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139 心傷為何

139.139 心傷為何

看着涼亭外衣衫不整,頭髮似雞窩,鼻血吊著,嘴巴歪著,眼睛腫著的老傢伙,花朵無語地抽了抽眼角,她是不是太不尊老愛幼了?這好歹也是小師叔他爹,總是該給點面子的,她當年與他打架時都是留了他一點體面,這敖大人怎麼個打法,居然將人給弄成這樣?

雖然她早就想揍他一揍了,可是,眾目睽睽之下被揍成這模樣,以着墨君臨的自尊,後面的事兒她怎麼好與他商量?

「我不是說意思意思一下就行了么?」她有些責備地看向某隻。

「本少爺已經夠意思了。」

好吧,反正已經這樣了,她又不能讓時光倒流,這樣就這樣唄,若是這自私的老傢伙不聽話,她就繼續揍,反正都得罪了個徹底。

起身,她慢慢走到那趴在地上骨頭都快散架了的中年男人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他道:「怎麼樣,滋味如何?」

顯然,人家現下是恨透了她。

「妖女!有本事你就殺了老夫,不然,從此以後我妖族與你勢不兩立!」

好意思說勢不兩立?他們何時同盟過?

花朵冷笑一聲,一把揪住男人的衣領將人毫不留情地提起,冷冷地看着他道:「我既然敢這麼做,就不怕跟誰翻臉!我告訴你,這是你活該的!你今日所受,也不過是小師叔所承受的萬分之一的痛,要是可以,我恨不得將你千刀萬剮,滅了你這老東西三魂七魄,讓你永遠消失在這三界!」

「要殺要刮隨你,告訴你,老夫才不怕你!」

「殺你?」花朵滿臉嫌棄地一把將人丟開,「你命太賤,我怕髒了我手!」

好歹一個是妖族的上代妖主,一個是曾經名動天下的半魔之仙,這要是打起來了還了得?不說這於當前形勢不利,怕是她這皇宮都受不住兩人的對峙。是以,看着形勢不對的天武帝立馬起身幾步上前擋在幾乎去了半條命的墨君臨面前,勸著花朵道:「孩子,咱們有話好好說,你看他都這樣了……」

畢竟這墨君臨現下代替墨離在統領妖族,要是兩人此時鬧翻,怕是對誰都無益。

「這是他該的!」

「你們這到底是怎麼了?」

天武帝不明白,這兩人不是該聯合起來對抗仙族嗎?在這關鍵時刻,到底起了怎樣的誤會?

花朵沒有回答,繞過面前的女人,走到墨君臨面前,蹲下身來,眼神冰冷地看着他道:「老傢伙,我問你,小師叔他身上的仙蠱是誰下的?」

正是滿眼恨意地瞪着她的人一愣,面色有一瞬的不解,仙蠱?等想明白那是什麼東西時,面色瞬時白了白,隨即滿臉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說什麼?」

「我問你,小師叔身上的仙蠱是誰下的!耳朵聾了嗎?」一想到那日小師叔所受之苦,花朵就忍不住心底的暴怒,咬牙切齒道,「說!你是不是為了自保,把他送給仙族了?」

「胡說八道!」

男人暴怒地打斷了她的話。

「我墨君臨就算再是不喜歡他這個兒子,也不會做這種蠢事!」

從來高高在上的墨君臨哪裏受得這般污衊,就算他再是無情狠毒,他墨離好歹也是他兒子,虎毒尚不食子,他怎麼可能把他送給仙族?他要是把這唯一的希望都毀了,那他妖族以後再如何在三界立足!

卻是聽着仙蠱二字,墨君臨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已經恢復了八層修為的人會受不住那區區幾道天雷,原來,原來是因為這個。

明明離開時還好好的,卻是去了這個女人的身邊后,一切又毀了!肯定是這個狠毒的女人!都是她,她才是她妖族的災星,如果這世上沒有她的話,他妖族早就稱霸三界了!

「都是你,肯定是你,顧雪舞,是你聯合魔族來害我兒性命的!」

氣極之時,墨君臨再是顧不得其他,拼盡了最後一絲力氣,出手如閃電,向花朵胸口拍去,帶着同歸於盡的恨意。

「小心!」

此情此景,天武帝嚇得臉都白了,她身旁的男人正要出手制止,在場的一人已是身影如光影,狠狠一腳將墨君臨踢得老遠。

隨即,「轟」的一聲巨響,一座好好的閣樓轟然倒塌,塵土飛揚之中,一身黑綢唐裝的男子單手將廢墟里的人提起,暴戾的怒意將原本銀色的瞳眸染成血色,冰冷的聲音滿是殺氣:「誰給你狗膽動本少爺的女人?!你找死!」

敢動他的人,死!

盛怒的人手上力道加重,眼看男人就快被掐斷脖子,一雙纖長的手及時制止了這場悲劇。

「算了。」

「本少爺想要拿下的命,誰都休想收回去!」那人轉頭,血色的瞳眸里滿是冰冷的殺意和怒氣,絲毫沒有妥協的餘地。此時,誰都休得影響他的決定!

花朵定定地看着面前這似殺神一般的敖大人,走上前,一把摟住這傢伙的脖子,在他不解之際湊近他耳邊輕聲道:「謝謝你對我這麼好,我好高興。」

血色退散,顯出清澈的銀色,白凈俊逸的面龐不知何時就爬上了兩抹緋紅,明明旁邊的人已經站開,耳邊溫柔的聲音卻似始終盤庚不去,像能麻痹他全身每一根神經的□□,一下讓他失了所有力氣,不知不覺之間,手上就鬆了力道。

看着僥倖保下命的墨君臨,眾人均是暗暗鬆了一口氣。

「死女人,你少在那裏給本少爺得瑟,本少爺對誰好都不可能對你好,你以為你是誰!」

紅著臉的男人惡狠狠地拋下一句話便是遠遠地走開去了,拿背對着花朵,再是不理她。

瞧瞧這彆扭勁兒……瞧著敖大人的反應,花朵挑了挑眉,也不反駁什麼,便是轉身看着只剩最後一口氣吊著的墨君臨道:「墨老爺子,別在這裏自欺欺人了,就算你再討厭我的存在,咱們也算了認識了不少年了,我是怎樣的人,你總是該知道幾分的,我若是想要害小師叔性命,當初就不會不顧一切去救他。你要弄清楚了,我是沒有理由為你妖族負責的,你若是再這樣執迷不悟,整個妖族是毀在你手上,而不是我手上!」

至於他說的聯合魔族……

睜著一雙死魚眼的人似一瞬蒼老許多,黑髮以著肉眼可見的速度花白,皺紋爬上原本光滑的額頭,原本健壯的身子一瞬乾枯,他就定定地看着頭頂的天空,不語一字。

「魚與熊掌本就不可兼得,你又不想與他仙族正面交鋒,又想妖族崛起稱霸三界,卻總是一副作壁上觀的模樣,你還真以為他仙族是傻子不成?你是活了這幾千上萬年的時間,腦子出問題了不成?若是沒有破釜沉舟的勇氣,你以為你有什麼資格去逐鹿天下?你應該清楚的知道,這次,小師叔是被你毀了的,不是我花朵!」

說完,花朵轉身便是往外走去,不想再看這個懦弱冷漠的男人一眼,卻是沒走幾步,身後傳來一聲蒼老沙啞得不成樣子的聲音:「是那個男人騙了我,我以為,他是真心怕了我妖族,要與我妖族聯姻的……他說,只要老夫答應聯姻,就助我兒儘快恢復修為……堂堂一仙帝,竟然幹得出這般下作之事!」

沒有人知道,他的大限快到了,他如此心急,只是想在有生之年看到妖族達到他從來未曾看到過的盛世,一族的崛起,這是多少代妖主的夢想?

「你們是不是當初騙了我,我離開時,小師叔是不是醒了?」

「是又怎樣?你以為……老夫憑什麼允許你……這個差點毀了我族希望的女人站在我兒面前?」

「就算你們不允許,他也會來找我的!」

花朵的聲音,已經有些歇斯底里,逐漸瘋狂的表情讓不遠處的人都有些揪心,他一直想知道的那段關於他最喜歡的女神的故事,想不到竟是有這麼多的曲折……

嗚嗚……他的女神從來都沒多看他一眼……他的女神喜歡的是別人。

「是老夫封印、竄改了他所有的記憶……你覺得,一個恨你入骨的人,會來找你?」

花朵忽然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光了,這是怎樣的恨……讓小師叔連看她一眼都那般吝嗇……這千百年來一切的經歷,都他媽的根本是笑話!

「老東西!你有膽量騙我這麼多年,你覺得今日我會放過你?」

夜色般的黑眸失去了所有的溫度,渾身散發着濃郁魔氣的人,一步一步走向那垂危的人。

「呵,老夫今日既然敢說這些,自然是再不懼死。」

既然是他親手毀了他一族的希望,他又有何面目再苟活一世,到頭來,誰又知道,在外人看來他最是不在意的這半妖之子,卻是從來都是他最看重的……

「今日就到此為止,他既已知錯,你也莫要再下殺手。」自然是,旁人不允許這裏再發生流血事件。

「讓開!」

若非看在這人與小師叔關係匪淺,她花朵定會立馬取了他性命!

那個不知死活的男人卻是沒動。

「你信不信我這就殺了你!」

若今日不取了他墨君臨的命,她花朵這輩子都忍不下這口氣!他明明知道,小師叔對她來說有多重要!

「你今日就算殺了他,於你來說,也無濟於事。」

「孩子,住手吧」,生怕兩人打起來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一旁的天武帝哪裏還坐得住,不管不顧的一把抱住盛怒得幾乎要全部魔化的花朵,「我知道你委屈,因為他的欺騙,你白白受了這麼多年的折磨……可是,今日你就算把他殺了,你又能得到什麼?這一切的一切,根本原因不在他一人身上啊,這個時候,你可千萬別失了冷靜,不然,墨離他一切的付出都白費了」。

「我……從來都不想殺人的」,突然就似失了神智一般的人,面上驀然兩行清淚留下,「三界都知道,我顧雪舞不過是想要一個人而已,卻是誰都不成全我」。

她從來不喜殺戮,也從來不想去做那所謂的強者,她想要的,只是快快樂樂地待在小師叔的身邊而已……

「我知道,我知道,你只想好好地待在墨離身邊……所以,現在,你才更需要冷靜,去爭取你想要的啊,千萬不能在這麼關鍵時刻,讓一切努力功虧一簣……你知道嗎,墨離他知道真相時,他的痛苦又何曾比你少?」

她本來是不想說這些的,可是,這個時候了,她覺得花朵有權利知道這一切,不然,對兩人都太不公平了。

「什麼意思?」

「你知道傾城他的凡身現在在哪裏嗎?」

雙眼幾乎失了焦距的人轉身看着身後的女人,眼裏有些不解。似乎這個女人提醒了她一個了不得的信息,以前那個叫做「墨傾城」的人去哪裏了?

天武帝將她領去的地方卻是皇宮的祠堂,那裏,角落的一處牌位豁然寫着「墨傾城」幾個字,刺眼的字,幾乎讓花朵魂魄都跟着震了一震,她有些不可置信,腳步踉蹌地後退幾步,「這……」

「你知道他是怎麼死的嗎?」這其實是天武帝最不願意麵對的殘酷現實,不管怎樣,那個凡人的身子也是她十月懷胎身下來的,就算再怎麼知道裏面那具魂魄終有一日會魂歸本體,她也是在好好的珍惜疼寵的,墨傾城,就是她的孩子。

「孩子,你曾在地獄十八層經歷的一切,他一一經歷遍……你知道嗎,只有肉體凡胎才對疼痛最是敏感,你知道他是怎樣死的嗎?是自己對自己的千刀萬剮……你知道他當時的表情是多麼絕望,又多麼悔不當初?」

說着說着,女人竟已是淚流滿面,那是她的孩子,那一刀一刀的割下,其實也是割在她身上,她也跟着痛了這麼久……

她理解他急切地想回歸本體的願望,可是,為什麼她還是想哭……他知不知道,作為母親,又怎能看到自己的孩子死於那樣的慘景?

「別說了,別說了。」

一旁的男人蹙著眉頭,滿是心疼地將女人抱入懷中。

千刀萬剮嗎……很痛的,很痛的……

所以,那麼長的時間,小師叔只是不敢面對她而已嗎?花朵怔怔地看着面前哭得傷心的女人,不知為何,也跟着流起了淚,她更願以著如今這凡身,跟着那個叫做墨傾城的人走到終老,她一直一直想把所有都與他,看着他,照顧他,覺得好幸福……

他為什麼就那麼急着要回去?他明明知道,不管她變成了怎般模樣,只要在她身邊就夠了,她就只想要他陪着自己……其他的什麼都不想要。

「對不起。」花朵終是心生了愧疚歉意,她看得太清楚,這個女人現在是有多麼痛苦,儘管她想知道更多,可是,她又怎麼忍心再去揭開她心底深處始終未曾痊癒的傷疤?

此時,她再待在這裏,似乎也沒了什麼意思。

「打擾了。」

時間這東西,總是可以慢慢治癒一個人的,就像她,當初覺得自己不會再活於世上了,現在還不是好好活着?心裏,多了的是無悲無喜……原來未曾放下的執念,也淡薄了許多。

活在怨怪中又有何意義,不如去爭取剩下的能爭取的。

……

「敖大人」,已是淚眼朦朧的人轉身,看着身後默默跟着的男子,「我想去個沒人的地方」。

思緒紛亂的時候,尋一個安靜的地方是最好的。

「好。」

他帶她去了都城外的一處懸崖,周圍高山峭壁,前面霧海茫茫,無一聲鳥語,無一隻走獸,寂靜得可怕,卻也是最適合她的。

「想哭就大聲哭吧,這裏沒人。」

好久好久,安靜地坐在懸崖邊的人木木地道:「怎麼辦呢?我腦子好亂,想哭又哭不出來。」

「你想要我做什麼,儘管說,以後再有誰欺負你了,你告訴我,我去與你討個公道。」此時,就是她要他立馬去天上取了那仙帝的人頭,他都義無反顧!只要她心情好起來就好。

「敖大人,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其實,花朵細想來,身邊的一個個,對她太是掏心掏肺,她其實真真是被很多人呢愛着的,保護著的,包括那個叫做……青鋒的……

因為你老媽是她的粉,我就是聽着她的故事長大的。

說她是他的女神,還不如說她是他曾經的榜樣、心目中真正的英雄,對,曾經……誰會知道,從小到大,最大的,眼巴巴地希望着的,就是能看一眼他的女神的風采,那個以一把妖刀名動天下的至尊強者。

只是,一切與他想像的,差距又似乎那麼大,畢竟他的願望,太過美好了。

他現在才知道,這世上,沒有誰是強大得無懈可擊的,在人前,有些人命名那麼堅強,卻是誰都不知道,那人會在何時,在無人的地方哭泣,就像,眼前,他的女神脆弱起來,比誰都要柔弱,柔弱得讓他恨不得拿自己的所有去保護……

說實話,現在想來,他們之間這牽絆好奇怪,就只是他自己在心中編織的英雄夢而已……卻是他又喜歡得緊,不願意放下,他很感謝他老媽,也感謝上蒼,讓他有機會走近她,看到她的一顰一笑,一悲一喜……

不過,這些話他卻是不想與她說,他自己知道就好。

「誰讓本少爺是男人呢?」本少爺的女人,本少爺不保護誰來保護?

「那你現在變成狗狗可好?」

「……」本少爺堂堂饕餮一族後人,憑什麼變狗!說了多少次,本少爺不是狗!!

「好吧。」不情願由怎樣?誰讓「本少爺的女人」心情不好?現在她最大,就是要他變豬八戒,他都干……哎,男人啊。

一身長毛在天光下泛著銀光的狗狗安靜地卧在女子身旁,陪着她一起賞眼前大好河山。

良久,寂靜的懸崖邊,終於響起了女子孩子一般的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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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女道士種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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