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2012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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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琴音

陳落的肩膀被捏地生疼,骨頭好似要碎了。

他是商重行,也是陳落。

一個過去一個現在。

那會兒商家是逼着他結婚聯姻來着,賣了他聯姻可以為商家爭取活路。他至今還記得老頭子壓着他去相親的場景,那位千金他已經記不清容貌,只聽說她不知道怎麼看中了他。

結婚,或許對商家來說是條活路。

可是早在蘇朝陽來北方之前他就做了決定,他可以狠心的揍蘇朝陽一頓將他逼走,卻做不出違背底線去迎娶一個毫不相關的女人。娶一個女人,頂着虛偽的光環,然後去迎接心愛男人的鄙夷和唾棄?他寧願選擇拳頭和鮮血去迎擊他的憤怒和怨恨。

「……我從來沒有結過婚,我承認我所有的錯誤,但絕對沒有這一條。」

肩膀上的力度忽然間放鬆了。

陳落記得自己拒絕後……老頭子什麼都沒說,沉默的帶着他回家,之後一起成了階下囚。看守所里他還見過那女人一面,他不明白一個和她不熟的女人為什麼那麼一副愛慘了他的樣子,到了那個地步還哭着想和他結婚,想求家裏人救他,在那之前他真的真的一點不記得她。十年後出來倒是有次偶然遇到,意外的聽到她跟朋友嘀咕:當年我中二病犯了,哭着喊着想跟男神結婚來着……

彼時他只能搖頭笑笑,終日忙碌的奔走在復仇和尋找的路上。

蘇朝陽腦中回蕩起雷雨夜的哭聲,那份屬於商重行的喧嘩他至今沒有忘記。

「你難道不是結婚生子兒孫滿堂……」蘇朝陽覺得應該相信陳落的話,他說沒結婚肯定不是騙人的,可是那一夜的事也不像假的,他狀似不經意的順着話題問出來,手心卻滲出了汗。他早說過要拋棄過往和陳落在一起,實際上卻做不到那般心胸寬廣。

陳落驚訝嘆息,知道要解除蘇朝陽對他所有的芥蒂需要很長久的時間珍惜相對,他當時撒過得慌,不怪蘇朝陽會信以為真,自作孽不可活。

「我沒有娶過妻更不可能有孩子,捐助收養的不少,帶在身邊比較親近的倒是有兩個,一個是受人之託,一個……咳咳……」

蘇朝陽挑眉:「有什麼問題?」

陳落嘴角抽了抽,「我舅舅老擔心我孤家寡人會死不瞑目,總是勸我找人生個孩子或者代孕一個,之後他病了,眼看時日不多,我就瞞着他代孕了一胎,當時試管成功的是龍鳳胎,我擔心女兒會遺傳陳家女性的精神病,就只要了男孩。小傢伙三歲時舅舅去世,他一直以為那是我兒子。知道真相的只有小傢伙和我,不過他挺聽話,長大了結婚生子開枝散葉繼承了陳家。雖然騙了我舅舅,但是我不後悔。」

蘇朝陽張大嘴巴,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

高興吧確實高興,無語也很無語。

仔細想一想,還真是像陳落做得出來的事。

「這麼說……你……」蘇朝陽欲言又止,想說的話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表達。

「我從來沒有忘記你,和你分開是我咎由自取。再愛或再辜負一個人卻從未想過。」

「……」

「你去過的地方我都去過……」

蘇朝陽隱約想起一些細節,緩緩道:「每年清明節時去掃墓的那個人是不是你?」

「嗯。」

蘇朝陽嘆息,他其實猜到了,卻拒絕了解有關他的一切。

蘇朝陽用力過猛又緊繃着神經,這會兒整個鬆懈了,疲軟的縮進被子裏。他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奈何倦意來襲,出神的想着想着,不知不覺就閉着眼睛睡着。

陳落順勢躺下,放空思緒,很快貼著蘇朝陽沉睡夢中。

翌日早晨起床不多時,胡易俊就早早的來到了醫院。

胡易俊臉色難看的扔給蘇朝陽一份文件:「簽了就是你的了,算你狠。」毫不客氣的剜了陳落一眼,陳落老神在在的喝稀飯吃饅頭。

蘇朝陽已經知道了這事,但是拒絕簽字,將文件遞給陳落,陳落忍不住笑:「朝陽,我可不懂經營餐廳。」

「沒關係,我懂。」

陳落哈哈笑出聲,瀟灑的簽下名字。

「多謝胡少的饋贈。」

胡易俊咬牙切齒,冷哼一聲就走,他可不想和兩個變態共處一室。

吃了早餐后陳落繼續擔任導遊,帶着蘇達踏遍整個上城的山川河流名跡。直到蘇朝陽出院,三人一起坐上了回梧桐市的飛機。

上城到梧桐市兩個小時,一下飛機高雄飛就過來接人。

陳落上車后沉默不言,看起來比誰都緊張。

蘇朝陽反倒是悠然自得,一直在和高雄飛蘇達兩人聊天說笑,一路上哈哈樂到金山廣場,全車人安然無恙。

陳落心驚膽戰的詛咒彷彿在這一刻終於被魔女解除。

蘇達匆匆的跟大家揮手就去了餐廳。

高雄飛將蘇朝陽送回學校對面的住宅,親自送他上了樓,而陳落卻在車裏沒有下來。

蘇朝陽說不清道不明,自那天談過以後兩人反而有些不自在了。

見高雄飛放下行李要下去,蘇朝陽忍不住喊住他:「你跟陳落說讓他好好休息,我現在要抓緊補上落下的課程,他有時間就來學校找我。」

高雄飛點點頭走了,載着陳落去公司,轉達了蘇朝陽的意思,陳落輕不可聞地壓下慌亂的心跳。

蘇朝陽對學業一向很認真,大學以來頭回曠課,回歸后便一連好幾天晚上在圖書館苦讀到十點才回住處。昏暗的樓道里,西裝革履的陳落靠在門前百無聊賴的抽著煙,看到蘇朝陽回來忙直起身,揚手將香煙熄滅扔進垃圾桶。

「等了多久?怎麼不給我打電話。」

陳落淡淡笑道:「半個小時而已,我沒吃飯,很餓。」

蘇朝陽皺眉,晚上在食堂隨便湊合了一頓,此刻他也感覺餓:「我今天什麼食材都沒買,出去宵夜吧。」

「行。」

蘇朝陽領着陳落踏入學校附近紅紅火火的小吃街,各種攤販遍佈,哪怕現在天色已晚依然人潮熙攘。

兩人點了餃子和燒烤,當然少不了啤酒。

蘇朝陽一邊啃著脆骨一邊打量對面的陳落,那身西裝價格昂貴,在這烏煙瘴氣的地方一坐什麼味兒都沾上了。陳落絲毫不介意,拿着一隻雞爪子啃得津津有味,吃相明明很隨意,卻愣是覺得賞心悅目,蘇朝陽想抽自己。

「盯着我看什麼?」陳落挑眉眨眼,一臉揶揄淺笑。

「你這身衣服浪費了。」

「沒關係,送去洗洗就好。」陳落莞爾。

「今晚……」這麼晚過來等他,是打算在這過夜?

陳落把最後一杯啤酒喝光,吐氣道:「跟你睡。」

「!」蘇朝陽漲紅臉,氣急敗壞警告:「小點聲!」

隔壁桌驚奇的目光讓人無法忽視,陳落毫不在意的靠在椅背上掄起袖子,懶洋洋問:「你不願意?」

蘇朝陽受不了他的大膽,起身一把抓住他胳膊:「走吧,喝醉了就別亂說話。」

「呵,啤酒怎麼可能喝醉,不過喝多了想上廁所……」

「事真多,我帶你去。」

「我的包。」

「我給你拿着。」

兩人晃晃悠悠的離開夜市,蘇朝陽回到房裏率先洗澡換衣服,出來時看到陳落又坐在沙發上玩電腦,不由皺眉:「你快去洗澡,吃燒烤渾身都是煙火味臟死了。」

「對不起,蹭髒了你的沙發。」陳落翻個白眼繼續看屏幕。

「污染了房裏的空氣。」蘇朝陽冷哼。

「蘇賤賤……」陳落小聲嘀咕。

蘇朝陽冷眼橫掃:「你剛嘀咕什麼?」

「蘇先生你身材好棒!」陳落字正腔圓的大聲讚美,腦袋卻始終埋在屏幕前,這句讚美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蘇朝陽拉長臉,低頭瞅了瞅自己包裹嚴實的大長腿,輕嘆一聲倒了杯白開水放在陳落手邊:「又趕工作?」

陳落接過杯子認真搖頭:「看漫畫。」

「快去洗澡,你從汗毛眼裏滲出了濃濃的奶味兒和燒烤孜然味!」

陳落抬起手臂自己嗅了嗅:「我怎麼沒聞到,怎麼可能有奶味,我從不喝牛奶。」

「幼稚的跟奶娃娃一樣,要我催你幾遍?」

陳落蹙眉起身:「別用你的處女座模式接待我,我去洗澡。」

「回客房去。我不是處女座。」

「你以為我在你房裏洗?做夢,我今天就睡客房。」

「……」

陳落隨手將脫掉的西裝扔在外面,蘇朝陽頭疼的將它裝起來,覺得自己坐在客廳里等他有點傻,揚聲道:「陳落,客房我給你收拾好了。」

洗手間里嘩嘩水聲,陳落沒有回應。

蘇朝陽習慣早睡,說困還真覺得困,倒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很快睡着,驟然間覺得床邊一沉,另一個人的氣息清晰的存在,蘇朝陽迷茫的張開眼。

屬於他的黑色背心此刻穿在陳落的身上,露出了勻稱結實的肩膀和手臂,修長的脖子上還搭著一條幹毛巾,陳落正慢條斯理的擦頭髮。

蘇朝陽舔舔乾燥的嘴唇,嗓音沙啞:「別把床單打濕了,吹風機在外面。」

陳落甩甩頭,隨手將毛巾扔在衣架上,麻溜的爬上床,撐著腦袋打量他:「你還真讓我睡客房?」

「……」這不就是你的目的么?蘇朝陽翻個白眼。

陳落輕輕一笑,俯身低頭吻住他的嘴,在蘇朝陽反應過來時已經放開:「先收點利息。睡吧,明早我要開會。」

氣血上涌的蘇朝陽差點兒咬斷了自己的舌頭,這個王八蛋……

早晨蘇朝陽是熱醒的,張開眼時對着一大坨厚厚的被子,無奈的將之踢到腳邊,五月份已經很熱,可是他還沒來得及換薄被,陳落顯然是熱得受不了,夜裏全推到蘇朝陽身上堆著,他倒是清爽快活,蘇朝陽渾身粘稠,一腦門的汗,怪不得後半夜噩夢連連。氣得蘇朝陽揚手拍了熟睡的陳落一下,恰恰拍在他臀部上,陳落一縮腿繼續睡。蘇朝陽梗著脖子竄出門晨練。

校園內早晨在操場上和林蔭道上各處晨練的男女老少很是不少,蘇朝陽沿着林蔭道慢跑,遠遠的看見穿着運動服的身影很熟悉,正是林湛。蘇朝陽自然而然的折返,速度穩健地一路跑出了林蔭道,出了不少汗,蘇朝陽覺得差不多便直接回了小區。

林湛看着他的蹤跡慢慢消失,靜立在大樹下出神。

等蘇朝陽回來準備吃早餐才發現陳落已經走了,桌上有吃剩的稀飯和一張紙條。

:我去上班了,早餐很可口,謝謝33

蘇朝陽愣是沒看懂後面的33是什麼意思,他的名字又不叫三三,綽號也不是。

蘇朝陽結束上午的課程直接趕往西餐廳,他從上城回來還沒回家。

他以為會見到噓寒問暖的宋留白,結果被堵在廚房裏,宋留白一個勁關心陳落:「上城的事我聽晨曦說了,陳落完全是無妄之災,你多關心關心他。他再怎麼厲害也還是個年輕人,和你一樣的學生而已,不可能面面俱到……

蘇達在旁符合:「這種時候正是需要你細心陪伴他開導他,別看他什麼都不表現在臉上,心裏頭沒可能平靜無波。」

面對這兩人蘇朝陽唯有苦笑:「宋晨曦那個大嘴巴等他回來我非教訓他不可。爸,阿姨,怎麼到你們嘴裏我好像是個冷漠無情的人,難道我沒關心他?」

「不是這個意思。」

蘇朝陽無可奈何的擺擺手,趕緊溜出了廚房。

中午正是用餐的高峰階段,客流量很大,蘇朝陽直奔櫃枱準備幫忙,邁動的步伐隨着悠揚的琴聲不由放緩,一首非常耳熟的音樂叮叮噹噹的竄入耳中,誘使得蘇朝陽的目光移向餐廳的中央,連腳步都忍不住朝着琴台走去。

他不是第一次在餐廳聽到鋼琴曲,親自請來的音樂系學生他很熟悉,卻直覺此刻彈奏鋼琴曲的人不是他們。

每個音節不同強弱的深入淺出,專業的技術他聽不懂,卻聽得出無比嫻熟的輕重對比,婉轉悅耳,讓人凝神聚心為之駐足。

輕輕跳躍的音符好似春風拂面過的水波在蕩漾,為心愛的人虔誠的祈禱,傾盡全力的貢獻出真誠的愛意,希望你可以聽到。固執而彷徨,堅持又惆悵,時而輕快時而感傷。

蘇朝陽聽的入神,腦中恍然靈光一閃,越發認定自己一定聽過,是叫《水邊的阿狄麗娜》還是《給愛德琳的詩》一點不確定,或許是同一首曲子,幾乎毫無音樂細胞的他連貝多芬的曲子都叫不上名字。

循循漸進的□□蕩漾而來,一時激昂震撼,好似水浪拍案,蘇朝陽怔怔向前邁步,再也無法忽視坐在那兒的青年,仍是一身暗黑的西裝革履,梳得一絲不苟的頭髮,挺直的背脊隨着琴曲微微晃動,修長的手指在琴鍵上流暢的跳躍,燈光下俊朗的面孔專註而柔和,低垂的目光好似沉醉在水邊的清風,瀟灑,呢喃。

這和窩在他家睡懶覺的那一個判若兩人。

琴音漸弱,悅耳的音符慢慢沉眠,跳動的修長手指回歸靜止,端坐在鋼琴前的身影終於撩起眼皮,漫不經心地看過來。

蘇朝陽心跳漏一怕,忘記了剛到嘴邊的話。

青年起身從台上漫步下來,單手搭住他的肩膀,漫不經心的一笑:「蘇先生,陪我用餐可好?」

旁邊的客人們都和蘇朝陽一樣,為一首動聽動情的曲子注意到一個身影,再也移不開目光。焦灼熾熱的視線一道道掃來,陳落仍是毫不在意地搭著蘇朝陽的肩膀,兩人挺拔的身姿並立在浪漫的燈光下,有股說不出的溫暖合宜,很多女孩子紅了臉。

蘇朝陽卻無法不在意那些女孩恨不得生吃了陳落的視線,撇去剛才的感動不談,現在他又想發火了,這簡直沒得治,明明是個好脾氣的男人,偏偏每一回對着陳落就很氣急敗壞。

不想多說什麼,也不知道此時此刻能說什麼,蘇朝陽挑眉應約點頭,暗暗拽住陳落的手臂,走向昏暗的燭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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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朝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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