕破,有些東西不可能挽回了!

來鐵峰山這麼長時間,雖然外公外婆極力隱瞞當年的事情,不過和其他老人閑聊的時候,我大概知道了當年發生的事情。

原來小舅那時候剛從學校畢業分配到地方工作,一個叫做李文的地稅局副局長對他很照顧。那個時候李文都快四十歲了死了婆娘,對我媽喜歡得很,李文委婉的表示他上面有人陞官快得很,只要撮合他和我媽的好事親上加親,到時候肯定少不了小舅的好處,有他李文一口肉就有小舅的一口湯喝,絕對虧待不了他!

剛好那個時候小舅喜歡上了一個有錢有勢的姑娘,家裏一貧如洗的小舅只指望着陞官發財出人頭地,才能配得上那姑娘。聽到李文這樣說,小舅簡直是瞌睡送了個枕頭,眼巴巴的跑去撮合。結果我媽和他大吵了一頓,收拾簡單的行李跑到東城去了,直到現在都沒有回來!

因為這件事情,外公外婆對我媽愧疚得很。可是小舅不這樣想,事情沒辦成李文根本不待見他,不僅沒有陞官發財反而處處使絆子,白白苦幹了兩年硬是原地踏步,最後和那姑娘的好事兒也黃了!

無奈之下小舅只得辭了鐵飯碗外出闖蕩,這一闖就是十幾年。等到好不容易賺到錢了早已是物是人非,當初喜歡的那個姑娘女兒都快要嫁人了!

事情分兩面,小舅有小舅的苦,我的心裏何嘗不恨他?

如果不是他利益熏心,我媽也不會離家出走二十多年,到現在了無音訊連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知道事情真相之後,我一直憋著這口火,努力想要讓仇恨淡化。畢竟事情都過去了二十多年,現在提起來沒什麼意思,反而會把僅有的這點親情沖淡!

可是「野種」兩個字,讓我深深的怒了!

也許是從小沒爹的緣故,我對這兩個字特別敏感,甚至敏感得有些病態,就像龍之逆鱗一樣。我不是龍,但是泥菩薩也有三分火氣,兔子急了也咬人!

不過設身處地的一想,要是真的鬧起來反而讓外公外婆不好處,一邊是小兒子一邊是唯一的外甥,幫誰都不好。無奈之下,我只能強忍着火氣。仔細想想,這裏終究不是我的家,就算是外公外婆對我再好,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外甥又遠了一層關係,我要是鬧得他們家庭不和睦,反而不好!

想到這裏,我立刻對外公說道:「我去大舅那裏呆一段時間,有什麼問題再回來找你請教!」罵完小舅,外公心裏也有些難受,聽到我說的這個辦法,他的火氣又冒了起來!

不過終究是自己的兒子,我始終都是一個外人,外公咬咬牙就同意了!

下午的時候,天放晴了,蘭雪已經把我們的東西收拾好,幾件換洗的衣服而已,本身也沒有什麼行禮。看到我們要走,外婆氣得直流眼淚,看着她這副樣子我也不太好受。走回睡覺的房間,從背包裏面取出裝錢的盒子,數出三千塊錢放在枕頭底下。

看我這樣做,蘭雪抱着白狐狸有些擔心的說道:「我們沒有多少錢了!」我們本來就沒錢,飛機票花了一千多,然後劉老頭的事情花了六千。雖然李德才給了我三千塊,自己仍然貼進去三千塊錢。再加上來路的花銷,我們只剩下五千來塊錢。

聽到蘭雪這樣說,我小聲對他說道:「外公外婆也沒有什麼錢,我們有手有腳的總不至於餓死!」不過看着手裏只剩下兩千塊錢,蘭雪的擔憂未必沒有道理,我又從枕頭底下拿了五百塊錢出來,給他們留一半吧,等以後有錢了再給他們寄一些。

將兩千多塊錢放進錢包收好,背着自己的背包走到外婆的面前,看着她哭得傷心,我也有些難受:「沒事兒,我去大舅那裏住幾天,趕集的時候你們也可以來看我!」從外公那裏要了大舅的電話號碼,摩托車已經找好了,正是那個獵戶鄭德彪的兒子鄭雲。

他要下山給父親買點補藥,下雨的時候路滑不敢走,現在天晴了剛好要下山,可以帶我們一程!

坐在摩托車上,沖外公外婆他們揮了揮手,看着慢慢變小的山村,我同樣有些黯然神傷,心情很低落。吹着涼涼的風,兩個多小時就下了鐵峰山,讓鄭雲在鎮子外面停下。我在這裏下車,鄭雲有些疑惑,外公擔心我找不到路,特意讓他我們送到大舅家的!

「不用,我們找得到路!」聽到我這麼說,鄭雲急着給父親買葯開着摩托車直接走了!

「主人,我們不去大舅家了嗎?」蘭雪把小狐狸放進背包里藏好,有些不舍的對我說道:「其實外公外婆對我們挺好的!」

「我們已經鬧得小舅和外公不愉快了,難道去大舅家還鬧得他們兄弟反目?」摸了摸蘭雪的腦袋,我灑脫的一笑:「算了吧,這裏終究不是我們的家,給別人添麻煩不好!」

這裏不是我的家,但是東城就回得去嗎?牛鼻子老道,還有石磊,這兩座大山,我一座都搬不開!

看着一輛載客的客車從遠方開了過來,我的心裏突然有些苦澀,那種無處可去的尷尬真的讓人絕望!算了,車到山前必有路,走一步算一步吧,天大地大哪裏不是家,總不至於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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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獄守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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