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子姑

170.子姑

「這是個什麼愛物啊……」陸寒仰著頭看了半天,也沒有琢磨出個所以然來。

「人棍。」蠶豆說,小傢伙兒的臉綳得很緊,顯然是在自己的知識儲備硬碟里發現了什麼驚悚恐怖的知識點。

「我只知道法棍,你爸經常給咱們買的那種。」

「這是一種古代刑罰,將犯人身體上面所有凸起的部分全部削去,只留下人的軀幹,用特殊的草藥和香料治療傷口之後,整個兒軀幹變得非常光滑柔潤,整個兒人看上去就好像一條白皙的蠶,又像是一根打磨平整的棍子,所以叫做人棍,恐怕……」

蠶豆自顧自說着,一回頭,就看見陸寒扶著樹在旁邊嘔吐。

「……」

蠶豆爬得遠了一點兒,怕被穢物沾染到,這貨早起吃的是鹵煮,想像不能。

「有時候我覺得張庶的眼光真的有問題,其實當年哪怕他跟了吳咎,我也不會覺得自己的DNA這麼尷尬了。」蠶豆長嘆了一聲。

「你這個認賊作父的逆子00!」

陸寒本來還在吐著,聽到吳咎的名字就跳了起來,世界上這麼吃自己醋的男人恐怕他也算是獨一份兒了。

咕嚕嚕。

就在父子倆掐架的時候,那些領路過來的糰子們紛紛滾動了起來,朝着兩旁的樹林四散奔逃,看樣子非常害怕,似乎就要有什麼恐怖的東西即將降臨似的。

「什麼鬼?」

「不知道,看看再說。」

蠶豆一揮手收起了附近爬動着的小鬼兵,拽着陸寒躲進了叢林深處。

不一會兒,遠處的曲徑通幽處想起了嘩啦嘩啦的聲音,有點兒像是什麼金屬碰撞在一起所發出的響動。

蠶豆扒在陸寒肩上,緊緊地捂住了他的嘴,就怕一會兒遇到他的同類,這貨又要上演驚聲尖叫。

果然,從他們來時的路徑方向傳來的鎖鏈聲越來越近,沒有了樹冠,只剩下枯枝敗葉的樹影搖曳著,首先出現在他們視野之中的是,是大量的頭髮。

凌亂的長發非常長,乾枯打結,糾纏在一起,活像一個毛團兒在往前滾,長發上沾滿了血污和穢物,怎麼看都像是一坨掉進了茅坑裏的假髮。

「唔……」

陸寒好像又要吐,被蠶豆洞察了先機,死死地按住了嘴巴。

「不要打草驚蛇。」蠶豆小聲說。

「咕。」陸寒的脖子梗了幾下,最終憋了回去。

隨着那個「毛團兒」的行進,父子倆才發現,那並不是一頂會行走的雞毛撣子,而是一個跪着爬行的人。

一個女人,衣不蔽體,長發都垂墜在前面,遠遠看上去才會看起來像一把成了精的墩布。

她的身上但凡露出的部位上面都佈滿了傷口,因為長期浸泡在穢物之中的關係,有的傷口上已經潰爛生蛆,可是渾身上下,卻看不見任何金屬的鎖鏈,只有叮叮咚咚的聲音還昭示着她是個被枷鎖鎖住的罪人。

蠶豆這會兒也顧不得捂住陸寒的嘴,就連他自己也覺得那女人太過可憐,陰胎對於育齡女性出於本能的親和感使蠶豆心裏充斥着一種近乎悲憫的情緒,小傢伙兒怔怔地看着女人,甚至有點兒想要走出藏身的灌木去看看她。

「噓,別亂動,她不是張庶,張庶是鬼母,沒有人可以這樣對待他。」陸寒似乎察覺到了蠶豆受到陰胎體質的影響,輕輕地打了一下他的小屁股,小聲提醒道。

蠶豆渾身一激靈,立刻回過神來,扒在陸寒背上不動了。

然而那女孩子對於遠處樹林里發生的一切似乎是毫無察覺,她依舊慢吞吞地爬行着,到了這根人棍外形的柱子前面,女孩子忽然毫無預警地梗起了脖子。

那是一張很年輕俏麗的臉,只是眼神空洞,瞳孔上好像蒙上了一層灰白色的隔膜,面無表情地凝視着高聳入雲的人棍。

忽然,人棍似乎是感受到了這個不速之客的來訪,它緩慢地震動了起來,帶動着周圍幾公里以內的大地都在顫巍巍的戰慄著,陸寒趕緊捉住了身旁乾枯的樹榦,免得被這種稍顯劇烈的震動帶動得滾下斜坡。

吱呀呀、咣噹噹。

人棍的最下端,一條裂縫忽然毫無預警地開放了,女孩子的眼睛裏噙滿了淚水,四肢開始劇烈地掙扎了起來。

「呼、呼……」

她似乎是想要開口求饒,但長期浸淫在穢物之中的嗓子已經無法發出黃雀一樣婉轉的嬌音,只剩下了類似野獸一樣的低吼,突如其來的,從那條裂縫之中伸出了什麼東西,一下子就把整個兒女孩子的身體拖進了人棍之中!

「是什麼?看清了嗎?」

「那雙手。」蠶豆回答了陸寒的疑問,就是視頻之中一幀一幀分析出來的,把女孩兒捉進廁所里的那雙乾枯的手臂。

「啊啊啊啊!」

女孩兒破風箱一樣的嗓子無助地嘶喊著,她是被從下到上吞噬的,踩着殘破高跟兒鞋的雙腿已經被納入到了那條蠕動的縫隙之中!

「跟上去,敢嗎?」蠶豆看了陸寒一眼。

「走着,還能讓你個小凍貓子看不起老子?!」陸寒給他激得立刻貓腰躥了過去,他以前久在行伍之中,功夫不弱,兩三個箭步就躥到了女孩兒的頭部那裏。

她的頭面已經被裂縫吞了進去,只剩下乾枯粘稠的的長發還有一截兒露在外面。

「嘿咻!」

陸寒一個匍匐躥了上去,捉住了女孩兒最後的一縷長發,連帶着蠶豆一起,被那條縫隙接二連三地吞了進去。

……

「嘔!」

剛剛進入人棍的腔道內部,陸寒就渾身一個寒顫吐了出來,這回蠶豆倒是沒有群嘲他,因為他自己也是吐得七葷八素的。

剛才的那條裂縫並不是門,而是……一條肉質的縫隙,這個高入雲天的人棍形神廟……是活的!

他們被吸入的時候,有一種倒著分娩的感覺,接近肉質縫隙的瞬間,濃烈的血腥之氣撲面而來,那感覺簡直就是想一個胎穿了的人,在意識清醒的情況下經歷了自己的分娩過程一樣。

「嘔……再也不信那些穿越小說了,都說什麼我睜開眼睛看到七大姑八大姨還有母親憔悴失望的臉,唉,又是個女孩兒……拉倒吧!胎穿的第一個經歷肯定是吐啊。」

陸寒手忙腳亂地把自己身上沾染的血污弄掉,嘴裏嘟嘟囔囔地說道。

「哎?你怎麼也吐了,你應該記得從張庶身體里出生的事情啊。」

「張庶又沒有女孩子的部分,那是一個虛數空間好不好,就是個虛擬的子宮,所謂的分娩只是我把自己肉體的部分拿回來而已→_→」蠶豆翻了翻白眼,別以為他不知道他出生的時候自己的兩個爹正在其中一個的辦公室干神馬。

「哦哦,漲姿勢了,那現在腫么辦?」

陸寒四下里看了看,人棍的內部似乎有一條長長的血道,剛才那個女孩子被無形的鎖鏈牽引著,正在沿着血路往前爬行。

「等等,這裏的結構,好像很熟悉啊。」

蠶豆擺了擺手,示意陸寒不要冒進。

「啊!原來是這麼回事。」

「怎麼回事?」

「這座神廟是活的!這是一具女性的身體,我們就在她的……生殖器裏面。」串聯了剛才的一連串經歷,配合著自己之前分娩過程中的記憶,蠶豆忽然明白了其中的關竅。

「對,人棍……人彘,不就是戚夫人臨死之前的樣子嗎?這裏既是子姑的神廟,又是她的身體。」

陸寒看着爬行着的漸行漸遠的女孩子,還有外面的那些血球,點了點頭。

「子姑之神將那些做過這種手術的女孩子們帶到這個世界,是想讓她們也體驗一次……」

「被葯流的感覺?」蠶豆接言道。

「那我們會不會也被流掉啊00?!」陸寒驚恐地說道,等等,世界上應該不會有把一隻鬼流掉的辦法吧……不過這也不是現實世界,難說什麼都會發生的!

「救命啊讓我出去!」

「別叫了,我覺得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麼簡單。」蠶豆沉聲說道,他身為小鬼王,平時還是很關心自己手下的將校的,常常開個茶話會什麼的,聽那些沒出生的胎兒們憶苦思甜。

這種手術現在已經相當普遍了,雖然不是像摘個闌尾那麼簡單,也絕對不至於惹怒神明到如此的地步,不然世界上每天將會有多少女孩子被抓走弄死啊?人類社會豈不是就要滅絕了?而且子姑作為女性和嬰幼兒的保護神,沒道理只懲罰女性而放過那些真正該死的渣男,這種囚禁看上去……更像是一種通感懲罰。

「我覺得這可能只是通感懲罰,只要被懲罰的女孩子明白了那團血肉悲傷的心情,就會被放回去,不然的話城隍也不會只接到了三五起這樣的通報。」

通感懲罰。陸寒是明白的,這是地獄陰司報應之中最輕微的懲罰,大部分都直接發生在夢境之中,多半就是欺凌弱小者在睡夢之中遭到相同的待遇,蘇醒之後,身體上面還會帶着跟被欺負的人幾乎一模一樣的淤青和傷口。但是執行者最後基本上會將受刑人的記憶抹掉,對方醒來之後,只會認為是自己做了個奇怪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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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崗判官再就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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