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三十第八章
「我知道魔書在哪裏。」
簡單的一句話,讓夙夜的攻擊停下來。
他怔怔地看着明玄幽,接着狂喜起來:「你真的知道魔書在哪裏?等等,你一直和我在一起,怎麼可能知道魔書在哪裏,你不是騙我的吧?」
夙夜的懷疑不是沒有道理,明玄幽很有可能是隨口說了一句,只為了讓兩人能夠心平氣和地談,而不是打個你死我活。
明玄幽盯着夙夜,道:「我不僅知道魔書在墮神淵……而且,我還知道怎麼弄到它。」
墮神淵三個字一出,夙夜就知道了,明玄幽不是說謊,他真的知道什麼。
「怎麼弄到魔書?」夙夜忙問。
明玄幽淡笑:「你想練?」
夙夜坦然道:「我上輩子確實想練,不過這輩子嘛,我的目標是毀掉魔書。」
「你的正義感倒是很強,我能知道,你為什麼對魔書這麼執著么?」明玄幽問。
夙夜眯起眼睛:「你問這麼多幹什麼,打算拖延時間?」
明玄幽道:「不,我只是想看看我到底哪裏比不上魔書了,你連找我報仇這麼大的事都放一邊,就是為了魔書。」
夙夜不耐煩:「問那麼多幹什麼,找到魔書之後,我還會找你報仇的。」
明玄幽不禁笑了起來。
從剛才開始,腦袋裏就不斷響起一個聲音,為什麼。
為什麼不管他做什麼都是錯的,到底有沒有一條路是對的?如果沒有一條路是對的,他幹嘛要重生?
好了,現在對面這個人已經知道了他也是重生的這件事。
本以為仇恨還能讓夙夜記他記久一點,結果連這件事都被別的事打敗。
明玄幽腦海中那個聲音,變得低啞而詭異,彷彿帶着某種異常強烈的誘-引性:「因為他根本不把你放在心上呀。人性就是這樣,當一件事對他毫無威脅的時候,他就毫不在意。」
那我該怎麼辦?明玄幽問那個聲音。
「告訴他魔書的事,牽着他的鼻子走。」那個聲音回答。
明玄幽照辦了。
「我可以告訴你怎麼得到魔書,不過,你必須答應我一件事。」明玄幽說。
「什麼事?」夙夜警惕地問。
「陪我去極北寒地去一趟。」明玄幽道。
「去那幹什麼?」夙夜莫名其妙。
「送我娘回家。」明玄幽道。
明玄幽的娘親本家在極北寒地,那裏終年積雪,冰封千尺,從明玄山莊到那裏有很長的路程,大約要走一個月。
夙夜冷哼一聲:「你為什麼覺得我會聽你的呢?如果我現在抓住你,你不說出魔書的下落,我就折磨你……」
【夙聖母,這種做法是很不好的。】閑子提醒夙夜。
「這叫防患於未然,」夙夜回應道,「要不然過幾年他練到金丹了,我就殺不了他了,總不能重蹈覆轍吧?」
明玄幽望着夙夜:「你現在也殺不了我。」
「啊?」夙夜一愣,接着惱火起來,他感到被冒犯了,「你要不要試試,我殺不殺得了你?」
明玄幽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淡淡道:「只要我想,以前的力量隨時可以回來。現在,該是你小心一點。」
夙夜嗤笑:「你以為我會被你這種話嚇住?」
忽然一道銀光出現在夙夜面前,停留在他眼前一寸。
夙夜僵住了。
明玄幽仍然看着自己的手,彷彿那裏有什麼好看的花紋一般:「飛劍只有金丹期的人才能擁有,你覺得我是用什麼來駕馭淮南皓月的?」
淮南皓月冷千山,冥冥歸去無人管。
不知為何,一股森寒之氣自明玄幽身上釋放出來,這本不該是一個十二歲孩子應該擁有的。
既然兩人已經撕破臉,那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明玄幽有些遺憾地想。
虧得他隱瞞這麼多年。
本來以為可以好好地與喜歡的人相處,時間早晚會融化兩人之間的隔閡,現在看來,是他太天真了。
夙夜想要挪開一步,卻被明玄幽身上的殺氣鎮住。
他有些惱火地想,怎麼重生了一回,還被明玄幽壓住一頭,不行,他不信這個邪。
 
 
夙夜猛地爆發實力,再度撲向明玄幽。
卻未接近明玄幽,就被一股寒氣擋住,整個人好像要被凍住一般。
明玄幽果然有保留實力!
夙夜靈機一動,抓出脖子上帶着的黑石頭,問道:「這個也是你偷偷放到我房間里的?」
明玄幽一怔。
夙夜抓准機會,直衝明玄幽頸中抓去。
就算……這一回不打算殺他報仇了,至少也得給他點厲害瞧瞧。
沒錯,事到如今,就算知道明玄幽也是重生的,夙夜也沒辦法再殺他了,那幾年的日子不是白過的……
一想到這種蛋疼的結果,夙夜就十分煩躁。
他心頭有一股邪火,非得泄了不可。
明玄幽反應過來時,已是遲了,他本能地運轉真氣,擋住夙夜的攻擊,兩人之間爆出一陣白光,都感受到強烈的衝擊。
明玄幽下巴處劃出一道血痕,他退後兩步,站住,一手捂住傷處,一手從錦囊中拿出療傷的符咒。
夙夜也沒討到好處,他被震得向後飛出,往後退了七八步才站住,剛剛從聖母系統中凝聚出的真氣也消失不見了。
【夙聖母,剛才你調用三次聖母之怒,都未能打敗對手……真遺憾,一天內你不能再使用聖母之怒了。】閑子道。
「什麼?你從來沒跟我說過這個設定啊?」夙夜大驚,他若是沒了修為,還不是要被明玄幽按著打?
【所以夙聖母,快逃跑吧。】閑子誠懇建議。
夙夜咬牙,趁著真氣還沒有漏光,他運起御風功夫,迅速竄上牆頭。
「想知道魔書的下落,隨時來找我。」明玄幽在他身後,鎮定地說。
就好像兩人剛才並沒有打過一樣。
夙夜也不知道這人為什麼能這麼鎮定,他腦袋裏還是一團亂麻,不過,審時度勢,此刻還是先跑為上。
 
 
翌日。
夏天的陽光照耀在山路上。
鏢局的一干人又迎來新任務,他們要保護著明玄家的主母和兩大箱子的行李一起北上。
不過,鏢局的人倒是對此毫不擔心,更大的單子都做過,這點小事他們自然不放在心上——還有誰會去襲擊一個無害的婦人呢?
他們鬧心的是,鏢局裏一個小夥計昨天晚上喝大了,人不知道睡到哪兒去了,今天出發也沒見影。
這個陳義來時就不太安生,整隊人進了明玄山莊好久,才見他姍姍而來。
現在又掉隊。
「罷了,別管陳義了,我們上路吧。」領隊的王鏢師吆喝一聲,眾人這才出發。
明玄幽駕着一匹黑色的馬,悠悠綴在馬隊後面。
他知道那個沒跟上來的小鏢師是夙夜偽裝的,既然昨天撕破臉,又沒談攏,夙夜自然不會跟上來。
不過,他並不着急。
因為他知道着急沒用。
過了這麼多年,他早就從一頭熱的狀態中冷靜下來。
夙夜沒有他想像的那麼溫柔大度,固執程度和早年他自己有一拼。
「不過倒也好,若是那麼容易得了手,將來幾萬年的無聊時光可怎麼打發。」
明玄幽腦海里那個愈發明顯的低沉聲音帶着調笑的意味說道。
明玄幽沒有理睬他,他在想另外一件事。
前生,血洗明玄家的真相,似乎和他想的不一樣。
夙夜到明玄家不是為了執行什麼血洗的任務,而是為了找魔書。
不是巧合……或是軌跡改變……而是從一開始,夙夜就在找魔書。
明玄幽分明聽到,夙夜自言自語的時候說,這個時候,魔書應該到了……他怎麼能預知千里之外明玄家發生的事情呢?
夙夜是到明玄家來找上一世經驗里的魔書的。
過去種種,一一在明玄幽腦海中閃過。
他也發現了可疑之處。
八月十五,明玄家聚會之際,明玄家主的反應確實有些奇怪。
後來,明玄幽親手挖坑埋葬屍首的時候,也感覺到他們的死狀太奇怪了,臉上彷彿帶着癲狂的笑容——那時候,他以為他們是中了妖法。
「是你做的么?」明玄幽問腦海中越來越清晰的那個聲音。
可是它卻沒有回答。
 
 
當晚,鏢局一行人安頓在一個小鎮上的客棧里。
「陳義」又悄無聲息地潛回了鏢局隊伍之中。
因為來得太慢,他被鏢頭罵了一通,還讓他睡柴房,陳義低着頭,迅速去了他的柴房。
毫無疑問,這個陳義就是夙夜。
夙夜樂得一個人睡,對於修鍊之人來說,無論睡在哪裏都是一樣的。
當晚,小鎮上卻下起了大雨。
簡直是瓢潑大雨,外面伸手不見五指,只聽到雨打在棚子上的聲音。
夙夜被屋頂上漏下來的雨澆得睡不着,他翻身起來,決定找個乾的地方湊合一下。
一道閃亮驀然劃破天際,將屋外照的雪亮。
夙夜眯起眼睛,經過一天的休息,他現在已經恢復了調用「聖母之怒」的能力——這個名字說起來確實有些羞-恥。
他敏銳地覺察到,今晚好像不會太太平平地過去。
除了宋君兒和那個漢子,似乎還有別人打算在路上攔截明玄幽他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