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時間的梳理

46.時間的梳理

從夏到秋、時間流逝,生活繼續。

樂怡仍舊在盛華影視上班,偶爾出個短差,大部分時間會留在江城。紀小行也還是老樣子,忙於畢業論文,也跑了大大小小几個劇組,專演沒有台詞的小角色。工作也在找著,最近被在跑的一個劇組的製片人推薦到不錯的影視公司做後期工作,本打算靠臉的紀小行終於還是靠了技術吃飯,也不錯,收入雖然談不上有多可觀,可小日子也可以過得有滋有味,暫時還用不着「有錢人樂怡」來包養。

雖然樂怡沒有再在紀小行面前提過盛華或《月殤》,可各類消息還是會源源不斷的從媒體上出現,感覺應該算是蠻順利的吧,紀小行想,等明年排期上映的時候她應該可以去貢獻下票房,畢竟那曾經是她唯一有機會念台詞的電影,還是大製作。

直到那晚,平靜的生活再次被打破。

那晚,樂怡打電話回來說會加班到□□點才能回來,紀小行就煲了湯,想着樂怡回來的時候湯也剛剛好能喝,再配上點小菜,兩個人的宵夜也溫溫暖暖的。

所以當八點多敲門聲響起的時候,紀小行毫不猶豫的跑去開了門,心裏只想着樂怡這丟三落四的一定又忘了帶鑰匙。

可打開門,門前站着的卻是一位陌生女士。

「呃,您找誰?」紀小行怔了下,問著,並下意識打量着眼前的女士:她化著淡妝,即使看起來已經上了些年紀,仍舊非常的美,氣質溫婉,衣着低調的考究,臉上的笑容也是柔軟的,同樣的也在打量著紀小行,卻並不會給人以討厭的侵犯感。

「你好,是小行吧。」陌生女士柔聲問著。

「素我……您素?」

「我姓和,是舒澈的繼母。也是……和晴的媽媽。」和如珊開門見山的自我介紹,微笑的,並正如她所想,對面的紀小行在聽到她身份的同時僵在那裏,臉色變得煞白……

「小行,你這個房子佈置的很漂亮,很有心思。」和如珊坐在沙發上,捧著杯子環視了四周,贊著。

兩室一廳的房子不大,但處處透著小女生的心思。客廳靠近陽台的角落擱了台小型的縫紉機,亞麻窗帘和沙發的格子布墊應該就是出自於它。廚房裏似乎在煲着什麼湯,火候也差不多到了,隱隱的香氣傳到客廳,讓這個深秋本該蕭索的夜也變得愜意。

至於坐在對面單人沙發上的紀小行,卻明顯不那麼愜意。

這是和如珊第一次近距離的見到紀小行。

她非常的年輕,像一顆剛剛開始泛了些粉紅的水蜜桃。若論五官,算不上傾國傾城的美,可全身上下透著一份乾淨剔透的氣質,不愧是書香世家教養著的寶貝女兒。

這樣的,是天之驕女吧,和如珊微笑着,握著玻璃水杯的手指輕顫,索性把杯子擱在了茶几上,「小行,抱歉,我來得太突然,是不是嚇到你了。」

紀小行很想開口,或點頭、或搖頭,可她卻只能僵硬的坐着,甚至都沒辦法說一聲,對不起……

她遠遠的見過和如珊,那是在和晴的靈堂。當時的和如珊只是一個失去了唯一的孩子的母親,她的眼淚、她的絕望、她的崩潰、她的痛不欲生,是紀小行永生永世沒辦法忘記的。她想過恕罪、想過謝罪,可在和晴的葬禮之後就再也找不到她,爸爸幫她調查過,得知和如珊移民了法國,可現在她終於回來了,甚至是以舒澈繼母的身份回來了。紀小行不願意提及不願意再碰觸的回憶鋪天蓋地的壓在了她的心裏,如果可以,她願以今時今日所有的一切去換當時重來,可那卻是再也不可能重現的,再也不可能,她知道自己必須帶着枷鎖,直至死亡……

「過去的事我們暫且放下,我今天來的目的是為了舒澈。」和如珊注視着紀小行,一字一字的說着。

而紀小行也終於抬起了頭。

「想必你已經知道,舒澈在那件……那件事之後,精神上出現了些問題。」

紀小行沒有回答,沉沉的點了點頭。

「他大概告訴你,只是社交恐懼和煩燥症。」和如珊說着,苦笑,「實際上,他一直在國外治療,除了沒辦法正常社交之外,他還曾經患有重度抑鬱。病情最嚴重的時候甚至出現過幻聽、幻視。他的爺爺,也就是你所知道的舒望之老先生一直給他太大的精神壓力,即使他並沒有跟爺爺住在一起,舒老先生仍舊通過各種各樣的方式去操控着他,干擾着他。尤其在和晴……走後,我和舒澈的爸爸在法國結了婚,所以舒老先生更是指控我是藉著女兒的離開博取到了同情甚至得到了婚姻。所以,我的婚姻仍舊不被舒老先生認可。好在舒澈理解我,甚至說會代替和晴照顧我。起初我也怪過舒澈,也把和晴的死歸於舒澈的錯,可時間久了,我也不得不承認那只是一場意外。所以現在,我對舒澈視如已出,我希望他健康,希望他走出來得到幸福。」

紀小行怔怔的聽着,臉上早已冰冷一片,她知道自己在掉淚,可眼淚毫無意義,無論是對生死、亦或是對死去的和晴。

「經過這麼多年的心理治療,舒澈總算好了很多,除了社交恐懼仍舊沒辦法完全克服之外,他起碼已經可以走出家門了。可自從他從月島回來,當年抑鬱症全部癥狀又捲土重來,已經幾個月了,他把自己鎖在家裏足不出戶,每天的睡眠不超過五個小時。我很擔心他,就去問了他一直當成姐姐的沈尋,可沈尋也並不知道全部的原因,只提到了你。所以,抱歉,我調查了你。」

「所以您現在……知道我就素……我就素當年害死和晴的人。」紀小行終於開口,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像把用來把自己凌遲的刀子,一片一片的割在心上。

「當年是意外。」和如姍打斷了紀小行,「小行,我不能說我會體諒你,可是,我站在一個母親的角度請求你的幫助。我已經失去了晴兒,不能再失去舒澈。」

紀小行抬起頭,怔怔的注視着和如姍,眼前的和如珊逐漸在她的視線里模糊著。「意外」兩個字,紀小行身邊所有人都對她這樣說過,所有的人都用「意外」來解釋她當年因為任性而犯下的過失,可這兩個字從和如珊口中說了出來,紀小行心中的自責非但沒有減輕,反而愈發的沉重……

「阿姨,我要怎麼做?」紀小行問著,輕聲的。

她聽着和如珊的回答,她更確信自己的想法,只要能幫到舒澈、只要能幫到和如珊,她不惜一切代價,因為真正需要得到救贖的,是她自己……

「辛總,和女士出來了。」坐在副駕位置的方離回頭,對辛垣陵彙報著。

辛垣陵「嗯」了一聲,他已經看到了。

「辛總,那個……我可以下車了嗎?」同樣坐在後排座位上的樂怡小心翼翼的問著。

從和如珊進入她和紀小行的公寓到現在已經整整一個小時,而她也被辛垣陵「綁架」了相同的時間。

當然,這一個小時她並沒閑着,仔細詢問了「綁架」她的原因竟然是因為那位叫做和如珊的女士查到了紀小行的住所並找上門來,剛剛聽到這個原因之後,樂怡急的恨不得跳車上去解救紀小行,可卻因為辛垣陵的一句話而打消了念頭:如果你想真正解決紀小行的問題,就坐着。

樂怡想,很想,雖然她並不知道辛垣陵的意圖是什麼,可是以她對辛大BOSS的了解,他這樣做一定有原因。智商不夠,聽話來湊。

所以她選擇了聽話。

可正當她等待着辛垣陵關於她是否可以回家的問題做出解答的同時,辛垣陵卻忽然打開了車門,一句話都沒交待的下了車。她和方離怔忡的剛想問,卻看到公寓門口出現的那個小小的身影。

於是已經不再需要辛垣陵的回答。

這大概是幾個月以來,辛垣陵距離紀小行最近一次。

他默默的跟着她,並不知道她要去哪裏,也無所謂她要去哪裏,跟着就好。

是,這幾個月來,他一直讓方離關注著紀小行,並隨時向他彙報。在月島的戲份已經拍完,劇組全部轉移去了上海,而他大部分時間留在江城,留在了這個有紀小行的地方。

可他並沒有出現在紀小行的面前,因為他不確定她是否需要他。更何況,他也需要時間來確定自己的情感,他承認自己對紀小行動情,可這份情究竟是不是愛,他需要首先給自己一個答案,這樣才對得起他想要去保護、去愛的人。

所以,他用時間去梳理著這一些,而時間的確不會讓他失望,他正逐漸的體會到一件他從未體會過的情感,叫做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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蛋兄蛋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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