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後記

第100章 後記

一陣馬蹄聲傳來,官道上遠遠跑來一隊車馬。

車隊正中的一輛馬車上,帷簾輕輕掀了起來。一個四歲左右男童清俊的小臉從窗中透了出來,好奇地向四周張望着。

「阿晞,快坐回來。」隨着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響起,一隻白嫩秀美的手伸到窗前,將帷簾放了下來。

謝晞轉回頭,對着女子笑着說道:「娘,阿晞想歇歇了。」

崔嬈用手戳了戳謝晞的額頭,嗔道:「頑劣!什麼累了,怕又想下車去瘋吧?」

謝晞坐在身邊的母親,傻呵呵地笑着。

「爹爹,蕤兒也累了呢。」六歲的謝蕤,在謝潯懷裏扭了扭自己的身子。

謝潯將女兒摟緊,對着崔嬈笑道:「前面便是顯陽城了,我們便在城裏歇息一天吧。」

崔嬈無奈地瞪了謝潯一眼,說道:「就你寵着他們!阿蕤這麼大了,就讓她自己坐吧,你卻非要抱着她。現在阿晞想玩,也就這麼由着他。這麼走下去,要什麼時候才到陳郡啊?」

謝潯笑着說道:「我們這是回老家祭祖,也不急着趕路,孩子們高興便是了。」

因為謝家兩房都有了男丁,這年中元節,謝韶便叫謝滄與謝潯帶着兒子回鄉祭祖。

崔嬈瞪了他一眼,也不再多說。

謝潯笑了笑,便掀起帘子,對着騎馬候在車旁的安辰說道:「安辰,你去跟二公子說一聲,今日我們便在顯陽歇一天。」

「是。」安辰領命而去。

聽到這話,崔嬈突然想起了什麼:「對了,顯陽城外有個紫霞觀。」

謝潯點了點頭,說道:「嗯,怎麼了?」

崔嬈抬起頭,看着謝潯說道:「聽我娘說,萱姐姐便在這顯陽城外的紫霞觀修行。」

桓萱當初離開后,便跟着靈安散人學醫術,破了那續命保心丸的配方,靠着長年服藥此葯,倒真把這性命保了下來。去年她滿了師,卻不願再回建安,來到紫霞觀出了家。

聽了崔嬈的話,謝潯默然不作聲。

崔嬈又說道:「這麼多年沒見了,既然都走到顯陽來了,我也想去看看她。」

聞言,謝潯抬起頭來,盯着崔嬈。

其實,謝潯對桓萱頗為不喜。因為桓萱之故,害他差點與崔嬈錯過,他一直對此耿耿於懷。

可事過境遷,如今桓萱已出家,自己與崔嬈又如此美滿。他嘆了一口氣。算了,往事,便讓它化作雲煙吧。

想到這裏,他伸出手來,將崔嬈的手握在掌中,輕聲說道:「你若想去,那我便陪你一道去吧。」

聽謝潯說要陪自己去,崔嬈有些意外。她知道,謝潯一向不喜桓萱,故而自己幾乎不在他面前提起她。可沒想到,他居然願意陪自己去見桓萱。

她了呆半晌,才說道:「那阿蕤和阿晞呢,與我們一同去嗎?」

謝潯也知道,當初桓萱對自己很有幾分癲狂的。這一回去見她,也不知會是怎樣的情景。萬一她又發起狂來,嚇著孩子便不好了。

想到這裏,他皺着眉頭:「蕤兒、晞兒還小,又要行山路,不方便,還是別帶他們去了。將他們交給二哥、二嫂照看,就我們倆去便行了。」

崔嬈想想也是,便望着謝潯笑着點了點頭:「好!」

到了煙霞山腳下,謝滄與恩平縣主找了個茶肆坐下,便讓七歲謝煚、五歲謝昉、三歲謝晨與謝蕤、謝晞姐弟在一旁玩。讓下人們看着孩子們,他們夫妻倆便坐着悠哉地飲著茶。謝滄還特意跟自己三個兒子說,不能欺負謝蕤。

如今謝家孫子輩中,只有謝蕤一個女兒,在家中她便特別得寵,其他四個男孩子不論大小,都要讓着她。

恩平縣主對此羨慕不已,總誇崔嬈會生。

崔嬈每回聽到恩平縣主這麼說,想到自己還曾因為生了女兒而失望,便覺得自己當初又傻又可笑。

謝潯將兩個孩子交給謝滄夫妻之後,便與崔嬈沿着山路上山,往紫霞觀而去。

紫霞觀在此地很有名氣,兩人沒費多大勁便找到了。

崔嬈在門前請了位道童去傳話。

沒多久,那道童便回來了,卻說道:「清乙道姑說自己已是方外之人,已無俗家親人,故而不便相見,還請二位回去。」

聽了道童的話,崔嬈呆了半晌。

沒想到自己特意來看桓萱,卻被拒之門外。

聽了道童的話,謝潯卻是滿心不爽,拉着崔嬈說道:「阿嬈,既然如此,我們便離開吧。」

崔嬈嘆了一口氣,對着道童說道:「既然她不想見我,我也不強求,只是請仙童傳個話,便說崔嬈祝她一世安康。」

道童行了一禮:「小童一定將話帶到。」

往回走,崔嬈一直覺得心裏有些不舒坦。

這麼多年了,桓萱不願意見自己,定然還是怪自己。

謝潯拉着崔嬈的手,輕聲說道:「阿嬈,不爽快之事,無謂多想。我們早些回去吧,阿蕤和阿晞還在等着我們呢。」

崔嬈嘆了一口氣,說道:「我與萱姐姐從小一起長大,沒想到如今卻弄成這樣。」

謝潯將她輕輕擁在自己懷中,勸道:「你別多想了。是她自己鑽了牛角尖,怪不得你。」

「嗯。」崔嬈轉過臉來,對着謝潯微微一笑,「如果還有一次選擇的機會,我還是會選你的,謝潯!哪怕所有的人都背棄我而去,我也不悔!」

聞言,謝潯呆了呆,轉過臉去,唇邊是掩飾不住的微笑。

回去的時候,謝潯一直拉着崔嬈的手,來了人也不避開。

崔嬈與謝潯兩人如今也才二十齣頭,生得又是男的俊,女的俏,走在山間,甚為惹眼。

來往之人,不免盯着二人多看幾眼。被謝潯這般拉着手,崔嬈着實有些不自在。

她掙脫了幾下,沒能掙開,也就由着他去了。

七月的天氣,有些熱。走了一段,崔嬈便有些口渴了。

謝潯一聽,抬眼四處望了望,便看見山間有一處隱映在竹林後面的人家。

他轉過頭來,對着崔嬈說道:「前邊有戶人家,我們去討些水喝吧。」

「好。」崔嬈微笑着點了點頭。

兩人走到這戶人家門前,謝潯正在上前敲門,崔嬈拉着他,說道:「三郎,還是我去吧。婦人家,好說話些。」

「嗯。」謝潯點了點頭,「我就在你身後。」

崔嬈微微一笑,上前輕輕叩了叩門。

很快,便聽見一個男子的聲音響起:「誰?」

崔嬈一怔。

這聲音似乎有些熟悉,可又想不起在哪裏聽過。

她定了定神,又說道:「小婦人路過此地,有些口渴,特來討碗水喝。」

「稍等,我來開門!」話音一落,門便被人從裏面打開了,一個年輕男子出現在門前。

崔嬈看見此人,人一下便呆住了,半晌,才驚叫道:「世子,是,是你?」

那男子看見崔嬈,愣了一下,望着崔嬈,問道:「姑娘認識在下?」

聞言,崔嬈一怔。

看這模樣,他不認得自己了。

定了半晌,她又試探著問道:「你不是世子?」

「世子?」男子皺着眉頭,「是誰?」

「哦,那可能我認錯人了。」崔嬈赧然笑了笑。

男子咧著嘴笑了起來,說道:「姑娘也許沒認錯。我幾年前受過傷,往事一概皆不記得了。」

「那你也不認得我了?」崔嬈驚訝地抬起眉。

男子盯着崔嬈,怔了怔。這女子的臉,確實有些面熟,而且感覺非常親切,可他實在想不起來她是誰了。

他望着她問道:「姑娘可是我的故人?」

崔嬈一怔。既然他已經不記得了,無謂在讓他知曉那些往事。想到這裏,她苦笑一聲,說道:「應該是我認錯人了。我認識的那個人,七年前便故去了,你長得很像他,但卻不是他。」

謝潯見崔嬈站在門前和男子說了半晌話,有些奇怪,走了上前,叫着崔嬈道:「阿嬈,討了水嗎?」

突然,他看見男子,愣了片刻,失聲叫道:「趙斐,你還活着?」

男子一怔。

崔嬈轉過臉,對着謝潯使了一個眼色,說道:「三郎,你認錯了,這位大哥不是世子。」

謝潯一愣,望着男子發着呆。

男子抬起眼,看了謝潯一眼,對着崔嬈問道:「這位兄台與姑娘一路的?」

崔嬈淡笑着點了點頭,說道:「他是我那夫君。」

男子怔了一下,撇嘴說道:「你夫君看起來甚不討喜。」

謝潯:「……」

崔嬈一呆,隨即啞然失笑。

沒想到謝三郎也有討人嫌的時候。

「姑娘是要討水喝?」男子也不理謝潯,只對着崔嬈問道。

「是。」崔嬈點了點頭。

「什麼姑娘,你沒見她梳着婦人頭嗎?」謝潯站在一旁悶聲說道。

男子瞥了謝潯一眼,說道:「姑娘,你甚為和善,但你夫君卻甚是無禮,配不得姑娘。」

謝潯一聽這話,氣得鼻子差點歪了。

男子瞥了瞥謝潯,冷哼著轉過頭去,對着屋裏叫道。「雁歸,快拿點水出來給姑娘飲!」

「好!」一個女子清脆地聲音響了起來。

聽到男子叫着雁歸這名,崔嬈心一跳。難道他叫的人,是林雁歸?如此說來,面前這人定是趙斐無疑了。

崔嬈抬頭望院內望去,只見一個婦人牽着一個幼童走了出來。

那婦人果然是林雁歸,而且那幼童還是趙斐與林雁歸前世所生之子,晟郎。

林雁歸看見崔嬈,整個人都呆住了,面無血色,身子微微顫抖。

雖然認出了林雁歸,知道了那男子便是趙斐,崔嬈仍不動聲色地笑了笑:「有勞大嫂了。」

林雁歸勉強一笑,說道:「請二位貴客稍等,我馬上便拿水來。」說着便轉身走到灶屋裏去。

很快,林雁歸便端了兩碗水出來,放到崔嬈與謝潯面前:「請貴客用水。」

看見這水,崔嬈此時卻有些猶豫。

這林雁歸那麼恨自己,會不會在裏面下毒啊?

頓了頓,她端起水,假裝飲了一口,然後放下碗,笑道:「討擾了兩位,我們這便告辭了。」說着她趕緊拉了謝潯起身。

「姑娘,這便要走了?」趙斐問道。

「我們還有事,就不再打擾了。」崔嬈笑着說道。

趙斐頓了一下,又問道:「姑娘,在下再多嘴問一句,你到底是不是我的故人?」

林雁歸一聽,面色愈加蒼白。

崔嬈望着趙斐笑了笑,說道:「大哥,我真的不認識你。你只是長得很像我故去多年的一個故人而已。」

「可我也失去記憶多年了啊!」趙斐說道。

崔嬈抬起頭,望着趙斐笑了笑:「我認識的那人,真不是你。」頓了頓,她又說道,「我認識的那人,左手的手心裏有一顆大墨痣,你沒有吧?」

「那倒是!」趙斐點了點頭。

「所以,你並不是我的故人。」說着崔嬈定定地看着趙斐,「我們並不認識。」

「那我便不留姑娘了。」趙斐笑着說道。

「告辭。」崔嬈與謝潯對着趙斐、林雁歸拱手道別。

林雁歸將晟郎交給趙斐,說道:「夫君,我去送送兩位貴客。」

「好。」趙斐笑着牽過兒子的手。

崔嬈對着林雁歸笑了笑,三人便往屋外走去。

看着崔嬈的背影,趙斐覺得自己的心,莫名地空了一下。總覺得自己曾經失去了一樣很寶貴的東西,再也找不回來了。

「爹爹,晟兒想吃桑椹!」趙晟搖了搖趙斐的手。

趙斐低下頭,望着兒子一笑:「爹爹這便帶晟兒去後山摘桑椹。」

「好!」趙晟拍着手歡叫着。

看着兒子一臉欣喜的模樣,趙斐覺得自己原本空落落的心,瞬間便填滿了。

林雁歸將崔嬈與謝潯送到屋外。

崔嬈知道她的心思,對着她回頭一笑:「大嫂,你放心,我們不認識你的丈夫,你還請回吧。」

林雁歸望着崔嬈,咬了咬唇,又轉過臉來,對着謝潯行了一禮,面色凄然道:「大將軍,小婦人求你,你就放過他吧!我在戰場上找到他的時候,他頭部便受了重傷。治好之後,以前的事,他什麼都不記得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曾是燕王世子,他也不會想着為燕王報仇,東山再起的。我們只想在這煙霞山中,平平淡淡地過日子,請大將軍放過我們吧!」

謝潯沉着臉,沒有說話。

見謝潯不答應,林雁歸一下跪在了謝潯面前,磕頭哭道:「大將軍,求求你,放過他吧!我保證,他這一世都不會再想起從前之事,求求你,給我們一家一條生路吧!」

看林雁歸如此,崔嬈心裏莫名一軟,鼻尖便酸了起來。她抹了抹淚,上前將林雁歸扶了起來:「嫂嫂說些什麼話呀?先前那人我們根本不認識,何來放生之說。」

「大將軍!」林雁歸卻不肯起來,只一臉期待地望着謝潯,面上全是淚水。

崔嬈無奈,扯了扯謝潯的衣袖,說道:「三郎,你說句話呀。」

謝潯終於長嘆一聲,說道:「先前那人,我確實不認識。」

聞言,林雁歸長出一口氣,不停地磕頭道:「多謝大將軍,多謝夫人。」

崔嬈將她扶了起來:「大嫂快回去吧!不然,他們爺倆該等急了!」

「謝謝夫人。」林雁歸含淚說道。

「你放心,我們從此一別,再無相見之日!」崔嬈對着林雁歸微微一笑,這才轉過身,拉着謝潯的手,一起向山外走去。

一路上,謝潯沒有說話。

崔嬈頓了頓,猶豫着問道:「三郎,你真放過世子?」

謝潯頓了頓,說道:「燕王一脈,早失了勢,根本沒有東山再起的能力。而且阿琅是正統的皇位繼承人,就算趙斐恢復記憶,也不會對阿琅的皇位有半分威脅。再說了,當初趙斐本就不願意起事,但他燕王世子的身份,迫使他不得不隨着燕王一起進退。」說到這裏,謝潯嘆了一口氣,說道,「畢竟也有親緣,我也不想對燕王府的人趕盡殺絕。」

崔嬈將謝潯的手拉得緊緊的,笑道:「我就知道,三郎是心善之人。」

謝潯望着崔嬈,撇了撇嘴:「不過,那小子失了記憶都對你賊心不死,看得我火大!」

「哪有?」崔嬈瞪了謝潯一眼,說道,「我都是做了娘的人,哪還有人能看上啊?」

謝潯抿嘴一笑,將崔嬈摟在懷中:「我能看得上。」

崔嬈一怔,隨即低頭一笑,也不再言語。

謝潯將唇湊上來,在她耳邊輕輕說道:「阿嬈,這次從老家回去,我們再生幾個像阿蕤、阿晞那般可愛孩子吧!」

崔嬈面色一紅,隨即點頭一笑:「好。」

謝潯一聽,歡喜地在她耳垂上親了一下,弄得她痒痒的。

兩人出了山,往徑直往茶肆走去。

謝蕤與謝晞姐弟聽說父母回來了,忙跑出來迎接。兩個小人,一邊跑,一邊歡叫道:「爹爹!娘!」

崔嬈將身子靠在謝潯懷裏,看着向著自己奔跑而來的謝蕤與謝晞姐弟倆,面上漸漸浮出溫暖的笑容。

有自己所愛的丈夫在身邊,有自己所疼的兒女在眼前,所謂圓滿,對一個女子來說,也不過如此吧!

她回頭臉,在謝潯頰上輕輕吻了一下。

一股甜蜜的味道,從唇梢一直浸到了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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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嬈重生攻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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