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剛才我醒來，發現你不在……（回憶結束）
那個時候，她曾經問過他，「向北，你為什麼不打開看呢？萬一你喜歡上哪個女孩子的字，或者是被她的文字打動了呢？」
其實，她只是想知道他為什麼不願意打開那些信封。
如果，如果某一天她也忍不住寫信給他，那麼他是不是也會如此，連拆開入目的機會也不給呢旎？
林如水清晰地記得，那個不過十幾歲的男孩子，穿着好看的校服，背着藍色的書包，側臉染光，眉眼如畫，就那麼一個微笑，讓她記住了好多年。
他說了那樣一句話。
「如果我喜歡她，她不必對我花任何心思。」
林如水記住這句話記了那麼多年，一直以為他不會喜歡主動的女生。她以為，他喜歡的是那種矜持的女孩，等着他溫暖在身，逆光而來……
可是後來，她發現自己錯了。
他不是不喜歡主動的女孩鞅。
如果那個女孩他喜歡的話，那麼，她矜持還是瘋狂，他都會喜歡。
所有為愛而生的理由，當愛來了，都算不上是理由。
林如水看着顧向北，緩緩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已經有些涼掉了的茶水，低低開口，「伯母，向北不會有那種癖好的。」
顧向北雙手抱着後腦勺，隨意地向著沙發後面靠了上去，目光帶笑，「媽，你怎麼就着急我呢？」
顧向南……
那才是需要操心的傢伙。
知道顧向北話裏頭的意思，談茹娟搖了搖頭，「你這遊手好閒的，你大哥倒是吃了不少苦頭。」
連讀碩博，畢業后就進入家族企業工作，現在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了。
倒是顧向北，這日子過得也太過於滋潤了一點。
顧向北勾唇，低低地笑，「我的事情我自有分寸。」
無論是事業，還是愛情。
腦海里忽然閃過那張明媚的臉，心頭微微地動了起來，是他二十多年來初次感覺到思念的滋味。
外面忽然淅淅瀝瀝下起了雨，顧向北從沙發上起來，走到客廳前巨大的落地窗前，望着院子。
下雨了，他忽然想起前幾天他和她一起撐傘而行的場景。
明明那麼囂張跋扈的一個人，在他面前，倒是格外的可愛呢！
現在雲城，天氣還好嗎？
顧向北負手而立站在窗邊，眼底的柔情滿布，勾唇微笑。
夜晚，顧向北在卧室里無聊畫着設計圖，不過幾分鐘，十字架的圖案躍然紙上。線條有力，粗細分明。
扔掉筆，顧向北躺在沙發里，修長的手指摸着手機邊緣，打開屏幕，上面並沒有任何一條短訊和未接電話。
編輯了一條短訊過去，他便起身去了浴室。
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個小時后了，夜色漸濃，他穿着單薄的躺在床上，手機躺在一旁，很安寧，整個房間除了鉛筆在紙上發出的沙沙的聲音，別無其他。
終於，叮鈴一聲，短訊來了。
顧向北目光緩緩落在彈出來的短訊上面，唇角微勾。
「我三天後回來。」
「哦。」
明明兩個人還什麼關係都不是，他為什麼會給她發這樣的短訊呢？
她會不會覺得莫名其妙，覺得他別有所圖？
不過，她是他漫長的二十年裏，第一次想要有所圖的女孩子。
她沒有讓人初見便驚艷的容顏。她脾氣不好，第一次見面就知道了。
只是……很可愛。
顧向北放下手裏的東西，關掉睡覺。
窗外的雨還在下着，空氣里有些泥土的味道，還有若有似無的淡淡的如同檀香一般的味道，很好聞，助安眠。
那是他第一次夢見自己喜歡的女孩。
好像是在郊外，偌大的草坪。他在睡夢中醒來，耳邊似乎有着清脆好聽的歌聲。舉目四望，他看到一條長河，還有一座木製的長橋……
有人白裙長發，站在長橋的中央，背影好看。
顧向北放輕了腳步緩緩地走，走上長橋的第一步，就看到女子似乎是感知到了什麼，緩緩轉過身子，下巴小巧，長發及腰，還有白凈無暇的面孔。
四目相對，他看到秦笑笑扯唇，對着他點了點頭。
然後是他緩步走過去，明明只有十幾步的路途，卻好像走了漫長的幾個世紀，才終於到了她的面前。
夢裏面沒有人開口說話，只是看着彼此的眸光，還有唇畔淡淡的弧度……
不知道是誰先主動的，男人的手落在女人的腰際，她的手攬上他的脖頸，四唇相貼，反覆輾轉。
從夢裏醒來，外面已經雨停，他聽到有狗低叫的聲音。
打開手機，白色的光芒有些刺眼，他適應了好一會兒才勉強能夠接受那一片白光。上面清清楚楚寫着幾個數字。
晨四十五。
他不得不承認，夜深人靜，他有點想她了。
只是……她呢？
在倫敦的漫長三日，顧向北偷着去看了一次心理醫生。
無事。
三日後準時回到雲城。
他在上飛機之前給笑笑打了個電話，正好這天她沒有課，於是他就讓她來機場接機。本以為她會拒絕，可是，很好的結果，她說了要來。
隨着人流走出來，顧向北在人群里四下探尋，怎麼也沒看到她。就在他以為她沒有來的時候，笑笑從一個人的身後鑽了出來，對着顧向北揮了揮手，「我在這裏！」
挑了挑眉尖，顧向北笑着朝她走過去，看到和笑笑在一起的女孩。
「反正我們都沒課，我一個人在這裏乾等著也無聊，就和依依一起來了。」笑笑解釋道。
方依依在一旁沒有說話，目光落在男人身上不過一秒，就收了回去。
其實不是笑笑怕無聊，所以才和她一起來。
是她聽到他們的通話，知道笑笑要來機場，她問是不是那位顧先生要回來，笑笑就點了頭，所以她便說她可以和她一起來，反正她也無事。
「嗯，那走吧。」顧向北摸了摸笑笑的頭，目光淡淡地掠過方依依，隨即邁開長腿朝着出口走去。
笑笑急忙跟上，發現方依依還在發愣，只好又折回來拉上她。
「你怎麼了？走了啦！」
方依依平復下自己的心動，鬆開笑笑的手，揚眉而笑，「好啊。」
感覺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方依依想，那一秒，她可能生病了。因為，臉很紅……
走出機場，顧向北回頭，「我餓了，要吃飯嗎？」
「好啊，你請客！」笑笑不客氣地說道。
顧向北點頭，「好，我請客。」
…………
一家餐廳，三人落座在靠窗位置，倒還是安靜。
茶水上桌，顧向北便把菜單和點餐的單子一併交給服務員。
「好的，請稍等。」服務員低聲說道。
人一走，笑笑便拖着下巴低低地說道，「如果我沒看錯的話，剛才那個姐姐，好像對你有意思的哦！」
方依依在一旁安靜地待着，偶爾抬眸看男人一眼，便又低下頭去喝茶。
看起來似乎對她們的話題並不感興趣，也不打算參與。
顧向北挑眉，看着她的眼睛，「然後呢？」
「什麼然後？」笑笑挑眉，有半秒的愣怔。
男人從喉嚨里漏出低低的笑，看着對面的女孩白凈好看的臉，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桌面，「有意思又怎麼樣？那和我有什麼關係？」
笑笑又愣了半秒，隨後擺擺手，散漫地說道，「好好好，我多管閑事。」
「我對她沒意思……」
半晌過後，方依依聽到男人低聲說了這麼一句。
等她抬頭的時候，顧向北已經轉身朝着衛生間方向走去。
背影輪廓也太好看。
方依依在心裏暗暗的想。
「笑笑，你是不是在和顧先生談戀愛啊？」方依依抿了一口茶，嘴角沾了一滴茶水，她自顧自地擦去，問題問得漫不經心，似乎真的只是隨便問問而已。
笑笑腦子裏還在想着顧向北剛才那句『我對她沒意思』……
大拇指緩緩摩挲著自己的食指，笑笑左手摁著自己的腮幫，眉眼淡淡的，卻又帶着一點笑意，「沒有啊。」
「不過我真的喜歡他。」笑笑又補充了這樣一句。
方依依愣了一下，「嗯，我知道，你說過的。」
看着顧向北還沒有回來，方依依又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嘆氣，仿似好朋友一般的為她着想，淡淡地開口，「只是笑笑，你就這樣喜歡他了，都不去了解他是一個什麼樣子的人嗎？」
「你好像，很不了解他吧？」方依依說了這麼一句。
了解。
笑笑轉過臉來看了一眼方依依，腦海里又閃過那個男人淡漠斯文，英俊逼人的臉，點了點頭，聲音低沉入海，「對，我不了解他。」
就那麼自然而然的喜歡上，卻不了解他這個人的任何事情。
簡直就跟那些年少無知的少女一模一樣了……
笑笑抬起下巴，聽到腳步聲，抬眸看着那個男人由遠及近的身影，若有所思。
從現在開始了解，還來得及嗎？
飯後，方依依說自己有事打車回了學校，等著顧向北付了賬，兩人一起走了出去。雲城夏季有點熱，現在又正值中午，正是一天之中天氣最熱的時候。
笑笑額頭已經隱隱約約有了細細密密的汗水，她偷着抬頭看了一眼顧向北的臉，卻發現他面色依然白凈，沒有汗，也沒有因為天熱而發燙的雙頰。
自帶冷風的人啊
，真羨慕。
正好走到一家小超市，笑笑頓住了腳步，看着顧向北，「你熱不熱，我去買兩隻雪糕？」
雪糕？
顧向北的臉上滲出淡淡的笑，如同春風一般的柔和涼，不給她回答，顧向北直接走到冰櫃前面，拉開，從裏面拿出兩個藍莓味的雪糕。
付錢，顧向北遞給她一支。
笑笑抬眸看他，「謝謝！」
她伸手接過，幾下就撕開包裝，看着巧克力覆蓋着的軟滑，忍不住就伸出舌尖去舔了一口。涼涼的，一下子就竄進心底，彷彿瞬間就衝散了夏日的炎熱。
「好吃嗎？」顧向北伸手替她揩去嘴角的那一抹白色的冰涼，眉眼之間帶着淡淡的不被察覺的寵溺，聲音低低啞啞的，手指修長好看，聲音也是格外的好聽。
「還可以。」她只是覺得天氣太熱了，所以想消消暑而已。
帶笑的眸子落在顧向北的臉上，挑眉，聲音溫涼軟糯，「你買了兩支，你不吃嗎？」
再不吃可能就要化了……
顧向北低低地笑，修長的手指指著不遠處的長椅，眉眼溫暖，「去那裏坐。」
「……」
身後是不高不低的圍牆，上面開着大片大片的木槿花，笑笑舔著雪糕笑得明媚，陽光透過頭頂的樹枝間隙落在她的臉上，格外的迷人眼目。
看着她吃得歡喜的模樣，顧向北只是淡淡地看着她，在她吃完了一支之後，又把自己手裏的那支遞給她。
「你吃吧，我不吃這個。」
顧向北如是說。
笑笑手心還帶着一點融化了的雪糕，黏黏膩膩的，看着他放在她手裏的雪糕，笑得如同身後的木槿花開。
轟轟烈烈，燦若星辰。
病房裏突然發出砰的一聲，顧向北眉骨一動，記憶戛然而止。
推開門，他就看到床下有個人影，似乎是絆倒了，在揉着腿。
打開燈，顧向北就看到女人長發掩面地躺在地上,說不出地可憐。
男人邁開長腿走了過去，把她從地上抱起來，「怎麼了？」
不是已經睡著了嗎？
笑笑迷迷糊糊地看着他，纖細的雙手落在他的腰際，眨了眨有些酸澀的眼睛，「剛才醒了，你不在……」
所以她就想起來看看他在哪裏。只是腦子有一點糊塗，不小心就絆倒了地上。
顧向北幫她揉着腿，燈光下的臉帶着一點她看不懂的憂傷。笑笑放在身後的手動了動，最終也沒有伸出去，抹去他眉間的慍色。
他身上煙味甚濃，笑笑擰了眉，白皙的臉變了變臉色，忍住想要嘔吐的衝動，低低開口，「你又抽煙了。」
她的語氣裏帶着毫不掩飾的心疼，還有對顧向北的不滿。
她已經不是第一次對他抽煙表示不滿了，自從知道她不喜歡他抽煙之後，他也很少抽煙了。只是剛才真的是煙癮犯了，所以忍不住抽了幾根。
何況想起那些事情，即使只是相識的那些片段，他也已經有些如同揪心剜心一般的疼了。
「嗯，剛才在想一些事情，忍不住就抽了。」顧向北手指輕輕捏着她的臉頰，眸子深深落在她的臉上，勾唇，低低啞啞地道，「讓你不舒服了嗎，你看起來很難受的樣子。」
他這才發現她的臉色有一些蒼白，雙唇乾澀，似乎下一秒就會破皮滲出血來。
是有點難受。
笑笑點點頭，「剛才我醒來，發現你不在……」
她臉上的恐懼仍然還在，雙手更加用力地環住他的腰身，耳朵貼着他的心口，聽着他沉穩又有節奏的心跳，低低地道，「我好害怕你會不在了，不在我身邊，不在我觸手可及的地方。阿北，我真的是害怕死了。」
她很少這樣直白地吐露自己的內心想法，可是，這是她今晚第二次對他說這樣動情的話。
顧向北輕輕吻着她的腮幫和額頭，聲音低啞，「不怕，沒事了。他已經死了。」
那個人已經死了，不會再來找她。
而以後，他一定會保護好她，不讓她受到一點點的傷害。
「如果以後我再出事了，你還會來救我嗎？」笑笑捏着他的襯衫，低低地問道。指尖顫抖，目光渙散，也不知道自己在看哪裏。
顧向北卻微微蹙了眉，手指捏上她的下巴，逼着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你再不會出事了。」
他這樣肯定地說道。
笑笑搖搖頭，嘴角扯出一抹笑來，亮白的燈光讓她忍不住眯起了眼睛，眸子裏閃過一絲黯淡的光，淡淡地開口，「很多事情，哪是你說不會就不會的呢？」
「如果你出事了，我還是會來救你。」顧向北看着笑笑的眼睛，順着她的話接了下去。
他會努力讓她安好，不讓她發生意外，但若是命運真的還對她有什麼考驗，那麼，他會
奮不顧身地救她。就像這一次一樣。
可是後來，當她一語成讖，真的出事了的時候，卻是怎麼也沒有等來他的身影。
於是心從盼望到失望，從溫熱到冰涼，依次碎掉。
---題外話---快結局了啦，你們都不愛我→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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