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不棄不離

第198章 不棄不離

樸素無華的圓環鉑金戒指,就是周紹霆剛回上海時一直戴在左手無名指上的那枚婚戒!

她又想起孫蕭楠的話:「我們剛結婚那時候,感情本來挺好的,我給他的婚戒,他一直都戴在手上,我看現在他好像摘下來了,大概,是因為你吧。」

曉心裏一抖,將那枚戒指倒在掌心,由於長時間的佩戴,格外圓潤光澤。她將那戒指拿起來,放在眼前仔細端詳。食指扣入戒環內,指腹摸到紋路的觸感,曉定睛去看,發現了一個細小的刻字。

她又趕緊拿起戒指對着天光,終於看清,是一個工工整整的「」字她的名字。

曉恍然頓悟,所有的困惑都有了答案,所有的不解都能說通了。

周紹霆戴着這枚戒指,並不是出於對婚姻的尊重,而是對另一份愛的堅守。他將那個永誌不忘的名字,刻入婚姻的信物,日夜不離指端,貼着他的肌膚,印在他的心底。

即便在現實中,他們流離失散,他也不曾放棄心中對愛的執著,憑此一點,直抵白頭。

所以,周紹霆在和她重逢並決定重拾舊愛以後,就摘掉了那枚戒指,因為不再需要形式上的不離不棄,他要的是實實在在的相依相守。

所以,他說:「那樣,你會得意的。」確實,曉想,如果周紹霆現在還好好的,那麼她在得知這個小秘密以後,一定是會得意的,說不定會笑得東倒西歪,合不攏嘴……

可是現在……曉將那枚戒指緊攥在手心,抬頭望着雲層很厚的天空,心裏漫出沉沉的堅定。

紹霆,你說,愛情就是一種信仰,可我不信仰愛情,真的,我只信仰你。從此,讓我為你而活!

一周以來,曉幾乎寸步不離地守在周紹霆床邊,把紫色的小石頭塞進他的掌心,給他講憶楠谷的種種甜蜜;把戒指套在他的手指上,又摘下,回憶他們從認識到現在的點點滴滴。翻開手機中的照片,雖然知道他看不見,還是不厭其煩地給他細細描述照片里的情景。

曉拿着手機給他繪聲繪色地講著:「喏,這是我偷拍的……」照片中的男子身材修挺,裏面穿着秋衣秋褲,外面敞懷披着襯衣西服,正用一塊卡通印花毛巾擦著頭髮。下一張里,他的臉轉向鏡頭,眼神中帶着一絲警覺,似乎是發現了不專業的「狗仔」。

曉又想起第二天一早,靳昕熟練麻利地幫周紹霆紮好領帶,而笨手笨腳的她,卻連領帶都不會系……

曉嘆了口氣,附在周紹霆耳邊輕聲說:「紹霆,你什麼時候能醒來啊?以後,你的領帶,我給你系,一定比靳昕系得又快又好……你不許笑我哦,我是說真的,雖然我手比較笨,但是,熟能生巧嘛!你一定要給我這個機會!」

晚上,曉給周紹霆用熱水擦洗完,到陽台晾毛巾。周紹霆的病房和左右兩間的陽台是相連的,曉和靳昕為了陪護方便,一人住一間。朱萍已經出院,回家休養,有陶玉茹在照顧。

曉看見靳昕正在陽台上抽煙,微微低着頭,身影落寞。她掛好毛巾后便咳了一聲,「你怎麼也開始抽煙了?看你大哥醒了不罵你才怪!」

靳昕轉頭看了看曉,扯出個笑容,隨手按滅了煙蒂,丟在門邊的垃圾桶里。

曉知道,他又在為他大哥擔心了。這些日子,她益發深刻地理解了周紹霆和她說過的話:「陶姨和靳昕對我就像家人一樣,尤其是靳昕,我心裏一直拿他當弟弟……我也希望你在心裏能和他們親近些,遇到問題的時候,想着還有這樣兩個人在身邊就好。」

出了這樣的事,如果是由他們每個人單獨承受,估計都要被壓垮了,只有互相攙扶著,才能一步步走到現在,從彼此的身上汲取安慰,熬過最艱難時刻,越來越堅強。

曉走到靳昕身邊,和他並排站着,轉過臉鬆鬆地問:「想什麼呢?」

靳昕看着遠處的夜色,靜靜地說:「我小的時候,挺調皮的,我媽也管不了我。有次我和人打架,他們人多,把我按在地上揍,正好讓大哥看見了,他上來三下五除二就把那幫人打跑了。那時候,我就想,等我長大了,要換我保護他!」

「後來,我覺得自己挺厲害了」,說到這裏,靳昕自嘲地笑了笑,「可我還是打不過他。他從來都不需要我的保護,我只能默默地幫他做一些小事。」

靳昕嘆了口氣,有很深的感慨,「大哥對自己的要求一直特別嚴格,不論是工作上,還是體能訓練,他的努力和堅持,一般人根本無法想像,更,無法企及。所以,他才能比別人強大。

小的時候,我以為只要有他在就什麼也不用擔心。長大了,好像是我能幫他做事了,但其實,還是他在護着我。在我心裏,沒什麼能讓他倒下!可,我看着他現在的樣子……」

靳昕扭頭看了看周紹霆病房的方向,艱難地說:「我真不敢想像,要是他就這麼睡過去,不再醒來了,我該怎麼辦?我的人生,還有什麼目的……」

曉看着身邊的年輕人,原本乾淨飛揚的面孔盡顯憔悴,頭髮有些亂,胡茬發青。她陪着靳昕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或許,我應該勸你,說你要有你自己的人生之類的。但我知道,你現在不可能聽得進去。我能理解你現在的心情。

那年,我爸病危住院,我就和你的想法一樣,我覺得他萬一有什麼不測,那我以後的人生也將是一片黑暗,不會再有快樂了。但其實不是這樣的,我們怎麼活着,以什麼樣的心情活着,說到底,就是一種選擇。

你現在難過,說明你還不想接受現實,一旦你真正接受了,就會想辦法讓自己變得堅強。」

曉也轉身看着紹霆的病房,「我不知道他在陷入昏迷前想到了什麼。但如果他有想到我們,一定不想讓我們消沉難過,他一定希望我們能堅強振作,好好地生活。」

又過了兩周,周紹霆還是沒有蘇醒的跡象,陳主任很委婉地說,時間拖得越長,醒來的概率就越渺茫,希望家屬能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

朱萍那邊也瞞不過,漸漸知曉了兒子的真實情況,她也悲慟,也難以接受,但和之前的生死未卜相比,畢竟是性命無虞,也多多少少算是一種安慰。

事實已定,誰的心裏都清楚,任何的悲傷痛苦都無濟於事,只有積極面對,樂觀信心,才是抵抗一切磨難的法則。

曉有時候看着躺在床上無知無覺的男子,會想起他們在憶楠谷的石橋上碰到的那個算命先生說的話:「可我看你,命里怎麼會有大空呢?……所謂空,說不好就是一劫。……離於五識色相,不可執有,便是為空。」

還有他用山歌唱的佛家偈語:「一切恩愛會,無常難得久。生世多畏懼,命危於晨露。因愛故生憂,因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

記得當時,她不安地想要詢問破解之法,卻被周紹霆笑着制止了。因為,他不信命,覺得那些不過都是胡謅騙錢的。

可如果時間能倒流,她才不管是真是假,只會不惜一切代價,去破解那個命劫。

醫生同意周紹霆一周后出院,回家看護調養,程奕遠又和陳主任商定了護理方案。

曉對他此番盡心竭力的幫助由衷地感激,「這回,多虧你了!開始的時候,我們都慌了,完全不知該怎麼辦了,要不是你還能保持冷靜,局面肯定會更糟……」

程奕遠擺了擺手,連日來在公司和醫院兩頭奔波,還要應對難纏的父親,讓他有些疲態。

「其實,要說到臨危不亂、處事不驚,這些,我還是從紹霆那裏學來的。還記得你和遙遙被綁架那次,我一聽說就懵了,沒頭蒼蠅一樣亂撞。是紹霆,沉着從容地運籌帷幄……」程奕遠輕笑一聲,搖了搖頭,「不過,是在知道被綁架的人是你之前。」

曉深吸了一口氣,心裏的疼痛都化作堅定,直視着程奕遠的眼睛,緩緩說:「我想過了,我要嫁給紹霆,這樣,我就能時刻守在他身邊,照顧他,陪着他。」

程奕遠的驚訝沒能阻擋曉的心意,接下來,所有人都知道顏曉決意要和昏迷中的周紹霆結婚。

就連朱萍,都不能贊同,一再勸她要考慮清楚,不要衝動,不希望她將來後悔現在的決定。靳昕母子也持反對意見,韓冬更是跳着腳和她大呼小叫,說她昏了頭。但是,沒用。

大家勸誡的初衷無外乎是周紹霆日後恢復的情況未明,一旦常年卧床不醒,對曉太不公平。

然而她自己卻很想得開,反過來勸說別人:「雖然我也特別希望他能很快就醒過來,但我沒指望一定要怎麼樣。不管那個時間是多長,我都願意等。陳主任不是說,有昏迷了十幾年還能醒過來的嗎?我怕什麼,我有一輩子可以等呢。就算,做最壞最壞的打算,他真的就要一直這麼睡下去了,我也不會後悔的,我願意陪他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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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是沒有年輪的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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