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巨變

第七十二章 巨變

一位侍者掀開食蓋.另一位侍者用擋油紙小心翼翼地擋在韓哲髒亂的衣領前.

餐盤上的牛排發出油滋滋的響聲.香味撲面而來.

侍者退下后.韓哲拿起叉子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完全忽略了西餐中優雅而繁瑣的禮節.在這個高檔的西餐廳中形同野人.

他已經過了好幾個月食不果腹.四處躲藏的日子.面前的這一塊法式黑椒牛排對他來說簡直就是奢望.

坐在他對面的奚小暢並沒有動刀叉.只是靜靜地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裏有一種近乎於冷漠的淡然.

可她並不是一個冷漠的人.如果這樣.她就不會出手相救了.

韓哲很快就察覺到了她的異樣.

眼前的這個近乎全無喜怒的女人還是當初有情有義卻又不知天高地厚的奚小暢嗎.

他放下叉子.那餐布擦乾淨嘴邊的醬汁.細細打量了一會兒奚小暢.心中更加疑惑起來.簡直要懷疑自己認錯人了.

「沒想到我們第二次見面是在我最狼狽的時候.奚小姐.」

奚小暢並沒有說話.只是微微垂下眼.右手輕輕晃動着一杯紅酒.

韓哲繼續說:「怎麼這次只有你一個人.韓爵呢.他要是看到你和我在一個吃飯一定會吃醋的.哦.不對.吃醋的應該是陸其淵.我都差點忘記了你是他的女朋友.」

他勾起一抹挑逗的笑.輪廓分明的英俊臉龐多了幾分邪魅的誘惑.要是再換上一套整潔襯衫.稍稍打點下頭髮.便是個十足的花花公子.在和涉世未深的小姑娘tiaoqing.

可是奚小暢不為所動.面色依舊是淡淡的.端起酒杯喝了口酒.才說:「你還是那麼恨韓爵.」

韓哲的眼中頓時多了幾分戾氣.冷哼了一聲道:「正是因為他.我現在才過得這樣好.」

奚小暢沒有回答他.但從她的瑪瑙石般深邃的眼睛裏.韓爵看到了一種類似於悲憫的神色.

這讓韓哲不由感到迷惘甚至有點心虛.在他的潛意識裏.因為他已經無法怨恨韓爵了.一切都只是他自作自受.

但下一刻.他又滿心憤懣.擠壓在心底的怒火又騰地一下竄了上來.

他所有的錯都是因韓爵而起.

韓哲冷冷地對小暢說:「你似乎很不同意我的看法.」

奚小暢淡淡地說:「我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你都已經做錯了事.走錯了路.將錯就錯還是趕緊回頭都要看你自己的抉擇.」

她的冷靜與犀利讓韓哲感到了恐慌.他不能相信當初那個被她嚇得眼淚汪汪的奚小暢能說出這樣的話.

於是他虛張聲勢地指着她怒喝道:「你以為你是誰啊.敢對我說出這樣的話.」

話音剛落.站在不遠處的兩個保鏢便走過來.一下子把他按住.

這兩個人是經過專業訓練的.手法相當嫻熟.不動聲色間就讓他一動不能動.

奚小暢微微一揮手.那兩個人又默默地退下了.

韓哲不可思議地看着奚小暢.

到底是怎麼回事.短短几個月的時間.這個世界就已經天翻地覆了.

只聽奚小暢不緊不慢地對他說:「我有資格對你說這樣的話.不是因為我是誰.而是我比你更懂得仇恨的滋味.」

韓哲不免笑道:「大小姐.你過着錦衣玉食的生活.而我卻從雲端掉到沼澤里.居然還和說你比我更懂得仇恨的滋味.別搞笑了.」

奚小暢的嘴角也浮現出一抹淡淡地笑.像一朵蒼白的曼陀羅.美麗、迷幻而又神秘.又像一個高冷的人聽了一則笑話.沒有體味到笑點.只好無味地笑了笑.

韓哲這才察覺到.她的左手一直在努力地握叉子.可手指好像完全不聽使喚.不停地顫抖著.可怎麼也彎不下來.

上次見到她的時候.並沒有發現有這樣的缺陷.

於是他略帶關心地問:「你的手怎麼了.」

小暢低頭看了下自己纖細而無力的手.淡淡地說:「沒什麼.醫生說是割動脈的時候把腕部的神經給切斷了.」

韓哲頓時瞪大自己的眼睛.瞳仁不可思議地震顫了幾下.

這是沒什麼的事嗎.

當初韓爵切斷了他左手的小指作為害死蘇菲的懲罰.那根斷指成為了他這輩子的恥辱.更何況奚小暢的整個手都廢掉了呢.

而且是她自殘的.

「你沒事吧.」韓爵收斂了囂張的面孔.小心地問道.能這樣殘忍地對待自己的人絕對不正常.

奚小暢看着他謹慎的樣子.微微笑道:「你好像突然害怕我了.我又不是什麼洪水猛獸.這可不像當初在華人街里橫行霸道的小霸王.」

韓哲沒有興趣和她開玩笑了.疑惑地問:「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奚小暢優雅地喝了一杯酒.淡淡地說:「每個人都會變的.你不也變了嗎.」

「我只是境遇變了.可是你..」韓哲頓了一下問道:「你到底放生什麼事了.」

「你問這些幹嘛.」

韓哲說:「我從來不欠別人的恩情.你今天救了我.我理應報答你.」

奚小暢似乎有了些興趣.支著腦袋看着他笑道:「我倒是想知道你要怎麼報答我.」

韓哲鄭重地說:「我會為你做一件事.不惜一切代價.」

他心裏明白.奚小暢不會無緣無故便成這樣.如果奚小暢要他去殺那個把她逼到這步田地的仇人.他也會在所不辭.

奚小暢淡淡地掃了他一眼.良久才開口:「那你就來我這邊工作吧.」

韓哲瞬間愣住.這就是要做的事.

「你是在同情我嗎.」韓哲下意識地說出自己的心裏話.

「你錯了.我沒有資格同情任何人.」奚小暢站起來.侍立在一旁的歐洲男子隨即給她披上外套.

她轉身離開時對韓哲說:「我只是需要一個得力的助手.」

黑色的寶馬停在花園別墅下.Andy第一個下車.恭敬地給小暢開車門.韓哲也隨着她一同下車.

復古華麗的別墅前有一座巨大的噴水池.大理石雕成的海神神像上正汩汩地噴出水花.如果不是有女傭們在門庭掃灑.韓哲還以為來到了某處名勝景區.

他剛想隨小暢一同進去.卻被一個黑人保鏢攔著.

「他會給你安排工作的.」小暢回頭看了韓哲一眼.徑直向里走去.

穿過迷宮一樣的迴廊.來到一處透著光亮的門前.手捧鮮花的女傭微笑地向她問好.

這是一個設在屋頂的玻璃花房.雖然已經到了深秋.為依舊溫暖如春.芳香四溢.各種各樣的鮮花競相開放.

Medea坐在花房中央的沙發上喝咖啡.懷中的薩摩耶看到小暢來了后.便歡喜地跳下來.在她的腿上蹭來蹭去.

小暢微笑着把它抱起來.坐到Medea身邊.

Medea細細打量了下她.放下咖啡杯微笑着說:「你今天氣色看起來好多了.」

小暢一邊撫摸著薩摩耶的腦袋一邊說:「今天出去走了一圈.也就不覺得煩悶了.」

她瞥了眼Medea問:「我什麼時候能見到我爸媽.」

Medea神色一頓.微微嘆了口氣:「你爸媽現在很好.等你的手腕恢復了.我自然會讓你去見他們.我聽安娜說.今天早上的葯又被你偷偷扔進垃圾桶里了.」

小暢臉上的微笑了消失了.不再逗弄薩摩耶.任憑它無趣地從自己膝蓋上跳下來.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只是看着那些白色藥丸覺得噁心.每一顆都像碩大的蟲卵一般在我的眼前扭動着.忍不住就丟掉了.」

Medea握住她的左手腕心疼地說:「你還是在潛意識裏傷害自己.」她指著身邊燦爛的鮮花對小暢說:「夢遙.你看看.這個世界裏有多少美好的事物值得我們去傾注熱情的.夢遙.你應該..」

還沒等她說完.奚小暢就冷冷地打斷道:「別叫我夢遙.」

Medea的眼圈紅了:「可你就是夢遙.是我的女兒李夢遙.」

奚小暢淡淡笑道:「在很早以前.我就不是李夢遙.你也不是蕭美玲了.」

「夢遙.」

小暢避開她伸來撫摸自己的手:「我累了.想回房休息了.還有.記得下一次叫我奚小暢.」

她的腳步聲越來越遠.Medea頗為頭疼地撫了下自己的額角.

這時.Andy走到門前.輕輕扣了下門.

「進來.」Medea疲憊地說.

Andy走到沙發旁對Medea說:「董事長.今天小姐帶了個男人回來.」

Medea細眉微蹙:「夢遙的朋友.」

「看上去應該認識.但朋友似乎又算不上.我們見到那個人時.他正被一群混混毆打.是小姐救了他.」

Medea說:「有沒有查一下那人是什麼來歷.」

Andy點頭道:「已經讓人調查過了.那人叫韓哲.是個小混混.好幾年前就混跡於巴黎的酒吧、賭場.曾經橫行華人區.但現在因為欠了一大筆賭債被趕出家門.四處躲債.」

「夢遙怎麼帶這樣的人回來.」Medea神色凝重起來.憂心忡忡.

Andy連忙說:「小姐還讓我給他安排個工作.似乎想把他留在身邊.如果董事長不喜歡.我現在就把他趕走.」

「不必了.她現在情緒還是起伏不定.最好先順着她.那個人暫且留用.你親自把關.如果不好.再尋個錯打發走.」

Andy答應着退了出去.

Medea摘下一片花瓣.思量了一會喃喃嘆道:「解鈴還須繫鈴人.我不能讓她逃避一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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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麗的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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