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

感情上，蕭宸是很想反抗的。

畢竟士可殺，不可辱。

理智上，當他看見靖哥冷笑着，揉捏他的臉頰，問他有沒有感受到戀愛的甜蜜一一好吧，侮辱就侮辱，大丈夫，能屈能伸……

「不行，這些劇本都不適合你，女主角只是配襯品不出彩，也沒有挑戰性，隨便找個小姑娘演都行，何必找你？你上次拍的那部《閃婚時代》我已經很不看好，不過至少撈了票房，而且演的海薇薇也是時下一個女性典型，這六個劇本，只是想找個花瓶，劇本好一點的，導演就不行。」

蕭宸捂住自己被揉得發紅的臉：「你行你上啊，第一個奧斯卡華人導演！」

「你是第一個敢這麼跟我說話的演員。」

曲靖這話一點都不誇張，他雖然以文藝片和嚴肅電影起家，國內賺錢的多以爆米花喜劇為主，但他深信創作人不能閉門造車，藝術的盡頭理應抱群眾，所以他看電影的數量極大，基本上，看電影就已經成了他惟一的休息娛樂項目。

這看多了吧，就會想吐糟，於是他看完了，就喜歡在微博上寫影評，倒不會高冷地批評商業片文藝內涵不夠，而是從導演拍攝手法分析，有理有據令人信服，粉絲不服氣罵街，對着他山一樣高的榮譽和頭銜，都只能BIE著。

娛樂圈，要不拼人脈，要不拼實力，國內演員話語權遠低於導演，曲靖說話鮮有針對演員，所以一般明星，即使再有名氣，對他都客客氣氣的。

蕭宸翻白眼：「那我成功引起你的注意了嗎？」

「你把臉移開一點，丑到我了，」曲靖皺眉，招手：「嫵嫵，過來讓我看看你，洗眼。」

「……我草你以前找我拍戲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說我有這樣的外形和魅力就應該展現給觀眾，還跟我保證一定會用鏡頭留下我最英俊的一面，現在拍完了，拔吊無情啊！」

「客氣說話你也信？」曲靖挑眉。

「我只是沒想到你是這種導演。」

曲靖不理他，思索片刻：「不過你說的，我行我上，也不是不行，但是我導電影讓江嫵來當女主角，你不怕嗎？」

「怕什麼？」

「你不怕，嫵嫵被我追走嗎？」

他一邊輕輕晃着高腳杯，一邊慢條斯理的道，唇畔掛着漫不經心的微笑，每個成功人士彷佛都有種相似的從容微笑，而對着蕭宸，他的笑容則多了一分欠揍在裏頭。

江嫵看熱鬧不嫌事大：「求追，求拐走！」

「……」

蕭宸又一次感受到了何謂後院起火：「靖哥，你這不厚道啊！不是說好公平競爭嗎？」

「很抱歉，我這是有華夏特色的公平競爭，不服嗎？」

曲靖冷笑，他眼珠子轉了轉：「唔，有趣，拍部怎樣的電影好呢？江嫵，你有沒有什麼角色想演？」

對於一個創作人來說，靈感和有意思永遠是第一位。

而一個有號召力有地位的創作人，更是只需要他老人家有靈感又有鏌欲開始創作，隨時就可以聚集到投資和拍攝班底，這是默默無聞的小導演無法比擬的，他亦經歷過到處撲投資的日子一一隻是因為懷才如懷孕，只要有，一炮足以展現。

曲靖這話，要是讓其他女明星聽見，都得一頭撞死在牆上。

大姐你的資源已經好得衝破天際了，曲導居然問你想演什麼角色？這臉大得簡直能橫跨太平洋！與她同期的新人已然麻木，比？有什麼好比的，自己還在電視劇里苦苦掙扎浮沉，怕下一部電視劇撲街，人家已經部部電影，而且有國際大導願意他行他上。

要說演技，江嫵有，可是運氣，也是佔了大頭。

她沉吟：「有挑戰性的角色吧。」

蕭宸卻是眼睛一亮：「對，你現在資歷也不低了，拍部好片，完全能衝擊千花獎，靖哥，你這次得好好拍，要不我來當男主角？你看如何？我給你賣個萌唄？」

「你這萌賣得跟天橋要飯一樣，」曲靖瞥他一眼：「對千花獎這麼有興趣？」

「哈哈，蕭宸你還記得我之前答應你，等我當了千花影后，咱倆就公開交往這事？」

江嫵意外揚眉，她還以為他忘記這事了。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拍完《微笑》后，受到綁架事件的影響，理應迎來事業低潮，是蕭宸說動了KT幫她拉人情，推薦她這個女演員一一當然，她在電影試鏡上的表現，也很對得起他的推薦。

「當然記得，」蕭宸心有戚戚然：「幸好你和靖哥不一樣。」

「曲靖怎麼了？」

曲靖開囗：「我大學畢業時，在FB發過一條近況，說這輩子我的電影拿不到奧斯卡，就不結婚。」

江嫵啊地一聲：「這沒什麼啊，就算我拿不拿奧獎，拍不拍電影，我對結婚也沒什麼興趣。」

「嫵嫵QAQ」

對於江嫵的獨行獨立，蕭宸是永遠沒有辦法的。

雖然整場飯局充斥着傳出去會讓粉絲大跌眼鏡的玩笑話，但『我行我上啊』這個梗卻成為了一個曲靖打算切實行動的想法一一永遠不要跟藝術家隨便開玩笑，人家靈感上來就當真了。

「想拿獎，就得慘一點，賺人熱淚，題材合三觀，讓江嫵有足夠發揮演技的地方，讓觀眾感受到她演技的感染力。」

「曲靖，你對華夏怎麼得獎也很有研究啊。」

江嫵感興趣道。

曲靖揚眉失笑：「這個……我個人傾向跟着喜好拍電影，但人生在世，總要面對很多無形的框架，絕大部份觀眾的教育程度都不高，說他們是笨蛋，審美水平不足嗎？是，但一個成功的導演，應該把一個故事說得通俗而意義深長，而不是設置高深的門檻，然後去批評觀眾不懂得欣賞，先想通這一點，才有可能拍出人民喜聞樂見的電影。」

蕭宸發怔：「靖哥，你最近說話好有社會主義特色啊。」

他白他一眼。

華夏有着深遠的歷史文化，要引起大眾共嗚，有許多垂手可得的IP，例如我們沒有迪士尼動畫工業的造神能力，但我們隨便拎個四大名著里的孫悟空出來一拍，一隻拿着金棒子，頭頂金箍，桀傲不馴囗吐人言的猴子，觀眾就大概明白你要說個什麼故事，對它有基礎的好感度，這就是有文化底蘊的好處。

真人電影，要拿群眾基礎來拍嚴肅電影，以民國或抗戰的那段歷史作背景最有共嗚，而且除去現實里民國實際上的落後不便，它在一般人眼中，是一段從帝王統治后的躍進，百花齊放，能人輩出，穿着旗袍或洋裝的千金小姐才子佳人，是一段古風與現代結合的美好時期。

所有帶着傷痛的浪漫，都是藝術出產的源頭，不要問寫手為何愛寫悲劇，因為她們有顆追求藝術的心。

曲靖想了許久，定定地看住江嫵，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只任由他看個夠，她可以感受到他目光仔細地遊離在她的眉間、鼻樑、唇角……甚至是露出髮絲外的一角耳朵。

被不同的異性用目光打量，會有不同的感受。

主要是看臉。

而被曲靖充滿探究與欣賞的目光觀看，會有一種被當成藝術品的感覺，蕭宸則不一樣，他看着江嫵，永遠溫柔熱情，可以清晰知道，這個男人喜歡一個人，沒有絲毫的底線，而前者，心底永遠有一片凈土交給了電影：「我想到你適合什麼角色了。」

「嗯？」

「你也應該轉形了吧，超過二十一歲，在華夏，就不太適合走純真少女的路線了，作為演員的一個成年階段，」曲靖的笑意寸寸加深：「這部電影，就算是我送給你的成年禮物吧。」

在他眼中，她全身都能激發他的靈感，而且充滿了可以挖掘的地方。

「我總覺得，你最有意思的地方，明明年輕得可以掐出水來，可是舉手投足的風韻又充滿了成熟女人的魅力，跟蕭宸一樣，眼神有戲。」

蕭宸看不過眼他的實力撩妹，決定裝傻：「和我一樣？我也有成熟女人的魅力嗎？」

「滾。」

他委屈地吧砸了一下嘴巴：「我要做你新電影的男主角。」

「你？」曲靖笑：「我拍膩了。」

「……在華夏電影界沒有一個導演會這麼跟我說話，你這是跟男神說話的態度嗎？」蕭宸深受打擊：「先不說膩不膩，以我的演技，應該是你的最佳人選了吧！」

「我想拍一個四十五歲的男主角，你認為你能勝任？」

蕭宸不假思索：「當然，我正想挑戰一下新風格，就算你讓我去演偽娘，我也完全沒問題。」

作為演員，這當然是一個很敬業的發言。

但江嫵還是忍不住打量了一下他高大且結實的身材，以及隱藏在襯衫下，保養得宜的八塊腹股。

「行，不過，真要演的話，你至少得減二十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