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幽暗行地宮

第十四章 幽暗行地宮

魔界地宮,陰森森的格外冷冽。

幽森冷暗的曲回長廊上點着兩盞稀薄的燭火,牆壁上爬滿了如藤蔓般的詭異生物,聽到腳步聲,這些靜止不動的藤蔓生物紛紛伸出了自己長而細的四肢,慢慢的朝着來人靠近,發出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透體通紅的身子幾近透明,在微弱的燭火下呈現出一種妖異的美,四肢前端長有長長的絨毛,油亮烏黑,彷彿淬了毒汁的銀針,那細微的爬動聲在黑夜裏聽起來格外的讓人覺得害怕,那多如牛毛般的物體,身形宛如蠍子,在這樣幽深的長廊牆壁上,鋪天蓋地的涌過來。

雲里抱着挽姜一步步往前走,周身散發出來的寒氣直接逼退了這些肆無忌憚的噁心生物,那過分纖長的四肢甚至連雲里的衣角都碰不到。

「在想什麼?」走着走着,雲里忽地低頭問道。

挽姜懶洋洋的縮在他懷裏,手裏無聊的把玩著那一隻陌上鈴,叮鈴鈴的脆響聲在長廊上回蕩開去,聽着好似透著幾縷凄怨纏綿,她抬起頭看着雲里,眼眸清澈,黑白分明:「好可惜,紅繩上沾了血跡了...」

她晃了晃手裏的陌上鈴,玉質精巧的小鈴鐺脆生生的響着,系著陌上鈴的紅繩還是和三百年前一樣鮮麗,彷彿只是昨日才編織好的樣子。

那血是她雙腳被砍時濺上去的,如今早已乾涸。

雲里腳步一頓,看着挽姜,道:「你若喜歡,回去我給你重新織,要多少都行。」

知道他是好心,話語里那麼深濃的擔憂,她又豈會聽不出來呢。

可她還是搖搖頭,臉色還是平靜的看着雲里說道:「不。那不一樣,雲里,我只喜歡這個,你在月墜河時送我的這個。它只是有點髒了,洗洗就好了。」

「是我不好,當初不該送這個給你,不然,你的雙腳也不...」

挽姜按住雲里正要說話的唇,笑意溫軟,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總是待我好,什麼都依着我。可是雲里...你不要對我這麼好。」她環住他精瘦的腰,臉上還是在笑,聲音甜甜,卻只讓人覺得悲傷,那是強忍着悲傷的笑容,絕美中帶着凄艷的味道。

「小傻子,說什麼傻話,你是我的妻,我永生永世都會對你好,只對你一個人好。」雲里繼續往前走,燈火漸漸通明,地宮雖沒有上面的魔宮大氣,卻也是十分的宏大嚴謹。

挽姜沒有再說話,她目光靜靜的看着前方,眼底有些濕潤。

她不是無緣無故發小脾氣,也不是要耍小性子,她是真的害怕,很怕很怕啊。自從蘇醒過來,她時常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被噩夢嚇醒,然後整宿無眠,她不記得夢境裏發生了什麼事,只是每次醒來,臉上都是一片濡濕,冰冷的貼在臉上,心底更是空洞的厲害,一陣陣的發疼。

她害怕那些記不得的夢,害怕自己一覺醒來,身邊的雲里也變成了夢,害怕那些曾經傷她至深的人聯手對付雲里,害怕雲里出事自己從此伶仃飄零。

她經歷過那樣可怕的過往,宛如噩夢,自此再也不願回憶。因為每一次回憶,都讓她再次如臨地獄。

而那樣可怕的地獄,清晰深刻的烙印在她心底,一次又一次的滾灼着她傷痕纍纍的身心。

很快,轉過一個彎,地宮驟然明亮如晝,七八顆夜明珠將陰森幽暗的地宮襯的無比亮堂。

挽姜眨了眨眼,看清面前的景象,隨即嘴角愉快的揚起,將腦子裏那些不愉快的往事統統裹成一團,塞進心裏落滿塵灰的角落裏。

她如今身為魔界魔后,自是要好好招待一下來魔界做客的貴客啊。

「大公主,好久不見,別來無恙?」被雲里動作溫柔的放在一張柔軟的榻上,挽姜理了理袖子笑嘻嘻的說道,目光看向對面石床上披頭散髮的女人。

那床上本一動不動躺着的女人聞聲身子輕輕的一顫,然後立馬從床上翻身而起,朝着挽姜猛衝過來。若不是兩個人中間有一道結界擋着,挽姜相信,眼前這個狼狽不堪的女人會直接衝上來掐住她的脖子。

「三百年不見,你倒是絲毫未變。」看着雙眼血紅死死盯着自己的綏真,挽姜漫不經心的笑着,一旁的雲里慵懶的坐在那裏喝茶,連個餘光都沒有給綏真。

綏真眼裏全是血絲,一雙眼熬得通紅,她站在結界後面,原本仙氣靈動的衣物早已經污穢不堪,頭髮亂糟糟的堆在頭上,白皙的臉頰上也佈滿了污垢,絲毫看不出原來的模樣,她嗚嗚的叫着,眼神兇狠毒辣。

「雲里,解了她的禁制吧,她似乎有話想對我說。」半晌,挽姜側頭對着雲里溫溫笑道,眼底沒有絲毫波瀾。

雲里放下手裏的杯盞,深幽沉雋的眸子裏倒映着她的笑顏,他道:「不過是瘋狗亂叫,不聽也無妨。」

他這樣說着,手下卻是一個輕揮,解開了對綏真的限制。

「咳,西鑰雲里,本宮不會放過你。」綏真捂著自己的喉嚨,那雙原本清麗的眼眸,此刻滿是煞氣和殺氣:「還有你,挽姜,你的命真是賤,失去了仙界的保護,你就迫不及待的投到魔尊的懷裏,真是不知羞恥!」

「嗤」的一聲,綏真的腹部多了一把劍插在上面,正森森的冒着寒光。

「啊!你...你竟敢...」綏真痛的說不出話來,捂著傷口佝僂著腰,小臉煞白。

挽姜漫不經心的收回手,冷笑:「我為何不敢?難道只准你動口,就不准我動手嗎?大公主不要忘了,這不是在仙界,這裏是魔界,所以大公主應該明白,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能說,魔界不是你可以撒野耍潑的地方。」

她冷眼看着跌坐在地的綏真,眼裏沒有半分憐憫和同情。

「痛嗎?」挽姜輕輕開口,聲音飄渺:「比起我當年承受的痛,對你,我已是仁慈。」

她當年受的那些苦那些痛,每每在午夜夢回時讓她驚懼的醒過來,然後無眠。她的淚流盡了,血也流幹了,可是那種深入骨髓融入記憶中的痛,時常咬噬着她的心,痛不欲生。

「尊皇,仙界的人來了。」這時,九護法從地宮外面走進來,他看了一眼蜷縮在地上的綏真,走到雲里身邊小聲的說道。

雲里抬眸,眼眸深深似有流雲浮動,舉手投足間儘是優雅從容,他道:「去看看。」

說罷,他起身便要將挽姜抱起來,挽姜笑着搖了搖頭,拒絕道:「你去吧,我和大公主許久未見,難得想要敘敘舊。你若是不放心,讓梨花留下來就好。」

雲里沉默,眸光輕飄飄的掃向綏真,那樣犀利冰冷的眼神,綏真只覺得背脊一涼,顧不得有些抽搐的身子,連忙往石牆邊縮了縮。

「梨花,照顧好挽挽。」

九護法抱拳應諾:「是,屬下誓死保護好娘娘,尊皇放心。」

等雲里離開,挽姜笑着指了指一邊的椅子,道:「梨花,坐吧,不用這麼緊張,如今她傷不了我的。」

九護法板着臉,認真道:「屬下站着就好,娘娘千萬小心,仙界這些人滿肚子陰謀詭計,還是要小心堤防些。若是娘娘受了傷,屬下也不好向尊皇交待啊。」

見梨花執意如此,挽姜也不再多說什麼,索性隨他去了。

現在的她,也不會再傻傻的讓這些人傷害自己的。那樣的痛,她已經受夠了。

而如今,該輪到他們來嘗一嘗,她當年所受之苦了。

「大公主,佛家有句話不知道你聽過沒有,叫做因果輪迴,報應不爽。你說,如今你落在我手裏,這算不算報應?」挽姜微微前傾身子,笑的好不開心。

那把劍透過結界再次回到挽姜手中,劍刃離體的時候,綏真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再次皮開肉綻的痛苦,她的一張臉早已經痛的扭曲起來,聽到挽姜輕飄飄的聲音,她猛然睜開眼睛,眼裏全是惡毒的怨恨。

她咬牙切齒的說道:「挽姜,你別得意。你以為你有西鑰雲里的庇佑就可以無法無天了?呸,仙界不會放過你,神界也不會放過你,你就等著下油鍋入地獄灰飛煙滅吧,哈哈哈。」

她猖狂的大笑起來,嘴角溢出絲絲血跡,身下更是早已流淌了一灘的鮮血,她整個人泡在血水中,蒼白凄厲如鬼。

看着綏真這樣,挽姜眼中一陣恍惚,多麼熟悉的場景啊。曾幾何時,她也是被人傷的體無完膚,孤零零的躺在身下的血水裏,血腥味幾乎將她湮沒,那種冰冷刺骨又絕望無助的凄涼之感,那滿心的委屈和怨忿,那充滿恨意和心灰意冷的眼神,這一切,彷彿就在昨日發生,連場景,都是血淋淋的鮮活着。

「你錯了。」挽姜輕輕一笑,眼神靈動,好似往昔那個天真純粹的五公主,她嘴角彎彎:「不是仙界和神界不會放過我,而是我,不會放過仙界和神界。我會親自將你們所有人,都送進地獄里,讓你們也知道,地獄的滋味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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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魂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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