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九十四明爭暗鬥(中)

第94章 九十四明爭暗鬥(中)

「外面有什麼好看的?」

馬車上,季宣懷和顧良釗說了半天話,沈少卿卻只顧望着車外發獃,始終不發一言,惹得顧良釗也向車外看去。

原本只是無心之舉,卻不料這一看,還真讓他尋到了一件稀罕事,此時正值晌午,可街邊南樓的大堂內,食客幾乎寥寥無幾,這實在是太不正常了,南樓作為京城首屈一指的酒樓,樓上的雅間需要提前近一個月預定不說,就連這樓下的大堂,什麼時候不是排著隊的,怎麼今兒個反倒冷清起來了?

「真是好運氣,今兒個不回去吃了,我請客!」連忙喊車夫聽了馬車,顧良釗像是撿到了什麼大便宜一般,興奮地招呼兩人同他一起下車。

「還是別破費了吧。」沈少卿心裏煩悶,再加上後面可能還有人跟着,並不怎麼願意在外面多逗留。

「好不容易趕上個沒人的時候,不去太虧了。走吧走吧,反正又不讓你們掏錢,也正好讓季兄提前了解一下京城酒樓第一家的手藝,兵書上不是說『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嘛。」顧良釗極力勸說道,就剩沒有直接動手拉人了。

「這麼說,這家酒樓的廚子也會參加廚藝比試了?」聽他提到廚藝比試,沈少卿和季宣懷倒是多了一絲興趣。

「是啊,這南樓的主廚就是酒樓的老闆,南樓的南字就取自老闆的姓氏,菜品不僅精細講究,而且全是山海奇珍,一般人壓根就吃不起。」見兩人動了心思,顧良釗趕緊在前面領路,並小聲像他們介紹道,隨後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荷包,有些尷尬地道:「咳咳,今天出來的匆忙,身上沒帶多少錢,咱們就在大堂里點幾個菜湊合湊合吧?」

「他們今天這是不打算開門么?」季宣懷並沒有把吃什麼放在心上,反而也被眼前空蕩蕩的大堂給欺騙了。

他們才剛一走進酒樓,就自己找到答案了。

大堂里雖然空無一人,但整個樓上卻是人山人海,而且看上去不像是在吃飯,而是純粹看熱鬧。

南樓真的很大,在府城裏也是首屈一指的留仙居,在規模上和它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了。整個酒樓共有三層,在第二層,除了環繞四周的雅間之外,中間還有一塊孤立的廳堂,通過復道與四周相接。這個位於中心的廳堂里,不僅同樣設有桌椅板凳,竟還搭有一個富麗堂皇的戲台。

現如今,食客們正都伸長了脖子往戲台上張望,可那戲台上既沒有人演戲,也沒有人唱曲,而是坐着一排談笑自若的年輕人,年齡都在二十多歲,衣着華麗,卻都是書生打扮。

他們進來的太晚,只能站在一樓抬着脖子往上看,看不真切不說,不一會脖子就開始發酸了。可越是弄不明白情況,就越是感到好奇,顧良釗一面聽着旁人的議論,一面向二三層開着門的雅間里望去,希望能找到你個相識的,借一個好地方。

從二樓的第一間開始,約莫搜尋了三十多間后,還真讓他找著了一個。那個雅間里坐着的,正是與他交好的京兆尹家的三公子,雖還有另外幾個人在,裏面還是頗為寬敞,於是顧良釗拉着沈少卿和季宣懷,一面拚命往裏面擠,一面大聲和雅間里的人打着招呼,一時間比戲台上的人還要引人矚目。

好在他人高馬大,被擠開的人雖然橫眉怒目,卻沒有一個敢上前招惹他們的,不一會,還真讓成功擠了進去。

「我說范二,你就是不顧忌自己的臉面,好歹也別拉着我一起出醜,悄悄地上來不行嗎,做什麼喊那麼大聲?」才進雅間,剛才飽受白眼的京兆尹家三公子就沒好氣地抱怨道。

「我不是看見你高興的么。」顧良釗毫不在意地道,說完就拉着另外兩人坐了下來,並自顧自說道:「這兩位都是我新結識的兄弟,沈少卿,季宣懷。他叫於伯陽,是我的好兄弟,這幾位是誰?看着面生啊。」

「你還能更——」

「噓,快看,有人已經做好了。」

於三公子正要發飆,卻被好友打斷了,見戲台上有了動靜,眾人都不約而同地看了過去。

「給兄弟說說,這南樓今天唱的是哪一出啊?」盯着戲台的同時,顧良釗小聲問於三公子道。

「這還看不出來?出場的這個是進京參加廚藝比試的廚子,後面還有兩個呢,要和南樓的老闆提前一較高下,哼,真是自不量力!」不等於三公子發話,其中一個年紀最小的就忍不住先開口了。

「敢來南樓叫板,的確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也不好好打聽打聽,南樓的靠山是誰,當初京城裏直接棄權的酒樓都不在少數。」聽說是斗廚藝,顧良釗下意識地看了季宣懷一眼,見他沒什麼反應,才附和那人道。

「這你可就誤會了,不是那幾個外來廚子挑起的,而是戲台上的那幾個少爺。他們一上來就出手闊綽地佔了那塊寶地,先是旁若無人地議論今年春閨的,然後不知怎麼的,就歪到在春閨后舉行的廚藝比試上去了,言語中對其他府的廚子極盡刻薄,恰好被前來吃飯的三個廚子聽見了,一番爭執下來,就演變成這個局面了。」

「那幾個書生是什麼來頭?南老闆竟會任他們擺佈?」

「我說你那腦袋裏除了拳腳功夫和你大哥之外,還能多裝點別的不能?竟然連宰相家的四公子都不認識,他身邊的那幾位,也都是非富即貴,算了,說了你也記不住,還是好好看你的熱鬧吧。」於三公子再次鄙視他道。

「我呸,認識他們我還怕污了自己的眼呢!」顧良釗反駁道。

兩人還在拌著嘴,又有三人端著菜肴走出來,加上先出來的那份,一字排開,擺在幾個書生眼前的長桌上,掀了蓋,任他們幾人品嘗。

「不對啊,就算是比試,也不該讓他們幾個當評審吧?」顧良釗越看越覺得不對勁。

「誰叫他老子現在權勢滔天呢,連皇上都要聽他老子的,一個小小的廚藝比試,他當個評審又有什麼呢?有傳聞說,今年的狀元,已經是宰相家三公子的囊中之物了,甚至連探花和榜眼,人選也都早早定下了,都在宰相大人網羅的英才之中。」

「除了於兄說的那些,今天比試的一應開銷,都算在范四公子的頭上,你家不僅有權,還有錢,自然說一不二了。」

由於他們所在的雅間位置好,正在那幾個書生的對面,離得也不是很遠,抬上的一切都看得一清二楚,因此,還沒說上幾句話,視線便都被桌上的佳肴吸引去了。

第一道,報出來的菜名叫寶塔千重。整道菜和梅菜扣肉極為相似,妙的是扣肉不僅外形酷似寶塔,層層疊疊,稜角分明,隨着幾個評審的動作,人們才看清楚,那扣肉竟然是一層層極薄的肉片圍成的,而且每片都似連非連,似斷未斷,雖然不能親自嘗上一口,也算是開了眼界了。

第二道,是一道極講究刀功和拼接技巧的菜,名字叫金鳳成祥。由胡蘿蔔雕出鳳頭,再將眾多食材雕刻成不同的部件,拼湊完整,整道菜葷素搭配,色彩紛呈,栩栩如生,簡直讓人-大飽眼福。

第三道最是簡單,清湯燕窩,一隻白玉茶盞內,湯清如茶,燕窩如玉,雅緻異常。

第四道,是南樓老闆做的,名叫香滿宮堂,且不說菜肴本身如何,但是這個名字,就不是一般酒樓叫得起的。再看菜色本身,的確是香氣四溢,廚具也是別具一格,竟然是一個酒罈子,只見幾個評審不停地往外面撈東西,海參、鮑魚、魚翅、魚唇、乾貝、豬蹄、雞脯、火腿、豬肚、羊肘、冬菇、冬筍……台上的人還沒撈完,周圍已經一群人在擦口水了。

「瞧瞧,這還用得着比嗎?南老闆的菜才盡顯咱們京城的氣派,不像那些鄉野之人,仗着能燒幾個菜,就以為自己能登大雅之堂了,也不嫌寒磣!」

「就是,也只有那些沒見識的蠢貨,才會把這種肥肉、燕窩當做稀罕物,我只是看着就覺得噁心,還巴巴地跑到京城裏來獻寶,不知天高地厚!」

「你們也都是有身份的人,何必這般刻薄,畢竟人家是鄉下來的,沒見識過真正的山珍海味,做不出來也是情有可原不是?」

「你們、你們這哪裏是評廚藝,簡直就是故意拿人取樂!」參加比試的三個廚子這才意識到,那幾位是一點理都不講的主,忍不住氣憤道。

「願賭就要服輸,又不是本公子逼你們答應的,幾天後的廚藝比試你們就不用參加了,趕緊收拾東西滾吧,若是日落之後再讓我碰到你們,別怪我不客氣!」范四公子把玩着手裏的扇子,氣焰囂張地道,回過頭來,又沖南老闆道:「有勞南老闆了,幾日之後,本公子再來欣賞南老闆的金牌和金廚具。」

「范公子過獎了。」南老闆畢恭畢敬道。

「好了好了,大家都散了吧,該吃吃該喝喝,別把道給堵上了!」見范公子有離開的打算,南老闆趕緊沖着眾人喊道。

「慢著,我也想請幾位賜教一番,不知意下如何?」見他們幾人如此跋扈,輕飄飄幾句話,就要逐三人出京,忍不住義憤填膺道。

「你是何人?敢到這裏來充好漢,沒見那三個的下場嗎?」范四公子回身看了他一眼,輕蔑地道。

「今天不長眼的還真是多,范兄且聽他說些什麼。」范四公子的幾個隨從明顯意猶未盡,見又有人送上門來,哪裏肯放過,於是慫恿他道。

「也罷,我也不拘你是哪裏冒出來的,你自己要找死,我便成全你。」范四公子應允道,「南老闆,只得再勞煩你露一回身手了。」

「南某求之不得。」南老闆早已把季宣懷從頭到尾看了個遍,起先見他強出頭,還以為是個硬茬,及至看清季宣懷只是個毛頭小子后,便不怎麼放在心上了,剛才那三個有些真本事的,那個不是在三十開外,像季宣懷這樣的年紀,多半只是想嘩眾取寵罷了。

「那就閑話少說,趕緊開始吧,本公子還忙着呢。」

「既然大家都有事要忙,咱們不如改一改剛才的規矩,不拘食材,但必須在一柱香之內完成。」

「這主意不錯,就這麼辦!」

「還有,為了讓比試更加有趣,我提議做好的菜肴由其他人端出,在評出勝負之前,暫不說明兩道菜是何人所做,這條你們也能依么?」

「這……」

「莫非幾位對南老闆這麼沒有信心嗎?」

「胡說!就依你的意思辦,可以開始了吧?」

「請人點香吧。」

「我看你對自己也沒有什麼把握吧?這麼着急替人出頭,怎麼不說只要你贏了,就讓我放他們一馬呢?」

「還是比完再說吧。」

說完,季宣懷回頭看了沈少卿一眼,示意他不要擔心,便跟着南老闆去了酒樓的廚房。

一柱香之內,兩個夥計將菜端了出來,季宣懷和南老闆卻暫時沒有露面。

兩道菜分別是芙蓉蟹肉和龍井蝦仁。一個用蟹一個用蝦,成品皆潔白嫩滑,所不同的是,芙蓉蟹肉是將蟹肉都包裹在了蛋清之中,一片玉色,難分彼此,而龍井蝦仁卻將蝦仁一個個地呈現了出來。

季宣懷的辦法也奏了效,只見幾個人在兩道菜之間來回品嘗,不時在向幕後瞥上幾眼,磨磨蹭蹭,猶豫不決,菜都被吃光了,仍沒有給出一個定論。

「剛才的爽快勁哪去了,趕緊說吧,你們都吃了兩席了,我們可還餓著肚子吶!」等得實在有些不耐煩,顧良釗率先喊道。

其餘人雖不敢像他這般毫無顧忌,卻也開始小聲議論了起來,一時間,整個樓上樓下都是鬧哄哄的一片。

「吵什麼?本公子宣佈,這道芙蓉蟹肉獲勝,明明是炒出來的,卻潔白如雪,沒有一絲焦糊之色,還能嫩滑的如此恰到好處,除了南老闆,沒人能有這麼好的手藝。」沒奈何,和幾個隨從商議過後,范四公子硬著頭皮宣佈道。

「芙蓉蟹肉勝出啦,兩位快出來認領吧!」這時,眾人終於都忍不住大聲呼喊起來。

當看到站在芙蓉炒肉那一邊的事季宣懷時,喝彩聲更是此起彼伏,除了戲台上的南老闆和范四公子幾人外,沒有誰會因為季宣懷是個無名之輩而輕視他。

「哼,這都是你事先設計好的圈套,用你的長處來攻南老闆的短處,一柱香之內做出來的東西,根本就看不出來手藝的好壞。」此時不僅是他自己下不來台,連南老闆都跟着尷尬,范四公子強行辯解道,「有本事的,到了廚藝比試那日,到台上一較高低才知真假。」

「所以,你是承認自己壓根就沒有資格評論了?」季宣懷不僅不生氣,反而頗為玩味地問道。

「我可沒這麼說,我只是說皇上的裁決更為令人信服而已。」范四公子仍然強撐著。

「依我說,你們就是沒有資格。」季宣懷忽然嚴肅起來,指着裝芙蓉蟹肉的盤子道:「我再問你一遍,你剛才吃的是什麼?」

「芙蓉蟹肉啊,不是你做的么?」范四公子有些被他整迷糊了。

「你確定剛才吃到的是蟹肉?」季宣懷繼續追問道。

「自然是蟹肉,我豈能連這個也嘗不出來!」范四公子先是以眼光詢問了另外幾人,得到他們的支持后,才鼓足了底氣回道。

「可那根本就不是蟹肉,而是黃魚肉,不信你問廚房裏的夥計。」

「這不可能!」

「是、是真的,酒樓里的螃蟹早就買完了。」一個夥計戰戰兢兢地上前作證道。

「你連自己吃的究竟是什麼都分辨不出來,還敢妄自對他人的廚藝指手畫腳,將人趕出京城,如果比試那日,我看不到那三位出場,定將你今日的所作所為都稟告給皇上,讓皇上評一評你究竟有沒有趕人的權利!」

「就憑你?你也要參加得了比試才行!」范四公子有些半信半疑道。

「這個,也不是你能說了算的!」說完,季宣懷便不打算在理會他,徑直向沈少卿那裏走去。

「敢跟我作對,咱們走着瞧!」仗着自己的爹是宰相,還從未有人敢如此讓他下不來台,范四公子看着季宣懷的背影咬牙切齒道,卻沒有意識到,由於一開始就沒有把季宣懷放在眼裏,所以自己連他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

「幹得好!」他剛一回到雅間里,顧良釗就攬過他的肩膀稱讚道,完全無視另外幾人的複雜臉色。

季宣懷也沒有多說什麼,默默走到沈少卿的身旁,無聲地沖他笑了笑。

「看來我們不僅跟范知府的八字不合,跟宰相家裏的也是犯沖。」沈少卿也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打趣道。

「我看看他們走遠了沒,既然犯沖,還是離遠些的好。」這些天來,好不容易見他有了個笑模樣,季宣懷順着他的話說道,說完還真的走到雅間里臨街的窗戶那裏,伸頭往外面看了看。

就在此時,方才那三個廚子突然走了進來,圍着季宣懷說了不少感激的話,在得知季宣懷也是前來參加廚藝比試的人選之一后,不由得大為欽佩。

「沒想到季小哥你年紀輕輕,就有這般手藝,當真令我們幾個汗顏。」

「我們三人現如今都在敘春園裏掌勺,不知季小哥你寓居何處,如果不嫌我們幾人麻煩,日後倒是可以互相走動,彼此切磋,豈不是好?」

「季小哥你們還未用飯吧,不如隨我們去敘春園,由我們三人做東,請你還有你的朋友吃頓便飯如何?那裏雖不如這裏氣派,在這京城裏倒也有些名聲。」

季宣懷替他們解圍也只是看不慣那幾個公子哥的行為而已,並沒著要讓他們感謝自己,只告知了他們自己的住處,便要告辭離開。

好不容易將三人勸走了,卻見沈少卿死死地趴在窗戶前,任他喊了幾遍,都沒有要走的意思。可還沒等他和顧良釗上前探個究竟,沈少卿突然自己回過身來,一言不發地,拉着他就往樓下跑,好像酒樓外面有什麼了不得的寶貝,如果晚上一步就被別人撿走了一般。

「無論你要去哪裏,都等馬車拉出來再說,兩條腿肯定跑不過四條腿,稍安勿躁!」出了酒樓,見沈少卿還是一個勁地往前跑,顧良釗勸說他道。

「再晚就跟不上了。」沈少卿只留下這句話,就繼續往前跑出,兩人怕他出事,只好在後面跟着。

情況實在是緊急,容不得他停下來多做解釋。就在他剛才臨窗遠眺的時候,不經意間,竟然在離酒樓不遠處的一個小酒館前,看見了兩個時辰之前他剛詢問過的一個獄卒,那個獄卒正和一個衣着體面,面容嚴肅的中年男子交談些什麼,不多會,那個中年男子交給獄卒一個錢袋,估摸有五十兩之多,隨後兩人便各自分散了。

沈少卿此時急於追蹤的,就是那個中年男子,憑着他的直覺,那個男子絕對不是一般人,只要摸清楚那個中年男子的身份,說不定宋學政身上的謎團就能迎刃而解了。懷着這種念頭,他只恨不得自己長了四條腿才好,更別說考慮自身的安慰,分心去看季宣懷和顧良釗是否跟上來了。

於是,直到厄運到來的那一刻,他才意識到,自己的確是太過魯莽了。

季宣懷和顧良釗雖然毫不遲疑地跟了上去,可沒跑出多遠,一輛馬車突然從旁邊的巷子闖出來,將他們和沈少卿分開了,等他們繞過馬車后,就再也尋不見沈少卿的身影了。

意識到沈少卿可能出事的一瞬間,季宣懷背上的冷汗便濕透了衣衫,他強撐著發抖的雙腿,幾乎找遍了方圓幾里之內的大街小巷,卻仍然沒有發現沈少卿的任何音訊。

顧良釗從自己馬車的車夫手上,接過一張紙條,上面說只要季宣懷等人不輕舉妄動,一段時間后,沈少卿就能安然無恙地回來,可車夫完全不知道遞紙條給他的人長什麼模樣,因為對方帶着寬大的斗笠,幾乎遮住了整張臉。

有了這張紙條的威脅,他們連報官都不敢,顧府散出了所有的家丁,偷偷地四處打探,尤其是孫尚書家宅附近,甚至顧將軍幾次打着登門拜訪的幌子入內查探,仍是一點消息也無。

就是那輛馬車擋了一下的功夫,沈少卿便就此無聲無息地消失了。更令人氣憤的是,明明知道是誰做的,卻一點證據也抓不著,季宣懷一到天亮就四處尋找,直到半夜也不會將軍府,而是守在孫尚書家的大門口,兩三天滴水不進,整個人都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即便如此,如果不是將軍出面求情,孫尚書還揚言要治他個冒犯朝廷命官的罪名,將他投入大牢。

照這樣的情形下去,最多再過三五日,不管沈少卿能不能平安回來,季宣懷是絕對保不住的了。每每想到這些,將軍夫人都忍不住直掉眼淚,催著將軍想盡辦法,無奈投鼠忌器,哪裏能有什麼好辦法。

「我不管,你給我再想法子去,想不到就別進屋睡覺了。好好的兩個孩子,眼看着大好前程近在眼前了,突然間,一個無影無蹤,一個半死不活,老天怎麼就這麼不開眼呢,欺負兩個孩子做什麼,怎麼就不一道霹靂,將那個人面獸心的孫尚書燒成灰呢。」

「哎呀,夫人,朝上朝下沒一見順心事,我已經夠煩的了,你就別再這裏添亂了,我不是每天都在想么,今天在朝上,我差點沒和那幫人動起手來,可皇上反倒治了我一個咆哮朝堂、君前失儀之罪,罰俸半年,在家休整半月,你說這都叫什麼事?」

「算了,眼不見為凈,既然皇上不待見咱們了,就由他去吧,還是兩個孩子的事要緊,你說,他們一定能逢凶化吉,平安無事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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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樂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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