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第五十章

伸手分開人群,顧啟擠進去高聲道:「你們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依我看,還不如上衙門,讓知州大人查上一查便知真相究竟如何。」

顧啟這話不由得讓現場眾人望了過來,包括人群中間正在爭吵的兩人。

「有道理啊。」

「不如讓大老爺查查。」

「就是啊。」

周圍的人群竊竊私語,而爭吵兩人中的婦人斜眼這麼上下一打量顧啟,頓時一臉的鄙夷:「長這麼丑還穿的這麼風/騷,居然也好意思插手別人的事情。」

顧啟愣了一下。

一陣冷風吹來,他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這才想起自己剛剛到濟州,根本就沒有去換衣服,身上還是那一套從春逸園穿出來的薄薄的紗裙。

小風一刮,裙角揚起,露出他裏面粗壯的大腿,確實格外的風/騷。

事到如今,饒是顧啟臉皮在再厚也有點撐不住,他尷尬的想撓後腦勺,卻摸到了好幾把簪子,讓他無從下手。

許亦華實在是忍不住,扭過頭悶笑了幾聲,這才一本正經的開口:「這位大嫂,我們只是想幫你們罷了,怎能開口罵人呢。」

「就是!」顧啟若無其事的整理了一下裙擺,「這位許亦華許公子,最擅長的,便是那查案之事,你們若帶上他去府衙報案,不管是多難查的真相都能查出來。」

「真的?」爭吵之中的另一位漢子問道,看起來頗為心動。

「自然是真的,不信,只管試上一試,反正你本來也是準備報案的。」

「好!」那漢子一握拳頭,應了下來。

「報官?」那婦人冷笑一聲,「真當我劉三娘怕你不成,我可是身正不怕影子斜!」

那漢子惡狠狠的瞪着劉三娘,劉三娘也狠狠的回瞪着,兩人誰都不服誰。

雖然現在夜色微沉,但是卻未完全黑下來,再有了顧啟和許亦華在場,幾人想要直接告到知州那裏也是完全可以的。

前面打算去告狀的二人還在互相爭吵著,顧啟和許亦華牽着馬跟在他們身後,也有些無奈。

其實這件案子一清二楚,到底誰是誰非顧啟和許亦華都是心中有數。

「你不去換一件衣服嗎?」

本來許亦華之前沒怎麼注意顧啟的衣服,但是被那劉三娘一說,他的注意力總是忍不住轉移到對方的身上,其實顧啟長得也不醜,算是五官端正,只是這女裝傳到他的身上就格外的怪異彆扭了,讓人看了只想發笑。

顧啟沒好氣:「之前明明是讓你穿的,結果非要讓我穿,現在我人都丟乾淨了。」

「你放心,等會在府衙里,我決口不提你的名字,等你換過衣服再說。」許亦華連忙保證。

顧啟怨念臉。

到了府衙前面,門口站着威風凜凜的兩位官差,看守着大門,見到幾人上了台階就呵斥道:「你們做什麼,這裏是你們能隨便來的地方嗎!」

「兩位差老爺,草民想要告狀。」那漢子連忙堆起笑容。

「告狀?」其中一位官差伸手把他往下推了一把,「去去去,一邊去,這麼晚了告什麼狀,明天再來!」

「切。」劉三娘看着漢子嗤笑了一聲,翻個白眼轉身就想離開。

「慢著。」許亦華上前一步,「現在尚未到大人歇下的時間,按道理來說還是可以告狀的,為何不讓我們進去?」

「你是誰啊。」官差莫名其妙的看着許亦華,「關你什麼事。」

顧啟等的一臉不耐煩,懶得再跟他們扯皮下去,直接開口道:「許亦華,看住他們,你,上去擊鼓。」

「哦……好。」

那漢子見許亦華兩隻手按住官差讓他們無法動彈,急忙上前,拿起鼓槌狠狠的捶向登聞鼓。

「咚咚咚」的聲音瞬間響起,傳遍了整個府衙,不多時裏面響起凌亂的腳步聲,有人出來了。

「你們是誰,有何冤情?」

那漢子見到這麼的官差,連忙低頭道:「小人叫趙四,想狀告大嫂偷漢子。」

那官差的目光在門口這麼一掃,又看着站在一起的許亦華與顧啟:「你們是?」

許亦華這才放開手底下的兩位官差,含笑道:「在下許亦華。」

「你們也是告狀的?」

許亦華搖頭:「我們是陪他們過來的。」

「不管你們是不是,只要是告狀的,敲了登聞鼓就要二十棍殺威棒。」

話音一落,就有人上來不由分說的架起他們往府衙內拖去,想要執行殺威棒。

「哎呀,冤枉啊!」劉三娘嚇得尖叫起來,「冤枉啊,不是我要狀告,為什麼要打我?」

「這是規矩。」官差冷冷的看了一眼劉三娘。

許亦華自然是捨不得顧啟挨板子,當下準備阻止,卻見顧啟暗中沖他搖搖頭,目光向遠處一指。

只見遠處一位身穿深藍色布衫的中年男子匆匆走了過來,此人頷下鬍鬚三寸,修剪的整整齊齊,頭髮被布巾束起,看起來文雅大氣,此時他大步流星的走過來,嘴中高聲道:「慢著。」

那行刑的人自然就停了手中的動作,看向那人:「孫主簿。」

「嗯。」孫有才面無表情的點點頭,目光緩緩的掃過眾人,在劉三娘身上略作停留,「不用打殺威棒了,我們大人讓他們直接過去。」

顧啟掙脫按住他的人,揉了揉肩膀:「走吧。」

由著旁人帶他們到了公堂之上,知州馮科傑正端端正正的坐好,周圍的蠟燭將這裏照的清清楚楚,只聽「啪」的一聲響,馮科傑已經拍響了驚堂木,目光如炬,嚴肅的盯着眾人。

「堂下何人?」

「草民……草民趙四,想狀告我的大嫂劉三娘偷漢子!」趙四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磕了好幾個頭。

「我……民婦劉三娘,實在是冤枉啊!」劉三娘也連忙跪倒在地,戰戰兢兢的開口。

馮科傑沒有理會他們,而是將目光投向許亦華:「你們是?」

許亦華上前一步,並不跪下,只拱手含笑道:「學生許亦華,這位……」他扭頭看着顧啟,咳嗽了一聲,又接着道,「這位是學生的紅顏知己……」

顧啟一下子崴了腳。

「紅顏知己?」馮科傑卻忽然哈哈笑了起來,只不過這笑聲中沒有多少善意,而是帶着冷冷的寒意,「哈哈哈哈,想必這位就是顧啟,顧公子了吧。」

許亦華臉有點發燒,顧啟卻大大方方的直接承認:「沒錯,就是我。」

「顧公子,一年未見,身體是否還安好?」馮科傑眼中閃過一抹寒光。

當初顧啟被廢去武功的時候馮科傑自然也是在的,對方明顯對自己的身體狀況了如指掌,卻還要明知故問,不過就是想逼他想起之前不好的回憶,來擾亂思緒罷了。

顧啟不在意的笑道:「天冷天熱的,我都不舒服。」

馮科傑假笑一聲:「既然顧公子身體不舒服,還是不要站着了,來人啊,賜座。」

顧啟拱手道:「那就謝謝馮大人了。」

馮科傑與顧啟說完之後,再次將目光對準趙四和劉三娘:「你說劉三娘偷漢子?」

「是啊,大人。」趙四連忙回答。

「你胡說,你根本就是在污衊我!」劉三娘頓時叫了起來。

「肅靜!公堂之上豈容你大聲喧嘩!」馮科傑拍了驚堂木,「趙四,你可有何憑證?」

趙四咬牙道:「大人,這是草民親眼所見。」

「你仔細說來。」

「我大哥與劉三娘成婚三載,一直辛苦賺錢餬口,為了賺更多的錢,他很少回家,有時候一兩個月才回家一次。我原先見劉三娘一個人辛勤持家,雖然偶有怨言,但是卻不曾離去,便對她又尊又敬,卻沒曾想,她居然和別的男人有染!」

「你這根本就是在污衊我,我何時與旁人有染!」劉三娘張口反駁,狠狠的瞪着趙四。

「我污衊你?」趙四眼睛發紅,「之前便有風言風語傳了出來,我尚且不信,但是前幾天,我出門小解,分明就聽見你屋子裏面傳來說話的聲音,你一個人在家,何來旁人與你講話!」

這話說完,趙四不給劉三娘反駁的機會,接着道:「我心中起疑,便潛伏在附近,天亮時分就看見一個人影偷偷摸摸的從你屋子了出來,你們在門口說了好一些話才各自分手,我都聽得清清楚楚!」

「你、你胡說!」劉三娘的臉色漸漸的白了起來,但仍舊厲聲維持着自己。

「我不僅知道了你偷漢子,還知道那個男人是誰。」趙四一咬牙根,忽然抬頭看向上面的孫主簿,「那個男人就是你,孫有才!」

孫有才下意識看了一眼劉三娘,濃眉一皺對趙四喝道:「大膽!再敢胡說就打你三十大板!」

「非也非也。」顧啟搖頭晃腦,一揮自己的輕紗水袖,負手而立,「我倒是覺得趙四並沒有說謊。」

「哦?」馮科傑臉上帶着濃濃的嘲諷,「不知道這次顧公子又有何指教呢?」

「不敢不敢,指教談不上,一點小小的想法罷了。」顧啟一臉謙虛的樣子,「看趙四的穿着打扮就知道他家裏並不富有,而身為嫂嫂的劉三娘居然穿的江南特產的千秀錦,抹的是京城上好的雲沉脂粉,以趙家的財產如何能夠做到這一點。我觀你雙手皮膚細膩,打扮精緻奪目,明顯是沒有做過活的樣子,那你買這千秀錦和雲沉胭脂的錢又是從哪裏來的?」

「你、你管得着嗎?」劉三娘壯著膽子反駁。

「在來時的路上,你與趙四爭吵,明明開始還害怕,結果一聽說要報官你頓時有了底氣,分明是官府里有人,不畏報官的樣子。來到這裏后,你與孫有才的眉目傳情也被我看見。更重要的是,孫有才衣領上被蹭了一點脂粉,如果我猜的不錯,這脂粉的顏色和你嘴上的顏色是一模一樣的。」顧啟低頭看向劉三娘,「你要還是狡辯,不如將二者比對一下可好?」

劉三娘額頭泌出了冷汗,看着顧啟的眼神中略帶驚恐,她萬萬沒有想到,就憑這麼短短的幾面,對方就將種種線索證據全部都猜了出來,而且說得分毫不差。

「本官怎麼沒有這麼認為呢。」馮科傑冷笑一聲,「好一個顧啟,你身為一介草民,本官給你賜座已經是額外的恩賜了,你居然不謝恩,還在公堂之上大放厥詞,擾亂公堂秩序,污衊孫賬簿,真是好大的膽子!」

顧啟一挑眉。

「來人啊,將他們二人給我扔進大牢,其餘二人各打五十大板,趕出去!」馮科傑一拍驚堂木,臉上帶着愜意的笑容,「顧公子,沒想到你還有落在我手中的一天。」

許亦華目光一沉,右手不動聲色的按到了腰上。

正在此時,一道尖細的聲音忽然在外面高聲響起,將公堂之上緊張的氣氛打斷。

「聖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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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啟破案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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