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章

葉蓮想起不守信諾的黑衣人,恨得咬牙切齒,連五官都有些扭曲了。這一幕落在周圍百姓眼裏,卻是成了她捨不得王爺出征的鐵證。

有人嘆氣說道:「忠勇王妃真是個好女子,王爺大難不死,剛剛歸來沒有幾日又要出征,王妃心裏怕是苦得很呢。」

「就是啊,」旁邊有人附和,「老天爺若是開眼,就讓她肚子留個王爺的血脈,萬一王爺有個好歹……」

「呸!呸!烏鴉嘴!」聽到這話的人都是齊聲唾口口水,埋怨說話這人,「你怎麼不說點吉利的?王爺神勇無敵,自然會大勝歸來。」

「是、是,我這人嘴笨,明明想說王爺回來正好見到小世子出生,豈不是雙喜臨門?」

那人作勢拍打着自己的臉頰賠笑道,這才算是息了眾怒。

總之,不管眾人如何心思,大軍雄赳赳開赴邊疆了。

寶塔村裏,也有十幾個後生要跟隨大軍出征。畢竟是上戰場,這一去生死兩不知,做父母的還有親戚朋友,都有些強顏歡笑。

靖海有律法,每個村落都要出一定數量的民夫,若是有後生報名參軍就頂兩個民夫的名額,當父母的自然不想兒子出去廝殺,但後生們卻是嚮往建功立業,當日聽得城裏招兵,就有十多個結伴跑去報了名。

村裏立刻亂成一團,有脾氣不好的老娘更是脫下鞋底搨在兒子背上,哭罵不休。

但律法無情,名字已經報上去,不是誰可以胡亂更改的,於是全村老少們都卯足了勁兒為後生們準備應用之物,幾個會打鐵的大叔們點起火爐打制匕首,好讓他們藏在靴子裏,關鍵時刻能防身。

婦人們則飛針走線,縫衣納鞋,恨不得一雙鞋墊都要納上千百針,穿上兩、三年也不破半點才好。

胡家入住寶塔村也有一段時日了,胡婆餅鋪也在岔路口上開了起來,鋪子裏每根木頭、每張桌椅都是村人幫忙張羅的,他們一家自然感激。

如今見此情狀,怎麼說也要盡一份心力。

胡婆帶着兩個孩子照顧鋪子生意,葉蘭就拉着胡伯琢磨新餅,燒餅、麻花之類雖然好吃,但是天氣見暖,不易存放,而干餅容易存放卻又太難吃,沒有一口熱水幫忙順着,都能把人噎死,大軍行路打仗,許是連個歇息時候都難得,這熱水也不能太過奢望。

葉蘭左思右想就打算做酥餅,但她以前只聽說過那麼一耳朵,沒動過手,如今要做就有些困難了。

好在胡伯經驗豐富,兩人把燒餅和干餅一結合,試了足足兩日,總算成功了,金黃的酥餅足有巴掌大,裏面夾了薄薄一層咸香的餡料,咬上便酥得掉渣,別提多香了。

幾個被喊來品嘗的後生都是吃得喜笑顏開,紛紛不客套的嚷着要背上一袋子餅再上路。

眾人都是笑起來,葉蘭卻大方的一揮手,「好,你們能背多少就背多少,管夠!」

「哈哈,謝謝嫂子!還是嫂子最好了。」後生們笑鬧着起鬨。

葉蘭無奈至極,她明明說過多少次了,她同山子沒有關係,只當他是個可靠的大哥,可是不知村裏人到底從哪裏聽了什麼,還是見到山子對兩個孩子疼愛有加,居然人人都以為她跟山子是一家人,婦人們不時打趣幾句也就罷了,如今連這些後生都被帶壞了。

她也不準備再浪費口水,天長日久相處下去,大夥兒總會看清楚的。

【第二十二章吃餅思人】

不期然的,葉蘭又想起那個讓她不知如何對待的人,白日裏在鋪子裏忙碌的時候,總覺得那個人好像一直在守着籮筐賣燒餅,偶爾回頭沖着她笑一笑,惹得那些花痴女子們偷偷臉紅,瞪向她的目光也越發嫉妒。

如今大軍出征,他成了大元帥,不知有沒有人幫他拾掇行囊,準備衣衫鞋襪……

葉蘭猛然甩甩腦袋,逼迫自己不再想下去。他一個堂堂親王,怎麼會缺了這些東西?怕是只要放出一點兒風聲,就會有無數女子倒貼上來。她有這心思還不如想想眼前,怎麼養活兒女、怎麼孝順姑父姑母,或者怎麼幫着這些淳樸的後生們多準備些東西保命吧。

山子背了一籮筐草藥從道上過來,雙眼只在鋪子裏掃了一眼就輕易找到正發獃的葉蘭。

他眼裏閃過一抹黯然,但臉色卻依舊沒有任何變化。

有後生發現了他,嚷道:「山哥,你回來了?」

山子點點頭,應道:「我上山找了些草藥,這幾日製成刀傷葯,到時候你們都分一些帶好,出門在外用處很大。」

後生們當然都是知道好歹的,刀槍無眼,誰也不能保證自己在戰場上不受傷,與其指望那些忙得不行的軍醫,還不如自己多準備一些保命的藥物。

於是,幾人齊齊給山子鄭重行禮,謝他設想如此周到。

葉蘭回過神,聽見山子這麼說,倒是突然想起前世有次公司去遠足,每人發了一個急救包,很有些用處,不如借鑒過來給後生們準備一份。

想到就行動,山子忙着熬製藥膏的時候,她就去鎮上,細軟的白棉布買兩疋,最烈的包穀酒來十壇,各色成藥包一份。

回到鋪子,她馬不停蹄的開始炮製酒精,還跑去村裏找相熟的婦人幫忙縫製大小包包。

山子瞧着她如此忙碌,好奇問詢,聽到最後眼睛越來越亮,把自己熬制好的金瘡葯送了過來。

待得兵卒集合的前一日,村裏最大的曬穀場上放了十幾張桌子,各家婦人們竭盡所能做了最好的吃食送了上來,大碗的小雞燉蘑菇、麻辣兔肉、紅燒魚……應有盡有,恨不得要壓塌了桌子。

吳大叔和幾位長輩坐了首席,出征的後生們坐了次席,剩下各家的男人才依次坐下,婦人孩子們則聚在一邊。

偌大的曬穀場,除了偶爾吹過的微風,居然沒有半點聲音。

最後還是吳大叔舉了酒碗,代表全村囑咐後生們一定要凱旋歸來,哪怕是傷殘,也不準擅自了結性命,村裏不管何時都有他們的吃住之處。

沒有一個人責怪吳大叔這話不吉利,反倒齊齊點頭,有些後生已是紅了眼圈兒,在家鄉土生土長了多少年,一朝離別總是多有不舍,更何況村裏人還如此親厚。

幾位長輩紛紛給每個後生送上準備好的小物事,胡伯也拎着乾糧袋子挨個發了過去,後生們紛紛道謝。

最後才輪到山子這個晚輩,但村裏人瞧着他拿出的十幾個古怪的包包卻是好奇至極。

平日裏有些交情的婦人嚷道:「山哥兒,你準備了什麼好東西,先給大夥開開眼唄。」

有那幫忙縫了包包的,也是笑嘻嘻附和,「就是啊,團團他娘來喊我幫忙,這包是縫了,裏面裝的是啥還不知道呢。」

山子憨厚一笑,扭頭看向葉蘭,應道:「東西大半都是你準備的,還是你說吧。」說完,他就走回去坐下了,留下葉蘭被眾人看得臉紅。

好在她也不是扭捏的,再說她以後還要帶着兒女在村裏過日子呢,做了好事適當的表現一番只有好處沒壞處就是。

這般想着,她就大大方方走過去拿了一個後生手裏的包包,打開上面的鐵扣,笑着說道:「這是我閑着無事時琢磨出來的一個隨身包裹,可以圍在腰上,不耽擱行動。這腰包里分了幾格,有熱水燙過又曬乾的白棉布條,有金瘡葯,有治療風寒、腹瀉之類小病症的丸藥,還有針線,最後是一小葫蘆烈酒。

「幾位兄弟上了戰場,若是有個風寒小病就取了丸藥服下,總比硬抗要強得多。若是不小心受了傷,就把傷口用清水洗乾淨,然後用棉花沾了葫蘆里的酒擦傷口,記得再疼都得擦,之後再抹上金瘡葯,用棉布條纏好,這樣處置的傷口不容易腐壞發膿,好得快。

「最重要的是幾位兄弟不能貪嘴!一壇最烈的苞谷酒煉到最後才得了一葫蘆,這可是救命的好東西。」

幾個後生平日也是好酒的,平日沒少偷老爹的酒喝,原本聽說葫蘆里是酒還想着飽飽口福,聽到最後都好奇的拔了木塞,立時一股濃濃的酒氣沖了出來。

有後生驚訝道,「這酒真是太烈了!」

吳大叔幾個也是看得新鮮,上前輪番看過包包,又試着圍在腰上走了幾步,最後互相對視一眼就喊了後生們齊齊給葉蘭行了禮。

後生們也許還不知道太多,但村裏老輩人都是上過戰場的,自然最清楚這小小腰包的分量,說不得,後生們以後會因此撿回條性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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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女愛財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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