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狼狽不堪

第2章 狼狽不堪

於是,侯啟南開始勸顏曉湜喝酒,想盡各種名目讓她喝。

這時侯,桌上的陪客只要還沒醉的,就能看出侯總對那小姑娘有意思,順水人情誰都願做,便也都幫着勸酒。

曉湜開始就想拒絕,推說自己不會喝酒。

侯啟南笑道:「這酒,哪有不會喝的?你們女孩子,天生就有半斤酒量,就看顏小姐肯不肯給侯某這個面子啦!」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邱正坐不住了,趕緊起身雙手舉杯,恭恭敬敬地一口乾了,喉嚨里的辣勁還沒過去,就呲著牙說:「看侯總這話說的,我們小顏哪敢不給您面子,她就是沒喝過。能喝!能喝!」

落座后,還不忘壓着嗓子對曉湜說:「小顏,不要不懂事,這次要不是侯總開一面,你的麻煩就大了!」

曉湜驀地一怔:是啊,這次要不是侯啟南寬延交貨期限,單憑那高的嚇人的違約金,老闆就不會輕饒了自己!

想到這裏,她又想起了那個給他們引見侯啟南的人。一想到那個人,曉湜的心就驟然一縮,擠壓出一股悲涼酸楚,帶着刻骨的嘲諷,蔓延至四肢百骸,竟讓她有了點奮不顧身的勇氣。

不就是喝酒嗎?又不是毒藥!大不了喝暈,喝吐,當着這麼多人,想那侯啟南也不敢怎麼樣!

於是,顏曉湜決定:這次豁出去了,下不為例!

不過,她剛說自己不會喝酒,卻是真的。

父親從小就教育她:酒後失言,酒後失態,女孩子在外面要滴酒不沾。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所以根本就不能開這個酒葷!

父親的教誨,曉湜牢記在心。所以,即便是有推辭不掉的場合,她也只喝白水或飲料,最多一杯底兒紅酒,絕不多喝一口。她向來是很堅持原則的,不管別人怎麼連勸帶激,她就是不為所動。

先天不足,再加上後天荒廢,她的酒量最多也就是三杯倒。

而現在,她已喝了五杯,整個人七葷八素,胃裏面翻江倒海。

一盤點心轉到她面前,她順手夾起一顆,想壓壓噁心,也沒及細看就咬下一口,竟是生煎饅頭!

肥膩的肉汁順着食道滑入,顏曉湜感到整個人都不好了,忙推桌起身,也顧不得在座諸位詫異的目光,捂著嘴就往洗手間跑。

其實,她們吃飯的雅間里就有洗手間的,只是,她不想讓別人聽見她嘔吐的聲音,看見她狼狽的樣子。

在她就要跑過走廊轉角的時候,只覺「嘭」地一震,整個身子便被一股堅實的力道彈了開去。

原來是和迎面走來的高大男子撞了個滿懷!

而那男子似乎正在打電話,被她這麼一撞,手機都掉在地上。

顏曉湜慌忙蹲下身,撿起手機,低着腦袋遞給那男子,點了下頭算是道歉。

她不敢抬眼看男子的表情,怕被他憤怒的目光殺死,更不敢開口說話,怕胃裏的食物湧出來。

而就在她準備逃離現場的時候,突然感到胳膊被一隻強有力的手拉住了,然後,就聽見一個熟悉、低沉、帶着幾分嚴厲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你喝酒了。」

顏曉湜渾身一凜,眼睛順着紋飾考究的領帶望上去,正對上那雙深邃、幽暗的眸子,如一汪深潭,那是她掉進去就不願醒來的夢。

還有那張臉,那無數次浮現在腦海中惹她哭,惹她笑,卻最終只能安放在記憶深處的面容。

曉湜醉眼迷離,仰頭呆望着眼前的男子,想吐出那個她日思夜想的名字,一張嘴,卻沒忍住,竟真的嘔吐出來。

男子下意識地退開一步,手卻仍緊握在女孩的臂彎處,帶着她的身子也向前一縱,便有幾滴唾液濺在了他西服的前襟上。

曉湜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第一反應竟是握著袖子,輕輕擦拭他西服上的痕迹。

這麼好的西服,怎麼能一見面就給他弄髒了呢?

剛擦了幾下,女孩的動作卻又停住了。她感到頭頂上方男子的呼吸,還有那俯視着、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那目光似乎帶着前所未有的壓迫力,讓她臉頰灼燒,胸腔窒悶,恨不得遁地而逃,卻始終不敢抬眼去看。

她的手一抖,鬆開了男子的衣襟,然後強迫自己站定,轉身,扶著牆壁踉蹌地走回包房。

重坐回桌邊,曉湜整個人像被抽空了一樣,目光渙散,心緒頹然。喧嘩說笑聲變得模糊而遙遠,她也知道有人在和自己講話,但回應似乎只剩下「嗯」或點頭。

也不知呆坐了多久,包房的門被推開了,一個身着黑西裝的年輕人徑直走到侯啟南身邊,俯身低語了兩句。

侯啟南立刻坐直身子,擊掌說了句什麼,整個包房頓時鴉雀無聲。

接着,所有人都離座站起,只有顏曉湜還東倒西歪地賴在椅子上。

她以為是自己眼花了,竟看見那個男子出現在門口,不由自嘲似地笑了起來。

看來,真是喝醉了,怎麼到處都是他?

然而,她很快意識到,這場面並非幻覺。

那男子在眾人的趨奉中走到主賓位,坐下,毫不推讓。那是侯啟南剛坐過的位置,顏曉湜的正對面。

服務員趕緊又端來一張椅子,讓侯啟南落座。

從那男子進來后,酒桌的氣氛明顯不一樣了,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吃菜,房間里很安靜,透著股生疏,恭敬,還有忌憚。

倒是侯啟南乾笑了兩聲,算是打破了凝結的氣氛。曉湜覺得他聲音遠遠的,像是在說着什麼有趣的事,入耳卻只聽清了最後一句:「……還不快和周總喝一杯!」

這是要自己給他敬酒么?

此時的顏曉湜已經喝得五迷三道,有了點來者不拒的架勢,聞言爽快地站起。起得有點急,頭一暈,她馬上用手撐住桌邊,穩了穩神,給自己滿滿地斟了一盅酒,滿的都溢了出來。

她一手撐著桌邊,一手平舉酒盅,望着對面坐着的男子,儘力把嘴角彎成最燦爛的弧度,仰頭,一飲而盡。喝完,還學着酒場老將的做派,將酒盅倒過來控一控,示意,我全乾了。

這時,她突然想到一句酒桌上的俗語:「感情深,一口悶,感情淺,舔一點」。

周紹霆啊周紹霆,給你敬的酒,我一滴都不剩。

對面的男子依舊正襟危坐,意態閑閑地拿起服務員剛為他滿上的一盅酒,不急不徐地劃過唇角,一抿即止。動作閑適,優雅。

曉湜呆立在那裏,直勾勾地望着對面的男子,卻看不清他的臉,分辨不出他的表情,只覺得心裏空落落的。直到老闆使勁拉了拉她的衣角,她才悵然若失地坐下。

酒桌的氣氛緩和了些,又有了說笑聲,而顏曉湜就像是個被遺忘的人。她的目光已失了焦距,渙散地流連在晶瑩剔透的酒盅上,愣了一會兒,便開始自斟自飲。

恍惚中,她感覺老闆好像搶過她的酒杯,可她偏要喝,偏要醉!如果自己今天就醉死在這裏,對面那個人會不會有一絲的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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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是沒有年輪的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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